《天龙八部》中乔峰为什么会爱上阿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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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庸的武侠江湖中，有不少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如郭靖与黄蓉，杨过与小龙女，张无忌与赵敏，令狐冲与任盈盈等。也有结局落寞的，如陈家洛与霍青桐以及霍的妹妹喀丝丽，胡斐与袁紫衣等，李文秀与苏普等。

杨过的真心最后只能给小龙女。来源/95版《新神雕侠侣》片段

不过，对金庸而言过，《天龙八部》里的乔峰与阿朱才是他最向往的爱情。而乔、朱也是他所有作品中最为凄美的爱情，没有之一。

下面，就来聊聊乔峰与阿朱之间的爱情有多美、有多惨。

完美男子乔峰

乔峰是金庸先生眼中最为理想的男人形象。他自己曾经说过，乔峰和郭靖是他最喜欢的男子汉。但比起郭靖，或者包括郭靖在内的金庸作品中其他一众男主人公，乔峰都要显得更加完美。

黄日华扮演的乔峰。来源/97年版《天龙八部》剧照

与郭靖比，同样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乔峰少了几分笨拙与木讷，多了机智与灵巧；与杨过比，虽然性情相似，但却不像后者那么“滥情”；与张无忌比少了优柔寡断，多了干脆利落。曾为金庸捉刀代笔的倪匡先生曾如此评价：金庸笔下的英雄人物极多，但若论意气之豪迈，行笔之光明，胸襟之开阔，唯有乔峰。

作为《天龙八部》中的男一，乔峰直到第14回才出场。但他一出场，便显得与众不同。

乔峰与段誉在松鹤楼相遇。来源/9 7年版《天龙八部》截图

在无锡的“松鹤楼”内，情场失意的段誉借酒浇愁，初遇乔峰。他眼里的乔峰是这样的：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这样的容貌，大概就是金庸先生理想中英雄的样子，也很符合东方人对英雄的定义。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流行的战争影片如《南征北战》《地道战》《小兵张嘎》里的战斗英雄都长的这样。

书中，金庸借段誉之口，说出了他对乔峰的喜爱：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不论江南或是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包不同自吹自擂什么英气勃勃，似这条大汉，才称得上“英气勃勃”四字。

乔峰。来源/97年版《天龙八部》截图

接着，两人要了二十斤高粱烧对饮。段誉作弊，用内力把酒从指尖逼出，乔峰却实打实地干了四十碗依然保持清醒。这种千杯不醉的能力，自然是大英雄所必须具备的。

这一回里，不光是写乔峰的形，还有他的智和力。

乔峰作为帮主，对下属性格脾性掌握得很准。他从全冠清的几句话以及周围人的神色中作出两个判断：其一，丐帮发生了动乱；其二，主谋是全冠清。书中写道：

原来乔峰察言辨色，料知此次叛乱，全冠清必是主谋，若不将他一举制住，祸乱非小，纵然平服叛徒，但一场自相残杀势所难免。丐帮强敌当前，如何能自伤元气？眼见四周帮众除了大义分舵诸人之外，其余似乎都已受了全冠清的煽惑，争斗一起，那便难以收拾。因此故意转身向四长老问话，乘着全冠清绝不防备之时，倒退扣他经脉。

乔峰与全冠清。来源/97年版《天龙八部》截图

在危急关头、电光火石间，能迅速判明形势，作出最优化决断并果断实施，一击必成，恐怕就像杨过、令狐冲这样的机智聪明之辈都不一定能做到，更别提憨憨傻傻的郭靖和犹疑不决的张无忌了。

仅仅是首次亮相，金庸便似乎要迫不及待地告诉读者：这个人，不一般。第十九回“虽万千人吾往矣”里，乔峰在聚贤庄大战群雄。

他喝到五十余碗时，鲍千灵和快刀祁六也均和他喝过了，向望海走上前来，端起酒碗，说道：“姓乔的，我来跟你喝一碗！”言语之中，颇为无礼。

乔峰酒意上涌，斜眼瞧着他，说道：“乔某和天下英雄喝这绝交酒，乃是将往日恩义一笔勾销之意。凭你也配和我喝这绝交酒？你跟我有什么交情？”说到这里，更不让他答话，跨上一步，右手探出，已抓住他胸口，手臂振处，将他从厅门中摔将出去，砰的一声，向望海重重撞在照壁之上，登时便晕了过去。

这一回里，面对众多武林高手，一个“斜眼瞧”的动作便把乔峰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豪气和气势准确的表现出来。这样的英雄，谁人不爱？

