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底，中国一个至关重要的谈判完成了!

12月30日晚，中欧领导人共同宣布中欧投资协定谈判完成。结果在很多观察家预测内，即便如此，它仍值得雀跃。如果说11月签署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是中国推进自由贸易的一大成果，中欧投资协定代表了资本自由流动取得重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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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欧投资协定是什么

双边投资协定（BIT）是保护跨国投资的条约，资本领域的“贸易协定”，主要内容是开放市场、保护投资、公平对待、争端解决等。中国改革开放以“吸收外资、商品输出”起步，要让外资进来，得让它们安心。早期签投资协定，重在中国承诺保护外资和给予优惠。

2013年中国发起“一带一路”合作倡议，中国资本大规模走出去，尤其要到落后国家投资，签订投资协定成了中国自身的迫切需求。

中国是全世界签订投资协定最多的国家（有些含在贸易协定内），欧盟27个国家（不含已脱欧的英国），中国与26国有单独双边投资协定（爱尔兰未签）。中国和欧洲各国之间，其实早有完善的投资协定体系。

2013年11月，中欧启动投资协定谈判，希望以新框架取代旧体系。中国和欧盟贸易量巨大，依存度互为第一第二。

欧盟在汽车、新技术、制造业等领域很有优势，他们希望增加对华投资，拓宽中国市场；中国也希望在欧洲的通信、制造、基建等领域有所作为。双边加深投资交流，和增加商品贸易一样，是有益无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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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欧投资协定的阻碍

既然中欧投资协定如此之好，谈判为何不顺利呢？2014年起，双方磕磕碰碰谈了近六年。

美国当然是重要的阻碍因素。美国是西方世界领袖，非常介意盟国与中国发展特殊关系，影响其领导者地位。这也是美国阻碍“中日韩自贸区”，将中国排斥在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的主要原因。

美国是西方世界对中国最有“忧患意识”的国家，不只是全球领导者竞争，而是深刻的意识形态分歧。他们担心，一个“价值观不同”的中国崛起将是巨大的威胁。英国人在此方面意见相近，早期中欧谈判，英国人表现最为摇摆——现在英国脱欧，谈判阻力大大减少。

除了外部因素，中欧就投资协定的内容分歧，是谈判不顺的主因。

市场准入问题。欧盟要求降低中国在金融、汽车、电信、计算机、生物技术等领域的市场门槛。欧盟认为，中方设置的外资股权比例要求，强制技术转让，都是不公平的；而中国也认为，欧盟在能源、电力等领域也存在壁垒。

国企补贴问题。欧盟认为中国政府给予国企补贴是不公平竞争，他们要求减少补贴，提高透明度；中方则坚持中国国有经济的独特性，并将欧盟“歧视性政策”视为投资壁垒。

劳工权益和环保。欧盟对中国企业的生产条件和劳工待遇有诸种不满，希望中方提高保护水平；欧盟希望在华投资企业能有“独立工会”；此外欧盟希望中国在环境保护上提高标准。

公道地说，谈判中遇到这些分歧很正常——对西方国家而言，中国的经济体制是陌生而高效，让人生畏；他们又不会因此放弃接触。

双方会各自妥协，形成折衷方案。中欧投资协定多年难产，政治因素起到了关键作用：在人权、新疆、香港、台湾等议题，常有欧洲政客攻击中国。双边关系一闹僵，经济谈判就冷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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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投资协定将带来什么

2013年中欧启动谈判，双方至今谈了35轮。起初进展不大，直到2020年新冠疫情突然袭击，欧洲经济受重创，中国渴望在中美僵局走出一步“活棋”，中欧谈判这才加速起来。一共35轮谈判，今年谈了10轮，可谓紧锣密鼓。

德国是欧洲的生产大国，中欧投资协定最大的受益者，默克尔一直在推动中欧达成协议——2020年下半年，欧盟轮值主席国正是德国，这也有谈判加快节奏提供了便利。

当然，值得强调的是，中欧在谈判内容的大幅妥协，才是推动谈判完成的主要力量。

过去两年，中国加大金融行业开放，取消外资在银行、保险、证券和基金的占股限制。新能源汽车、云计算服务、金融服务和健康等，中国也对外资放低门槛。

最近国务院发布《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2020年版)》，扩大外商投资范围，将人工智能、集成电路等高端制造纳入外商投资范围；并出台关税、减企业所得税、土地优惠等措施。

欧盟也承诺在通讯、新能源、环保、数字化等领域，对中国开放。中国有较强实力的高铁、核电、光伏、风电等企业，有望扩大在欧洲的投资。欧洲在“一带一路”战略西端，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能力，也将外溢到欧洲市场。

“国企补贴”事项，中国做出了较大让步，承诺履行国企行为义务，将补贴规则全面透明。此外，中国在劳工权益和环保议题上，也做出让步。至于具体内容如何，还有待进一步披露。

对普通人而言，中欧投资协定最明显的影响，可能是汽车合资品牌消失。过去欧洲车企在中国建厂，持股不超过50%，品牌和本地企业合用，比如华晨宝马。中欧投资协定后，华晨宝马可能会消失，改为宝马或中国宝马。

截至2020年，欧盟已经连续17年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2020年，由于新冠疫情爆发，得益于下半年的出口猛增，中国也一举超过美国，成为欧盟最大的贸易伙伴。巨大贸易量的另一面是投资停滞不前。

2019年，欧盟对中国出口商品2700多亿美元，投资额只有70多亿美元；中国对欧盟出口规模更大，投资常年不足100亿美元。投资不足，限制两国贸易额增长。中欧贸易协定签署，将极大深化中欧的经济合作。

谈判既已完成，接下来就是文本和签署的事情。短则一两个月，多则一两年，当然也存在变数。从双边经济发展态势看，欧盟会比中国更急切地尽快签署。

政治上看，中欧投资协议具有非凡的意义。它使欧洲自主和中国合作，加深双边理解，而不是被绑进中美冲突的列车；中国开辟更多资本市场和来源，有利于打破美国封锁，保证经济安全。

未来的世界格局，美国需更多考虑与中国的合作，而非一味对抗；中国应对美国施压时，也能有更从容的心态。中国崛起的路上，需要多元化的国际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