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中国民众的理想政治是什么?
那就是“贤人美政”: 圣人或者最次也是君子执政,一个国家就会政通人和,百业兴旺。
事实真的如此吗?“贤人美政”在中国人的现实生活中是否存在过?那些贤人的真实面目又是如何呢? 诸如宋朝有个八贤王,是个家喻户晓的贤者、大好人。传说 他神通广,“上殿不参王,下殿不辞王”。他正气凛然,仗义执言,他至高无上,震慑昏君奸臣,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助杨家一臂之力。
然而,无需过多考证,单凭历史常识来判断,我认定《杨家将》中的八贤王系伪无疑,他不可能在现实王朝中存在。 我的理由,不仅是因为八贤王的故事都来自评书和民间唱词,正史中均无记载,而且最关键的是:在古代中国,什么样的权力能超越皇权。如果不是傀儡,哪个皇帝会容忍这样一个时常爬到自己头上行使正义的王爷,能忍多久?
我们不妨假定,真有这么一位贤人,连皇帝都敢打,那么谁去制约他?失去制约的他,岂不是要比皇帝还天马行空、无法无天吗?再退一步说,如果这位至高无上的监督者是存在的,那么,即便皇帝不整他,他也会自行跌落。因为一个现实的人,不可能没有私念,不可能不食人间香火,尤其在自我权力不受监督的情况下,更不可能永远不犯错误。
所以 对于八贤王,我们可以干脆地说:子虚乌有。但这并不是说,贤人在这个世上不存在。纵观中国历史,历朝历代代不乏人的贤人确有一种,他们无时不在。统称 “好好先生”。
比如西汉贤相萧何。以“贤人品格”立世。他性格随和,待人宽厚,颇有人缘。但在重大历史事件面前, 却能显出假贤人伪君子真面目—
刘邦和吕后夫妇,得天下后大杀功臣。他们处心积虑要杀的第一个功臣,就是大将军韩信。这韩信本是萧何举荐的千里马,但这时主人要杀,萧何毫不犹豫,为吕后出了一个高明的骗招。骗 韩信进宫,令埋伏好的武士将其 残杀于长乐钟室。
在诱杀韩信这件事上,后人有替萧何辩白,视为无奈。但纵观萧何行事的老练,此举丝毫看不出不得已的痕迹。 而且,伯乐确实从杀千里马这件事上得到了好处。萧丞相被提拔,变成了“萧相国”。
这就是中国传统“好好先生”的本质—— “奴贤”。主恶则奴恶,主善则奴善。而且还是 官瘾极大的人。舍命也不想放弃。虚荣心都特别强。 所以我一再说,历史上众多“好好先生”,其实未必是好人。
然而,在 近代 中国, 却出现了一位货真价实的贤者、真君子。更重要的是,他不是旧官僚,而是新士人。 他就是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的第一战友:黄兴。
黄兴,字克强。出身于湖南长沙一个地主家庭,父亲是个晚清秀才。1898年戊戌变法时,24岁的黄兴还在两湖书院深造。新学方兴,书院课程除经史文学外,还有天文、地理、数学、测量、化学、兵法、史略学等新学科。初入书院黄兴特别喜欢新学,对地理与体操尤为着迷。史载,黄兴在课余购得西洋革命史以及卢梭《民约论》诸书阅读,但未与同学公开探讨,唯有私下对一位好友同学透露过想法:“吾侪求学岂为满人效忠也?盖将造成有用之才,以备他日为我汉人扬眉吐气耳。”
这说明黄兴是个大胆谨慎的人,此性格非常适合不动声色干大事。1902年,28岁的黄兴被选派赴日本留学,尽管黄兴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革命倾向,但其领导能力在那时已开始崭露。渐渐他身边已聚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志,以湘籍人士为主。1903年11月4日,华兴会在长沙成立,除了黄兴之外,参与结盟的还有章士钊、刘揆一、宋教仁、谭人凤、吴禄贞、苏曼殊等二十余人,皆为二代精英代表,黄兴被推举为会长。华兴会明确了令改良派恐慌纲领:以武力推翻清王朝。而且不是说说而已。
黄兴的英雄本色就显现于此。在海外安全的环境下他不唱高调,到国内危险的环境下却立马大干一场。华兴会与湖南哥老会合作,组织湖南会党,黄兴被推为主帅,计划在1904年慈禧太后生日当天发动起义。但因走漏风声不幸流产。
黄兴无疑也是近代中国第二代精英的灵魂人物。1905年7月,在宫崎滔天的引荐下,神交已久的孙中山黄兴二人结识,决定并肩作战。
孙中山加黄兴,等于韩山童遇到刘福通,洪秀全联袂冯云山,从此,“孙黄”二字就成为革命精英的标志。
此时,中国国内的舆情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一切都向着有利革命的形势发展着。而此前自1894年孙中山组织革命党、立志暴力推翻清廷之日起,疑问与责难就不绝于耳。1895年孙中山发动第一次起义——广州起义,起义失败后,他和参加起义的人到处听到咒诅谩骂之声,大清臣民把他们看成洪水猛兽。但1900年惠州起义失败后,却很少听到恶声相加,而且国内各阶层人士还为他们的失败深表惋惜,时光仅仅过了五年,人们对革命党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因为经历了戊戌变法失败的中国有识之士已彻底看清——满清专制政府不可能良心发现、去旧迎新,与虎谋皮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1905年8月20日,中国同盟会在东京举行成立大会,孙中山被推举为总理,黄兴则被孙中山指定为执行部庶务,居协理地位。二人携同盟会精英,誓言将“革命中国”推向成功。
1907年光复会的章太炎、陶成章等拿潮州起义失败事发难孙文,要罢免孙文,另选黄兴为总理。1909年陶成章等以《孙文罪状》要求改选同盟会总理为黄兴,再次被黄兴拒绝。
黄兴常说,太平天国洪杨之败,在于争权。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革命成功后,他不求功名利禄,主动辞去要职。
1913年,袁世凯夺国后背叛共和, 暗杀宋教仁。1914年, 孙中山成立中华革命党,继续武力讨袁。为了加强组织战斗力,他要党员向他个人效忠宣誓。黄兴旗帜鲜明地反对,提醒孙中山不要忘了革命初衷。他 拒绝加入中华革命党。但却顾全大局,别人怂恿他与孙中山分庭抗礼,他毅然表示 :“领袖惟有孙中山,其他不知也!”
与孙中山暂时分手后,黄兴并不消极颓废,而是赴美为革命募集捐款。1915年袁世凯称帝,黄兴派与国内反袁势力联合,掀起了护法运动。1916年在他的努力下各省宣布独立抗袁,此时他跟孙文的关系也很好如初。
遗憾的是他常年劳累,积劳成疾,1916年10月31日去世。
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见到一个真正共和国建立。
大是不糊涂,大节未有亏,把国家民族利益永远放在个人之上。黄克强实可谓中国千年政坛第一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