乔峰聚贤庄喝“绝交酒”。来源/97年版《天龙八部》截图

更重要的是，乔峰不像郭靖、杨过那样有个成长的过程，他一开始就贵为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武功方面更是享有“北乔峰、南慕容”之名。

英雄自然需要美女来配，这是自古以来众多文学作品中的惯用题材。金庸自然也未能免俗，他给乔峰安排的另一半叫阿朱。

婢女阿朱

阿朱是姑苏慕容府中的一名婢女，虽然较一般下人地位要高，但终归是个丫鬟，与金庸其他小说中的女主相比，像黄蓉是桃花岛岛主的女儿、赵敏是大元朝的郡主、任盈盈是日月神教教主千金，阿朱无论是个人出身还是社会地位，都相差甚远（阿朱是段皇爷私生女的身份，是在后面才揭晓的）。

刘锦玲饰演的阿朱。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但阿朱有一样功夫独步天下，那就是易容术。

第11回，阿朱一出场，并未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先扮作一个七八十岁老头，后面快速切换成管家，第三个扮相是慕容老太太，把久经江湖的鸠摩智和崔百泉忽悠得一愣愣的。聪明如段誉，也只是在靠近时从阿朱的体香判断出其真实身份。

后来，等阿朱卸下妆容，段誉发现，阿朱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对是个大美女：身穿淡绛纱衫的女郎，也是盈盈十六七年纪，向着段誉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阿碧是瓜子脸，清雅秀丽，这女郎是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阿朱的亮相透露出两个信息：一是易容术精湛，这实际上为她后来的一系列行动，乃至为自己最后的悲剧结局埋下伏笔；二是善良可爱，古灵精怪，厨艺也不错，颇有金庸笔下另一女主黄蓉的影子。在这一回里，阿碧、阿朱在听雨居招待鸠摩智等人：

一会儿男仆端上蔬果点心。四碟素菜是为鸠摩智特备的，跟着便是一道热菜，菱白虾仁，荷叶冬笋汤，樱挑火腿，龙井菜叶鸡丁等等，每一道菜都十分别致。鱼虾肉食之中混以花瓣鲜果，颜色既美，且别有天然清香。段誉每样菜肴都试了几筷，无不鲜美爽口，赞道：“有这般的山川，方有这般的人有了这般的人物，方有这般的聪明才智，做出这般清雅的菜肴来。”

其中两道硬菜——樱桃火腿、梅花糟鸭均是出自阿朱之手。连段誉这样从小生于皇室见惯大世面的都忍不住交口称赞。《天龙八部》写于《射雕英雄传》之后，这样的安排应该是金庸先生思路的延续。

易容乔峰的阿朱和易容慕容复的段誉。来源/97版《天龙八部》片段

或许是觉得以易容术戏耍鸠摩智等人这段描写还不过瘾，金庸不久之后在聚贤庄再次展现了阿朱古灵精怪的顽皮性格。

阿朱天性极为顽皮，她不像乔峰那样，每句话都讲究分寸，她胡说八道，瞎三话四，乃是家常便饭，心念一转：“这些和尚都怕我公子，我索性抬他出来，吓吓他们。”便道：“那人是个青年公子，相貌很是潇洒英俊，约莫二十八九岁年纪。我和这位乔大爷正在客店里谈论薛神医的医术出神入化，别说举世无双，甚且是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怕天上神仙也有所不及……”。

世人没一个不爱听恭维的言语。薛神医生平不知道听到过多少称颂赞誉，但这些言语出之于一个韶龄少女之口，却还是第一次，何况她不怕难为情的大加夸张，他听了忍不住拈须微笑。乔峰却眉头微皱，心道：“哪有此事？小妞儿信口开河。”

阿朱续道：“那时候我说：‘世上既有了这位薛神医，大伙儿也不用学什么武功啦？’乔大爷问道：‘为什么？’我说：‘打死了的人，薛神医都能救得活来，那么练拳、学剑还有什么用？你杀一个，他救一个，你杀两个，他救一双，大伙儿可不是白累么了？’”

