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新闻 > 信息荟萃
编号: 735
是枝裕和人间三部曲全三册.pdf
http://www.100md.com 2019年12月27日
第1页
第10页
第20页
第27页
第38页
第303页

    参见附件(6842KB,517页)。

     是枝裕和人间三部曲是枝裕和三部高口碑、高人气作品原著小说,分别为《小偷家族》、《比海更深》、《步履不停》,作者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人生中温暖。

    是枝裕和人间三部曲预览图

    《人间三部曲》部分目录

    第一章可乐饼

    第二章面筋

    第三章泳衣

    第四章魔术

    第五章弹珠

    第六章雪人

    《人间三部曲》名人推荐

    是枝裕和的小说创作,继承了日本主流文学的传统,并且完成得非常出色。——作家 止庵

    木卫二: 是枝裕和的文字保留了散文集的清浅,简单明晰,引领读者去进入良多的家庭,一个比电影更大,更有时空深度的世界。那里包含了细致入微的内心吐露,还有这个家庭的微小秘密。——影评人 木卫二

    上半年最喜欢的书。生活,就是那样缓缓流过了每个人,并诠释了它本身,却看不到一只手去提纲挈领的总结,没有理论结构性部件像暴露的钢筋一样破坏浑然的叙事美感,只有心发出小小的拍岸碎浪声,这种不言而喻、不证自明的自解技术,真迷人。 ——作家 黎戈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步履不停,却总是慢半拍。现在很少能有一部小说,能让人读完之后怅然若失,泪流满面的了。是枝裕和却做到了,小说比电影更宽广,更透彻,更缓慢,却也更让人心痛。 ——赫恩曼尼

    《人间三部曲》内容简介

    是枝裕和说,《步履不停》是他必须要写出来的故事, 久违的家庭聚会,欢笑背后是深藏在彼此心中不曾说出口的秘密……

    他用毫无冷场的绝妙架构,藉由孩子们返家与年迈的父母共度的一日时光,让人细细品味跨越三代,属于每个家庭共有的悸动,关于误会与谅解,亲情与宽恕——人生路上,步履不停,总有那么一点来不及。

    《比海更深》是他有了孩子之后,以父亲为视角创作的作品,与《步履不停》相比,人生不同阶段的创作,抒发了不一样的感悟。

    他写失败的父亲、不成器的儿子,却有着熟悉的诙谐和感动,笑对失意的人生,或许哪天我们能中午后的彩券,这就是属于是枝裕和的温柔,不吝给人一盏归家的暖灯。

    《小偷家族》惊世骇俗的情节,发人省醒的主题,上映后引发大范围讨论。十年来,是枝裕和关于人性和社会的所有思考,都在这个故事里。在很多意义上,它超越了以往的作品,聚焦弱者的生存法则和跨越血缘的至亲至爱,彻底地刺穿每个读者的心。

    《小偷家族》故事,细细讲述电影中无法说尽的温暖与残酷,关于这部电影的所有疑问,在小说里找到答案。

    是枝裕和人间三部曲截图

    总目录 小偷家族

    比海更深

    步履不停

    2

    3

    4

    5

    6

    小偷家族

    著作权合同登记 图字:01-2018-7974号

    Simplified Chinese translation rights ? 2018 by Xiron

    through Tuttle-Mori Agency, Inc., Tokyo

    Simplified Chinese translation rights arranged with Takarajimasha, Inc.

    Original Japanese edition published by Takarajimasha, Inc., Tokyo. All rights reserved.

    Copyright ? Hirokazu Koreeda 2018

    by Hirokazu Koreeda

    ‘MANBIKI KAZOKU’

    万引き家族 (是枝 裕和著)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8)第254292号

    Ⅳ.①I313.45

    Ⅰ.①小… Ⅱ.①是…②赵… Ⅲ.①长篇小说-日本-现代

    ISBN 978-7-5596-1093-5

    公司,2018.12

    小偷家族(日)是枝裕和著;赵仲明译.—北京:北京联合出版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作 者:〔日〕是枝裕和

    译 者:赵仲明

    责任编辑:史 媛

    特约监制:赵 菁 夜 莺

    特约编辑:赵 璐

    封面设计:棱角视觉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

    (北京市西城区德外大街83号楼9层 100088)

    北京嘉业印刷厂印刷 新华书店经销

    字数150千字 880毫米×1230毫米 132 8.75印张

    2018年12月第1版 2018年12月第1次印刷

    ISBN 978-7-5596-1093-5

    定价:45.00元

    未经许可,不得以任何方式复制或抄袭本书部分或全部内容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本书若有质量问题,请与本公司图书销售中心联系调换。电话:010-

    82069336

    7目 录 第一章 可乐饼

    第二章 面筋

    第三章 泳衣

    第四章 魔术

    第五章 弹珠

    第六章 雪人

    8第一章 可乐饼

    9

    缝,为了掩盖这些裂缝,上面新涂上了白漆,凸显出白墙已被熏成灰色

    的中间地带,超市的名字叫“新鲜组”。过去应该更白些的墙上有些裂

    该住宅小区正好位于祥太和父亲每周都要光顾一次的超市和自己家

    的坐在那儿,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着儿童自行车、什么人忘了拿走扔掉的纸板箱等物品。女孩好像受罚似

    5层楼建筑的老式住宅小区门口,有一排银色的信箱,下面随意扔

    祥太第一次见到那女孩是在去年夏天。

    コロツケ

    10

    半只给祥太,眼睛并不看他。

    阿治拿起放在入口边上供人们品尝的橙子,嘴上“嗯”了一声,分了

    矩。

    刻他们没有视线交流。这是两人开始进入工作状态时的不言而喻的规

    落后几步远的阿治也走进了超市,他默不作声地站在祥太身边。此

    动着插在口袋里的五根手指,他想让它们尽快恢复知觉,哪怕一点点。

    祥太一走进超市的大门便停了下来,他边向里面张望,边使劲儿活

    指冻得失去了知觉,他很后悔没戴手套就出门了,这种状态没法工作。

    预报不停播报着傍晚降雪的消息。从家里到超市要走15分钟,祥太的手

    那天一大早起就非常冷,甚至刷新了2月份最低气温的纪录。天气

    人们挤满超市的时间段。

    少。两人走进超市的时间,是周三的傍晚5点,瞄准的正是准备晚餐的

    市墙上到处贴着“三倍积分”的广告,但祥太搞不清究竟能比平时划算多

    家生计的一项重要工作。周三是超市打折的日子,顾客尤其多。虽说超

    父子俩每周三去超市,并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要去完成维持柴田

    大多数情况下语尾都会带着冷笑,听上去有些嫉妒,有些不屑。

    分究竟哪种说法是正确的,两者有什么不同。信代说“租金好便宜”时,父亲称这个小区为“公团(1)”。母亲信代称它为“都营(2)”,祥太没法区

    恐高症。”

    “为什么不干了?”祥太这么一问,父亲总是笑着回答:“你老爸有

    胳膊戳一下祥太这么说。父亲过去干过油漆工。

    父亲阿治每次经过这里,只要抬头看到小区建筑物的外墙,便会用

    “差劲儿,干得一点儿不专业。”

    的现状。

    11

    开张大吉。祥太重新背起双肩包,移动位置。今天的工作重点是杯

    员,众多顾客谁也没有注意到祥太的举动。

    双肩包里。微弱的声音被超市里的音乐和喧闹声掩盖住了。不用说店

    向巧克力。他屏住呼吸抓起巧克力,看都不看地丢进了事先打开拉链的

    他眼睛注视着镜子中的店员,刚才为自己祷告的左手小心翼翼地伸

    仪式。

    祥太是左撇子。每当开始“工作”,他必须先要完成阿治教他的这种

    几个转,左手握成拳头送到嘴边,吻了一下。

    意店员在哪些位置。祥太微微点了下头,双手轻轻合在胸口,食指打了

    侧,在超市里巡视了一圈的阿治正好折了回来。阿治竖起三根手指,示

    工。这人不构成威胁,没问题。为了确认那人的位置,祥太将脸转向左

    祥太眼前的镜子里出现了店员的身影。他是上个月才来的年轻临时

    挂件晃动了几下。

    标——点心零食的货架前停下,将双肩包放到地上。双肩包上的小飞机

    下拳头,分头走向两条线路。祥太慢腾腾地左拐过去,在事先选好的目

    鱼肉等生鲜食品的区域,左拐是杯面和点心零食区。两人轻轻对碰了一

    今天不需要担心价格。阿治随手将两盒葡萄放进购物篮。直走是卖

    萄。祥太知道那是因为那种葡萄最便宜,不过他从不说出口。

    “有籽的葡萄吃起来麻烦。”阿治基本上只吃颗粒很小的紫红色的葡

    看上去很高级的品种。

    阿治很快将葡萄放进提在手上的蓝色购物篮里,那是泛着黄绿色的

    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了一下,并排向超市里面走去。

    里四散开来。毕竟是试尝品,味道不怎么样。

    为了保护刚有点回暖的手,祥太把橙子一口塞进嘴里,酸味在口腔

    祥太接过橙子,放在手掌里冷冰冰的。

    12

    大妈总是这么笑嘻嘻地回应。她将钳子伸向藏在玻璃柜中的可乐

    “450日元。”

    比阿治先行一步走到肉铺前的祥太对售货员大妈说道。

    “要5个可乐饼。”

    乐饼。

    以前就有了,在有轨电车站的前面。他们要在名叫“不二家”的肉铺买可

    “工作”完成得顺利时,两人便会选择穿过商店街回家。商店街很久

    世人称作“小偷”的犯罪,便是这对父子的“工作”。

    食材——寿喜锅用的松阪牛肉、金枪鱼的中段刺身等。

    他的身后只留下了购物篮,里面装满和他们的生活基本无缘的高级

    来的时候一样,两只手抓满试尝的橙子,走出店门。

    随即径直走向出口。阿治确认祥太已经走出超市,也放下购物篮,就像

    速抓起阿治喜欢的咖喱乌冬面、自己喜欢的猪肉泡菜面,扔进双肩包,需要外援,这让祥太有点沮丧,不过这样可以大胆工作了。祥太迅

    员的视线。

    物篮走了过来。他在店员和祥太中间一站,假装挑选辣椒酱,挡住了店

    这里,移到别的货架吧。正当祥太这么思考着,阿治提着装满商品的购

    不能连个购物篮都不拿在超市里逗留太长时间,太扎眼。还是放弃

    易露出破绽。

    太把和这个人的对决看作今天“工作”的高潮部分。不过,这男人不会轻

    “等到你能摆平他,你就够格了。”阿治这么告诉过祥太,所以,祥

    付。

    有个店员站在通道狭窄的货架前迟迟不动。这个中年人是高手,很难对

    面。祥太停在最爱吃的超辣猪肉泡菜面货架前,又将双肩包放到脚下。

    13

    “让您久等了。”

    阿治好像打心眼儿里就没打算买。

    “买的话是贵。”

    一听价格,祥太没了笑容。阿治看着他的表情笑了。

    “真贵呀!”

    “2000日元左右。”

    祥太也很感兴趣。

    “多少钱?”

    了。

    阿治在上班午休时间去的一家店里见过那种工具,一下子就喜欢上

    “有个破窗器的话……这种形状,一下就能将玻璃砸得稀巴烂。”

    起。

    大妈又说了一遍。阿治将零钱放在玻璃柜上,数出450日元排在一

    “450日元。”

    “多少钱?”

    些。

    加上灰色工装裤,发型有些奇怪,看起来比他45岁左右的年纪要老一

    的杯酒放在玻璃柜上,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钱包。他身着穿旧了的红夹克

    “工作”暂告一个段落,心情不错的阿治把自动售货机上买的热乎乎

    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少年刚才还在干着那样的“工作”。

    裤,但脸上透着机灵。他注视着眼前的可乐饼,大黑眼珠在发光。恐怕

    给自己挑的是哪个可乐饼。祥太穿着不知是谁留下的肥得不合身的长

    饼,玻璃柜被热蒸汽熏得看不清里面。祥太将脸凑了上去,他想确认她

    14

    阿治指了指纸袋。

    “吃了吧!”

    祥太馋得咽了一下口水。

    “没错儿。”

    阿治感慨道。

    “嗯……可乐饼果然要吃不二家的。”

    的住宅小区前,阿治已经开始吃自己的那份可乐饼了。

    可是最近阿治自己却连10分钟也忍不了了。这天也是,在走到临近

    太从阿治那里学来的可乐饼的正确吃法。

    杯面,将可乐饼放在杯面的盖子上加热,然后在面汤里浸一下,这是祥

    抱在怀里,留意着不碰到那个油腻的地方。回到家里,烧好开水,倒入

    可乐饼上的油渗到茶色纸袋上了。祥太将可乐饼的纸袋小心翼翼地

    气都是浑白色的。

    吧,祥太想。的确,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气温变得更低了,两人哈出的

    犹如深夜一般寂静。大家可能都信了早晨的天气预报早早回家待着了

    走出商店街,人一下子变得稀少起来。刚过6点,路灯稀少的街道

    祥太说着,冲阿治笑起来。阿治转过脸来,两人又碰了下拳头。

    “有两个人,没问题。”

    阿治似乎在脑子里酝酿着计划。

    “我在三河岛的家居中心看到过……那里的保安看得很紧。”

    但祥太的脚步十分轻快。

    祥太取过纸袋,两人又并排走了起来。装满战利品的双肩包很沉,大妈眯着本来就小的眼睛,将装着可乐饼的纸袋放在玻璃柜上。

    15

    “你怎么了?”

    阿治靠近栅栏,透过栏杆的间隙向里面张望。

    “她还在那儿。”

    阿治转过头,对表情吃惊的祥太说:

    房门。

    已经是第几次看到她了?每次看到她时,女孩都目光呆滞地注视着

    裤,没穿袜子,光脚穿着大人的拖鞋。

    隔着栅栏,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她穿着脏兮兮的红颜色的卫衣

    1楼的外走廊。阿治停下脚,向走廊里张望。

    两人忽然听到玻璃瓶倒在水泥地上滚动的声音。声音来自住宅小区

    步声在冬天的夜空中响起。

    这么寒冷的天气,不想折回去了。两人开始加快脚步。硬邦邦的脚

    “下次吧。”

    祥太想起出门前信代的妹妹亚纪托自己的事。

    “忘记洗发水了……”

    “怎么啦?”走在前头一步的阿治回头问。

    祥太突然站住了。

    “啊……”

    阿治为了替自己缺乏耐心找借口责备祥太道。

    “搞得好穷酸……”

    祥太抱紧口袋。

    “忍一忍,忍一忍。”

    16

    祥太和阿治带女孩回家时,家里正在准备晚饭。阿治的妻子信代站

    每每说到房子的话题,阿治总是这么开玩笑。

    “不会是杀了爷爷把他埋在地底下了吧?”

    了。

    脐,既没有挪动位置,也没有重建。不久它也就在人们的意识中消失

    时期周围的住宅都变成了高楼大厦,只有这栋平房,犹如陷入腹中的肚

    发商找上门来,在这里住了50年的房主初枝就是不点头。即便泡沫经济

    寓后面的平房被保留了下来,那就是祥太一家住的房子。曾经有很多开

    寓。这里原来有两栋平房,当时的房东只改建了路边的一栋,而躲在公

    子里有一家名叫“乐趣”的小酒馆,小酒馆边上是一栋两层楼的老式公

    祥太家的房子是独立的平房,三面被高层住宅楼包围。屋后的小巷

    “吃吗?可乐饼。”

    半的可乐饼递给她。

    阿治制止了祥太的不满,又向女孩转过脸去。他将拿在手上吃到一

    “你没看见吗……”

    “喂……快回吧。冻死啦!”

    祥太拉了一下阿治的衣服。

    不知发生了什么,女孩好像是被人从屋子里赶出来的。

    “不让你进门吗?”

    女孩摇摇头。

    “你妈妈呢?”

    女孩发现了阿治,看着他,一言不发。

    “……”

    17

    女孩嘴上嘟哝了一句,她的说话声被外面跑着的电车声盖住了,听

    信代问。

    “你叫什么?”

    运。

    冬面上。比起洗发水,她现在更不满的是刘海,这对祥太来说算是走

    祥太老实回答。亚纪只是有些不满地咧了下嘴,视线又马上回到乌

    “忘了。”

    亚纪看了一眼篮子问道。

    “祥太,洗发水呢?”

    “新鲜组”超市顺回家的。

    肩包里取出今天的战利品,放进存放偷盗品的篮子里。这个篮子也是从

    阿治为自己辩解似的说,目光停在祥太身上寻求支援。祥太正从双

    “我鼻子不好使。”

    “要捡也捡个带点钱味儿的回来呀!”

    里边捞边吃乌冬面。她注视着女孩的背影开口道:

    大概是嫌洗碗太麻烦,信代坐在厨房的餐桌前用长筷子直接从锅子

    里的电视机前,一声不吭地吃着阿治给她的可乐饼。

    寒就行了。大家吮吸乌冬面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时,女孩坐在屋子角落

    于这个家庭来说,吃饭这件事,本质上不是为了享受,只要能果腹、御

    大家一起吃了既不放葱,又不放鸡蛋,也没有油炸豆腐的素面。对

    下,在为剪得太短的刘海发愁。她的面前放着乌冬面的锅子。

    的妹妹亚纪没在厨房里帮忙,她刚洗完澡,一个人把脚伸在矮脚桌底

    只是把东西移到从早到晚堆在房间一角的被褥上。和信代没有血缘关系

    在厨房煮乌冬面。奶奶初枝在收拾矮脚桌上零乱的物品。说是收拾,也

    18

    信代预感阿治会说“明天不行吗”,所以先把他要说的话挡回去。

    “不行不行。这里又不是儿童福利院。”

    “今天外面太冷了吧……明天……”

    信代叮嘱了阿治一句,重新把一张脸埋在锅里吃乌冬面。

    “吃完后把她送回去。”

    令她故意干出一些让人讨厌的事,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她感到很满足。

    一贯旁若无人,我行我素。也许可以更准确地说,喜欢恶作剧的坏性格

    也不用急着全家人吃着饭时坐在边上剪脚指甲吧,不过,初枝做事

    不戴假牙,笑起来就像露出黑牙床的魔女。

    发,在脑后扎成一束。将近80岁的年龄,头脑清晰,身板硬朗。她常常

    初枝停下剪指甲的手,随口冒出一句。初枝留着几乎全白了的长

    “照5岁来看的话,长得太小了。”

    信代自语道。

    “还在上保育园……”

    “多大了?”信代又问。有里伸出5根手指。

    初枝将报纸铺在脚下剪着指甲。

    信代重复着祥太说的名字。

    “有里……”

    钟。还需要30秒时间杯面才能煮好。

    祥太提着变空了的双肩包走进起居室的壁橱里,确认了一下眼前的闹

    离女孩最近的祥太替她告诉大家。在这个家里,祥太的听力最好。

    “她叫有里……”

    不清。大家伸长脖子,想听女孩说什么。

    19

    壁橱里原本放着被褥,到了冬天懒得叠被,一直堆在矮脚桌边上。

    天。

    祥太把起居室里的壁橱当成自己的房间,他在里面看着大人们聊

    毛孩儿”,只有被叫“小毛孩儿”时,祥太才会回嘴“不是小毛孩儿”。

    初枝称呼阿治“大哥”,称呼信代“大姐”。她叫祥太“小哥”“阿哥”“小

    微弱声音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

    “烦人,老太婆。”被初枝嫌弃挣钱极少的阿治,用自己都听不清的

    “盯着老人的养老金,这大哥没出息着呢!”

