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教授刘擎遇见小红书：好的社区可以让不同的鲜花和草，自由生长

杨思超/文

每个时代价值观念的变迁，都会导致消费行为发生了深层变化。

戳戳绣是一种把毛线扎进不同图案里，做成地毯、杯垫、挂饰的手工活动。一些人会不厌其烦地用毛线做出各种图案，最终可能花十几个小时，做出来一个不大的墙垫。从投入产出比来说，它显然是低效且不合算的。而在小红书上，像戳戳绣这样的手工活动，在年轻人中广为流行。

鲍德里亚的符号消费理论认为，人们消费的不是物质，而是物质背后的符号。而现在年轻人直接消费的就是符号，甚至是符号的符号，这包含文化和情感。普遍认为，符号消费也就意味着消费从物品层次进入到精神层次。

事实上，因价值观念不同所形成的消费观乃至生活方式，在互联网平台上已有较为清晰的呈现。2021年，很多年轻人的新生活方式在小红书社区发生：“薅羊毛”、学习自律打卡、自制减脂餐等。

在小红书COO柯南和刘擎的深度对谈视频《遇见小红书》中，刘擎说，“我好奇，我不太理解，小红书的这样一种社区文化怎么来的。它是怎么生长的？”他想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区别以往，有了哪些新变化。

带着这种疑问，他与柯南就消费主义、美好生活、社区氛围形成等话题进行了碰撞。

这也是柯南想了解的。在过去的一年，小红书在见证了很多年轻人新生活方式的同时，也被贴了很多标签：消费主义、炫富、不接地气……她好奇，作为哲学教授，怎么看待小红书的社区生态，以及社区呈现出的年轻人现代生活图景。

更迭的分享者

消费是生活的一部分，是一个客观的行为，当消费上升到主义，是极致消费行为的展现。

“薅羊毛式省钱”“小户型怎么做自己的衣帽间”“如何Diy一场生日派对”，今天在年轻人中流行只买对的，不买贵的。将时间线拉长，时代下的消费主力军从“种草商品”到“种草生活方式”在小红书上用了不到5年的时间。

在视频中，跟随柯南进入小红书办公楼后，刘擎也说自己有一种“穿越感”——好像从古代来的人跑到一个95后的世界，他形容这是一次“跨代际的交流”。

对于消费观的思考。刘擎在他很多书中都有提到著名思想家赫伯特·马尔库塞，他将人类需求分为真实需求和虚假需求。所谓真实需求是维持人生物性生存的需求，而在看到产品之前人类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个需求，被定义为虚假需求。

关于文化、关于艺术、关于音乐，我们的生活需不需要这些。刘擎在访谈中说，真实需求与虚假需求之间，没有个明确的界限。

小红书一开始的切入点是跨境购物指南，直到现在社区都有很强的种草、消费心智。刘擎好奇，对于小红书而言，尽管消费是客观的，但在这里，消费和消费主义的界限究竟在哪里？

柯南承认，今天的小红书面临着很大的挑战。“我们会关注这个社区里的人群，包容更多元的人。（但）在用户越来越多元的过程中，其实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小红书）希望客观呈现的是生活最真实的样子。我们鼓励大家找到更加适合自己的消费观，把消费更客观地当作一种你生活的一部分。”她说。

小红书社区，有一个叫“安静”的用户，2021年5月开始，她开始在小红书分享自己7万元预算装修“老破小”二手房的经历。她说，虽然装修经费限制了很多，但还是有一些发挥空间。在持续更新的笔记中，她分享万元成本打造的客厅+餐厅、1500元以内的平替浴室柜组合，包括为了省钱自己铺地板中间的曲折教训。最终她住进了自己的新家，“戴上耳机在这里一个人发呆，感觉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

又比如“戳戳绣”，以市场经济的眼光来看，这样的劳动并不合算。在刘擎看来，现在的年轻人，是在后物质时代成长的，他们不会有物质上的恐慌，他们热衷追求好的设计和物品背后的价值：是不是对环境友好，对动物友善……这是他们重新与世界恢复联系的方式。

