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背叛冯玉祥的倒戈将军——西北系第十三路军石友三军事集团

燃烧的岛群
优质历史领域创作者  来自广东省

话说民国时期,中华大地上大小军阀割据,有枪就是王。在大鱼吃小鱼般的军阀混战中,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和军队,经常改换阵营对军阀们来说已经不是啥新鲜事,甚至还专门产生了一个名词“倒戈将军”,而其中最臭名昭著的,莫过于最后投靠日本人的西北军将领石友三。笔者今天要介绍的,便是石友三所赖以维系的军事集团的兴亡史。

电视剧《太行山上》中的石友三

石友三,字汉章,1891年出生于吉林长春一户贫农家庭,在家中五兄妹中排行老大。因为家里穷,石友三读了没几年小学便跑去驻长春的陆军第三镇当兵,第三镇入关后,他又离开队伍投奔了冯玉祥的部队,并因身材矮小而被安排作冯玉祥的马夫。由于为人聪明伶俐,在给冯玉祥当了七年的马夫和勤务兵后,石友三终于被提拔为连长,次年又被提拔为第16混成旅3团2营营长,时人把他与1营营长韩复渠都列为冯玉祥手下“十三太保”之一。

1924年,冯玉祥奉北洋政府命令督军西北防务,才33岁的石友三也终于爬上了第8混成旅旅长的宝座。没多久,随着冯玉祥队伍的快速扩大,第8混成旅被扩编为第6师,石友三因此也升任师长,成为一员手握数万雄兵的高级将领,足见冯玉祥对其重视和厚爱。然而由于冯玉祥军事集团先天不足,在日后遇到危机和诱惑时,石友三居然背信弃义三次背叛冯玉祥,就算他真是“有苦说不出”,也算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吧?

1926年春,西北军在京津地区与奉军、晋军大打出手,石友三和韩复渠奉命攻打雁北地区,正面迎击偷袭西北军后方的晋军阎锡山部。双方打了两个月,西北军伤亡很大,后方弹药又完全供应不上,石友三和韩复渠对此非常气愤。正巧雁门关的晋军守将、前敌总指挥商震是石友三小学时的老师,靠着这层师生关系,石友三很快与晋军达成互不侵犯的停战协议,双方于是各自守住阵地,静候其他战场的变化。

果然,西北军主力由于形势不利,被迫放弃南口向西撤退,半路上又遭阎锡山截击并损失惨重,退回包头、归绥时各军均损失严重,而只有韩复渠与石友三,因为事先和晋军讲和,所以两军在撤退路上一路通行无阻。不仅如此,通过收编各军的溃兵,韩、石各自的队伍由一个师扩编为三个师,听说西北军主力正打算退往甘肃,石友三不想去那穷地方过日子,便又联系上商震,表示和韩复渠一起愿意为阎锡山效力,这是他首次叛变冯玉祥

冯玉祥与韩复渠

石友三首次叛变时,冯玉祥正在苏联访问,回国后听说此事马上一个电报发过去叫石友三和韩复渠过来挨训,两人自知理亏,再加上石友三的父亲也骂儿子不该忘恩负义,两人只好乖乖去求冯总原谅,石友三甚至还送出一个师给冯玉祥当卫队。虽说冯玉祥暂时原谅了石友三,但此后也对这位小弟不得不提防,石友三手下的参谋长张隆华、师长张凌云、旅长米文和等先后被冯玉祥替换掉,这也使得他不得不紧张起来。

冯玉祥的副官长张自忠,以前是石友三手下的旅长,冯玉祥的参谋长石敬亭,有个外甥被石友三枪毙了,两人因为都和石友三有仇,便经常在冯玉祥那里打小报告说石友三此人天生反骨必须除掉。冯玉祥则鉴于石友三部的战斗力还行,在二次北伐中需要他们出力,便暂时将此事搁置。石友三对此心中有数,一面上,他在打仗中确实努力,在1928年春鱼台战役中大破直鲁联军,一方面,他又派人秘密活埋冯玉祥派来的参谋长李秉璇,准备为叛变作准备。

在1928年下旬的全国军队缩编中,石友三指挥的第二集团军一方面军五军被缩编为第24师,石友三仍任师长,副师长秦建斌,参谋长唐邦植,下辖三个旅及三个炮兵团共二万余人,三个旅长分别为过之庄、许长林和李殿林。这些旅、团长均系冯玉祥亲自提拔起来,石友三知道说服他们叛变冯玉祥是比较困难的,便在1929年5月通电第二次叛变时,把旅、团长们都骗来开会,威胁谁不跟他叛变就当场枪毙,大家知道石友三不是开玩笑的,只好表示服从