    边。

    初枝没事人似的从玄关返回起居室,将报纸放在一角,坐到有里身

    “好嘞!”

    信代高声道,可已经来不及了。

    “奶奶,不是说过不要把垃圾倒在那里吗?”

    里的水泥地上,随后“啪嗒、啪嗒”拍了几下报纸。

    初枝提着打开的报纸走到玄关,用力将指甲倒在鞋子杂乱地放在那

    “脏死啦!”阿治高声叫道,身体夸张地躲向另一侧。

    步。

    她起身,双手提着装着脚指甲的报纸,故意在阿治跟前踉跄了几

    初枝回看了阿治一眼,有些不悦。

    “别用筷子指人。”

    “你问问。虎面人(3)

    在那儿。”

    初枝。

    阿治听信代这么说,嘴角浮起了开玩笑的坏笑,用筷子指着眼前的

    20

    “这个,是怎么回事?”

    孩的天真。

    有里的头发好像染过那样,是茶色的。这种颜色,似乎更夺走了女

    初枝端详有里的脸蛋儿,撩起她额头上的刘海。

    “明明长得那么可爱。”

    一起吃。这是圆满完成“工作”后祥太对自己的奖励。

    尖头把可乐饼分成两瓣儿,将破衣而出的土豆在面汤中捣碎,和面搅在

    乐饼浸入面汤中。可乐饼上的油在面汤表面散开。祥太用一次性筷子的

    “叮——”,祥太自己嘴里发出微波炉的响声,用力揭开盖子,把可

    热。

    在偷来的杯面里加进热水算是代替微波炉,把可乐饼放在杯面盖上加

    由于顺道带回一个女孩造成了忙乱,可乐饼已经完全凉透了。祥太

    里,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一家人围在餐桌前时,也只有祥太一个人把饭碗和菜盘拿进壁橱

    时用过的,晚上祥太用它看书。

    墙上还挂着一顶额头上带小照明灯的头盔,那是阿治过去干油漆工

    太的宝贝。

    路上捡来的铁丝、木块等,这些对大人来说不过是些破烂儿,却都是祥

    壁橱里有架子,上面整齐摆放着从柠檬汽水瓶里取出的玻璃球、马

    纪,睡觉时还穿着两双袜子。

    光着脚走在榻榻米上,比走在外面的马路上还要冷。体质畏寒的亚

    蒸桑拿般炎热,冬天一到夜晚则是彻骨寒冷。

    晃。它又被高层住宅包围,白天阳光几乎照射不进来,也不通风。夏天

    这栋木结构平房,建于战后不久,已经超过70年,坐着不动都会感到摇初枝问道,她发现女孩两只手臂上好像有烫伤留下的伤疤。伤疤看

    上去还很新。

    “摔的……”

    应该是预先准备好的吧,一被问到就这么回答,初枝想。有里回话

    的语气比刚才问她名字时清晰多了。

    初枝掀起有里的上衣,肚子上有好几处发红和发紫的乌青块。亚纪

    皱起了眉头。祥太嘴里塞满可乐饼张望着。初枝用手抚摸了一下那些乌

    青块。有里身体躲避着。

    “痛吗?”

    有里摇摇头。情况大致清楚了。

    “伤痕累累。”阿治听初枝这么嘟哝,看着信代。

    (怎么办?)

    阿治用眼神询问信代。

    有里脸色很差,确切地说是面无表情。这是来自她自我保护的本

    能。通过封闭自己的感情,来防止自己所处的环境和所受的对待陷入更

    大危机。信代只需看女孩一眼便全都能明白。

    信代坐在厨房里堆满东西的餐桌上,从高处注视着全家在起居室吃

    乌冬面。她总是一个人在厨房吃饭,所以今天也不是特例。可是一看到

    女孩矮小的背影……不,她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个背影,信代发现自己

    今天打心底里就想背过脸去。

    信代避开阿治的目光,端着锅站到洗碗池前。

    “110找来之前先把她送回去。”

    信代说着,将喝空的啤酒罐扔进垃圾箱。

    21

    22

    “不打人的男人多了去了。”

    话:“他不打我。”两人四目相对笑了起来。

    信代记得和初枝坐在套廊上时被这样问起过。她情不自禁地说了实

    “这种男人哪里好了?”

    是最靠谱的。

    阿治不离不弃的理由的话,那就是和信代过去遇到的男人相比,阿治算

    这种爱让她离幸福越来越远,这也是事实。假如还存在另一个让信代对

    为爱的话,也可以说是爱的一个变种吧。然而,从通常的意义上而言,她,这个男人一定会变得更加无可救药。这是信代的自负。假如要称之

    即便日子过成这样,信代还是没有离开阿治,那是因为如果没有

    已经持续了10年。信代也在这10年中,陪他一起不停地往下滚。

    窘迫的,他依旧每天重复着“今天”,这种典型的顺着山坡往下滚的生活

    果真是个孩子倒也罢了,问题是将近50岁的人,不管日子是怎么越过越

    的展望过完今天。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够了。说白了,他就是个孩子。如

    换句话说,在他心里从来不存在用对昨天的反省来保证今天,用对明天

    所以也决定这么做。这种事情的循环往复,就是阿治迄今为止的人生。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个性,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信代这么想,同情,也完全不存在责任心。

    信代十分清楚,阿治说这话不是出自同情。退一万步说,就算出自

    门。”

    “就让她在家里留一晚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她家里人让不让她进

    断。

    相识的女孩在家里留宿一夜。这对全家来说都是危险的,信代冷静判

    信代如果不主动提议的话,阿治恐怕会找出各种理由,让这个素不

    最终,由信代和阿治两人负责送有里回家。

    23

    力四射的。

    偷盗、诈骗,他不会有半点犹豫。确切地说,干坏事时他是最享受和活

    信代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阿治更像脱缰的野马,受人一唆使便会去

    般,表情兴奋地注视着信代。善恶判断的价值观偏离社会轨道,这一点

    阿治回头看了一眼男子的背影,他好像发现了恶作剧机会的孩子一

    “把她当成我们的孩子了吧?”

    他是和恋人说话吗?听上去有点下流的笑声中带着兴奋。

    两人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聊天。

    走来。

    走在漆黑的夜路上,有个穿黑大衣白领模样的男子边打手机边迎面

    所以也不再有什么期待。

    身边那么多年,她已经完全清楚,无论说什么,这个男人也不会长大,责任地把人带回家,还问什么“怎么办”,信代虽然这么想,但陪伴在他

    这次也是,(怎么办?)他用眼神不断向信代寻求答案。自己不负

    在犹豫不决时,阿治游移不定的目光总是会停留在信代身上。

    信代和背着有里的阿治并排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她发着牢骚。

    “刚刚泡了澡,身体暖和了点,真过分……”

    她那样的话。信代自己最清楚这一点。

    信代嘴上调侃着,心里却想,再过20年自己大概也会对着亚纪嘟哝

    “诶……到了这种年龄还有这想法?”

    初枝每当喝醉酒,便会凝视着远处说:“真想躺在好男人的怀里。” 实一辈子也没遇到好男人。

    信代完全想象得到,用怜惜的眼神望着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初枝,其

    24

    “按门铃吗?”

    了。大家也都没说什么。

    祥太一直死守着自己的可乐饼,但最后他还是把剩下的全给有里吃

    信代喝了一口拿在手里的廉价酒。

    “舒服死了,还吃了3块可乐饼。”

    出家门后有里很快在阿治的背上熟睡了过去。

    阿治问信代,他感觉趴在背上的有里有些重。

    “睡着了?”

    在昏暗的街灯照射下,住宅小区出现在眼前。

    阿治想起来似的回答。转弯后,阿治走在前头为信代带路。

    “那边。右拐、右拐。”

    走到岔路口,信代问。

    “直走?”

    他一定会反问“你说是哪种”,她知道这一点。

    是哪一种?信代想问明白,但没问。

    样的男人来说人生已经足够幸福了。

    这话听上去,既像是说一家有5口人就足够了,又像是说对自己这

    “没有……有奶奶、亚纪,还有祥太。已经足够了。”

    阿治将视线从追问的信代身上移开,看着水泥地。

    “怎么?想要……孩子?”

    “话是这么说……”

    “他不这么想不就糟糕啦!”

    25

    听到女人的说话声,信代好像脚下被黏住了似的,一步无法动弹。

    “我也不是自己想把她生下来的。”

    弱。可是信代感觉到的重量,远远超过有里的实际体重。

    信代不由得抱紧有里。从衣服外面也能感觉到有里的身体十分瘦

    “快住手,痛死了!”

    传来男人殴打女人的沉闷动静。

    “那小东西,还不知道是谁的种!”

    阿治将背在身后的有里交给信代,蹑手蹑脚地向那家的门前靠近。

    “我去看一下。”

    男女对骂的声音,的确是从之前有里坐在那里的门后传出来的。

    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是你带男人回家了吧!”

    “之前她一直在那里玩着。”

    “浑蛋,都是你没有看好她!”

    此时,两人听到了他们的正前方传来玻璃砸碎的短促的声响。

    一次澡,信代听着回响在冬夜里的脚步声这么想着。

    阿治做事没有一点儿计划性,信代无奈地笑道。把有里送走后再泡

    “又不是圣诞老人。”

    “那……悄悄放下,按一下门铃就跑?”

    “那要冻死的。”

    “不要……悄悄放在门口就溜……”

    信代问。这样的话她不记得听过多少遍。信代的母亲只要一喝酒,便在年幼的信

    代身上出气,说这种话。

    “现在还不会被发现。”

    阿治一点都没觉察那对夫妇吵架的原因来自自己轻率的“诱拐”。他

    想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回到信代身边,想伸手接过有里,信代拒绝着

    直接蹲了下来。

    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女人号啕大哭的声音,信代的内心也在号叫。

    “我怎么能把这孩子还给你们。”

    信代用力抱紧有里,唯恐被阿治夺走。这一力气并非出自对眼前的

    孩子的爱,而是来自对涌上心头的过往的恨。

    (1) 即“公团住宅”,是由政府主导的公共性住房,租金低廉。——译注

    (2) 即“都营住宅”,是由东京都政府主导经营的低廉公租房。——译注

    (3) “虎面人”是日本动漫中的有名角色。他名叫伊达直人,从小被寄养在孤儿院,长大后成为

    职业摔角手,由于技艺高超,迅速走红。成名后,他将巨额奖金捐助给在那里度过童年

    的“儿童之家”,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译注

    26第二章 面筋

    27

    “对不起呢?”

    信代把叠好的被子粗鲁地推到屋子的一角。

    自己和阿治中间。有里就在那里尿了床。

    站在那儿。把有里又带回家的信代,昨晚没给有里脱衣服就让她睡在了

    他把壁橱门拉开一半,昨天应该被阿治和信代送回去的有里呆呆地

    祥太比平时醒得早,他被阿治的嚷嚷声吵醒了。

    “冷死啦。怎么搞的,尿床啦!”

    おふ

    28

    “还是不去了吧……今天太冷了……”

    说什么都不理会。

    起,他就在想方设法找不去工地的理由。信代很清楚这一点,不管阿治

    今天十分难得接到了日工的活儿,他要去工地。但从醒来的那一刻

    阿治将工装裤拉到一半,刚才起就在起居室里转来转去。

    “看见皮带了吗……我的……”

    她弄湿的衣服,扔到屋子的一角。

    信代不再搭理祥太。她一把抓住有里的胸口,拉到自己跟前,脱下

    “你都不穿了呀。”

    祥太不满地说,他还躺着。

    “那是我的!”

    信代从壁橱中取出祥太穿旧的卫衣裤。

    “也许吧……”

    阿治又说起了不负责任的话。

    “昨天送回去了不就好啦……”

    不安。

    也是在生自己一时冲动将有里带回家的气。她对自己还在犹豫不定感到

    嗒的声音。明知责备也于事无补了,说话还是不由自主地粗暴起来。她

    看着有里瘦小的肩膀,信代心里已经贴上封条的门开始发出咔嗒咔

    “行啦。烦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站在那儿,闭上了眼睛。

    有里和信代的目光撞在一起,大概觉得自己要挨打了,身体僵硬地

    29

    夹出指甲,高高举到两人跟前。

    阿治流露出一脸“已经无语”的厌恶表情,用大拇指和食指从鞋底里

    “有指甲啊!”

    起居室,可此刻一松懈,这个男人便会脱下鞋子跑回屋子。

    信代忍受不了玄关冰冷的木地板,脚趾快要冻僵了。她想尽快跑回

    皮带之后是天气,天气之后是鞋子吗?

    又是什么花招?

    叫一声,向鞋子里张望。

    阿治从初枝手里接过银色的“魔法瓶”,开始穿鞋。“痛!”他突然惨

    “大哥……给你这个……”

    放在玄关水泥地上的垃圾袋里,装的几乎都是发泡酒的空罐。

    “把那个扔了,那个那个。”

    信代推着磨磨蹭蹭的阿治的后背走向玄关,送他出门。

    明白这个瓶子有什么魔法,但初枝一直这么称呼它。

    在厨房里烧水的初枝应道。她开始把茶叶装进“魔法瓶(1)”。祥太不

    “知道啦……”

    信代说,她用眼角确认了总算系好皮带的阿治。

    “奶奶,他要出门啦!”

    着身子强,信代想。

    带,头也不回地扔给阿治。祥太的卫衣穿在有里身上有点大,但总比光

    还要让我帮他发短信,这个没出息的男人。信代捡起脚下的黑皮

    “帮我发个短信吧……就说我感冒了……”

    来了来了,意料之中。

    30

    下次见了肯定要揍他一顿。”

    “嗯……不是,是手机短信,说不干了。反正来了也派不上用场。

    的自己手下的情况。

    容。这会儿,他咂巴着嘴,正用手机给公司打电话,汇报没有按时出勤

    子,短发,鼻子下留着胡子。他总是皱着眉头,阿治从未见过他的笑

    最后上车的阿治只能坐在班长神保旁边。这个只有二十多岁的男

    浓郁的男人们跑了起来。

    点半刚过,便来了一辆可以坐10人的大篷车,载上聚集在此的国际色彩

    指定的集合地点就在站前出租车上车点侧面的吸烟处。集合时间6

    聋。

    向车站走去。一大早,电车经过时的轰鸣声比平时听到的更加震耳欲

    下。“不管那么多了。”他出声嘀咕道,用力将垃圾袋扔到网兜里,随即

    扔可燃垃圾的日子。他手里提着装有空罐头瓶的垃圾袋,稍微迟疑了一

    电线杆下放着一只收垃圾的蓝色网兜。阿治看了一下标志,今天是

    阿治“切”地咂了一下嘴。

    见过那条狗,狗也肯定没见过自己,它为什么对自己狂吠不止呢?

    附近传来狗叫声,这条狗每次必定冲着阿治狂吠。阿治想,自己没

    进了不见人影的小巷。

    阿治打开移门,穿过单侧是一排青铁皮的十来米长的狭窄通道,走

    空气也冷得似乎嘴里呼出的气息都会被冻住。

    2月清晨刚过6点的天空,称作清晨还是过于昏暗了。

    圾袋走出了玄关。

    阿治终于死心了,把指甲扔在玄关的地上,按照信代的吩咐提起垃

    啊”。

    阿治脸上分明写着不吉利,但初枝只是淡淡回应了声“哦,是指甲

    31

    儿去。”被吼的阿治压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离开现场,开始在正

    现在阿治又被班长神保在屁股上踢了一脚:“你挡着路啦,闪一边

    难免会被人训斥,但只要能忍,一天下来就可以拿到8000日元的工资。

    儿不需要任何技能和经验。对阿治这种脑子不灵活的人来说,从早到晚

    交代给阿治的工作是用扫帚清扫垃圾、把废料扔进垃圾箱,这些活

    孩子用崇拜的眼光注视自己,哪怕是假的,阿治心里也高兴。

    祥太的眼睛都亮了。

    “诶,好厉害!”

    “那就是老爸建的。”

    的建筑物时,也会十分自豪地说:

    便干的只是这种活儿,当他和祥太一起走在街上望见自己干活儿工地上

    ——打扫场地、搬运脚手架等,用来保障建筑工人的工作顺利进行。即

    今天的现场是在10层楼住宅的最高层。阿治的主要工作是干杂活儿

    了,阿治的两腿变得更加软绵绵的。

    差不多过了6楼,阳光照进电梯。周围的建筑物全都在视线中消失

    放的吧,阿治想。

    “还有明天”,大概是为了消除这种恐高症和“哐当哐当”的声音特意

    露天没有区别。

    壳,但也没有身处室内的感觉。对于有点恐高症的阿治来说,几乎和在

    《还有明天》的音乐。“哐当哐当”往上升的电梯,虽然有铁格子的外

    治和20个左右的工人一起乘上电梯。电梯里放着经过八音盒重新编曲的 抵达工地后,先是开晨会,做令人毫无兴致的广播体操,随后,阿

    一口倒在保温杯盖子里的茶水。

    原本打算用手机短信请假的阿治,像戴着能面一样面无表情,喝了

    32

    说到这个话题,信代每每露出一脸狡猾的表情,而且总是带着兴

    “你说……把现在的房子拆了,能不能盖高层?”

    快的事了吧。

    这天信代叫阿治一起出来喝酒。阿治寻思,她工作上遇到什么不愉

    饭。上周,祥太和初枝睡下后,两人又从家里溜出来喝酒。

    人忙活着,生意好的时候,住在附近的女儿也会来帮忙,做些炒面、炒

    酒馆很小,只有3张桌子加上吧台前的6个座位。年过70的妈妈桑一

    酒。

    阿治和信代每月都要去一两次开在屋后小巷里的酒馆——“乐趣”喝

    否有一天也会和家人一起生活在这样的高层住宅楼里。

    他坐在浴缸里,仰视着头上才浇灌好的混凝土天花板,想象自己是

    各地,住的公寓全都是旧房子,从来没有在全新的浴缸里洗过澡。

    一顿臭骂,不过此刻他在10楼呢,不可能来这里。阿治高中退学后辗转

    阿治说着,穿着鞋跨进了浴缸,坐下。如果被神保发现,少不了挨

    “祥太,洗澡啦,一起洗吧?”