阿朱戏耍薛神医。来源/97版《天龙八部》片段

她伶牙俐齿，声音清脆，虽在重伤之余，又学了青城派那些人的四川口音，但一番话说来犹如珠落玉盘，动听之极。众人都是一乐，有的更加笑出声来。

所以，虽然王语嫣是贯穿《天龙八部》的女主角，但阿朱才是花费了金庸更多心思的女孩。或许，金庸也觉得，像乔峰那样的大英雄，身边的女孩必须要有鲜明的特点，才能般配。

美女爱英雄

哪个少女不怀春，阿朱应该也像紫霞仙子那样，幻想过自己的意中人是位盖世英雄，与紫霞相似的是，她们都是只猜对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阿朱看到乔峰。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作为慕容府上的婢女，阿朱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遇到的第一位杰出青年是慕容复。第18回，阿朱为了慕容复，扮作止清和尚混入少林寺菩提院，盗取少林镇寺之宝《易筋经》。

这等于冒奇险、九死一生的行为，而且还是阿朱自己主动为之，明显已经超出了主人和婢女之间的感情。所以，阿朱在书中的第一个暗恋对象应该是她的公子慕容复。只是囿于身份上的巨大差异，她一直没有吐露真情。而慕容复忙于“复国”大计，连王语嫣那样的大美女都晾在一边，更何况是自己的婢女。

阿朱第一次遇见乔峰，是在14回的杏子林。但彼时的阿朱，并未对乔峰产生异样情感，所牵挂之人还是慕容复。她恼怒赵钱孙出言诬蔑慕容复，便不停的跟他作对，为此还吃了谭婆的一巴掌。哪怕到了18回，乔峰救了她和阿碧，她对乔峰的还是“乔帮主”这样的正式称呼。不久后，乔峰第二次救了偷入少林盗书的她，阿朱的内心情感才产生微妙变化。

乔峰救下受伤的阿朱。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这种变化是基于两点：其一，乔峰为帮其敷药疗伤，曾看到过她的身体；其二，因阿朱伤重，乔峰一直耗费自身真气为其续命。之后，“乔帮主”的称呼变成“乔大爷”，阿朱内心“又是感激，又是惊惶”，看着灯下熟睡的乔峰，“忽起怜悯之意，只觉得眼前这个粗壮的汉子心中很苦；比自己实是不幸得多”。

直到乔峰为了找薛神医救她性命，不顾自身安危，“虽万千人吾往矣”，上聚贤庄恶斗各路英雄，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还叮嘱丐帮长老白世镜，保护阿朱平安周全；在众人围攻之下本可独自脱身，却为了她再次折返，身负重伤。这等舍命相救、生死相依之情，小阿朱自然是抵挡不了，芳心暗许，在雁门关外等了乔峰五天五夜，见到乔峰后，阿朱“向乔峰凝视片刻，突然之间，纵身扑入他的怀中，哭道：“乔大爷，我……我在这里已等了你五日五夜，我只怕你不能来。你……你果然来了，谢谢老天爷保佑，你终于安好无恙。”

乔峰大战聚贤庄。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至此，阿朱一颗芳心终于牢牢放在了乔峰身上。虽然，此时的乔峰因契丹人身份问题不再是丐帮帮主，也为中原武林人士所不容，处于人生和事业的最低谷，但在阿朱心中，乔峰“乃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别说他只是契丹人，便是魔鬼猛兽，她也不愿离之而去”。

显然，在乔峰、阿朱的这段感情中，阿朱是主动的一方。如果说，阿朱爱上乔峰，有崇拜英雄的成分，更主要的是被乔峰舍命相救的行为所打动，那么乔峰为什么会爱上阿朱呢？

铁汉柔情

在金庸笔下，英雄在感情方面一般都比较迟钝，乔峰在这方面同样如此。

少林寺中，他救下偷书的止清时，并不知道他是阿朱假扮的，救人的主要动机是“初时认定止清奸诈险毒，自己父母和师父之死，定和他有极大关连，是以不惜耗费真力，救他性命，要着落在他身上查明诸般真相，心下早已打定主意，如他不说，便要以种种惨酷难熬的毒刑拷打逼迫。哪知此人真面目一现，竟然是那个娇小玲珑、俏美可喜的小姑娘阿朱，当真是做梦也料想不到”。

聚贤庄中，乔峰不顾个人安危参加英雄宴，找薛神医给阿朱治病，在阿朱看来是为了她情深义重、舍生忘死；对乔峰而言，则是“她既非我的亲人，又不是有恩于我，须当报答。我尽力而为到了这步田地，也已仁至义尽，对得她住。”

他本已向外脱身，但眼见铁面判官单正的大儿子单伯山举刀向阿朱头顶劈落，激于群雄不讲公道，乃又折返回来，护住阿朱。

乔峰与阿朱。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雁门关外，面对欢呼雀跃、飞奔过来的阿朱，乔峰的心理活动是“那日出手救她，只不过激于一时气愤，对这小丫头本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自顾不暇，于她的生死存亡更是置之脑后了”。

