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聊聊《世说新语》里的“魏晋风度”

作者：刘樱姝

一说起魏晋时期，就会提到“风度”二字。《世说新语》这本书是“魏晋风度”的大集成。书中那些名士或放荡不羁，或寄情山林，或语出惊人，让我们时而赞其洒脱通透，时而赞其翩翩风度，时而赞其机智风趣。这是本值得反复读，反复品味的书。

书中有许多有趣的小故事，比如：雪夜访戴、看杀卫玠、卿卿我我等，为后世创出了许多成语。

雪夜访戴故事的主角是王羲之的儿子王子猷。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失眠的王子猷起床喝酒赏雪景。喝着喝着，忽然想起了隐士戴安道。于是便连夜叫人开船，他要去看望戴。到戴家时已是天光大明。王子猷没有去敲门，却让人开船返家。船夫很奇怪，你这不是瞎折腾么？他回答很有名士范儿：“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原来人家享受的是那个过程，而非结果。境界由此而出，魏晋名士风度可见一斑。

魏晋名士们对现世的追求非常热衷，活着就要标新立异，由此来彰显生命的宽广度。当时社会中涌现出各种张扬个性，甚至夸张的行为方式，不但不被时人否定，反而获得了追捧、接纳和宣扬。

名士们将“玄学”作为精神出路，“清谈”作为文化评判水准，“容貌”作为粉丝量的基础。《世说新语》中记录了许多名士的言行容止，展现了社会风貌。如：对王羲之的评价是“飘如游云，矫若惊龙”；“竹林七贤”之刘伶因身长六尺，形貌丑陋，被人们评为“悠悠忽忽，土木形骸”；美男卫玠更是被粉丝围追堵截观看而累死。

名士过了“颜值”关，还得要有“雅量”才有精神内核。谢安是东晋名士领袖。淝水之战时，他侄儿在前线打得热闹，他心里捏了把汗，但还要故作平静地与人下棋。当捷报传来时，谢安心里乐开了花，但作为名士不能直接喊“欧耶”比划剪刀手，只是装作瞄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下棋，全当没发生过。他要等到棋友开口问“淮上利害”时，才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小儿辈大破贼。”名士玩的就是这样一种淡定、淡然、淡泊，即使显得有些“作”，也是名士必备素养。

玩不到“小儿辈大破贼”的大事层面，那就标榜个人另类。在书中《任诞》篇中描述了“竹林七贤”的言行举止。阮籍家邻居开酒吧，老板娘很漂亮。

于是阮籍就和王戎经常跑这家酒吧喝酒。阮籍喝醉后，故意睡老板娘身边，丝毫不顾礼教。女人的丈夫开始怀疑二人关系，暗中观察，发现阮籍仅仅是睡旁边而已，没有咸猪手，于是放心了。阮籍自己更是身正不怕影斜，全然不放在心上。

喝酒，是名士们的一大特点，所谓“三日不饮酒,觉形神不复相亲”。刘伶可以说是喝酒界的一座高峰。他经常坐着鹿车,携一壶酒,边走边喝。还让人扛着一把锄头跟着,为了喝死时方便就地刨坑埋他。有次刘伶喝酒喝嗨了，在家“裸奔”，碰巧有人来访。客人见状讥讽了他两句，他怼得巧妙：“我以天地为屋子，房子当衣服，你跑我裤裆里干嘛？”

《世说新语》记录的那个时代其实是“中国政治最混乱，社会最痛苦的时代”（宗白华语）。东汉末年以来，社会常年争战，人民流离失所。但社会财富向极少数人手里聚集，上层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书中描写了著名的“斗富”桥段。所幸的是，这又是一个“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智慧，最具浓情的一个时代”!（宗白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