    条形浴缸,外面还包着塑料包装纸。

    治喊道。他走过去推门张望,原来是间浴室。那里放着一个纯白色的长

    6楼的屋子里,还有一间像电话亭那么大的房间。“我回来啦!”阿

    子里变得越清晰。

    子,感觉很快活,忘记了现在是工作时间。越往下走,房子的模样在脑

    里是阳台,这个窟窿应该是水池或洗手间。阿治边走边想象完成后的样

    即使还没有装门,阿治也能一眼看出这里是玄关,这里是厨房,那

    总共120户房源,好像已经全部售罄。

    在施工的高层住宅中闲逛起来。预计今年秋天完工的这栋高层住宅楼,33

    回到家里。

    这天,喝到酒馆关门,在妈妈桑和女儿的目送下,两人步履踉跄地

    酒的价格就能买到的梦想,便宜。

    不过,这样过过嘴瘾,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用两杯加了梅子的烧

    反正实现不了。对于这一点,两人早就心知肚明。

    阿治回答。

    “是在做梦。”

    信代说。

    “我在做梦吧?”

    阿治眯着眼睛,脑子里想象着烟花飞上天的情形。

    的烟花,在阳台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特等席位。”

    “盖一栋这一带最高的楼……在上面鄙视下面那些家伙……隅田川

    站在酒馆的楼顶上,除了隔壁高层建筑的墙壁外,什么都看不见。

    片。经过日晒,照片上烟花已经褪色,看不出原来是什么色彩。现在,酒馆墙上挂的镜框里,是过去从酒馆楼顶拍的隅田川烟花大会的照

    “主意倒是不坏……”

    样?”

    “盖个高层……我们住最高那一层,用收来的租金过日子,怎么

    “难保她不会说,请吧,请搬出去吧。别胡说八道。”

    “不愿意的话,就告诉她我们搬出去啊!”

    阿治说着,又要了一杯加梅子的烧酒。

    “说什么蠢话,老太婆绝对不会答应的。”

    奋。

    34

    者。信代已经在这里干了5年,算是老员工了。

    厂一共有30名员工,包括临时工。其中四成是来自菲律宾和泰国的打工

    除了从上两代手里继承下来的社长和管财务的社长夫人之外,洗衣

    情。

    每当有客人上门时,社长总是这么辩解道,笑容中掺杂着遗憾的表

    了。”

    “直到上一代,去污也全都是在这里完成的,现在这种手艺人都没

    收下来的衣物集中送到这里后,进行分类作业,或洗或熨烫。

    信代上班的“越路洗衣厂”有3家连锁店,在这一带是老字号。门店

    脚踏板上踩了下去。

    没问题,没人关心我们这些人,信代对自己说。她用力在自行车的

    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骑上大马路,信代必定先要左右确认一下。

    8点半,信代骑车出门,去附近的洗衣店上班。

    里。

    把阿治送出门后,信代准备好早餐,将有里尿湿的被褥晾到院子

    腰部。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夫妻关系可真不赖啊,阿治越发感慨起来。

    这就是夫妻感情吗?阿治寻思,他将放在信代肩膀上的手绕到她的

    “明白着呢。”

    “我不会为你推轮椅的。”

    “蠢货,你不是我的拐杖吗?”

    “起开……好好走路。”

    阿治的手放在信代肩上,身体重量压了上来。

    35

    作的原同事追田抱着孩子来看社长。从信代等人的角度来看,因为追田

    今天工厂前的马路上聚了不少人,十分热闹。去年因为结婚辞掉工

    代来说是唯一的乐趣。

    午饭,去工厂外面的自行车停车场的吸烟处和同龄的同事闲聊,这对信

    800日元的工资中扣掉480日元实在心疼,而且便当也不好吃。早早吃完

    当。不过,更多时候,信代在便利店买杯面或饭团当午饭。从每小时

    午饭,只要事先向工厂预定,花480日元就能吃到外卖送来的便

    从来没有消失过。

    周都会发生烫伤的事,她的两只手臂和手指尖上,肤色深浅不一的伤痕

    经是熟练的老员工了,但一不小心还是会触碰到熨斗或熨烫台。每月每

    的开领工作服也会汗流浃背。和闷热一样恼人的还有烫伤。虽说信代已

    车间里到处冒着蒸汽,像桑拿房一样闷热。即便是冬天,穿着短袖

    熨烫是个艰苦的活儿。

    信代也冲根岸笑了一下,似乎在告诉对方“别少见多怪”。

    置,眼尖地看到了信代的举动,朝她露出了坏笑。

    同样干着分拣服装活儿的根岸,站在和信代相隔两只塑料筐的位

    扣,确认了社长不在附近后,她将领带扣装进了工作服的口袋。

    今天她也在西服上衣的内口袋里发现了一只镶着橙色钻石的领带

    己辩解。我不是偷的,是捡的。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罪恶感。“是忘记东西的人不好。”信代这样为自

    人。可是信代遇到值钱的东西,会偷偷装进自己的口袋。

    房需要保管顾客遗忘的物品,如果知道是哪个客人的话,则必须还给客

    扔进洗衣机,白衬衣被墨水染成了蓝衬衣,不得不赔偿。按规矩,洗衣

    一些零钱、发票、信用卡等物件。有一次有人将口袋上插着钢笔的西服

    信代等人的工作。这种工作,要对衣服的口袋进行检查,也时常能翻出

    按颜色、布料的种类,将从门店运来的大袋子里的服装分类,也是

    36

    信代接过咖啡,没喝,用来暖手。

    “别见外,彼此彼此。”

    上。

    和信代关系最好的根岸在自动售货机上买了罐装咖啡,递到信代手

    “信酱,今早多亏你帮忙。”

    觉得出了口恶气。信代等人高声笑了起来。

    对别人的幸福生活说三道四,不负责任地说些有的没的,这让她们

    “真能装啊……”

    “好像瞒掉了呢……听说在床上故意装得笨手笨脚的。”

    “辞职前她不是干过应召女郎吗……”

    “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信代模仿孩子的表情,那张脸的确不敢恭维。

    “不好。那孩子不像爹又不像妈,那女人整过容?”

    围着孩子开心地说笑,相互对视了一下。

    对这种露骨的打情骂俏十分不屑的信代几个,站在远处看着那些人

    “哪有这回事嘛!”

    “我小儿子刚上初二……配不上吧?开洗衣厂的。”

    追田把社长的玩笑话当真,开心嚷嚷着。

    “他说了不让这孩子出门,绝对谁都不嫁。”

    “以后要天天防着臭男人了,当爹的得操心死啦……”

    “人生赢家”。

    嫁给了年龄比自己小的大学毕业生,所以她背叛了大家,是令人作呕的

    37

    所以有些担心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生活可能发生变化。

    有里大概就要在这个家里过下去了吧?祥太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现在已经读到4年级的书了。

    是阿治小时候用过的东西,祥太想。他按顺序从1年级的书开始读起,教科书,还有练习书法的用具。姓名栏里是孩子写的字“柴田治”。应该

    这个房间的写字台后面的壁橱里,放着用尼龙绳捆成十字形的小学

    的三角旗。

    生服、手里拿着悠悠球的偶像的招贴画,还有外出旅行买回来的褪了色

    的佛堂后面,有一间现在已经变成储藏室的儿童房间。墙上贴着身穿学

    祥太整个上午几乎都待在壁橱里看旧教科书。初枝和亚纪当作卧室

    信代上班出门了,亚纪化完妆后不知什么时候也出门了。

    子。

    大家提起屁股下的圆凳子挪了一下,装出要从根岸身边逃走的样

    “不好,别传染给我……”

    “什么呀……我才不是。”

    信代摸了一下根岸的脸,讥笑她是圆脸。

    “你也是,腮腺炎?”

    是没男人疼的苦命女人。”两人经常这样互相安慰。

    根岸有两个儿子,一个4岁的和一个2岁的,丈夫还在找工作。“都

    “腮腺炎啊,腮腺炎。流行性的,保育园传染的……”

    “怎么样了?发烧?”

    她打的卡。

    根岸早上要去保育园送孩子,手忙脚乱地就过了出勤时间,信代替

    38

    弄脏西装裤。

    豫是不是该坐下。他从黑夹克衫的口袋里掏出手帕,铺在地板上,以防

    大概好几个月没有打扫了吧,米山想。看着落满灰尘的玄关,他犹

    初枝让米山去玄关一侧。

    “我去开门。你走那边,那边。”

    向院子里张望的中年男子看见初枝,打开门走了进来。

    “奶奶,我是米山,民生委员。”

    门,正好可以露出一张脸。

    确认了两个孩子进了厨房后,初枝打开正对着起居室套廊的玻璃

    着她走向厨房。

    了,来了”,起身向套廊走去。祥太只好用手势示意有里“跟我来”,带

    初枝用眼神示意祥太带着有里从厨房的侧门出去,她嘴上应道“来

    他应该站在门外,初枝想。男人又高喊起来。

    “我是民生委员米山。奶奶在家吗?”

    指上还沾着药膏。

    “打扰了。”院子那头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初枝的手停了下来,手

    雷敦软膏刺鼻的气味飘进了祥太待着的壁橱里。

    敦。她嘴上像念咒语似的不停念叨:“痛痛鬼滚蛋,痛痛鬼滚蛋!”曼秀

    里轻轻坐起来,初枝什么都没说,开始在有里的手臂和肚子上涂曼秀雷

    膏,坐到有里身边,轻手轻脚地摇了几下趴在榻榻米上睡觉的有里。有

    刚过中午,一直未露面的初枝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曼秀雷敦软

    吸,但又不忍心把她弄醒,所以决定不去管她。

    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只是蒙头睡觉。祥太想确认有里是不是还在呼

    有里穿着祥太的卫衣和运动裤,早晨起一直躺在矮脚桌旁边。她什

    39

    从后门走到了高层住宅楼对面的停车场。有里跟在祥太身后,边走边闻

    穿着大人拖鞋从厨房侧门走出去的祥太和有里,绕过房子的北侧,子。

    初枝又抿嘴笑了起来,用没有牙齿的牙床啃了一口拿在手里的橙

    “把我们赶走,你能拿到多少好处?”

    得不幸的人大概远远超过变得幸福的人。

    就住在这一带的老人,为建设高楼大厦出了一把力。因为拆迁,生活变

    泡沫经济时期那会儿,米山凭着一张伶牙俐齿,赶走了一大批过去

    “别骂我了……我早就不干征地强拆的事儿啦!”

    “你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啦?”

    “不是不是。我担心您老人家一个人生活太不方便。”

    “又是哪个开发商派你来的吧?”

    盘,一口没喝。看着米山的模样,初枝露着牙床坏笑了起来。

    米山端起茶杯,忽然发现杯口上有一大块脏东西,又把茶杯放回托

    枝嘴上重重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把茶杯放在米山面前。

    初枝端着木质的托盘走到玄关,托盘上放着一只茶杯。“哎哟。”初

    “初枝奶奶,您和儿子也好好商量商量吧。是住在博多吧?”

    厨房传来初枝的说话声。

    “难怪最近见不到她。”

    了老年痴呆,家里人不再让她出门。

    过去有段时间关系不错,经常相互串门。好像后来崴了脚,又突然患上

    米山冲着正在厨房泡茶的初枝开口道。金子比初枝还大3岁,两人

    “金子老奶奶结果还是搬到公寓里啦……她有3个儿子呢。”

    40

    作”。在这里他一个人也能完成任务。

    见到。有时阿治接到施工现场的日工没空时,祥太便来这家点心铺“工

    “大和屋”是眼下已经过时了的卖粗点的店铺,还能偶尔在住宅区里

    些“孩子”不一样,祥太决定去“大和屋”。

    不过,祥太还是很在意有里看自己的眼光。为了让她明白自己和那

    些还没有成为够格大人的家伙去的地方。

    阿治在学习“工作”,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够格的大人了。学校,是那

    一遍。他从来没想过上学的事情。即使不去那种地方,自己现在也跟着

    望着擦肩而过的两个小学生的背影,祥太把阿治告诉他的话重复了

    “不会在家里学习的人才去学校。”

    工课上做的很大的模型。

    两个身背双肩书包的男孩儿迎面走来,各自手里抱着一个大概是手

    祥太想。他将脚踏板放进派克服的口袋里。

    脚踏板已经有些生锈了,不过,用锉刀锉一锉的话还会变得锃亮,有里没什么反应。祥太用手除掉脚踏板上的土,下面露出了银色。

    祥太捡起扔在草丛里的自行车脚踏板。“瞧这。”他拿给有里看。

    紧跟在他身后。

    祥太没有要去的地方,便沿着河边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有里

    因此,祥太他们几个一起生活在这个家里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见了踪影。

    祥太家的周围建起了大量高层住宅,原先住在这里的老邻居几乎都

    大概有过相同的经历,祥太的语气好像很无奈。

    “那个奶奶,以为曼秀雷敦什么都能治好……”

    初枝给她涂的曼秀雷敦的气味。

    41

    里面前经过,又在后面的货架上拿起洗发水,径直走出店铺。店主还在

    祥太迅速做完已经形成习惯的手势,抓起一只点心装进口袋,从有

    了”开始聊起天来。

    了死角。老头应该是个常客,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今天好冷”“冻死人

    叫“若叶”的廉价香烟,放到柜台上。这样一来,祥太所处的位置完全成

    太身边经过,走到原先那里大概才是店堂正面的货架前,取出牌子

    里。店主身上散发着和初枝身上一样的橱柜里面才有的樟脑味。他从祥

    听到分不清是“喂”还是“哎”的喊声后,店主慢吞吞起身,下到店堂

    头进门来了,冲着店主叫道:“喂,给我来包烟。”

    祥太没想到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正巧有个和店主差不多年龄的老

    不过,最好的机会还是要等到老头走出房间的那一刻。

    过的了。当然,店里也没有装防盗摄像头。

    才从那里面下来。老头几乎不抬头,这对祥太的“工作”来说是再理想不

    店门口高出一截的房间里边喝茶边琢磨棋谱,只有在顾客买东西时,他

    镜子中能看到这家店的店主——山户老头的身影。老头习惯坐在比

    置着一面防小偷的镜子。

    比赛的运动员的表情,站在货架前,等待那个时机出现。店铺门口,安

    祥太走进店铺,用手势示意有里“看好了”,自己一脸即刻就要上场

    生活的人来说十分便利。

    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杯面走到餐桌前。这对嫌在家里烧水麻烦的过着独居

    用餐角,刚好有个老人在用店里配置的热水壶往炒面杯里倒完热水,双

    铺。店铺的木质货架上摆着卫生纸、洗发水、牙刷等日用品。还有一个

    们的关注,而“大和屋”却是真正意义上保留着昭和传统风味的粗点店

    乘着怀旧的东风,昭和时代的粗点经过改头换面,又重新受到大人

    阿治津津有味地吃着偷来的杯面告诉祥太。祥太也这么深信不疑。

    “摆在店里的东西还不属于任何人。”

    42

    有里还是重复着昨天的解释。

    “摔的。”

    祥太停下擦脚踏板的手,问道。

    “怎么啦,那里?”

    的眼里。

    往上卷袖管,涂着曼秀雷敦软膏的两只手臂上的疤痕每次都会跳到祥太

    信代给她穿的祥太的卫衣还很宽松,袖子太长,有里从刚才起就老

    自行车脚踏板。有里在一旁看着。

    祥太坐在玻璃膜窗前的后座上,用混凝土砖块用力摩擦刚才捡到的

    海底般的蓝光,十分耀眼。

    后风窗上由于贴着玻璃膜,当太阳光照进来时,车厢内各处反射着

    的玻璃窗上用黏胶带糊上硬纸板,不让风吹进来。

    车窗的玻璃几乎全都碎了。祥太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地盘。他在打碎

    垃圾。垃圾堆边上,还扔着一辆没有轮胎和灯泡的废车。

    地。人行道一侧的护城河前,扔着一大堆废弃的电视机和自行车等大型

    费的那种场地,只是为跑长途的卡车司机夜里停车假寐提供的一块空

    两人向河边的停车场走去。这里虽然也叫停车场,但不是按时间收

    有里边偷觑着店主的脸,边走出店门追赶祥太。

    里“快出来”,自己先迈起了步子。

    虽然对没有任何反应的有里有些失望,祥太还是用眼神示意有

    扬扬地望着有里,脖子扬得高高的。

    走出店门的祥太,将偷来的点心和洗发水分别拿在两只手里,得意

    一切。

    和顾客聊着明天的天气。有里一直站在店堂里,似乎没明白眼前发生的

    43

    是猪身上的五花肉。

    晚饭吃寿喜锅。不过,锅里尽是些白菜和魔芋,肉也不是牛肉,而

    音。有里紧随其后。祥太感觉到了,不知为何,他一下子安心下来。

    青铁皮上,青铁皮发出“咯哒、咯哒”好听的声音。祥太喜欢听这个声

    祥太走进一侧是青铁皮的通道。他把擦得锃亮的自行车脚踏板按在

    有里不吭声。

    “你怎么办?想回家吗?”

    时,祥太停下脚步,回过身去问有里。

    有里什么都没有说,跟着祥太回到家门口。在经过“乐趣”小酒馆

    自己,也许反而会轻松下来。可是,有里紧跟在祥太身后。

    想,有里如果直接回自己家的小区也没关系。信代也绝不会为这事责怪

    太阳西下了,肚子也饿了起来。祥太和有里出了小车往家走。祥太

    想。

    将残酷的事实也告诉眼前这个女孩,不是自己的责任吗?祥太这样

    太不清楚。他只知道,维护伤害自己的人,是无法坚强地生活下去的。

    都不愿意对别人说自己妈妈的坏话,还是不愿承认自己没有被疼爱,祥

    有里眼睛直视祥太,反驳道。究竟是因为无论受到多么残忍的对待

    “妈妈对我挺好的,还给我买衣服。”

    之前一直低着头的有里,听到祥太这么问才抬起头来。

    “谁烫的?妈妈?”

    有里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

    “是烫伤的吧?”

    44

    “只有白菜……”

    活该!自作自受!信代流露出对有里父母露骨的敌意。

    “人家没准觉得很清静呢,现在。”

    不去看初枝放在盘子里的肉。

    腐她好像都是直接吞到肚子里去的。看在眼里会觉得很恶心,祥太尽量

    初枝将肉放在锅里“咻——咻——”涮了涮,放进盘子里,魔芋和豆

    “还没人报警吗……寻人?”

    “问题不在这里吧?”