直到阿朱说在此等了他五天五夜，他才“心中一动”。

阿朱与乔峰。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但是当阿朱讲起她的易容之事时，乔峰却耍了个心眼，脱下外衣给阿朱披上。阿朱以为乔峰是关心他，脸上一红，眼色温柔的回眸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冷。”乔峰却手掌一翻，抓住了她手腕，厉声逼问阿朱，是不是假扮自己杀了他父母和师父，并“右掌微微抬起，脸上布满了杀气，只要她对答稍有不善，这一掌落将下去，便有十个阿朱，也登时毙了”。

阿朱吓得泪水点点从颊边滚下，颤声道：“我没……杀你父母，没……没杀你师父。你师父这么大……大的本事，我怎能杀得了他？”

尽管可以说乔峰是因此前变故太大，心智一时迷乱，才会对一个弱不禁风、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小姑娘表现得如此粗鲁，但从这番行为也可以看出，乔峰对阿朱连最起码的信任还未具备，更别说男女相爱之情了。

好在他很快清醒过来，知道自己错怪了阿朱，向她道歉：“这些日子来，我神思不定，胡言乱语，姑娘莫怪。”

但面对阿朱“乔大爷，不管你对我怎样，我这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怪你的”这样的表白，乔峰依旧表现淡然：“我虽然救过你，那也不必放在心上。”

乔峰对阿朱感情的真正转变，是在两人自雁门关结伴南下之后。

阿朱与乔峰。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路上，乔峰击杀了几名契丹人，从对方胸口的狼形刺青，确认了自己的契丹人身份。对此，他初时以为阿朱作为汉人，也必然嫌弃他，于是冷冷的道：“我不用你可怜，你心中瞧不起我，也不必假惺惺的说什么好话。我救你性命，非出本心，只不过一时逞强好胜。此事一笔勾销，你快快去罢。”

在阿朱说出“乔大爷，你若撇下我而去，我便跳入这山谷之中。阿朱说得出做得到，你是契丹的英雄好汉，瞧不起我这低三下四的丫鬟贱人，我还不如自己死了的好”之后，乔峰心下感动，他只道自己既是胡虏，普天下的汉人自是个个避若蛇蝎，想不到阿朱对待自己仍是一般无异，不禁伸手拉住她手掌，柔声道：“阿朱，你是慕容公子的丫鬟，又不是我的丫鬟，我……我怎会瞧不起你？”他哈哈大笑，于失意潦倒之际，得有这样一位聪明伶俐的少女说笑慰解，不由得烦恼大消。此处应该是乔峰对阿朱感情的分水岭，如果说之前乔峰的感情大门一直是封闭的话，此时，至少是为阿朱打开了一条缝。

有了阿朱的陪伴，之前一直苦大仇深的乔峰终于有了欢笑。到了天台山的止观寺，二人见到智光大师后，有了第一次深入的思想交流，正是这次交流，让乔峰真正的爱上阿朱。

阿朱道：“我想智光大师写在地下的那几句话，倒也很有道理。什么‘汉人契丹，亦幻亦真。恩怨荣辱，俱化灰尘”。其实你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又有什么分别？江湖上刀头上的生涯，想来你也过得厌了，不如便到雁门关外去打猎放牧，中原武林的恩怨荣辱，从此再也别理会了。”

乔峰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刀头上挣命的勾当，我的确过得厌了。在塞外草原中驰马放鹰，纵犬逐兔，从此无牵无挂，当真开心得多。阿朱，我在塞外，你来瞧我不瞧？”

阿朱脸上一红，低声道：“我不是说‘放牧’么？你驰马打猎，我便放牛放羊。”说到这里，将头低了下去。

阿朱想跟乔峰一起过自由的生活。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乔峰虽是个粗豪汉子，但她这几句话中的含意，却也听得明明白白，她是说要和自己终身在塞外厮守，再也不回中原了。乔峰初时救她，只不过一时意气，待得她追到雁门关外，偕赴卫辉、泰安、天台，千里奔波，日夕相亲，才处处感到了她的温柔亲切，此刻更听到她直言吐露心事，不由得心意激荡，伸出粗大的手掌，握住了她小手，说道：“阿朱，你对我这么好，不以我是契丹贱种而厌弃我么？”