石友三的第二次叛变,其实还是和他不愿撤往大西北有关,因为他知道养军队需要花钱,冯玉祥那里实在没啥钱,蒋介石那里钱多得花不完,所以当韩复渠第一个跳出来宣布叛变后,石友三也急忙跟上。把部队带到许昌后,为以防万一,石友三又把手下三个旅长、五个团长全部替换掉,但被他新提拔上来的旅、团长们对冯玉祥感情也很深,所以当大家在蒋介石的慰劳宴上听到石友三破口大骂冯玉祥时,大部分人都被气坏了。

第24师参谋长唐邦植、旅长许长林

石友三投降蒋介石后,其军队获得了第十三路军的番号,和五百万大洋的慰劳军费。正巧这会儿安徽省主席方振武因此策划反蒋而被解职,石友三被任命为新任省主席,正当他率大军开入安徽,打算大干一场时,又传来蒋介石准备调他去平定粤军、并改封他当广东省主席的消息。石友三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这时广东方面派来说客,对石友三说:“南下是蒋介石的阴谋,他打算利用你分散乘船的机会,在路上将你全部缴械。”

虽说蒋介石当时其实并没有要这样解决掉石友三的意思,但由于他以前也确实用这种欺骗的方法解决掉过几支杂牌军,导致石友三现在不得不宁可信其有。1929年12月9日第十三路军在南京浦口上船前夕,石友三忽然召开紧急会议,宣布响应唐生智反蒋,并下令炮兵向南京开炮,还派出便衣队偷进城内打黑枪。蒋介石也没料到这家伙说造反就造反,顿时慌了神,带着南京城内各派大佬纷纷跑出城。

然而石友三只是吓唬蒋介石一下而已,开完炮他就带着人马跳上火车,一路狂飙跑回河南,与马鸿逵、韩复渠的军队形成掎角之势。蒋介石害怕同时打他们三个会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加上他要优先解决掉唐生智,便没有追究石友三。冯玉祥听说石友三突然反蒋,感觉这位小弟还是值得再拉一把的,便派人偷偷过来联络,表示过去不该对石友三过于提防,石友三也假惺惺地回复说,日后会以间接的方式再回报冯玉祥的。

但石友三的副总指挥秦建斌,及部将张人杰、沈克、宋子刚和袁德性等人都还记得石友三第二次叛变时痛骂冯玉祥的场景,大家认为这家伙终究是个靠不住的人物,打算合谋把他干掉后再回归冯玉祥。但张人杰因为到处拉队友,让石友三的死党米文和得到了消息,眼看事情败露,袁德性当机立断带着一个团投奔了蒋介石,他的这一做法反而挽救了其他人——面对石友三的审问,剩下的人正好咬死不承认此事,并把责任都推在了袁德性一人身上。

反石失败后逃跑的袁德性

1930年春,冯玉祥、阎锡山决定和蒋介石大干一场,并先后派人去游说石友三入伙,许以山东省主席和第四方面军总司令的双重职务,石友三于是欣然同意入伙。石友三的老伙计韩复渠也想入伙,石友三劝道,蒋冯阎双方实力旗鼓相当,不知未来谁胜谁负,故他建议韩复渠以后应留在蒋介石阵营里,这样不管未来谁赢了,都能来照应一下兄弟,而不至于押错了宝双双沦为光杆司令,韩复渠听后抚掌大笑,欣然从命。

在1930年夏的中原大战中,石友三的第四方面军连续作战三个月,与蒋军陈调元部打成对峙,打到后面,其部队又出现弹药、粮食供应不上的情况,同时由于晋军每攻占山东一县,都会自行任命县长、税务局局长,使得石友三委任的省主席秦建斌捞不到一点钱,这些都使得石友三对阎锡山异常不满。所以当9月18日张学良宣布拥护蒋介石时,石友三又第一个跳出来宣布响应,这是他第三次背叛冯玉祥,并成功在冯阎联军战线上撕开一个大口子。

中原大战结束后,石友三单独割据晋南豫北三十余县,并自行委任县长,俨然已成为一方割据势力。此时蒋介石已把华北五省军政大权全交给张学良,石友三知道,想要维持自己的地位,唯有叫张学良一声大哥。于是1931年1月,他亲自跑到沈阳去张学良那里拜码头,张学良为笼络石友三,和他客套了一番,双方最终商定,张学良每个月给石友三集团发70万元的工资。

在沈阳拜码头期间,张学良要求石友三把第三次叛冯时扣押的列车全部归还给铁道部,其中还包括一列石友三亲自乘坐的装甲列车,其原因当然是因为石友三盘踞平汉铁路中段线,利用这些车皮大搞物流业务,虽说赚了很多钱,但扰乱了铁路秩序,导致蒋介石一直很想解决掉他。虽然蒋介石曾给张学良发密电要他干掉石友三,但好心的张学良觉得还不至于这样吧,打算把这些麻烦的车皮收缴就行了。