    信代说道,她没看有里。

    “错了……我们又没绑架她,也没要求赎金。”

    角落里吃炸薯片的有里。

    亚纪生气的矛头一转,目光尖锐地投向信代,并用下巴指了指坐在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是诱拐啊。”

    信代,亚纪有时很不服气。

    信代语气严厉地制止了亚纪的埋怨。对于以母亲自居对待全家人的

    “别那么讲究。”

    “我不太喜欢梅丽特的香味。”

    “大和屋只有梅丽特一种呀。”

    亚纪的语气有些不满。

    “什么呀,是梅丽特(2)

    啊!”

    亚纪在篮子里发现了祥太偷回来的洗发水,拿在手里。

    来搅去。

    祥太走出壁橱去添饭。他望着锅里,没有发现肉,使劲儿用筷子搅

    45

    初枝替大家问。

    “好吃吗?”

    变成茶色的面筋送进有里嘴里。全家的视线都落在有里身上。

    纹。她“呼——呼——”地吹了几口气让面筋冷下来,随后将已经入味后

    夹起面筋,放了一块到初枝的盘子里。初枝噘起嘴,唇边起了一大堆皱

    “过来过来。”初枝用筷子示意有里。有里走到饭桌前。亚纪用筷子

    自己的意思。

    信代问道。有里点了点头。有里来这个家里还是第一次清楚地表达

    “嗯?喜欢吃面筋?”

    亚纪第一个注意到,对信代使了下眼色。信代回头看有里。

    信代一说“面筋”,有里马上抬起头来。

    “面筋我够了。”

    子。

    信代把盒子里剩下的一点点肉都倒进了锅里,把魔芋放进自己的盘

    “不用了……吃完吧……”

    “留点肉出来?”

    信代做了个玩柏青哥(3)

    的手势。

    “肯定去干这个了,不会错的……”

    初枝看了一下钟嘀咕道。平时这个时间阿治应该回家了。

    “今天那么晚……”

    狠狠心买了肉回家还要遭埋怨,负责料理的信代愤懑道。

    “白菜对身体好啊。肉汁都渗进去了。”

    祥太死心了,端起装满白菜的盘子回到壁橱里。

    46

    “什么?盐?”

    “你舔一下试试。”

    手掌心里敲了几下,倒出盐来。

    初枝伸手从电视机边上的托盘里取过食盐瓶,打开瓶盖,在有里的

    让。

    的地盘。不管有里有多么可怜,她也不想把好不容易占到的地盘拱手相

    纪也把奶奶的被窝、可以闻到被窝气味的那个空间当作自己在这个家里

    亚纪来这个家里以后一直和初枝盖一床被。和祥太的壁橱一样,亚

    “不行,那里是我睡的!”

    初枝很少见地用嗲嗲的语气说。

    “那就跟奶奶睡吧。”

    信代担心有里尿床。

    “别吃得太饱,夜里又会那样。”

    亚纪又夹起一块面筋放到盘子里。

    家觉察到了这一点,心里也好受了些。

    这孩子一定不是生下来就被母亲虐待的,应该也有幸福的回忆。大

    有里看着信代说。

    “奶奶。”

    “和谁吃的?”

    “嗯。”

    信代问。

    “吃过面筋吗?”

    嘴里嚼着面筋,有里用力点了点头。

    47

    “这是怎么了……”初枝开口问两人。

    用目光示意信代把有里藏到壁橱里。

    着班长神保的肩膀走了进来。来到套廊上的初枝,立刻料到出事了,她

    祥太回头对着屋子里高声道。随着巨大的响声,门打开了,阿治勾

    “他受伤了。拄着拐。”

    街灯下,一瞬,祥太看到了白颜色的拐杖。

    正走进来。狗在狂吠。起初以为他喝醉了,但又不像。

    祥太打开玻璃门,站在套廊上向外张望,阿治抓着一个男人的肩膀

    了。

    信代嘟哝道。打了一天日工挣到钱了,一定是喝了酒,胆子也变大

    “我要杀了他……”

    亚纪说着,看着信代。

    “是出租车吧?”

    面好像有关车门的声音。

    从刚才起就在注意观察外面动静的祥太站起来,向套廊上跑去。外

    “啊,回来了!”

    过,消失的情感似乎一点点地回到了她身上。

    人的表情都放松下来了。好久没这样了。有里来家里以后还没见她笑

    有里舔了一下倒在手掌里的食盐,皱起了眉头。这个表情让3个女

    信代说着看了一下亚纪。

    “乱说。”

    “对尿床很有效呢。过去,大家都是这么治好的。”

    信代吃惊地看着初枝。

    48

    狗,等阿治一进屋立马安静了下来。

    在撒娇而已,想着他也怪可怜的,所以没有反驳。刚才发疯似的狂吠的

    阿治冲着信代说着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的话。信代明知这只是阿治

    “一大早我就有不祥的预感。都是你逼我去的。”

    亚纪打开佛堂的灯,转身去厨房泡茶。

    “祥太别到处乱扔啊。亚纪……给客人泡茶……”

    祥太手里拿着在套廊上接过的拐杖,站在远处观望发生的一切。

    阿治张开左手给信代看。

    “裂了……裂了……马上就成这样了。”

    信代藏好有里,折回来后问道。

    “骨折了?”

    初枝将两个男人引到佛堂。

    “……往这儿……被子……扶到里面。”

    信代几个立刻改变了策略。

    到了这一地步也不能硬生生地赶走他,那样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任,所以他边说“送到里面”边脱下了鞋子。

    以为阿治客气,或许他心里还有着负疚感,觉得部下受伤自己也有责

    阿治也不想让神保进屋,所以一直在重复“可以了,可以了”。神保

    初枝见阿治这副模样无语地叫道。

    “啊——啊——啊——”

    了吗?阿治的工作服上都是泥。

    神保说话时的温和语调和他那张神情可怕的脸十分不相称。是摔倒

    “作业时从上面……”

    49

    初枝为了转移神保注意力,摸了一下他厚实的胸脯。

    橱前,用身体挡住。

    此时,壁橱里面发出很大的声音。是有里。信代跑到发出声音的壁

    “这是我老妈。”

    初枝赶紧解释道。

    “同父异母。”

    “哦……我老婆的妹妹。”

    神保的视线追随着返回起居室的亚纪。

    “好可爱啊。”

    亚纪将茶水放到神保跟前,点头打招呼。

    楼梯上掉下来的吧,她想。

    信代听了阿治夸张的说法又差点笑出声来。少不了是因为开小差从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差点摔死!”

    信代受了“工伤保险”这个词的刺激,不合时宜地开心嚷了起来。

    “真的?那还不如断了,比骨裂更好。”

    神保移开视线,含糊其词地回答。

    “嗯……应该会……”

    阿治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神保。

    “说是工伤保险会下来的……日工也一样……是吧?”

    体,信代更担心他没法外出挣钱了。

    让阿治在被窝里躺下后,信代低头看着他说道。比起担心他的身

    “摔成这样,一个月都干不了活了。”

    50

    “和我儿子同年。”

    岁的孩子。

    神保这么一问,祥太马上撒了个谎,机灵得让人意想不到这是个10

    “……4年。”

    “哪年出生的?”

    祥太轻轻鞠了一躬。

    “叔叔好。”

    阿治躺着手指祥太。

    “这是长子祥太。”

    祥太手里拿着拐杖走过来,坐在初枝边上。

    初枝对祥太招招手。

    “小子,快过来,老爸工作上的大领导。”

    “啊啊,别人都这么说……”

    神保对躺在被窝里的阿治说。

    “你有家人啊?我一直以为你一个人呢。”

    起来,但谁都没有意识到。

    由于太想装出“一大家”的样子,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情绪亢奋

    初枝听错了,做了一个扣排球的手势。

    “诶……是这样吗?”

    突然被素不相识的老太婆摸了一下,神保身体僵住了。

    “上高中前玩过篮球。”

    “小哥,身体真结实啊……平时运动吗?”

    51

    该承担起师父的责任,教会有里“工作”。

    尽管不是阿治告诉自己要这么做,但祥太觉得,在这个家中自己应

    意思,心里十分高兴。

    有里轻轻点了下头。祥太感到有里看自己的眼神里似乎有了崇拜的

    “我很快会教你。”

    的眼神好像都在问:“看,怎么样?”

    下。祥太从双肩包里一件件取出今天的战利品给有里看,每取一件,他

    穿过商店街,拐到一条小马路上,两人在混凝土的石块上并排坐

    跟在祥太的身后跑。

    出了超市,祥太背着很重的双肩包犹如逃跑似的一阵狂跑。有里也

    今天祥太带有里去超市,打算让她见识自己的“工作”。

    便把目标放在相对较小、工作人员也比较少的店名为“堺屋”的超市。

    阿治受伤后,祥太便一个人外出“工作”。“新鲜组”比较难出手,他

    年前所受的暴虐的复仇。

    不过,遗弃有里的父母也难逃罪责。对于信代来说,这是自己对30

    果真到了那一天,一家人少不了遭受世人的指责。

    一旦被人发现,那就到时候再说,就说是为了保护她,信代想。如

    家里,也就失去了特意把她留在这里生活的意义。

    类的新闻。虽然她叮嘱初枝和祥太尽量不要让她出门,但完全把她关在

    信代每天都十分关注电视和报纸上的消息,好像并没有孩子失踪之

    有里在这个家里已经生活了一个多月。

    刻反手重重关上了门。

    有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将移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信代发现后立

    神保第一次露出笑容。

    52

    “都让别人听见了。不行,别出声。”

    站在ATM机前的初枝念叨着取款密码。

    “嗯……想想……1192……镰仓幕府(4)……”

    什么都重要。

    户的日子。这一天初枝拿到手里的11万6000日元是全家生活的保障,比

    亚纪陪初枝来了银行。今天是两个月发放一次的养老金打进银行账

    这是只有10岁的祥太根据自己的人生哲学说出的暖心话。

    “那就,赶快忘了吧。”

    祥太作为有里人生的前辈这么觉得。

    不过,人不能永远抓住那些幸福的记忆而不愿撒手。

    可能是奶奶死了以后有里的人生也发生变化了吧,祥太想。

    有里点着头,答道。

    “她在天堂里。”

    祥太又问。

    “和奶奶一起住吗?”

    因此,那天听有里说“我奶奶”三个字时,心里多少有些羡慕。

    爸还是妈妈,更不用说奶奶了,一点儿都不记得。

    祥太问。祥太自己完全没有生活在这个家里之前的记忆。不管是爸

    “你奶奶很疼你吗?”

    是奶奶给自己吃过的面筋。

    祥太从双肩包里取出刚刚偷来的面筋给有里看。有里点点头。这就

    “这个,是你喜欢的吧?”

    53

    两人边走在冬天温和的阳光照射下的神社境内,边同时打开神签。

    “一起来。”

    初枝毫无愧意地说。亚纪也学着初枝,从神签盒里取出一支签。

    “有什么不行,反正没人看见。”

    神签盒上写着:每支签100日元。

    亚纪边留意着周围边冲着初枝的背影喊道。

    “行吗,不放钱?”

    向放在大殿边上的神签盒,随意取出一支签,顺着石阶往下走。

    初枝按照正式的参拜顺序,二鞠躬、二拍手、一鞠躬,然后将手伸

    “是啊,你不知道?”

    “神灵睡着了吗?”

    “神灵呀,神灵。”

    “叫醒谁?”

    “这样才能叫醒他啊。”

    “为什么?”

    “响好。”

    “摇得太响啦,奶奶!”

    初枝用足力气摇响大殿前的垂铃。

    离开银行回家途中,两人去附近拜了水神。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宛如关系和睦的祖孙。

    “出声了。”

    “没出声啊。”

    54

    “那是要做什么?”

    “夺取童贞的缩写。”

    “什么意思?夺童……”

    是亚纪打工的一家风俗店里的纸。

    “自选项目表”字样的纸上,有名字、房间号,以及服务内容和价格。这

    初枝手里拿着一张长方形的小纸片,年糕小豆放在跟前。这张印着

    么甜的口味。亚纪犹豫来犹豫去,最终点了份豆沙水果凉粉。

    初枝过去就爱吃这家店的年糕小豆。她好像喜欢那种加了盐后不怎

    店,两人走了进去。

    穿过神社,在通向神社的参拜道旁有一家名叫“角谷”的老牌甜品

    亚纪抱怨着,挽起初枝的胳膊,两人一起迈开步子。

    “算什么吉签。”

    初枝说着,粗鲁地将神签揉成一团塞进上衣口袋。

    “哪个都不算太好。”

    两人对视了一下,想了想。

    “婚姻之事,莫着急。”

    这次轮到初枝看亚纪的神签。

    “所等之人,现身迟。”

    亚纪看了一眼初枝的神签。

    “我,小吉……这两个,哪个好?”

    “……末吉。”

    “奶奶抽到啥?”

    55

    但是,初枝从不在亚纪他们跟前说丈夫的坏话,总是以十分怀念的

    的,亚纪想。

    苦。对于被男人抛弃这件事,埋藏在她心中的仇恨和痛苦无疑是最大

    枝和儿子出走了。初枝作为单身母亲一个人抚养儿子,想必吃了不少

    亚纪同情地说。初枝的丈夫,婚后不久便在外面有了女人,抛下初

    “我懂……”

    刻,她不想吃这块年糕了,不过,吃到现在她也不想说不喜欢。

    纪的话。“给你。”她将嘴上舔着的年糕放到亚纪的豆沙水果凉粉上。此

    亚纪确认道。一瞬,初枝陷入沉思。“对……养老金。”她重复着亚

    “赔偿金?不是养老金吗?”

    “我的这个,和赔偿金差不多。”

    人的钱这个意义上来说两件事情没有多大的区别。

    初枝领取的养老金是已经去世丈夫的遗族养老金。亚纪觉得从挣男

    “奶奶不也在挣钱吗……”

    舔。其他人见了难免会反胃,但亚纪完全不在意。

    初枝用筷子夹起小豆年糕中的年糕,开始用牙床“吧嗒、吧嗒”地

    “不错啊,这样就能挣钱。”

    “嗯。3000日元,店里和我们女孩对半分。”

    初枝脸上没有愠色,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着亚纪。

    “侧乳。这种现在很流行……”

    亚纪从左右两侧把自己的乳房往中间挤着,晃了几下。

    “我们穿着从侧面可以看到乳房的针织连衣裙,就是这样……”

    亚纪把凉粉送进嘴里,开始向初枝解释工作内容。

    56

    又陪着所长来过,葡萄是他们带来的礼物。距离他们来探望已经过了10

    训练结束后,阿治开始吃葡萄。阿治被送回来的第二个星期,神保

    看两人。

    原本打算自己教有里“工作”的祥太,眼见有里被阿治夺走,便不再

    听阿治这么说,有里开心地笑起来。两人击了一下手掌。

    “有里,你真聪明啊!”

    说着,阿治摸了摸有里的头,在矮脚桌边上坐下。

    “好,好。就这节奏。”

    把矮脚桌上的插座拔出来插进去,好像在做什么训练。

    阿治绑着脏兮兮的石膏带,在起居室里走来走去,有里配合着他,为了掩饰,亚纪做了个鬼脸,随后笑了起来。

    “和某人很像吧?”

    初枝的目光从小豆年糕转移到亚纪脸上。

    “不怀好意吧?”

    俗店工作时用的花名。

    被初枝突如其来这么一问,亚纪有些不知所措。“沙香”是亚纪在风

    “什么?为啥?”

    “……你为啥叫‘沙香’?”

    亚纪沉思着,初枝突然发问。

    “我说……”

    对丈夫的强烈不舍,这似乎让她内心的痛苦显得更加突出。

    口吻提起穿漂亮和服、过着富裕生活的往事。现在亚纪依然能感觉到她

    57

    “啊……”

    “不过,人不错……他是正式工?”

    “他没留意咱家的事情……”

    信代还在担心那天阴差阳错地让神保进了自家的门。

    “没问题吧,那人?”

    打破了。这对信代来说也一样。

    一段时间不用干活儿也能维持下来,阿治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被轻易

    “真是,大家都太好说话了,损失一大笔。”

    “连工伤保险都下不来。”

    一颗葡萄送到嘴里。

    阿治伸手夺盘子,差一点点没够着。他依依不舍地把还剩在手中的

    “哎,还没吃完呢!”

    想快点干完厨房里的活儿。

    信代跑到矮脚桌前,准备把阿治盛葡萄的盘子拿到厨房里去洗。她

    “差不多,就那意思。”

    “让大家都一点点穷下去?”

    “付不起工资,让10个人下午去上班。”

    “什么意思?”

    “说是分享工作机会。”

    阿治问信代,信代在厨房洗东西。

    “今天这么晚……不去上班啦?”

    天,这些高级葡萄也过了保质期。

    58

    “老太婆的养老金应该有7万吧?”

    跟自己以外的人学习“工作”的报复。

    就像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答案一样,祥太冷冰冰地回答。这是对有里

    “不给你。”

    有里诚实地点头。

    “嗯。”

    祥太问有里。

    “要吗?”

    去,看着领带扣上的光亮。

    好美。即使是个仿制品也很美。有里坐在祥太身边,把脸向前凑

    光线下闪闪发光。

    祥太打开头盔上的灯,在领带扣上照着。鹅卵石形状的橙色石头在

    看到祥太,有里也站起来,跟着祥太进了壁橱。

    祥太兴奋地把领带扣别在衣服上,回到壁橱里。

    带回家了。

    这只领带扣是信代在洗衣厂上班时顾客忘在口袋里的物品,她偷偷

    “领带扣。送给你了。不过,是个仿制品。”

    “你看,这是什么?”

    祥太拿起放在厨房饭桌上贵金属一样的东西给信代看。

    信代吃着从阿治手上夺下来的葡萄,把葡萄皮吐在水池中。

    “正式工真好啊,羡慕死人了……”

    嫉妒的表情在阿治眼中一闪而过。

    59

    只有此刻阿治才像个关心母亲的儿子。

    “小心点哦,脚下一滑闪着腰可不得了。”

    “水神神社那边的池子里还结着冰呢……”

    阿治嗲声嗲气地说道,就像手掌朝外翻的发财猫。

    “奶奶,欢迎回家!”

    传来初枝的声音。

    “我回来了。”

    信代用欢快的声音招呼道。

    “您回来啦!”

    声,初枝回来了。

    信代注意到院子里有动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玄关响起了开门

    “嘘——”

    “下次老太婆不在家的时候找找看……”

    阿治指了指佛堂后面的儿童房间。

    “我觉得那房间很可疑。”

    阿治一下子来了劲头,一脸“我也早就怀疑了”的表情。

    “她会不会有私房钱,藏在什么地方?”

