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而伟大

□ 周依春（遂宁）

今年，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刘建东的作品《无法完成的画像》获得第八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鲁迅文学奖是中国的最高文学奖项之一，能获此殊荣，其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翻开短篇小说《无法完成的画像》，我爱不释手，一口气将其读完后，随即又读了一遍。它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同时也给我的灵魂产生了强烈的震撼与共鸣。

小说以抗日战争时期为背景，以小卿的舅妈邀请“我”（炭精绘画学徒）的师傅杨宝丰为小卿失踪三年的母亲画遗像为线索，画像的过程“一波三折”，而师傅本人在这个过程当中的失常表现，最终导致画像无法完成。直到小说结尾处，小卿从晋冀鲁豫烈士园陵的纪念堂内的一张照片上得知母亲和画师的“隐秘”身份——革命战争时期从事地下工作的革命者，而之前他们那些不为人所理解的言行才有了解释，悲壮的革命人生也渐次清晰起来。

该小说立意高远，以小见大；构思独特，情节感人；层次分明，推理严密。

首先是立意高远，以小见大。小说没有直接描写抗日战争时期隐秘战线上的同志如何干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而是通过画像这样一个平常而又普通的事件来反映他们是抛家舍业、忠于信仰的革命战士，甚至最后付出了生命代价。让人于细微处见精神，于平凡中见伟大。

其次是构思巧妙，情节感人。文章开头一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烧焦的味道” ，便深深地抓住了读者的心，跟《白鹿原》《平凡的世界》《秦腔》等著作一样，引人入胜，让人忍不住想要读下去。小说通过小题材映射出大事件，独辟蹊径，不落俗套。故事以“小卿的舅妈请来画师为其失踪的母亲画像，算是有个着落，有个结果”为线索，引出“画像需要照片”的话题，采取明暗两条线交替推进，明线是为了画像，暗线是为了阻止画像。当画师杨宝丰师徒来到小卿家里时，年仅10岁的小卿为了阻止给其母亲画像，烧掉了母亲的全部照片，因为她坚信母亲是找父亲去了，她还活着没有死。这样的安排既在情理之中，又为故事的发展埋下了伏笔。小卿的舅妈为了达到给小姑子画像的目的，在自己家中翻找出了仅有的一张13年前的照片。在照片的清晰度和色彩饱和度明显打折和减弱的情况下，按理说，画师杨宝丰就不该去冒险揽下这项业务，但故事的布局恰好相反，这种情理之外的举动超乎常人的意料，就连画师杨宝丰的徒弟“我”都为他担忧：不知道师傅是不是能够把人物肖像画好，是不是能得到亲属的首肯？随着故事情节的层层推进，画师杨宝丰画像的过程漫长而艰辛，第一次还剩一只眼睛未画完的肖像画不翼而飞，第二次眼看就要完成画作时却被画师自己给烧掉了，更离奇的是画师杨宝丰也失踪了……时间到了1951年，在晋冀鲁豫烈士陵园的纪念堂里，小卿和画师杨宝丰的徒弟从一张照片上得知小卿的父母和画师杨宝丰都是烈士，而画师杨宝丰是化名，他的真实姓名叫宋咸德。小说结尾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再则是层次分明，推理严密。故事层层递进，高潮迭起，前因后果，逻辑清晰。如前面交代请画师画像的时间是1944年的春末，那时小卿的母亲已失踪了3年，与文章末尾记述的“晋冀鲁豫烈士”的时间是高度吻合的；前面小卿阻止画师画像与最后小卿请画师的徒弟画像是合情合理的，因为起初小卿坚信她的母亲还活着，到后来未能如其所愿；画师勉为其难地画像和画成之后烧掉画像，与他和小卿父母不愿暴露他们的隐秘身份也是符合逻辑的……

该小说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悬念丛生，又娓娓道来，似余音绕梁，如沐春风，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