东北军少帅张学良与堂弟张学成

石友三对此事内幕当然不知情,由于工资全靠张学良发放,他也不敢不答应,但内心已开始咒骂起张学良,既然恩师冯玉祥和盟主蒋介石他都敢反,区区张学良一个浪荡公子哥,石友三又怎么会放在眼里?此时的石友三,手中共有两个甲种师、四个乙种师共4个步兵团,加上三个炮兵团和其他单位,总兵力6.4万余人,为稳中求稳,他又派人四处联络中原大战后散居华北四方的冯、阎各旧部。

虽然冯、阎余党和广州方面都主张石友三应先解决掉蒋军的河南省主席刘峙,但石友三为了泄个人私愤,仍一意孤行主张先攻打张学良。不过据曾在石友三手下任高级参议的黄广源说,石友三之所以对攻打张学良很有把握,是因为后者的堂弟张学成给他通风报信,说张学良已经患伤寒病死在北京,只是消息被封锁没多少人知道,又说东北军都是少爷兵,战斗力不堪一击,肯定打不过石友三。

石友三对张学成的小道消息深信不疑,便在1931年7月不顾手下大多数人的反对,毅然举兵反张,行动前他还将张学良派来担任秘书长的张云责给活埋。为了求得稳操胜券,石友三还特地联络了韩复渠、孙殿英和孙楚三派军阀,约定一起攻打张学良,胜利会师平津。然而事后证明,这些人也只是作口头承诺,实际行动中他们见东北军战力尚存、没有一触即溃,便干脆又出尔反尔不再行动,并坐视石友三被张学良解决掉。

石友三起兵时,接受了广州方面授予的第五集团军番号,自任集团军总司令,下辖九个军,九位军长分别为孙光前、米文和、程希闲、沈克、张学成、梁方起、王心斋、朱启明和唐邦植。起兵第三天,石军顺利攻占石家庄,并在之后的作战中击溃了驻守北平的东北军于学忠部,但随着东北军援军源源不断地从关外开来,双方逐渐形成僵持局势。

第二军军长米文和,第三军军长程希贤

在这关键时刻,与张学良结成金兰之交的蒋介石果然出兵来抄石友三后路了,石友三在顺德的后方基地被蒋军解决,一个旅被缴械。眼看腹背受敌,石友三只能下令全军退往山东德州,寻求老朋友韩复渠的收留。由于撤退命令发布仓促,加上正值大雨,山洪爆发,石军在撤退时已秩序大乱,退过涍沱河时又被洪水淹死了不少人,汽车及后勤军事物资全部被丢弃,各军只能自行逃生。

其中,孙光前的第一军跑到深泽县时被蒋军陈继承部截住缴械,军长孙光前被枪毙;第二、六、七军在束鹿县被东北军截住缴械,但只有军长米文和被活捉;沈克的第四军则在唐县被迫投降东北军,并被改编为新编第1师。石友三身边所能控制的,只剩7000余人,逃跑途中又遭东北军骑兵袭击,最后只剩4000余人跟着他跑到山东德州。到了这时候,张学良也展现出了宽容的一面,同意韩复渠将这伙残兵败将收编为四个团。

作为交换条件,石友三被迫离开部队,留下原参谋长唐邦植继续带着弟兄们过日子。虽说韩复渠这位好哥们还是很讲义气的,在济南省府里找了处小别墅供石友三闲居,但指挥过千军万马的石友三哪里受得了这种被人“圈养”的窝囊日子,一年多后,他在日本间谍的帮助下逃亡天津,并利用存款在当地购买了几栋大楼,靠租金过活,倒也过得逍遥自在,还娶了四房姨太太,让她们每人管理一处房产,过上了普通男士所日思夜想的快乐生活。

如果到这里就此打住,那么石友三最后多半是逍遥而死,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倒霉事。看到石友三这么有钱和会玩,在天津的很多失意政客都找上门和他鬼混,也包括一些高级土匪和日本间谍,在这帮狐朋狗友簇拥下,石友三也决定一有机会就东山再起。他用钱收编了四个团的土匪,并在西北军的老熟人、第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的关照下就任冀北保安司令。全面抗战爆发后,这四个团被改编为第181师,由于他们和第十三路军各部没有建制下的传承关系,这里就不再作多介绍。

宋哲元和高树勋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全面抗战中期,因为石友三企图投降日本人当汉奸,而被颇有民族气节的新编第八军军长高树勋下令处决,处决方式是石友三以前专门对付别人的常用手段——活埋,这也算是他的报应吧。

最后提一下石友三军事集团的两支余脉的归宿,随石友三撤入山东的手枪旅被改编为韩复渠的第十二军81师241旅,旅长唐邦植,该旅先后转属第五十五、六十八军,全面抗战胜利后被缩编为整81旅,最后于1947年1月在山东定陶被解放军山东野战军歼灭。

被张学良收编的第五集团军第四军(原第十三路军1师)于1933年被改编为第106师,师长沈克,隶属于第五十三军,参加过围剿红二十八军和阻击红军长征北上的战斗,抗战中先后隶属于第四十、四十三军,全面抗战胜利仅两个月后,就在河南汤阴、磁县被解放军晋冀鲁豫野战军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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