    “你说……”信代把脸凑到阿治跟前,表情变得更加刻薄。

    “成天了不起的样子,好像自己挣的钱一样。还不是我在照顾她。” 只剩下夫妻两人后,聊天马上就变得毒舌起来,这已然成了习惯。 “7万……也不错啊……靠着丈夫一直能拿到死呢……”

    阿治说,他正用大拇指的指甲挠着从石膏带里伸出的右脚大拇指。

    60

    脸,戳了一下初枝的腰。

    阿治手里拿着蒸板栗羊羹走进佛堂,放在佛龛上。他露出讨好的笑

    “我说……”

    有点难度,初枝想。

    “随便弄点……”

    信代站在玄关,交代了一句便出门了。

    “奶奶,有里就拜托您了。随便弄点吃的。”

    片。

    佛堂上现在还端端正正地放着抛妻弃子、离家出走的初枝丈夫的照

    前,敲了一下铃,合掌。

    初枝不再理会怄气的阿治,穿过起居室,把银行的信封供在佛龛

    “蒸板栗。”

    “什么啊,这是?”

    初枝把一包日式点心放在阿治手上,不是钱。

    “我还没那么虚弱呢。”

    了。

    初枝正要去佛堂,阿治伸出手来。他知道今天初枝去银行取养老金

    “哎呀,亚纪也太薄情了吧,说过让她搀着把您送回来的。”

    初枝模仿刚才亚纪做的动作,挤了挤胸口,晃了几下。

    “去那儿了。”

    信代问道,她开始做出门上班的准备。

    “亚纪呢?”

    61

    亚纪进店门时,同事刚好都在换制服。

    下个月就得滚蛋。

    实不是老板,也只是个打工的。他经常笑着自嘲,营业额掉下去的话,和气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温柔还是肚子痛。他的身份虽说是店长,其

    “沙香酱,请假的话请告诉我一声。”

    一到店里,亚纪便马上变身为“沙香”。

    亚纪向气色很差的店长和气打招呼。

    “早上好!”

    的编号是66号。

    女孩子们的照片,上面写着编号。其中也有身穿制服的亚纪的照片,她

    台,前面陈列着“典雅(6)”(Tenga)。柜台后面的墙上贴着在这里工作的

    亚纪默默地从两人面前经过,推门进去。一进门便是接待客人的前

    门。

    店门口放着圆凳子,已经有两个顾客坐在那里等着下午1点钟开

    演”的JK(5)

    体验店。

    分钟距离的杂居大楼的4楼。那是一家女孩子身穿高中生制服进行“表

    亚纪和初枝分开后径直去了锦系町。那家店就在出站后步行大约5

    初枝不搭理阿治。初枝还没傻到把钱交给明摆着只会输钱的人。

    “不行。大哥技术太差。”

    阿治做了个柏青哥的手势。他想用初枝的养老金当赌资。

    “去呗。”

    初枝揣着明白装糊涂。

    “干吗?”

    62

    “不是啊,我怕冷。”

    “沙香,别糊弄客人。”

    听和气一说,亚纪吐了下舌头。

    条。”

    “沙香小姐……那个投诉你穿两条内裤的客人来的话,脱掉外面一

    样,先通过店外交往,然后去酒店或去客人家里提供服务。

    也有的女孩想挣更多的钱,为客人提供性服务。有的和卖淫女孩一

    下交易”为目的上门来的。

    女孩自行交涉,这已经是默认的规则。也有些客人,一开始就是以“私

    务,女孩和店里对半分成。超出自选项目范围的“私下交易”,由客人和

    的行为和店里无关。自选项目中原则上有枕大腿、掏耳朵、拥抱等服

    人有意愿,可以另外预约称作“聊天室”的房间,提供直接服务。房间里

    女孩在看不到客人的单面可视玻璃后面穿着制服表演自慰。如果客

    和顾客之间隔了一块亚克力板,不能直接接触。

    身着泳衣的爱结做了个欢呼胜利的手势。这家店纯属体验店,女孩

    “耶!”

    “爱结小姐,客人预约了两点半的聊天室。”

    站在前台的和气走进房间。

    只是为了积攒留学资金,后来却渐渐变成她的主业了。

    晴美今年应该大四了,但她好像从来不去学校。一开始干这个工作

    坐在跟前的女大学生晴美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

    “同时在夜总会兼职太累了。我已经30个小时没睡了。”

    主妇。23岁的亚纪在8个人中年龄排在第3位。

    这里的同事,年龄从19岁到28岁,有正在上学的大学生,也有家庭

    63

    沙香现在的身份是东京都内私立女中还在上学的高中生。

    “我也逃课了。”

    沙香称之为“4号客人”的常客据说是公司销售员。

    客人在白板上写字回答沙香。

    “上班。溜出来的。”

    沙香微笑着问看不见脸的顾客。

    “非常感谢您经常来捧场。今天您休息吗?”

    常客,但亚纪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们建立超越亚力克板的关系。

    接和客人接触这一点反而让她比较安心。有那么几个是专为“沙香”来的

    和爱结、晴美等人比起来,亚纪在这个店里的工作热情不高。不直

    不太明白晴美为什么会有这种竞争意识。

    个性要强的晴美好像从来不愿意在客人的指名数上输给亚纪。亚纪

    “就你话多。”晴美顶了一句。

    亚纪吐槽道。

    “晴美太认真了。”

    现”。

    “是。”晴美一点不操心地笑着应道,表情似乎在说“又没被人发

    和气还是那个肚子痛的表情。

    关门啦。”

    “店里面禁止把手指伸进内裤。稍微注意点。被人发现的话店就要

    和气转身对着晴美,脸上好像写着“对不住”三个字。

    “还有晴美小姐。”

    64

    (不可能,那家伙的嗅觉没这么灵。)

    (会不会偷回家的东西被发现了?)

    根岸也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刀割的手势。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比你早……)

    手势,笑了起来。

    在相邻的另一张熨烫台前干活儿。信代用右手做了个滑稽的割脖子(7)

    的

    觉得奇怪的信代目送越路的背影,她和根岸的目光撞在一起。根岸

    有什么事呢?

    从门店返回的社长越路从信代身边经过,做了个“上来”的手势。

    默地熨衣。

    已经让穿着短袖衫的信代汗流浃背了。信代没和任何人闲聊,一个人默

    个小时。背后的大型裤线热压机不断向外喷着蒸汽,在那里站10分钟就

    因“分享工作机会”而变成中午上班的信代,已经在熨烫台前站了两

    裙子,开始扭腰。

    沙香按下定时器,解开制服上的纽扣,露出了胸罩。接着,她撩起

    “好的,我开始了。”

    她甚至连这个男人究竟多大年纪,长一张什么样的脸都不知道。

    “我想看着你的脸。”

    “……”

    “正面。”

    “您想看我正面?反面?”

    “……”

    65

    弯腰行了礼,准备离开。

    无法信服,但信代清楚,再待在这里也只会让自己不愉快,所以她

    唯一。

    越路的歪理在别的地方估计无法说得通,但在这里,他的决定就是

    麻烦。1分钟乘以30个人等于30分钟,所以要减半。”

    “不严厉啊。我们有30个员工,每人迟到1分钟,会给别人造成多大

    横无理地制定出这样的规矩,不正当地削减小时工资,信代想不通。

    公司不但单方面推出“分享工作机会”方案,减少了员工工资,还蛮

    “不是……那迟到1分钟小时工资就减半,不也太严厉了吗?”

    越路冷冷地反问。

    “所以呢?”

    越路说的不是盗窃客人遗忘的东西,而是替根岸打考勤卡的事。

    “可是美酱……根岸家里,她要送两个孩子去保育园。”

    “嗯?说错了吗?难道没有瞒着公司吗……”

    “舞弊……哪有?”

    吃午饭。

    原本是越路自己叫的信代,但他却背对着她,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信代没去桌子边坐下,一直站在门口。

    间,员工们就在那里吃便当、喝茶。

    务两夫妇的办公桌亲密地靠在一起。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木桌子,休息时

    墙边,更衣箱的门高低不平,没法完全合上。更衣箱的旁边,社长和财

    办公室在车间2楼。8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一排灰色更衣箱靠在

    两人边熨着衣服边像表演哑剧似的聊着天。

    66

    她的眼睛完全没有笑意。男子慌忙移开了视线。

    上,眉头皱了一下,随后咧嘴一笑,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

    男子撞在一起,男子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初枝竖起食指放在嘴唇

    的钢珠盒子中的一盒移到了自己的台位前。她的目光和隔了两个座位的

    的顾客起身去洗手间,刹那间,她把他座椅背后上面插着“大中(8)”牌子

    初枝环视了四周片刻,看上去像在考虑移往哪个空位。坐在她邻座

    快,1万日元便被机器吞噬到了肚子里。

    来阻挡周围的噪声,在熟悉的“大海物语”游戏台前坐下。万事俱备。很

    初枝唯一的爱好就是玩柏青哥。她在耳朵里塞上从家里带来的耳塞

    拒绝了阿治的邀请,初枝一人来到车站前的柏青哥店。

    的一家老小每个人的脸。

    现在不能辞掉这里的工作。信代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全靠她维持生计

    信代这样想着,她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走出办公室。

    他找到借口解雇自己。

    不过,信代还是选择了忍字当先。此刻发怒和他争执的话,难免被

    对一拳打到他脸上,信代想。

    被他的“拿好处”几个字玷污了。一定是同事告的密。假如知道是谁,绝

    越路手里拿着筷子,做出打卡的手势。信代觉得自己对朋友的好意

    “你没拿好处吗?有人看到啦。你还让别人买饮料谢你啊。”

    信代的眼神和往常不同,闪着寒光。

    “……你说什么?”

    代顿时停下脚步,她闭上眼睛扬起头来,慢慢转过身子。

    越路难听的话从背后刺向信代。打开门,半个身子已经走出去的信

    “从来没想过大家应该相互帮助吧……”阿治被初枝甩了后,带祥太和有里来到渔具店。他并不想钓鱼。只

    是这家店“工作”起来比较好下手。

    有里被一条章鱼外形的粉红色的拟饵吸引住了。她站在观察周围情

    况的祥太身边,忘记了自己假扮顾客的身份,全神贯注地晃动着钓丝,脑子思考着,水中那条章鱼为什么看上去像真的一样在游动。

    “我去休息了。”

    站在收银机前接待顾客的店员和同事打了招呼后走进后场。等待这

    一时机的祥太,看了一眼站在拟饵货架前的阿治。

    阿治动作夸张地拖着受伤的右脚走近收银台。

    “请教一下,我想钓海鲈鱼,栓型饵和沉水铅笔有什么不同?”

    “你是要沉水铅笔吗,这儿请。”

    祥太头也不回地听着身后两人的谈话。阿治把店里仅剩的一个店员

    引开到了店铺里面沉水铅笔的货架前。

    收银机周围变得空无一人。阿治手上的拐杖发出的“咯噔、咯噔”的

    声响变得越来越远。阿治和店员的动静一消失,祥太便迅速起身,顺手

    拿起一根放在入口附近的钓鱼竿。注意力集中在章鱼身上的有里也起身

    了,她迟了一步。

    “快!”

    祥太催促有里。

    祥太对难以按计划行动的有里有些生气。

    有里走到门口,从插口上拔下防盗门的电源,看着祥太。这就是刚

    才祥太在家里看到她和阿治练习过的动作。祥太飞跑出店门。有里又把

    电源插回插口,也跟着祥太跑出店铺。

    67

    68

    “你是妹妹哦。”

    的章鱼拟饵,8条腿在晃动。

    祥太撇下两人跑远了。有里呆呆地望着祥太远去的背影,手里提着

    “是你妹妹。有里是你妹妹。”

    “不是我妹妹。”

    “别这么说,她是你妹妹。”

    为此十分恼火。

    教过多少遍了,要抓住时机,差一点因为有里导致行动失败,祥太

    祥太指着有里。

    “这家伙碍事啊。”

    “大家……一起分享工作的机会。”

    “什么意思……”

    阿治模仿信代的说法。

    “这种就叫……分享工作机会。”

    祥太忍不住插话。

    “两个人也能干。”

    阿治得意扬扬地夸着自己的计划圆满完成。

    “我说得不错吧?那种情况不要急,关键是要耐心等到店员减少。”

    有里开心地点着头,和阿治碰了一下拳头。

    “今天干得不错。有里也很棒。”

    的祥太,走在地势稍高的车道上,俯视着阿治和有里。

    在停车场会合的三人,沿着河边人行道走着。对今天“工作”不满意

    69

    初枝帮亚纪说话。

    “不用了,这孩子……事先都说好了的。”

    加上洗衣厂里发生的事,今天信代心情不太好。

    了镜子里的信代一眼。

    信代把话题引向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亚纪。亚纪头也不回地瞪

    “亚纪也拿出一点来,你不也在挣钱吗?”

    信代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筷子。她正在吃茶泡饭。

    “4万?”

    “4万日元应该有的。”

    信代抬头看着轻飘飘的阿治问。

    “那些值多少钱?”

    阿治唱歌似的说道。

    “这个月我不干活儿也没问题了。”

    但也是4根崭新的鱼竿,收获够大了。

    阿治决定把偷来的鱼竿暂且藏到壁橱的最里面。虽说是打折商品,阿治哄了十多分钟才终于让有里迈开步子。

    有里十分顽固。

    “不是有里的错。那小子最近叛逆期。”

    阿治催促道,有里还是站着不动。

    “怎么了?走吧。”

    阿治对有里温和地说。阿治走了起来,可有里一动不动地站着。

    70

    “怎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这一瞬间,亚纪感到最幸福。

    “啊,奶奶的脚好暖和。”

    亚纪在被窝里将自己冰冷的脚插到初枝的两只脚中间。

    “大家晚安。”

    亚纪知道不用交生活费,表情又由阴转晴,钻进初枝的被窝。

    笑,心里不太愉快,可也无计可施,只好作罢。

    阿治嘴上嘟哝着向洗面台走去。信代见自己说的话被大家拿来开玩

    “那叫什么保险……”

    打算给有里穿。

    初枝说道,手上的针线活儿一刻也没停下。她在改信代的旧内衣,“行啦。我交过保险了,才不想死了没人问。”

    阿治也附和着初枝想逗大家开心。

    “没得啃,没得啃。”

    初枝开玩笑地说,她试图缓和两人的气氛。

    “能啃的你们就啃吧。”

    信代看着亚纪眼中凶狠的目光,站了起来。

    “什么叫啃奶奶?”

    “到底是谁欠账越来越多。每个人不都在啃奶奶吗?”

    亚纪用手势制止信代,停了片刻,忍无可忍地回过身子。

    “奶奶太宠她了,欠账越来越多了。”

    不要房租、不要生活费,初枝以这样的条件让亚纪住了进来。

    71

    “怎么了?”

    信代拿着食盐走到玄关,有里脸朝外坐在那儿。

    “在干吗?”

    在厨房里刷牙的阿治指了指玄关。

    法,但她还是按初枝说的那样,让有里睡觉前舔一下食盐。

    第一天尿床之后,有里有时还会尿床。信代也知道那只是迷信的说

    “有里,睡觉前再来点盐。”

    气始终不温不火。

    世故的感觉。这大概反而给男人一种无从下手的印象,所以在店里的人

    走在大街上就像个大学生,完全没有在风俗店工作的女孩子常有的老于

    亚纪长着一张眼睛和鼻子线条都很分明的脸,看上去聪明伶俐。她

    亚纪说着,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真的?我不喜欢……”

    “……好看,你鼻子高……”

    初枝凝视着头枕在自己膝盖上的亚纪的脸。

    人亲密关系的证明。

    亚纪还是很开心,自己的心思都能被奶奶猜到了。她觉得这是两个

    “奶奶什么都知道啊!”

    今天被初枝说中了。

    初枝经常说些迷信的话,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些话是真是假。不过,“脚比平时冷啊。”

    “为什么这么问?”

    72

    四目对视了一下。信代自打小时候起,母亲就是这么说的。阿治,“不得不生下来养大的孩子,不会是这样的。”

    阿治也被有里的善良举动打动了。

    “是啊,她还在替别人担心呢。”

    么。

    信代望见了坐在玄关的有里的背影。阿治马上明白了信代想说什

    “被父母害得那么惨……她还……”

    信代被阿治想出来的无聊点子说得哭笑不得。

    “你说,买一份送终保险怎么样……”

    洗面台走过来,嘴里含着牙刷。

    信代屏着呼吸,走到水池边上,转身望着玄关。阿治从浴室边上的

    说着,她使劲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逃跑一样地回到厨房。

    “不是有里的错哦。”

    信代好像看外星人似的凝视着有里的侧脸。

    她怎么会那么善良?

    担心,这让信代十分吃惊。

    这个5岁的女孩,自己不久前受着父母的虐待,而此刻却在为别人

    “你在担心祥太?”

    有里手里握着章鱼拟饵。

    信代在有里身边蹲下。

    “坐那儿太冷了。”

    有里没有回答。

    73

    在那儿。为了看清楚里面,阿治对着车窗哈了一口气,用上衣袖子擦

    “咚咚”,有人敲车窗。祥太撩起挂在车窗上的手绢往外看,阿治站

    祥太已经用混凝土石块在捡来的铁齿轮上连续擦拭了两个多小时。

    祥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有里那么愤怒。为了不再多想这件事,里的错觉。

    “嘭嘭嘭”的响声时不时地传进耳朵。祥太有时会产生一种自己待在水底

    明月透过贴膜的玻璃窗照进车里,河面上经过的大船发动机发出的

    祥太便会来到这里。

    祥太又钻进了河边停车场上的那台破车里。每当想一个人待着时,我不是为了让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才把她带回家的,信代想。

    更加觉得自己是多么不幸。

    自己的这种任性,是不能被自己原谅的吗?看着眼前的有里,信代

    自己。可信代想把自己不幸的缘由都归结到母亲身上。

    可是,有了有里这样的孩子,便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缺陷,责任全在

    意,也能心安理得了,信代想。

    假如有里是个性格极其扭曲的孩子,那么自己的性格和对人的恶

    “……不那样的话活不下来……”

    阿治也是这么长大的。

    “是啊……是啊……”

    “我做不到对别人善良。”

    “嗯……按常理是吧……”

    到否定的。

    无论在母亲那儿,还是在朋友那儿,自己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始终是遭

    74

    祥太故意很不情愿地说。

    “明白啦。”

    “那……明白了?”

    力。祥太点点头。

    这也的确有道理。所以自己才想尽快让她学会“工作”,为大家出

    也更容易待下去吗?”

    “你说得没错。可你想过没有,能让有里出点力,她在那个家里不

    成语言说出来后,祥太也终于明白了,让自己不愉快的元凶是什么。

    祥太从来没有说过的心里话直接对着阿治冲出了口。心里的想法变

    “还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开心。”

    祥太停下手。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那……为什么?”

    不,祥太摇着头。不讨厌。

    “讨厌有里?”

