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霍金 |《万物理论》：我爱过你，我尽力了

2018-03-14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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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14日，英国著名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去世，享年76岁。

《万物理论》是环球影业出品的霍金青年时代的传记片，影片灵感源于简·王尔德的回忆录《飞向无限:和霍金在一起的日子》，讲述了知名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和他的第一任妻子简·王尔德始于剑桥大学的爱情故事及霍金患病前后的励志传奇。这是百度百科对这部影片的介绍。

本以为是一部以霍金的成就和励志故事为主轴的电影，但是我错了，这是一部如此真实平淡而感人的电影。霍金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物理学家，他只是一个有着正常人情感，脑子里却包含着浩瀚宇宙的普通人。

当疾病来袭，当他重重摔倒在地，当朋友都在前面跑着他却只能慢慢推着自己的轮椅。

看到他坐在浴缸里，看着自己慢慢僵硬的手；看到他故作镇定地笑着对不知情的室友说：“我得病了，医生说我还有两年寿命”；看着他决绝地推开来看望的Jane，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学生休息室里看电视。此时，无需刻意渲染，你也能感受到他刻骨的孤独和难过。

学校浪漫的邂逅，是多么的甜蜜。当霍金得知自己得病以后，Jane来他家看他，霍金让她离开，“Go，just go！”Jane对他说：“如果你不起来和我打一场，我就离开，而且永远不再回来！”其实，他心里是多么希望Jane留下来，他害怕Jane真的永远不再回来，于是他拖着已经开始萎缩的腿和手臂，倔强地打着，他甚至都不敢看一眼Jane，他在告诉她：你看我都这样了，你看看我都这样了！看到他僵硬又颤抖地提着球杆去草坪上打球，赌气一般咬着牙把一个个球努力推进小门里面去，旁边的Jane咬着嘴唇发抖。很难想象霍金面临的是怎样一种痛苦与绝望：慢慢失去所有的活动能力，头脑却异常清醒；苦难可以预见，自己却别无选择。

年轻的Jane拥有多么大的勇气，她选择了和霍金共度余生。她给了霍金3个孩子，承受了这个家庭的一切，她保持了忠贞，其实这真的是一个女人不可承受之重，但是她一个人承受下来了，因为，她深深地爱着他。

随着孩子们慢慢长大，霍金丧失了越来越多的行为能力，生活中有更多尴尬和不堪。通过博士论文答辩的那天，他和Jane宴请朋友们来家里聚餐，本该是值得庆祝的开心一天，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以后再无法做到自己喂自己吃饭了。朋友们说说笑笑，屋里的灯光温暖明亮，霍金强颜欢笑，礼貌地离开餐厅。他试着爬上楼，却卡在楼梯上不能动弹，孩子在顶楼透过隔离网看他，霍金哭了。泪水从脸上无声地划过，他的面部肌肉抽动，眼神里都是委屈、无奈和辛酸。

霍金其实也是个普通人，他再强大，也会有深入地底的卑微，所以他才会去请Johnson陪Jane，爱情是不能复制的，它只会转移，霍金也许也明白吧。因为Johnson所能带给孩子和Jane的欢乐，他都做不到。看着自己的妻子与另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和自己一起其乐融融地玩耍，这对心高气傲的霍金来说，也一定很难接受吧。可是他表现出的只是平静与克制。霍金也曾玉树临风，也曾风度翩翩，如果没有疾病，他会继续着自己的骄傲，毫无拘束地挥洒自己的聪明才智；他也会坐姿笔挺，和Jane在一起，如同一对金童玉女；他也许会成为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丈夫和父亲，为妻子分担家务，带孩子奔跑划船……如果不是因为疾病，他本可以拥有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一段完美的人生。

疾病在很大程度上损害了他的自由（至少是身体上的自由）与尊严，可是因着他的善良、体面与教养，他最大程度地保持了自己的尊严。当Jane身心交瘁、情绪崩坏时，霍金转过头去对孩子说：“Your mother is very angry with me.”眼神像做错了事的小孩。Jane的苦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但霍金其实也很有理由感到委屈，疾病带给他的改变，他自己也无能为力。在这样压抑的时刻，他也可以选择愤怒，可他却选择了抱歉。自始至终，在影片里，他都没有抱怨过。他只是默默地承受，默默地努力适应因为疾病的进展而带来的身体上的改变。生病后他最大的一次情绪爆发，大概是做了喉管手术后再也说不出话来的时候，Jane拿来拼字板教他时，他的倔强与伤心伴着泪水喷涌出来。每次看到他哭泣，我都跟着心碎，那不是一个弱者面对病痛的呻吟，而是一个战士面对命运悲壮的泪水。

即便后来，他们生活里又各自有了别人，不再那么相爱了，他们也都没有去刻意伤害彼此。其实他们本不是一对普通的夫妻，他们的结合也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就像霍金的父亲说的：“This is not a battle. This is a defeat.”霍金对Jane在起初是爱情，到后来，因为生活起居的依赖，也许慢慢转化为孩子对母亲般的依恋；而Jane对霍金也从热恋升华为沉重的责任。即使是多年平凡的生活也足以磨蚀最深挚的爱情，何况是多年非同常人的艰难生活。当Jane的身心需要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被满足，当Jane在最无助的时候无法感应到来自霍金的帮助与支持（即使他并非无意，而是有心无力），当Jane甚至都无法与霍金进行正常的语言交流；当霍金不得不把自己最尴尬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爱人面前，当霍金不得不在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中一次次被伤及尊严，当霍金不得不接受Jane的外遇，却又无从责备，也许这段感情就注定会走到尽头。

后来看到霍金搬出他和Jane一起生活的住所，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可是当Jane流着泪说出：“I have loved you. I have done the best I can”，我便释然了。我猜，在说出和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们大概也都释然了吧。不是没有爱过，只是再伟大的爱，都被命运的车轮碾碎，消逝在琐碎、尴尬、乃至不堪的小事中。如果不是生病，他何尝不是个万人仰慕的翩翩少年，尽到一个丈夫的义务，成为妻子儿女的骄傲和保护伞。他们不是输给了彼此，也不是输给了自己，只是输给命运。而当他们被女王授勋归来，坐在自家庭院里，看着眼前三个孩子笑闹着跑过的时候，霍金说：“Look at the things we made”，语气里仍然饱含幸福，这是与命运的和解，与相濡以沫的爱人的和解。

最后一个镜头，所有的病变所有的一切开始回放，回到了他和Jane在一次聚会上第一次见面，对视而笑的第一眼……多么美好的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