如何从圈层到大众

在倍速生活的洪流中，依然能看到很多对抗“加速”的尝试。阶层的固化，贫富的悬殊，文化的割裂，在社交平台上愈演愈烈。

这是一个全球的问题。刘擎在此前的文章中提到，全球化过于迅即也过于紧密地将原本相距遥远的生活方式联系起来，但汇聚的人们带着千差万别的方言、习俗与信仰，我们并非身处有着共同传统和故事的地球村，而是在充满差异的“地球城”，差异让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但也埋伏着冲突的隐患。

刘擎疑惑于小红书跟普通大众的关系是什么？小红书的文化价值观，你的趣味你的美学风格，它是不是足够包容？小红书和中国更广大的城邦的关系，是什么？

柯南坦言，小红书社区不算增长得特别快的原因，它需要慢慢地去融进更广大的用户。

最早的小红书脱胎于跨境购物指南PDF，以居民的视角去分享，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随着发展，用户越来越多，分享成为社区一直不变的基调。

柯南说“友好”是社区养成的第二个气质。“（当时）很多用户对作者没感觉，觉得作者是代购下面的评论也不是很友好。所以我们在评论区逐渐地建立一些氛围。比如说，怎么样更友好地寻求帮助。”

如今的小红书，已经有着越来越多的生活类相关内容，一日三餐、手工制作、在家健身、户外飞盘、农村自建房改造……

“生活”这一切面或许能跨越不同群体。在小红书上，真诚分享、记录生活的人，总能得到更多的认可。就像刘擎说的那样，“好的社区，除了能让人有功能性的满足，还能在里面呆一会。”

小红书有一对年龄均70岁以上的上海老夫妇，每天在小红书上分享自己的一日三餐，大多时候是家常菜，偶尔也会出门尝鲜。现在老人笔记下面成了年轻用户的情感树洞，有来自四面八方的陌生年轻人留下给老人的留言，有人会在评论区向两位老人问好，也有人说自己要考英语四级希望奶奶能为她加油。

鸿沟的跨越不止需要生活的共情，也需要有一个对是非的明确评判标准。2021年上半年，小红书推出了《社区公约》，明确提出“真诚分享、友好互动”的社区价值观。

“社区的公约，有点像居民跟居民共同的一些社区的契约，明确地提出我们鼓励什么，我们反对什么。比如反对炫富、提倡真诚。不能够说我们只是一个平台，然后就接受所有的现象。”柯南说。

社区的多样性由用户定义

从生存到生活，从物质消费到精神消费，我们正看到并接触更多元的世界，发现更丰富的生活方式。大家都在追求美好生活，但关于美好生活的精准定义始终没有统一看法。

刘擎说，美好生活可能最早在哲学上是从古希腊来的。它有特别强的、美德的意思，“我更愿意用品格这个词，比如说勇敢真诚、有善意、审慎这些品质，这些品质本身就是美好的。”

在这个问题上，柯南也有思考，小红书其实在展示每个人都可以追求美好生活的过程，这是人对生活的刚需，但今天我们确实感受到一些夹角。“美好生活怎么被定义？”

在当下，美好生活固然不是传统的英雄叙事，但也不应该是成功学叙事。所以刘擎认为，美好生活也是复数的。它不仅是相互理解，还要求一定的改变，要在文化上保持反省，和对其他生活方式的尊重。

“秋天第一顿好肉”“发展家乡传统手工”“阳光穿过梧桐树，洒水车洒出来的水雾打在阳光下”……去年小红书社区关于生活小确幸、生活小碎片的笔记近30万篇。柯南说，如今她在小红书看到很多多元视角阐述美好生活，能看到全职爸爸，每天都会分享孩子的一幅画，也能看到义肢模特特别自信地展示她的义肢，并不隐藏。

柯南认为跨越性别、跨越代际、跨越时代，大家的视角不是一个切片，一个固化的印象，这就是小红书认为的美好。在小红书上美好生活的多样性并不是被定义和表达出来的，而是各种各样的用户用他的方式生长出来的。无论是用穿衣表达，还是分享观点，还是个人生活状态，柯南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找到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并被更多的人欣赏。

正如刘擎说的那样，社区的生态关键在利于什么样的品格生长，是有利于一种特别竞争性、讲指标的，还是让不同的鲜花，不同的草，自己生长，让它绽放？他执着地相信，只要是无害的，对人无害的，都可以构成自己的美好生活。美好生活确实是多样的。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