    祥太还在擦铁齿轮。

    “有里担心你,一直在玄关坐着。”

    阿治双手握在方向盘上说道。

    “冷……”

    上。

    祥太默不出声。阿治绕到车身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

    “在呢?在呢?”

    着。

    75

    “钓鱼竿卖了?”

    碎石上的脚步声响在冬天的夜空中。

    没有拄拐杖的阿治,拖着右脚在停车场里慢慢走着。只有两人踏在

    下。两人下了车。

    死心了的阿治把右拳伸到祥太跟前。祥太万般无奈地用拳头碰了一

    “明白了。说好很快的啊!”

    祥太这么说,避开了阿治的压力。

    “很快的。”

    祥太还从未叫过阿治一声“爸爸”。

    “什么呀……就叫一次嘛……”

    祥太转过脸去,望着窗外。

    “……行啦。”

    点。

    阿治做出“爸爸”的口型。他想让祥太叫“爸爸”,祥太也深知这一

    “是你的……”

    “……”

    阿治像出谜题那样地问道。

    “那我呢?”

    祥太无奈地说。

    “妹妹……”

    阿治追问道。

    “有里呢?她是你的……”

    76

    祥太笑着在停车场里四处逃窜,阿治一张一合地上下舞着两只手臂

    阿治两手掰开嘴巴,学着鱼的样子上前袭击祥太。

    “好久没吃金枪鱼了……”

    这个回答太无趣,祥太马上把它否定了。

    “我觉得不是。”

    阿治真是这么想的。

    “那当然是金枪鱼好吃咯。”

    阿治思考着。

    事……它们为啥要干掉金枪鱼?”

    “《小黑鱼》讲的是小黑鱼和大家同心协力干掉大金枪鱼的故

    “老爸……更不会语文了。”

    “不是英语。是语文课本里的……”

    阿治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老爸……不会英语。”

    “唔……《小黑鱼》的故事知道吗?”

    阿治想在把偷来的钓鱼竿换成钱之前,两人先去钓一次鱼。

    “嗯。”

    阿治做了个钓鱼的手势。

    “想?”

    “那就好。”

    “藏好了。”

    祥太问。在后面追赶。

    苍白的街灯照着两人的身影,两人犹如游在海底的两条鱼。

    海底又暗又冷,但两条鱼快乐地放声高喊,不停追着,不停跑着。

    (1) 即保温杯。日语的老式称呼。——译注

    (2) 洗发水的牌子。——译注

    (3) 日本的一种弹子机游戏。——译注

    (4) 日本小学生用谐音记忆历史年份的口诀,初枝用来记忆银行取款密码。——译注

    (5) JK:日语“女子高生”即高中女生的缩写。——译注

    (6) 日本著名的情趣用品。——译注

    (7) 日本人表示解雇的手势。——译注

    (8) 已开中大奖之意。——译注

    77第三章 泳衣

    78

    的男人们反复高唱着《还有明天》。

    昨晚,后面胡同里的小酒馆好像有一个公司新职员的欢迎会,喝醉

    “昨天‘乐趣’吵死了。我脑子里一直响着《还有明天》这首歌。”

    摘了一颗新结的草莓送进嘴里。

    阿治刚起床,穿着睡衣径直走进院子里,哼着《还有明天》的歌,收拾的这个院子里,也长出了各种不知名的黄绿色的树叶。

    愈加盎然,不知不觉樱花开了又谢,转眼到了新绿的季节。在很久没有

    昨晚的雨停了,信代走到院子里晾衣服。随着每一次的降雨,春意

    水着

    79

    信代环视了一下将这个家包围起来的高层建筑群。

    “不过,这一片好像全都是爷爷的土地。”

    多了,今天也还没出被窝。

    在这个家里,过去初枝比谁起得都早,但最近她睡到中午的日子增

    阿治用下巴示意睡在佛堂的初枝。

    “这么小的地方怎么养鲤鱼啊……肯定是奶奶瞎吹的。”

    这是信代从初枝那里听来的。

    “说是爷爷从前养过锦鲤。”

    着的。

    地。洼地里埋着土、碎瓦片,仔细看的话,围着的石头是用混凝土固定

    阿治问,他用手指着的栅栏旁边有一块用石头围起来的圆形的洼

    “你知道这里有个水池吗?”

    “嗯?”

    “诶?”

    面。

    阿治含糊应了一句,去追赶蚊子。他跑到有个晾衣场的旧院子后

    “蚊子?已经有蚊子了?”

    “靠……”

    阿治在自己的脖颈儿上狠狠拍了一下。

    “真会玩儿,那些上班族……”

    信代说,她正把有里尿湿的被子晾在屋檐下。

    “现在是五月黄金周(1)

    了……外面热闹着呢。”

    80

    合表演呼啦圈的镜头。

    祥太手指电视机。电视里正好在放有里在保育园的表演会或什么场

    “快看!”

    回屋子。

    一瞬间,阿治和信代对视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后,匆忙从套廊跑

    “快来看,有有里,电视里有有里。”

    此时,正在起居室里看电视的祥太飞跑到套廊上。

    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够了吧,蠢货。”

    嗅。

    信代想看一下阿治的屁股上是否被尿弄湿了,让他转过身去嗅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怀疑谁呀……”

    治。

    信代故意把脸凑到被褥上,狠狠嗅了几下,将吃惊的目光投向阿

    “这个……真是有里?”

    有里带着一脸愧疚的表情仰视着信代。

    信代把留着尿迹的被褥挂在晾衣杆时,发现了坐在套廊里的有里。

    “这怎么就治不好呢……”

    多地方不符合逻辑,所以无论阿治还是信代也只是姑妄听之。

    让人没有一点真实感。虽说初枝并没有老年痴呆,但她所说的故事,很

    别墅……初枝记忆中的那些故事,和她现在所处的境地堪称天壤之别,丈夫投准大豆赚了一大笔钱时,有专用的司机开车、在轻井泽买过

    “谁还记得这些,不管奶奶怎么说……”

    81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信代走到阿治身边坐下,正面望着树里的小脸蛋儿。

    “……有里,一个人能从这里走回家吗?”

    阿治走到树里身边,抓住她的两个肩膀,凑近她脸蛋儿。

    初枝把大家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大哥,现在明白了?”

    起来。

    阿治终于发现,自己的冲动带来了这么大的后果,他开始坐立不安

    “麻烦了……麻烦了……”

    活该!信代想。

    “大家肯定觉得是父母杀了孩子。”

    父母好像对保育园和周围的人都解释说去了亲戚家。

    寻人。

    电视里男主播和教育评论家开始讨论为什么父母两个月都没有报警

    头。

    初枝先是为名字大吃一惊。跟在两人身后进屋的树里轻轻点了下

    “你看……电视里说你不叫有里,叫树里。”

    了出来。

    在气氛紧张的旁白和颇像刑警剧的音乐烘托下,这一“事件”被报道

    要求父母配合自愿调查。”

    由此发现。警察署已经开始公开调查。树里酱平时可能受到虐待,警察

    里。由于女孩忽然不再来保育园,出于担心,所长通知了警察署,事情

    “东京都荒川区,今年2月有1名5岁的女孩失踪。女孩名叫北条树

    82

    “叫‘花’怎么样?我要是生女孩的话就给她起这个名字……”

    初的男朋友就是在美容院认识的,那年信代16岁。

    学后,她将母亲给的时有时无的生活费节省下来后去了美容院。信代最

    有陪自己玩过。小时候自己应该是在离家不远的理发店剪头发的。上中

    打信代小时候起,母亲就在风俗业工作,没做过一顿饭,也几乎没

    觉得这是自己的职责,不过,究竟该怎么做,信代心里一点儿没底。

    说起要把树里的头发剪短时,以母亲自居的信代没有半点犹豫,她

    从未摸过孩子的头发。

    对于信代来说,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为别人剪头发,况且自己几乎

    身体扭捏着。

    着树里。受到大家的关注,树里有些害羞,光着的脚丫勾在凳子腿上,“像扫晴娘(2)。”祥太说,大家笑了起来。一家人都聚集在起居室看

    纸铺在四周的地上。她在垃圾袋中央挖了个洞,从树里的头上套下去。

    信代从厨房里搬出一张套着浅蓝色外套的凳子放在套廊上,打开报

    信代手持剪刀,动作笨拙地为树里剪头发。

    “说的是。”

    坐在套廊上的初枝抬头看着信代。

    “一直要在这个家里待下去的话,还是改个名字吧。”

    “想待在这里吧”,马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树里交替地看着两个人的脸,思考着该怎么说,当她一听到信代问

    信代推开阿治,摸着树里的头发问道。

    “你想待在这里吧……有里?”

    阿治本人闯的祸,却让树里来决定。

    “怎么办?你想回家吗?”

    83

    发剪短,露出肩膀,还是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树里的形象。

    剪了头发也很难保证一定不被人认出。不过,把原先梳着两条辫子的头

    为树里剪发,不是因为季节变化,而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只是,“这样就认不出来了。”

    阿治望着树里的脸说。

    “哇……变可爱了……”

    “行了,剪完啦!”

    信代粗鲁地取下垃圾袋,“啪”地一使劲儿,让树里转过身体。

    “不好意思,我高中没念完……”

    初枝的目光跟着剪刀转着,也用自己的手指在眼前画了几下。

    “凛是两点呀,不是三点水旁……”

    信代挥着剪刀在空中比画。

    “不是……这样写。”

    “怎么写?铃?”

    有看不起信代,经常和她一起玩儿,是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女孩。

    很受同学母亲的嫌弃。从来没有同学叫自己参加生日派对。只有凛酱没

    高贵的女孩。那个女孩的名字好像就叫“凛”。因为母亲干风俗业,信代

    信代上小学时,同年级生中的确有个头上总是系着白色发结的长相

    “‘凛’?”

    孩子的名字。

    从来没想过为孩子起名字。有点忐忑。既然要起就要起个配得上这

    “‘花’?又不是脸(3)……”

    初枝开心地提议。

    84

    “24、25、26……”

    球。

    高差不多吧,阿治想。停车场上,身着崭新运动服的男孩和父亲在玩足

    高层住宅楼的阳台上,长长的鲤鱼旗在迎风招展,应该和祥太的身

    壁的高层住宅楼。

    留在家里看门的阿治从冰箱里取出牛奶,边喝边站在厨房窗前看隔

    家里顿时安静下来。

    了。

    欢迎家庭新成员凛酱的“仪式”结束后,信代几个一起出门买东西去

    说着,亚纪开心地笑了起来。

    “是的呢。”

    “还是凛好听。”

    树里想了想。

    “沙香……”

    树里对着镜子里的亚纪问道。

    “……你叫什么?”

    树里露出了笑容。

    “你是黄头发。多好啊,染头发太花钱了。”

    亚纪把树里搂在膝盖前,和树里比自己的黑头发。

    树里点点头,像和亚纪比赛一样跑到佛堂的三面镜前。

    注视着树里的亚纪招了招手。

    “照一下镜子?”

    85

    好像终于抓住了只有两人在家的机会,亚纪把平时藏在心里的疑问

    “你和我姐……什么时候干那个?”

    阿治将塑料袋朝天花板上投去。

    的亚纪咧嘴笑着。她也没跟着去买东西。

    阿治吃了一惊,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脸去。躺在佛堂榻榻米上

    “你是孩子啊?”

    他模仿孩子的声音喃喃道。

    “老爸好厉害!”

    他叫道。

    “祥太。”

    起居室,猛地倒在榻榻米上。

    不能输给隔壁的父亲。阿治颠着胀得鼓鼓的塑料袋,从厨房移动到

    “1、2、3、4……”

    面吹了几口气。

    阿治把喝空的牛奶盒放到餐桌上,拿起一只便利店的塑料袋,往里

    父亲又开始颠球。

    “再来一遍。”

    “没骗你吧!”

    “老爸好厉害!”

    父亲和儿子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30!”

    父亲大概踢过足球,在儿子面前熟练地颠着球。

    86

    阿治开心地说着,又开始对着天花板颠球。

    “我们不是一般人。”

    至多23年的人生,她究竟是看着什么样的大人长大的?

    亚纪一脸看出什么奥秘的表情。

    “钱。一般来说。”

    阿治的表情认真起来。

    “那,你觉得是什么把我们连在一起?”

    亚纪不屑地吐出两个字。

    “好假。”

    他用手指指胸口又指指裤裆。

    “我们是这里连在一起,不是这里。”

    阿治应道,他冲着亚纪笑起来。

    “啊。”

    亚纪直起身子,转向阿治。

    “真的?”

    阿治想在亚纪面前表现得很男人,表情却变得很僵硬。

    “我们……有办法……那档子事。”

    “瞒着大家去情人旅馆?”

    阿治有些不知所措。

    “诶?什么意思?”

    抛了出来。

    87

    又没有杀人放火,用不着躲躲闪闪地生活,那不符合信代的个性。

    想。

    经初枝这么一说信代也铁了心。一定是因为今天天气好吧,信代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落落大方,才不会引起怀疑。”

    信代也担心那个报道刚出现就带着凛酱出门是不是太大胆了。

    凛酱小心翼翼地将宝贝放进了裙子口袋。

    凛酱把宝贝举到眼前,橙色的宝石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美丽。

    “嗯。”

    祥太说着,把信代送给自己的镶着假宝石的领带扣递给凛酱。

    “今天开始你就是‘凛’了。”

    这次口齿很清楚。

    “……能。”

    “那……能在我家待下去吧?”

    凛酱又点点头。

    “你也很喜欢阿姨和奶奶吧?”

    凛酱认同地点点头。

    “是大叔救了你吧?”

    凛酱并排走着。他们回头看落在后面的信代和初枝。

    园,走下通往车站的斜坡。建筑群的对面能清晰地看到晴空树。祥太和

    初枝、信代、祥太、凛酱四人去车站前的百货公司。他们穿过公

    了起来。

    亚纪注视着阿治,一会儿自己也倒在榻榻米上,冲着天花板小声笑

    88

    凛酱听到喊声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

    “要摔跤啦,有里。”

    祥太和凛酱在朝下的斜坡上跑了起来。

    “快别说了,我要哭了……”

    信代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初枝。

    信代猜不透初枝的真意,不过,就算是玩笑话自己也很开心。这次

    (说的是真心话吗?)

    听信代这么说,初枝兴致也高起来。

    “我也一样,选择了你。”

    口。

    信代故意半调侃地说道。太直白的话,信代觉得不好意思直接说出

    “是什么呢……羁绊哟,羁绊。”

    初枝问。

    “什么?”

    “可是……像我们这样,自己做出的选择才更牢靠吧?”

    “父母是没办法选择的,照理说。”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是不是上帝派来的……我们……”

    初枝抓住信代的手臂。

    “我刚才还想说回吧……”

    “孩子们很快就习惯了。”信代想。

    走在前面的祥太和凛酱已经完全成了兄妹。

    89

    的衣服,想为她买合身的新衣服。

    一行人走进了百货公司儿童服装的楼层,信代不想让凛酱再穿祥太

    包括亚纪,生活在这个家里的人几乎都有两个名字。

    就像“凛”不是“凛”那样,“信代”也不是“信代”,“治”也不是“治”。

    说好用这两个人的名字。

    “治”是儿子的名字,儿媳名叫“信代”。当两人决定投靠初枝时,便

    博多,一家人也都搬到博多生活了。

    儿子搬走后杳无音讯。初枝只是听人说,由于工作关系儿子调到了

    间,儿子便搬出去了。

    里住了一段时间,性格强势的儿媳和初枝合不到一块儿,不到一年时

    初枝也过着独居生活。单身妈妈独自把儿子拉扯大。儿子婚后在家

    家里玩儿,就有了故事的开端。

    阿治发现初枝偷其他客人的钢珠,便对她产生了兴趣。他去初枝的

    同居。阿治是在柏青哥店里认识的初枝。

    因受家庭暴力逃出来过独居生活的信代好上了,两人在信代租的公寓里

    常客,不知什么时候起进了吧台工作,负责为客人点单。后来,阿治和

    8年前,信代在日暮里的小酒馆里当陪酒女。阿治起初是这家店的

    正如凛酱和信代那样,初枝和信代也是相互“选择”的母女。

    信代心里这么说。

    (她如果真的是我母亲该多好。)

    希望这种开心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信代想。

    信代高声笑道。初枝也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大笑起来。太愉快了。真

    “错了,是凛酱。”

    90

    “那就穿着回家?”

    信代低声埋怨初枝。

    “装不下那么多。”

    “这给小哥……这是凛酱的。”

    架,塞进包里。

    枝抱着一大堆童装从货架那里跑到试衣间。她开始动手一个个地去掉衣

    信代在试衣间为凛酱穿上蓝色泳衣。胸口上的白丝带非常可爱。初

    祥太开心地跑开了。

    “我去看游泳圈。”

    信代伸手取过女孩子的泳衣,看着凛酱。

    “那好,大家一起去看海吧。”

    初枝笑了。

    “应该吧?”

    祥太答道,不过他脑子里没有那种夏天的记忆。

    “去过啊。应该吧。”

    初枝问祥太。

    “小哥呢?”

    信代问。凛酱摇摇头。

    “凛酱,去海边玩过吗?”

    楼层最里面的货架上已经挂上了泳衣。

    信代手摸挂在架子上的夏装嘀咕道。

    “都开始卖夏装啦。”

    91

    “不要怕,我不会打你。”

    信代轻轻揉着凛酱的肩膀。她瘦削的肩膀在发抖。

    她想代替想哭但不敢哭的孩子大声痛哭一场。

    多可怜的孩子,信代忍不住想流泪。

    痛,变得不安。

    她买衣服。所以我一说为她买衣服,她就条件反射一样地想起身上的

    这孩子,母亲为她买衣服,她就会挨打。母亲一定是为了打她才为

    原来是这样,不是因为害羞啊。

    “等会儿……不打我?”

    “诶?”

    “不打我?”

    “为什么?”

    “嗯。”

    信代吃惊地问。

    “诶……不想要?”

    信代看着凛酱。刚才起一直害羞的凛酱突然使劲儿摇头。

    “就买这件?”

    看着镜子中的凛酱,初枝也赞同道。

    “头发也是黄的。”

    “还是黄颜色的比较搭。”

    信代不再理会初枝,为凛酱试黄颜色的泳衣。

    在这种事情上初枝从来没有犯罪感,这一点和阿治一模一样。

    92

    “真的,一模一样。”

    一次承认了是烫伤。

    每当问起凛酱“这是怎么弄的”,她总是以“摔的”来搪塞,今天她第

    形状和信代手臂上的一样。大概是被母亲责打后留下的吧,信代想。

    凛酱的手臂上也有一条看上去类似的烫伤的疤痕。细长条柳叶般的

    凛酱给信代看自己的左臂。

    “我也有。”

    信代摸了一下自己的伤疤。这是刚进洗衣厂工作时留下的老伤疤。

    “这个?被熨斗嗞了一下……”

    凛酱指着信代左上臂烫伤的疤痕问道。

    “那是什么?”