阿朱道：“汉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又有什么贵贱之分？我……我喜欢做契丹人，这是真心诚意，半点也不勉强。”说到后来，声音有如蚊鸣，细不可闻。

阿朱毫不介意乔峰契丹人的身份。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乔峰大喜，突然伸掌抓住她腰，将她身子抛上半空，待她跌了下来，然后轻轻接住，放在地下，笑眯眯的向她瞧了一眼，大声道：“阿朱，你以后跟着我骑马打猎、牧牛放羊，是永不后悔的了？”

阿朱正色道：“便跟着你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永不后悔。跟着你吃尽千般苦楚，万种熬煎，也是欢欢喜喜。”

乔峰大声道：“乔某得有今日，别说要我重当丐帮帮主，就是叫我做大宋皇帝，我也不干。阿朱，这就到信阳找马夫人去，她肯说也罢，不肯说也罢，这是咱们最后要找的一个人了。一句话问过，咱们便到塞外打猎放羊去也！”

乔峰与阿朱。来源/97版《天龙八部》片段

梳理乔峰对阿朱的感情线可以看出，乔峰之所以最终爱上阿朱，主要缘于以下四个方面原因：

其一是阿朱的智慧。在两人南下寻找真相的过程中，阿朱首先从智光大师的话中悟出了退隐江湖、纵马塞外的道理。这番话也触动了乔峰的心事。他马上表示赞同。仅从这一点来说，阿朱也无愧于乔峰的红颜知己。

其二是阿朱性格。阿朱既古灵精怪，能逗乔峰发笑，又柔情似水，能慰藉乔峰屡受打击的心灵。跟阿朱在一起，乔峰是放松的、快乐的。二人在雁门关外再次相遇，听阿朱讲述薛神医如何为自己治伤、自己如何暗算薛神医之时，乔峰先是心里觉得好笑，接着与阿朱相对大笑，最后是鼓掌。两人吐露心迹后，乔峰亦是“笑眯眯”“哈哈大笑”“纵声长笑”。要知道，此时正是乔峰精神上最为苦闷的时刻，这样放松地笑自是极为珍贵的。如果说乔峰之前笑声是“豪气干云”的话，之后的笑声里则多了儿女情长的温柔。他的身上实在是背负了太多家国冲突、爱恨情仇，在这样的笑声里终于能放下的包袱，享受片刻安宁。

其三是阿朱的世界观。乔峰之所以为中原武林人士所不容，主要是其契丹人的身份。而阿朱则丝毫不介意他的契丹人身份，认为“汉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又有什么贵贱之分？”而且还大胆说出“我……我喜欢做契丹人，这是真心诚意，半点也不勉强”这样的话语，在当时宋、辽两国处于敌对的情势下，这的确需要极大的勇气。尽管阿朱可能是爱屋及乌，但依然让乔峰对这个小姑娘另眼相看，所以他用“举高高”这样的浪漫方式向阿朱表示感谢。

其四是阿朱的生死相随。阿朱在雁门关外的五天五夜的守候，若非有坚定的情感支撑，是无法做到的。待乔峰说道：“从今而后，萧某不再是孤孤单单、给人轻蔑鄙视的胡虏贱种，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时，阿朱接口道：“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生死关头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的乔峰，此时“腮边却滚下了两行泪水”。

乔峰与阿朱。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两人自从在天台山上互通心曲，两情缱绻，一路上按辔徐行，看出来风光骀荡，尽是醉人之意。阿朱本来不善饮酒，为了助乔峰之兴，也总勉强陪他喝上几杯，娇脸生晕，更增温馨。乔峰本来满怀愤激，但经阿朱言笑晏晏、说不尽的妙语解颐，悲愤之意也就减了大半。这一番从江南北上中州，比之当日从雁门关外趋疾山东，心情是大不相同了。乔峰有时回想，这数千里的行程，迷迷惘惘，直如一场大梦，初时噩梦不断，终于转成了美梦，若不是这娇俏可喜的小阿朱便在身畔，真要怀疑此刻兀自身在梦中。

然而，美梦终归要醒。两人当初许下的“塞上牛羊”之约，最终成为一个无法实现的遗憾。

阿朱被乔峰误伤，死于乔峰怀中。

乔峰血书阿朱牌位。来源/97版《天龙八部》片段

乔峰最后自尽于雁门关外，干脆利落，不给任何人施救的机会。

乔峰自尽雁门关外。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

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悲剧的英雄，更让人印象深刻。

乔峰与阿朱的梦想，留在了读者心里。来源/97版《天龙八部》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