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岭南的大将军

　　今天开始插播东汉大将军马援的故事。

　　煮茶已经写了大量关于越南历史的内容了。

　　经常看到读者留言，询问为什么越南历史中不包含唐朝以前的故事。比如二征夫人起义等等。

　　其实原因很简单。

　　因为唐朝以前，根本就没有越南这个国家。连越南的前身国家也不存在。

　　虽然越南作为一个现代国家，进行历史溯源时，可以将历史上溯至一两千年以前，但这只是一个现代民族为了证明本国本民族的悠久历史存在而作的努力，并不见得是历史真相。

　　嘴是长在越南人自己的身上的，想怎么说自然都可以。

　　比如二征夫人起义，一直被越南史书大书特书，来证明其对北方大怪兽的统治反抗已久，然而在中国的传统历史观看来，二征只是横行不法的地方豪族，他们是抵制中央制裁的反叛者，中央政府对二征的镇压再正当不过，而二征作为危害帝国统治的跳梁小丑也实在不值一提，消灭他们的伏波将军马援，才是历史中真正的大英雄。

　　毕竟，那个时候，在中国的一块叫交趾郡的土地上发生的故事，严格来说只能算中国历史的一部分。

　　打个比方，煮茶的老家是在东北的辽宁。这块土地在中国历史上曾长时间属于少数民族控制的地区，辽、金、蒙古都曾经控制过这里，此外还有后来被日本控制的满洲国傀儡政权也是。

　　假设如今这块土地仍然在中国版图之外，假设也是一个类似越南的现代国家，那么这个国家肯定会从历史上去找其独立于中国的源头，如上面说的辽、金、蒙、满洲国等割据历史都会被翻出来当作其政权民族早已存在的证据。

　　这就是因政治需要而被编排的历史的荒谬性。

　　所以这些历史统统都是浮云。

　　越南的历史，真的就只能从唐末开始说起。

　　而本文虽然讲的故事与交趾这片土地有关，但严格来说，它只是中国历史中一位名将平乱的故事。

　　它是中国的历史故事。

　　大将马援

　　马援，字文渊，汉族（祖上可能来源于匈奴），扶风郡茂陵县（今属陕西省）人。

　　马援的曾祖父马通，在汉武帝时任职。马通与兄马何罗曾打算铤而走险，刺杀汉武帝。但事情失败，马何罗、马通都被处死，马何罗全族被杀。

　　不过马通并没有全族被杀。

　　马通的儿子马实活了下来，并于汉宣帝时出仕。马实有儿子叫马仲，官至玄武司马。马仲有四个儿子，最小的一个就是马援。马援的家族可谓见证了西汉帝国的从盛到衰。

　　马援青年时长相俊美，在王莽执政时期，被推荐担任扶风郡的督邮。看过三国演义就知道督邮这个官职——张飞为了替刘备出气，曾经鞭打督邮（其实正史里，怒揍督邮正是刘备本人）——督邮属于西汉以后地方上设置的基层实权官吏，级别虽然不大，权力却不小。

　　马援就当着这么一个管事的小官。

　　有一次，马援奉命押送一名囚犯。该囚犯身有重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马援很可怜他，便私自将其释放。纵囚也是重罪，所以马援也跟着逃亡，跑到北方隐姓埋名。

　　后遇天下大赦，马援便在当地畜养起牛羊来。马援很聪明，做事能够举一反三，乐于动脑。他不管是种田还是放牧，常能找到良法（最优方案），能够因地制宜，所以收获颇丰，迅速成为当地富豪。

　　时日一久，不断有人从四方赶来依附他，于是他手下就有了几百户人家，都唯马援之命是从。可以说，像马援这样的人才，无论是何种时代何种职业，都会取得不俗的成绩。

　　马援有大志，虽然迅速致富，但对于财帛并不看重，把赚得的所有财产都分给兄弟朋友，自己只穿着羊裘皮裤，过着朴素清简的生活。

　　代汉的王莽时期，天下刀兵四起，王莽的堂弟卫将军王林，广招天下豪杰，马援也在这一时间中选，被王林推荐给王莽。王莽任命马援为新城大尹（汉中太守），是地方上的高官，前途无量。