    着身体。章鱼的8条腿在左右两侧微动着。

    信代接过章鱼“砰”地扔进浴缸,让它浮在水面上,在凛酱眼前摇摆

    “……像真的一样。”

    凛酱给信代看章鱼形状的鱼饵。

    “钓鱼用的。”

    “那是什么?”

    了浴缸,凛酱把渔具店里偷来的拟饵拿在手里把玩。

    大概是太开心的缘故,凛酱穿着刚买来的黄泳衣就泡在浴缸里。出

    两人重复唱了三遍信代教的数字歌后,凛酱穿着黄泳衣出了浴缸。

    只手,10个手指头……”

    “1、2、3,爬上山,4、5、6,翻筋斗,7、8、9,拍皮球,伸出两

    信代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对凛酱说。

    93

    “可是……大鱼……你不觉得挺可怜吗?”

    祥太读完了课文,阿治嘴上说着“读得好,读得好”,鼓起了掌。

    大鱼群。”

    “在清晨冰冷的海水中,在白天明媚的阳光下,大家游着泳,追赶

    里。

    信代从佛堂的衣橱抽屉里取出藏在那儿的红颜色卫衣,走到院子

    洗完澡的凛酱走进起居室。亚纪用浴巾为凛酱擦头发。

    信代说着向佛堂走去。

    “亚纪,你帮凛酱弄下头发。”

    听祥太朗读。

    文。他读的是《小黑鱼》。阿治靠在被子上,手里拿着啤酒,闭上眼睛

    祥太把吹得鼓鼓的游泳圈枕在脑袋下,读着旧语文教科书上的课

    伤……”

    “小黑鱼游着,在漆黑的海底,它很害怕,很寂寞,也十分悲

    热,但她怎么都没法说出口“我要出来了”。

    她摸着我的伤疤,代替抚摸她自己的。信代感觉自己已经浑身发

    凛酱一定是在摸自己的伤口。她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在痛。

    信代说。凛酱摇着头,继续抚摸信代的伤疤。

    “……谢谢……已经不疼了……不要紧。”

    觉。

    信代屏住呼吸,她感到泡在水里的心脏跳得很快。第一次有这种感

    痕上轻轻揉了起来。

    两人将两条手臂放在一起比了起来。凛酱忽然伸出手,在信代的疤

    94

    信代紧紧搂着凛酱,紧得脸和脸就要贴在一起了。

    “爱你的话,应该这样。”

    信代想起了自己30年前的经历。这种口气,有点像自己的母亲。

    “爱你才打你,这是骗人的话。”

    信代慢慢对凛酱开口道。

    “凛酱挨打,不是凛酱的错……”

    信代把凛酱搂在膝盖间,注视着火焰。

    卫衣胸口上的白丝带立刻燃烧起来,缩成一团,变成黑的。

    了上去。

    信代将点上火的报纸扔进从玄关搬来的油罐里,又将凛酱的衣服扔

    信代一问,凛酱使劲儿点了下头。

    “嗯。”

    “我烧咯?”

    上坐起来。

    信代招手喊凛酱的名字。祥太感觉又有什么仪式要开始,在游泳圈

    “我说……凛酱……到院子里来一下。”

    那一头,落日的余晖下有一颗星星在闪光。

    祥太对阿治的回答很失望,他把教科书放在游泳圈边上。晾衣杆的

    “又来了。”

    “好想吃金枪鱼。中段稍微烤一下……”

    “这倒也是……”

    “不可怜啊。它们吃了很多小鱼不是……”她觉得眼泪在自己的脸上流成了一条线。泪水在火光的照射下有些

    温热。凛酱回头看信代的脸,用小手为她抹去眼泪。

    这孩子可爱,这孩子让人心疼,不,不是因为这些。

    搂着这个孩子,就这样被这孩子搂着,信代觉得自己身上的一个个

    细胞都在质变。

    我不会再放手这孩子。

    信代在心里这样起誓。

    (1) 日本每年4月底至5月初几个节日叠加在一起,形成了大约一周的长假。——译注

    (2) 日本民间习俗中挂在屋檐下的布偶,用来祈求晴天。——译注

    (3) 日语中“花”和“鼻子”发音相同。——译注

    95第四章 魔术

    96

    关系亲密的兄妹,从未引起怀疑。

    警岗亭附近,不过祥太和凛酱两人在一起玩耍时,人们只是把他们看作

    为了万无一失,凛酱出门时都会避开曾经生活过的小区、马路和巡

    层出不穷的事件和丑闻的出现,不久便不再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

    初春,在电视专题节目中喧嚣了一段时间的凛酱失踪的新闻,随着

    凛酱来这个家里已经半年了。

    夏日煞白的阳光下,祥太和凛酱走在望得见晴空树的河滩上。

    手品

    97

    抬头望着树,看了好一会儿。

    幼虫成功地爬到树上。它在两人的视线中消失后,凛酱还是担心地

    “加油!加油!”

    两人一起为幼虫鼓劲。

    “加油!”

    备慢悠悠地爬到树上去。幼虫的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蚂蚁。

    一定是从土里钻出来的时机不对。已经过了正午,它现在才开始准

    凛酱手指的地方有一只蝉的幼虫。

    “蝉壳在动。”

    祥太很有大哥样子地回应着,跑到凛酱身边。

    “什么?怎么啦?”

    对棒球没有兴趣的凛酱,在杂树丛中发现了什么。

    “哥哥!”

    祥太用左手背擦掉脸上的汗水。

    孩子们在统一指挥下高喊着加油,扬起的尘土味扑鼻而来。

    铁丝网的那一头,绿色的草地闪着金光,蜻蜓在上面飞来飞去。

    年纪的男孩子们分成白队和蓝队在进行比赛。

    他隔着铁丝网向球场上张望。大概是地区比赛的预选赛,和祥太差不多

    祥太把在路边的树下和草丛里发现的蝉壳挂在自己的运动背心上,祥太跑上河堤,河的相反方向传来少年打棒球的喧闹声。

    区里的年轻夫妇身上。

    子,正如信代所想的那样,大家好奇的目光无疑只专注于生活在那个小

    即便有人还记得那个新闻,大部分观众都认为一定是父母杀害了孩

    98

    一听到喊声,祥太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来了店主的喊声:“等等。”

    太示意(成功了)。祥太点头回应着(很棒),刚要走出店门,后面传

    她取下一只非常喜欢的黄颜色的扭蛋,两手握着走出店门。她向祥

    背错碰了一下额头。

    凛酱做了一下从祥太那里看来的祷告手势,用应该放到嘴唇上的手

    (快下手。)

    在凛酱的后背上发出信号。

    对祥太所做的那样,现在轮到祥太掩护凛酱了。祥太没有回头,用左手

    祥太走过来,站在店主和凛酱中间,挡住了视线。就像超市里阿治

    主,抬头望着扭蛋。

    祥太打算先教凛酱。店里头挂着各种颜色的扭蛋。凛酱背对着店

    的。

    究棋谱。没有顾客,要先打开里面放着冰棍的冰箱随后下手是十分危险

    店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两个店员没有顾客。山户老头依然专注于研

    祥太决定去“大和屋”。

    君(1)”,不过,放在塑料袋里的那种便宜的细长冰棍也行。口袋里没钱,祥太的嗓子在冒烟。他想吃冰棍。最好是苏打口味的“嘎吱嘎吱

    了。好像是蓝衣球队赢了。

    这样一问一答了差不多30遍,凛酱终于起身离开。棒球比赛也结束

    “变了。”

    “变蝉了吗?”

    “没事。”

    “它没事吗?”

    99

    拒绝的话,恐怕两人都会被解雇。阿治自从脚受伤之后,惰性变得

    “我想和二位商量……”

    而且,越路不愿自己做恶人,所以把决定权抛给了眼前的两人。

    进了小时工资低的新员工,要赶走两个老员工中的一个。

    越路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一脸抱歉的表情。

    一位呀……”

    “我也很为难哪。必须裁员的话,只能从工资高的你们二位当中选

    信代直接问越路。

    “你的意思是辞退吗?”

    信代和同事根岸再次被叫到洗衣车间2楼的办公室。

    一次。

    他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苦涩的东西不断往上涌。出现这种感觉还是第

    理解老头说的话。

    他感觉到凛酱跟在自己身后。“别教妹妹学这些”,他不知道该怎么

    手中的啫喱棒冰冷冰冷。

    祥太屏住呼吸走到大街上。

    说着,他学了一个祥太动手前常做的祷告手势。老头什么都知道。

    “有个条件……别教妹妹学这些。”

    祥太默不作声地收下。

    “给你。”

    抓起两根啫喱棒,递给祥太。

    山户老头动作迟缓地走出房间,下了台阶,穿上拖鞋,从玻璃柜里

    100

    异。

    她看到了。为了达到目的,她竟拿这件事来要挟自己,信代感到十分诧

    天哪,这个女人说的竟是凛酱的事。一定是去超市还是什么地方被

    “我看到了。你……和那个小姑娘在一起。”

    信代不明白她说什么。

    “我不是说那个……电视上的。”

    信代反问,她以为根岸指的是盗窃顾客遗忘的物品。

    “你不也偷东西了?”

    “你让给我的话……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费,丈夫只付了两个月。可是,同情心一泛滥,苦的便是自己。

    今年春天,根岸和丈夫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说好的抚养

    “大家都难……不光是你啊!”

    “……这不是在求你吗?”

    “为什么要我让?”

    就在信代恍惚地想着这些时,“让给我吧。”根岸首先提议道。

    总是下下签,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单纯的运气太差呢?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理的落差令她十分生气。为什么自己抽的

    上班的午休时间还有闲心打网球,真够逍遥的,信代想。

    声,夹杂在蝉鸣中传入耳朵。

    厂的后门。工厂后门正对着一个网球场。网球清脆的落地声和男女的笑

    两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办公室,没有回车间,而是径直走到了工

    工厂辞退,信代想。

    更强了,不愿出门找工作。家里有这么一个男人,自己万万不能被这个

    101

    他和我相反,牙齿长得真好看,初枝想起这些。

    着。

    佛龛上有她的丈夫,他穿着白颜色的棉麻的夏式西服,露着白牙微笑

    化妆结束后,起身之前,初枝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望着佛龛。

    自己的嘴唇上。

    梳完头,她从抽屉里取出旧口红,涂了一点在小手指上,随后涂到

    认了今天的日子,开始仔细梳头。

    全家出门后,家里只剩下初枝一人。她坐到梳妆台前,在日历上确

    产生了共鸣。为什么是这样,因为两人都是母亲。

    为了自己需要守卫的人才来威胁我。信代无法鄙视这种行为,内心反而

    经过信代身边时,根岸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她也和自己一样,被解雇而放心了,根岸撇下信代返回车间。

    信代来真的。也许是根岸感到了杀气,也许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会

    “作为条件,说出去的话,我杀了你……”

    信代说。

    “可以。”

    为了能和凛酱共同生活下去,现在的信代什么都能做到。

    己心里想的是,为了守卫自己的东西,绝不做退让,然而事实正相反。

    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啊,因为自己有了需要守卫的东西。一直以来,自

    信代决定心平气和地接受根岸的提议,这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为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仇报吗?假如是在过去,这种时候,信代恐怕早就一拳落在她脸上了。

    影不离。而自己,除了她,也一直和其他同事保持着距离。她是要恩将

    根岸的年龄虽然比自己大三岁,但她平时总是把自己当姐姐那样形

    102

    “下午去家里拜访。”今早初枝打来电话。好像女主人去附近的西点

    初枝的厚脸皮,更让这对夫妇生气。

    么说也不会伤害到自己。初枝故意选择出其不意地突然来访。

    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这一点初枝十分清楚,即使当面被他们这

    初枝感觉到两人排斥自己,回头这么说道。

    “不用张罗……想着是月忌日,就顺道来了……”

    有两年了。

    貌优雅的老妇人的照片,她就是抢走初枝丈夫的女人。这个女人死了也

    佛龛上放的是和放在家里一样的初枝丈夫的照片。边上还有一张容

    “你没见啊……来多少次了……”

    性格憨厚的丈夫,为了平息妻子的不满这么说道。

    “话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呀!”

    “你爸的前妻……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房忙活了起来。妻子冲着正在泡红茶的丈夫小声嘀咕。

    中年夫妇尽管对初枝的来访有些手足无措,但为了掩饰,还是进厨

    来的汗,边从包里取出佛珠。

    初枝被带到了一间放佛龛的日式房间,她边用手绢擦着顺脖子留下

    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气味。

    两层楼建筑,但算不上豪宅。打扫得很干净的室内,没有多余的东西,她找上门去的那户人家是独栋楼房,位于安静的住宅街区。房子是

    已经汗流浃背。要是带上太阳伞就好了,初枝想。

    她在横滨站西口坐上市营大巴,15分钟后终于抵达目的地,此时她

    私营电车抵达横滨,总共花了一个半小时。

    初枝乘电车到了新宿,在那里转乘山手线坐到涩谷,又在涩谷上了

    103

    女儿名叫沙香。

    “耶!回来吃。要配沙司、番茄。不要白的。”

    “今天做圆白菜肉卷。”

    “有好吃的吗?”

    “沙香,回来吃晚饭吗?”

    直走向玄关。女主人目送着女儿。

    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女孩,初枝想。女孩下了楼梯,说着“我走了”便径

    女孩看见初枝,在楼梯上停下来,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您好。”好

    出了轻松的表情,目光追随着女孩。

    穿着学生服的女孩手里提着小提琴从2楼走下来。夫妻两人终于露

    儿子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苦笑起来。

    感——我的身上流着让这个女人变得不幸的男人的血。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自己和父亲的血缘关系而有了沉重的负疚

    夫长得很像。儿子不知初枝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至少自己不这么认为。

    初枝摸着自己的鼻子。丈夫的鼻梁很挺,眼前的儿子,鼻子也和丈

    “血缘关系到底是逃不掉的……这块儿一模一样。”

    男主人被初枝凝神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初枝没有应声,目不转睛地望着有些恍惚的男主人的脸。

    男主人终于忍受不了沉闷的气氛开口道。

    “各位还好吧?父亲葬礼以来就没再见过……”

    的。初枝毫不客气地拿起蛋糕就吃,又让添了红茶。

    沙发里的初枝跟前。蛋糕看上去十分美味,好像是自己家门口买不到

    店买了蛋糕,花色蛋糕和装在梅森陶瓷杯里的红茶端到了全身埋在客厅

    104

    “暑假也不回来。她爸有些想她了。”

    丈夫向厨房里的妻子求助。

    “嗯,在澳大利亚过得开心着呢……是吧?”

    明知亚纪不在国外,这对做父母的依然对初枝重复着谎话。

    “在国外吧?”

    父亲目光犹疑了一下,这没有逃过初枝的眼睛。

    “您是说亚纪吗?还好……”

    亚纪在店里使用的“沙香”,是妹妹的名字。

    手里拿着高中毕业证书的亚纪和刚才的妹妹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

    说着,初枝的视线从男主人的身上落到他身后的一家人的照片上。

    “大女儿还好吗?”

    初枝回过身看男主人。

    “是……已经高二了。”

    初枝望着玄关说道,已经不见了女孩的身影。

    “长大了……”

    上去一蹦一跳的。

    “明白啦。”女主人看着女儿的背影笑着。女孩走出玄关的脚步声听

    亲子间亲密的互动都看在初枝眼里。

    “知道,蒙布朗。”

    “给我留块蛋糕。”

    男主人笑着说道。

    “快走吧。”

    105

    “我母亲和父亲的事……我一直感到很抱歉。”

    会。

    和过去一样,初枝收下信封。妻子脸色变了,初枝压根儿不加理

    “太客气了。那我就收下了……”

    丈夫递给初枝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信封。

    “这只是一点小心意……”

    枝。

    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初枝终于打算离开。男女主人走到玄关送初

    初枝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对亚纪也格外疼爱。

    (和那孩子说的一样,我和亚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很像。)

    同点。

    竟是为什么。亚纪这种扭曲的爱,与初枝一次次上门来的感情有某种共

    么过分的事。所以,即便他们知道了亚纪的情况,也一定搞不明白这究

    父母的爱。当然,沙香和父母应该也没什么错,他们对亚纪没有做过什

    是亚纪对妹妹的复仇。妹妹比自己晚来一步到这个世界,却夺走了

    是为了复仇。

    为什么亚纪在店里使用妹妹的名字,初枝心里有些懂了。

    亚纪没有笑容。

    初枝又看了一眼放在窗台边上象征这个家庭幸福的照片。

    要,她自己也不明白。

    初枝说的“这最重要”,指的是留学快乐最重要还是爸爸想女儿最重

    “是吗……这最重要。”

    妻子从厨房里露出半张脸,立刻又回到灶台前。

    106

    聊天室了。”

    今天客人很少。同事爱结从两人跟前经过,和她们打招呼:“我去

    亚纪和晴美在前台后面的休息室里吃从便利店买来的炸鸡块。

    初枝嘀咕了一句。去柏青哥转转再回家吧,她想。

    “又是3万……”

    一走出玄关,初枝马上打开信封确认,里面有3张1万日元的纸币。 仇恨?爱?初枝自己也不得而知。

    的影子?

    亲人被人夺走那样,还是因为亚纪的长相留着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

    是因为想让这个家庭也尝尝亲人被夺走的滋味——宛如初枝自己的

    个月,亚纪便成了位于荒川区的那个家族中的一员。

    邀请亚纪来和自己一起过,出人意料的是,亚纪竟爽快地答应了。第二

    了起来。亚纪对这个家庭有着连自己都道不明情由的不满。于是,初枝

    和那户人家的女儿亚纪,也是偶然在大巴停车站遇到的,她们交谈

    这个钱,被她看作赔偿金。

    拿钱走人。

    在前夫举行葬礼的寺院里见到后,初枝便经常出现在这人的家里,她之所以来这里,起初只是想闹一下恶作剧。

    初枝握住这个男人的手说。

    “你没有错。”

    善良,初枝想。

    原来是建立在破坏眼前这个老人幸福的基础上的。这人不像其父,心地

    丈夫弯腰深深鞠了一躬。他一定是感觉到了愧意,自己的小小幸福

    107

    被晴美这么一问,亚纪沉默了。

    “为了自残?”

    不用自卑。亚纪虽然两者都不是,但也从来没有细想过为什么。

    她们需要挣快钱。这里不像名副其实的风俗业那样直接接触顾客,因此

    在这里上班的,几乎都是迷上牛郎或者追乐队男孩的女孩。为此,“什么为什么?”

    里一直干下去的打算。

    亚纪并不是为了钱来这里上班,也没有晴美那种想在风俗业的世界

    晴美瞥了一眼亚纪的脸,身上散发着廉价香水的气味。

    “我说沙香,你为什么在这里上班?”

    亚纪伸手从晴美手中拿一块炸鸡一口放进嘴里。

    “没有。”

    “当然不甘心。你没有?”

    亚纪调侃道。

    “不甘心了?”

    自信。

    晴美说得很断定。自己的姿色和体形都在爱结之上,晴美有这样的

    “没有私下交易的话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预约的客人?”

    亚纪从没听说过。

    “为啥?”

    “那女人绝对有私下交易。”

    晴美用笑脸送走爱结后,脸色忽然一变。

    108

    不是真心。怎么可能愿意看为他表演自慰行为的人的脸?虽然隔着

    “聊天室吗?我想。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4号客人”考虑了片刻,在白板上写了“你想?”两字给亚纪看。

    请这个男人去“聊天室”。

    亚纪对之前只是单纯称为“4号客人”的男人有了兴趣,她第一次尝试邀

    但是,大概是受了刚才晴美那句“把自己弄得更脏些”的话的刺激,光临”。

    设置好5分钟的计时器响了,按常规此刻该说“您满意吗?恭候下次

    请过“4号客人”在店外约会从而获得更多报酬。

    “4号客人”既没对沙香背后的亚纪本人表现出兴趣,亚纪也从未邀

    上的交流。

    亚纪在单面可视玻璃后面表演了5分钟。她和客人只限于这种程度

    “4号客人”和往常一样进了4号隔间,指名亚纪。

    了。

    亚纪试着问自己,不过她还是放弃了往深里想。“4号客人”来店里

    为什么我起了个妹妹的名字“沙香”?

    亚纪想。

    我是为了复仇才来这里上班的吗?

    晴美说着,又大口吃了一块炸鸡。

    “真是那样的话,不如把自己弄得更脏些……”

    亚纪否认。亚纪否认,似乎反倒让晴美深信这就是理由。

    “不是。”

    “报复男朋友?”

    109

    亚纪在“4号客人”短发下面的脖颈上反捋着,她问道。

    “是不是很舒服……这个房间?”

    亚纪也沉默着,用手捋着他的头发。

    “4号客人”沉默着。

    追求。

    作恋爱的爱情。就算如此虚幻,世上有太多的男人,即使花钱也要苦苦

    相欺骗的人,隔着玻璃,在仅有的5分钟时间里,虚拟地谈一场无法称

    是谎话也无所谓。自己不也骗他是正在上大学的大学生吗?两个互

    谎话。

    班族来说显得过于随意。看来他说的有时利用跑业务的时间来店里也是

    他的年龄在二十七八岁。身着薄薄的派克外套加牛仔裤,对公司上

    长相。

    “4号客人”虽然脱了帽子,但背朝亚纪躺着,所以亚纪看不清他的

    钟。

    移到包厢里的亚纪,让“4号客人”枕在大腿上,将计时器设为5分

    亚纪重复了一下,对着单面可视玻璃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枕大腿,谢谢您。”

    “枕大腿。”他在白板上写道。这一项目5分钟2000日元。

    “太好了!选哪项?拥抱?陪睡?枕大腿?”

    亚纪的提议被轻易接纳了。

    白板上这样写。

    “OK。”

    单面可视玻璃。

    110

    “我也有过,揍自己。”

    他遇到什么不称心的事了吗,还是不能原谅没出息的自己?

    男人指了指自己。

    “揍谁?”

    揍的,男人动了一下手。

    “怎么啦,这里?”

    人拿着帽子的手。握成拳头的手指根部伤痕累累,还渗着血。

    亚纪试着让他开口。她向前探出身体,想看男人的脸。她看到了男

    “在这里说什么都行啊。”

    男人一直默默地听亚纪说着。

    提琴,因为母亲说付不起每月两人学小提琴的费用。

    上小学后两人开始一起上课,她马上就拉得比我好了。最终我放弃了小

    明,学习也好。上小学时我开始学拉小提琴,妹妹也跟着来课堂。妹妹

    温馨的回忆。那时候自己和妹妹的关系也十分亲密。妹妹远比我聪

    澡也穿着泳衣……啊啊,我过去也做过同样的事。”

    “之前,我妈妈给妹妹买了件泳衣,她高兴得每天在家里穿着。洗

    亚纪说着,“啊”地想起什么,停下摸他头发的手。

    “我?我也没计划。”

    男人指了指亚纪。

    “不去海边什么的吗?”

    男人摇摇头。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亚纪。

    “今年夏天您有什么计划吗?”

    111

    在屋子里。在这里住了将近10年,阿治还是难以适应这样的闷热。自从

    位于荒川区的家,每年一到8月就变得完全不通风了,白天没法待

    现在紧紧抱住这个男人的,不是沙香,而是亚纪,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再颤抖。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用沙香的名字在这里工作,但是,很久没有像这样从别人那里感受到温暖了。亚纪感觉男人的身体不

    亚纪说着,又一次抱紧男人。

    “嗯……暖和。”

    男人好像说不出话。可是亚纪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啊……啊……”

    男人想要说什么,亚纪凝神倾听。

    “啊……啊……”

    感到了男人的心跳。

    人拉到自己怀里。男人一动不动地任凭亚纪摆布。透过上衣,亚纪似乎

    亚纪抓住男人的手腕,靠近他身体。另一只手绕到背后,用力把男

    脸害羞的表情,用上衣的袖口去擦泪。

    亚纪白皙的大腿上留有泪水。亚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泪水。男人一

    子。

    男人听到铃声,犹如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离开亚纪的膝盖坐起身

    此时,计时器响了起来,宣告两人的感情交流结束。

    而是自己的。

    男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亚纪觉得自己抚摸着的不是别人的手,“痛吧……这样子很痛的。”

    亚纪用自己的两只手掌包住了男人伤痕累累的手。

    112

    明。院子里的蝉一齐停止了鸣叫,好像飞到别处去了。

    的背影。信代站在厨房里,色彩鲜艳的黑红相间的内衣在逆光下有些透

    信代调侃道。她拿起吃空的碗去厨房。手里举着筷子的阿治看着她

    “管用的腿……不然靠它发布天气预报挣钱?”

    阿治抬头望了一眼仅能看到的一小块天空。

    “啊……看样子要下雨……”

    信代用下颚示意阿治的脚。

    “痛吗?”

    脚,在上面揉着。

    一直盘腿坐着,阿治受伤的右腿没了感觉。阿治伸开两腿,支起右

    声。

    两人面对面坐着,默默吃着挂面,发出的声音绝不输给外面的蝉鸣

    冰块,端到起居室的饭桌上。佐料只有一种——葱。

    煮完挂面,信代从碗橱里取出玻璃碗,将挂面盛在里面,上面放上

    什么样呢?

    现在一起过着这样的日子,假如没有那时的相遇,各自的人生都会变成

    第一次见到信代时她才24岁。自己也没过40,那时候还有些梦想。

    阿治躺在起居室里,看着身着内衣的信代。

    外衣,在厨房里煮挂面。

    今天信代很少见地中午就下班回家了,她嘴上叫着“热、热”,脱了

    下去。祥太也能外出独立“工作”了吧。阿治迷迷糊糊地想着。

    在那之前钱不够用的话,就去卖掉藏在壁橱里的钓鱼竿,日子总能过得

    离奶奶汇入养老金的日子还有两周,信代发工资的日子还有20天,脚部受伤以来,原本就不想外出工作的他,更是变得什么都不想干了。

    113

    阿治说道,他想给信代打气。

    “要不我们一起重新开个酒馆?在西日暮里一带。”

    信代没有实说。

    “嗯……差不多吧。”

    阿治想的是不是侵吞顾客遗忘的物品一事被发现了。

    “发现了?”

    道。

    哪来的钱?阿治刚想发问,被信代打断了。“我被解雇了。”信代笑

    “等等,等等。”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信代从放在脚边的纸袋里一件件取出化妆品。

    “诶……”

    “百货公司……拉我试妆……”

    阿治说着,把筷子伸向又添加了挂面的碗里。

    “怎么回事?今天化妆了?”

    照在院子里的阳光忽然转阴了。

    变得不太把她当女人看了。今天却不同,她看上去很性感。

    长出了一圈肉,上班也几乎都是带着一张睡醒后不化妆的脸出门,最近

    阿治的目光从信代身上移开。和二十多岁时相比,她的臀部和腹部

    “是啊……”

    信代又返了回来,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避免里面的冰水晃出来。

    “夏天还是挂面最好吃。”

    114

    “1980日元……看不出吧……”

    带子。

    信代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开心地让阿治看肩上的

    “看出来了?”

    阿治指着信代的胸罩。

    “那也是新买的?”

    信代望着院子里下个不停的雨说。

    “有点累了……”

    感的那种庄重的神态。现在就是。

    有时在信代某个瞬间的表情中,阿治能发现平素见不到的有别于性

    阿治偷瞥了一眼她的侧脸。很美。

    信代嘴里含着一大口挂面,凝神望着院子。

    他十分佩服自己这条腿,它能比蝉更早觉察到要下雨。

    阿治猛地吸了一口带土味的气息,又开始揉右脚。

    “我说……”

    飘进屋里。

    泛白的地板,被雨打湿后变成了黑色。雨声和地上泛起的泥土气味一起

    经变成了一根根粗线,打得院子里树上的叶子使劲儿上下晃动。套廊上

    刚才的阳光犹如梦境,此刻天空忽降大雨。刚发现下雨,雨滴就已

    “真的不是。”

    “你是安慰我吗?”

    “不用,你就可以……只要像过去那样好好化妆就行了。”

    “雇上亚纪,应该过得去吧?”

    115

    中时,因为偷东西被停学,他谎报年龄去过风俗店。和阿治一起偷东西

    阿治不擅长男女情事。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上高

    吹在自己身上。

    阿治抽烟思考着。他赤身裸体地坐在套廊上,渴望哪怕有一点微风

    之前一次的肌肤之爱是在什么时候?

    阿治还是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时隔很久的情事短时间便结束了。

    雨点声变得更加疯狂起来,似乎要打雷了。

    挂面放回碗里边望着信代。返回的信代拉起阿治的手,向佛堂走去。

    信代发现套廊上的门开着,她走过去关门。阿治边用手捞起翻倒的

    阿治跳起来。

    “凉!”

    饭桌。饭桌上的挂面一下子翻到了阿治身上。

    分感觉到她丰满的肉体。阿治想要改换成自己在上的体位,一脚踢到了

    阿治任凭信代吻着,两只手绕到她背后。即使穿着内衣,他也能充

    治身上,开始吻他。脖子、额头、耳垂。

    下筷子,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直接将阿治推倒在榻榻米上。信代压在阿

    阿治“咕嘟”一声吞下嘴里的挂面。信代眼珠朝上翻着望着阿治,放

    面。

    面,脸凑近阿治,亲了一下他的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开始嘬起挂

    阿治说着,用筷子搅了一下碗里的挂面。信代咽下含在嘴里的挂

    “啊……质地不错。”

    阿治伸手摸了一下。

    116

    信代苦笑着。

    “可以吧?”

    阿治回头看着信代。

    “想不到……你……”

    阿治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

    趴在佛堂榻榻米被子上的信代说。

    “你在装什么啊?”

    高兴。

    这天,两人在时隔很长时日回到男女角色后,阿治本人最惊讶也最

    亲的角色对阿治来说才是最轻松的。

    了祥太、亚纪等家庭成员,比起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扮演父

    自从搬到这个家里居住以后,由于初枝常常待在家里,还逐渐增加

    信代有时表现出渴望的神情,阿治却故意装作不领会。

    两人虽然成为夫妻生活在了一起,却并没有肉体关系。

    也总是嘴硬地说“我已经不是那种年龄了”,来掩饰自己极度缺乏经验。

    信代由于受过前夫的家庭暴力,嘴上老挂着“我受够男人了”,阿治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信代坐在自己的身上。当时也很快完事了。

    就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一夜。

    客的关系时,只发生过一次这种事。他把喝醉酒的信代送回公寓,两人

    的下身笑了,从那时起,他便对女人敬而远之。和信代还是陪酒女和顾

    阿治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记得当时年龄比自己大的女人看到自己

    治17岁。

    的人,由于只有自己没有被抓,所以请阿治去风俗店当作补偿。当时阿

    117

    从背后抱紧信代,连没有葱的部位也开始舔了起来。

    信代身体抽了一下,扭动起来。信代的反应让阿治又一次亢奋,他

    “不行,痒死了……”

    上,骑到信代背上,伸长舌头,用舌尖舔了起来。

    信代手伸到背后想取走那个葱,够不到。阿治把浴巾放在被褥边

    “诶?哪里?”

    大概是刚才挂面打翻后沾上的,他寻思。

    “你背上有根葱。”

    上沾着像痣一样的东西,他将脸凑上去。

    阿治汗流不止,起身去取浴巾。擦着汗返回的阿治,发现信代后背

    “我回味无穷啊……”

    “你以为多大年纪啊?让我再回味一下。”

    “再战一回合?”

    信代把香烟还给阿治说道:

    下。每咳一下臀部的肉都会抖动。

    信代夺过阿治手里的香烟,吸了一口。很久没抽烟了,信代咳了几

    阿治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兴奋。

    信代不满地说。

    “我还没怎么出汗呢。”

    “啊?……不满意?”

    “还行……”

    “我可以吧?”

    118

    自己放弃了工作,选择了这样的时间。

    不错。

    人,她头上披着薄毯大笑起来。

    阿治推着两人的后背,带他们去了浴室。起居室里只剩下信代一

    “好了……该洗澡了。快去洗澡。”

    边听边用浴巾用力为两人擦干头发。

    凛酱开始报告刚才在球场边上看到蝉的幼虫的事。阿治心不在焉地

    “听我说呀……蝉……还没有脱壳的蝉……”

    信代配合阿治道。

    “好吓人的雷声。”

    阿治回头冲着信代。

    “雨啊,雨,对吧?”

    祥太交替看着两人问道。

    “你们干吗?”

    信代急忙将夏天的薄毯裹在头上,装出自己也淋到雨的样子。

    “妈妈也淋到雨了,像个落汤鸡。”

    阿治把浴巾披在祥太和凛酱被雨淋湿的头上,不让他们看到信代。 “回来啦。雨好大吧……”

    阿治迅速穿上松紧短裤,抓起刚才的浴巾,飞奔至套廊。

    玻璃门。

    身体匆忙分开的同时,祥太口中喊着“我回来了”,已经推开了套廊上的

    这时,外面传来祥太的声音。两人顿时停下手脚,倾听动静。就在

    119

    “咦?遇到好事了?”

    望着亚纪兴奋的表情,初枝笑着拍了一下亚纪裸露的肩膀。

    亚纪迎头撞上正端着西红柿盘子朝套廊走的初枝。

    “嗯,没有。”

    信代回头应道。

    “你回来啦。没淋着雨?”

    “我回来了。”玄关那里十分少见地传来亚纪精神饱满的声音。

    米,没有一样是下饭的菜。

    着冰西红柿,这是她为自己喝啤酒准备的下酒菜。信代也就煮了点玉

    厨房里,初枝和信代难得地在一起准备晚饭。说是晚饭,初枝也只是切

    阿治这么一说,两个孩子把脸凑了上来,额头几乎快碰到手帕了。

    注意看好咯。”

    “看,看……这条围巾就要在手中变没了。那边的少爷、小姐,请

    打开的手帕正中间塞进去。

    阿治嘴里哼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子,将一条红丝巾卷起来,从

    要快。这点难不倒阿治,他的手指十分灵巧,足以骗过两个孩子。

    作“消失的丝巾”,是将丝巾塞进一只指套里藏起来,其中有玄机,手法

    洗完澡,阿治在起居室里为祥太和凛酱表演魔术。这个魔术叫

    晚上,雨突然停了。

    信代这么想。

    我的选择没错。

    时候再4个人一起开怀大笑。

    好 ......

     http://www.100md.com/html/file/201912/270735.htm

您现在查看是摘要介绍页, 详见PDF附件(6842KB,517页)。

聚圣源程氏女孩取名起名大全卓毓彤女孩春天出生起什么名字魔蝎座性格映客直播网页姓史的少女起名大全地狱火半岛的工事丞起名意义陌陌平生姓陈100分男孩起名鬼气凛然肉饼店起名大全根据名字起网名软件物资经销处起名大全新生宝宝起名网站 免费起点中文网排名前十推荐小说穿越六零小军嫂携空间进部队三大著名起义属猴字 起名书吧起什么名字好起名网哪个网站最权威it行业起名伊味儿休闲食品睿 字起名吉他调音农资店取名起名大全梓的字起名李开复近况鲁滨逊漂流记好词好句赵姓女起名淀粉肠小王子日销售额涨超10倍罗斯否认插足凯特王妃婚姻让美丽中国“从细节出发”清明节放假3天调休1天男孩疑遭霸凌 家长讨说法被踢出群国产伟哥去年销售近13亿网友建议重庆地铁不准乘客携带菜筐雅江山火三名扑火人员牺牲系谣言代拍被何赛飞拿着魔杖追着打月嫂回应掌掴婴儿是在赶虫子山西高速一大巴发生事故 已致13死高中生被打伤下体休学 邯郸通报李梦为奥运任务婉拒WNBA邀请19岁小伙救下5人后溺亡 多方发声王树国3次鞠躬告别西交大师生单亲妈妈陷入热恋 14岁儿子报警315晚会后胖东来又人满为患了倪萍分享减重40斤方法王楚钦登顶三项第一今日春分两大学生合买彩票中奖一人不认账张家界的山上“长”满了韩国人?周杰伦一审败诉网易房客欠租失踪 房东直发愁男子持台球杆殴打2名女店员被抓男子被猫抓伤后确诊“猫抓病”“重生之我在北大当嫡校长”槽头肉企业被曝光前生意红火男孩8年未见母亲被告知被遗忘恒大被罚41.75亿到底怎么缴网友洛杉矶偶遇贾玲杨倩无缘巴黎奥运张立群任西安交通大学校长黑马情侣提车了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回应蜉蝣大爆发妈妈回应孩子在校撞护栏坠楼考生莫言也上北大硕士复试名单了韩国首次吊销离岗医生执照奥巴马现身唐宁街 黑色着装引猜测沈阳一轿车冲入人行道致3死2伤阿根廷将发行1万与2万面值的纸币外国人感慨凌晨的中国很安全男子被流浪猫绊倒 投喂者赔24万手机成瘾是影响睡眠质量重要因素春分“立蛋”成功率更高?胖东来员工每周单休无小长假“开封王婆”爆火:促成四五十对专家建议不必谈骨泥色变浙江一高校内汽车冲撞行人 多人受伤许家印被限制高消费

聚圣源 XML地图 TXT地图 虚拟主机 SEO 网站制作 网站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