　　然而公元24年，王莽的新朝灭亡，马援不得已，只能弃官，和兄长马员一起逃至凉州避难。

　　马员逃难前也是新朝的官员。注意“员”字读“yun”，所以两兄弟名字的发音并不一样。Btw，最近还有个叫马yun的人非常火……

　　避难时马援只有三十八岁，本来正是年富力强、前途大好的时候，结果仕途戛然而止，对于素来志向远大的马援来说，打击不小。

　　作为旧时代的的官僚，马援可以说相当不走运。

　　公元25年，光武帝刘秀建立了东汉政权。马员到洛阳投奔刘秀。马援则留在凉州，受到当地割据军阀势力隗嚣的器重，被任命为绥德将军，成为隗嚣的心腹。

　　公元28年，因为有兄长马员的一层关系，马援受隗嚣委托奉书至洛阳，去觐见东汉光武帝刘秀，顺便探听刘秀的虚实。接触刘秀以后，马援对刘秀大加赞赏，认为刘秀未来必将统一天下，说服了隗嚣降伏。事实证明，马援的眼光十分到位。

　　但隗嚣却不肯居于人下。公元32年，隗嚣背叛了东汉，光武帝大怒，决定亲自出征。马援此时在中央任职，最终选择忠于光武帝，多次献计分化瓦解隗嚣军队。此外，马援用米粒制作出凉州的地形图，可以说是中国军事史一次很有创意的军事沙盘实践。在马援的辅佐下，光武帝顺利击溃隗嚣。

　　这样，马援从此正式成为东汉的干将，深受光武帝信任。

　　二征起义

　　在越南历史中，曾有一对跟北方大怪兽对着干的姐妹，被认为是最早反抗中国压迫的民族英雄，就是二征。即征侧和征贰，越南人敬称之为“二征夫人”，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根据现在越南河内市某一地域的传说，征氏姐妹出生在交阯郡一个雒越族军人家庭，拥有古代雄王的血统。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雒（音同骆）越又名骆越，是中国史书中百越的一支，一般认为雒越是生活在交趾地区的土著人先民，雄王被认为是雒越的首领。

　　如果看过煮茶之前写作的《荣耀与恐惧》就知道，雒越早期生产力很落后，而且这个阶段的历史基本上只有传说来支持，没有任何史料证据。

　　总之，后来又来了侵略者——蜀国的亡国王子蜀泮（被秦军赶着）向南逃难，路过交趾时一不小心就征服了雒越，建立了安阳国。再后来，赵佗的南越国吞并了安阳国，传世数代，而再后，南越国并入西汉，无数中国人南迁入交趾，这才构成了当代越南人的前身。

　　然而，作为可查找到的交趾地区最早的土著居民，雒越族一直被越南人看作是越南民族的前身（有意避开与中国人的传承关系），所以在二征传说里面，二征一定是雒越族，不然其抵抗中国大怪兽，就变得政治上不正确了。

　　在传说中，征侧（二征中的姐姐）的丈夫诗索是当地雒越族首领的儿子。可以说，征侧与其夫都是当地土著中的官二代。征氏姐妹从小就接受过军事方面的训练。一般认为，雒越族在当时还处于比较原始的社会状态（不似农耕社会中的男主外女主内），甚至可能还有点母系社会的残余，所以女性在社会关系中处于比较重要的地位，五大三粗，身体壮实的女人尤其受到尊重。

　　当时东汉派驻交趾的太守苏定是一个比较糟糕的地方官，贪婪暴虐。作为中央政府派驻地方的代理人，他显然不如他的几位前任（如锡光、任延等）得人心。结果公元40年，苏定激起了民变。

　　激起民变的原因和过程，目前有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版本。

　　第一种目前被大多数越南人所接受。苏定贪暴，而征侧的老公诗索抗暴未遂，结果苏定处死了诗索。诗索死后，征氏姐妹举兵报仇，先后攻取交趾，九真、日南、合浦等地，各地土著蛮夷纷纷响应，苏定只得逃往南海郡。按照这种说法，二征起兵，具有抗暴复仇的性质。

　　此外还有一种版本。较早成书的《越史略》记载，征侧性格雄勇，属于那种体格壮硕，性情凶悍的女张飞的类型，依靠自己的地位和武艺，在当地多行不法。东汉怎么说也算一个有法律的朝代，汉朝继承秦律，在法制上有很大的进步。太守苏定便用法律来约束征侧，这令征侧非常不满，便与其妹征贰反叛。这种说法下，二征的起兵，就纯属不法之徒的作乱了。

　　两种记载不知道那种为真。总之越南人只认第一种。第二种为中国主流历史看法，虽然也写在越南史书上，但后世的越南史家可能觉得这样太埋汰这两位女奥特曼了，也就极力淡化。

　　征氏姐妹反叛后，周围各地土著纷纷来投靠，势力越来越大，总共夺取了六十五座城池，势力大增，征侧被部下推举为“征王”。其政权在越南史中被习惯性地称为“征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