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影视前哨 韩思琪

“无奇幻，不韩剧”，似乎已经成为继新韩剧三宝“长腿、养眼、是土豪”后的一条铁律。

韩剧中的奇幻类型常常与“鬼怪”的设定结合，tvN新剧《德鲁纳酒店》的火爆再次验证了这一点。在脑洞大开之外，奇幻剧的能量，究竟在哪里？

从主角光环到超能力，不止于特效

通常，说到奇幻剧的一个误区即是，将“奇幻”直接等同于特效。当然，特效的使用是制作中的重要一环，可以最为直观地将高度幻想的抽象设定具象化，这也是奇幻故事得以取信于观众的关键之所在。如此“神剧”往往都会有几个所谓的“名场面”撑场，在《W两个世界》里二次元与三次元空间重叠的时刻，“撕漫男”从漫画中走入现实；或是《来自星星的你》中都教授徒手止住急速行使的汽车；或是《孤单又灿烂的神-鬼怪》中阴间使者与“鬼怪”恍如从黄泉走来，在新娘的指认之下一把剑出现在鬼怪胸口……

在《德鲁纳酒店》中，CG技术的使用更是将这一点推到了极致，每一帧画面似乎都可截图做桌面背景。德鲁纳酒店，一个连通世间生死、阴阳的奇幻酒店，白日隐于世，只有在晚上才会显露真正的面貌。须臾之间砖瓦自行“增生”，拔地而起一座城市中的“天空之城”，内里更是别有洞天。推开门后是24小时不落的阳光与海滩，客房随住户需求“定制变换”，花瓶上的装饰蛇纹下一秒便可因人的妄念“活化”游走。

然而，韩剧中的都市爱情奇幻剧，在精美、奇绝的画面与高颜值之外，有着更坚实的心理逻辑。说到底，画面可以将观众吸引来，而真正能够留住他们的仍是讲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甜宠的故事要讲好、糖要撒到位，也并不是一件想当然的简单之事。空心的“甜”速溶又速抛，而油腻的“宠”更会直接引起观众的“反弹”。韩剧奇幻剧的剧本给我们的启示之一便是：要让观众自觉产生“人物关系联想力”，以此撬动爱情故事的有效讲述。

如何来理解“人物关系联想力”这一概念呢？即，男女主角人设是“互补”而生的。举例来说，以往恋爱剧中男女主角头顶主角光环，这一点通常是服务于人物魅力，联想力往往是让观众想象一个完美恋人，比如《浪漫满屋》系列的“大明星”、《蓝色生死恋》系列的温柔初恋、或《继承者们》中的多金男神等等。一旦进入奇幻剧，主角光环升级为“异能”，这个超能力不仅作用于人物角色的塑造，更直接地将二者的关系改写为更深刻的羁绊：“我的超能力是超喜欢你”不仅是一句玩笑，此时更多的是让观众去想象一段完美的恋爱关系。

尤其，在“鬼怪”等不死之身的设定中，当时间永恒，一切可以习得的魅力都不再稀缺：比如上文提到的金钱、知识等种种主角光环都只是标配。等待、宿命、轮回才是重头戏，这极易让观众自动联想到“等一个软肋，也等一个铠甲”相互救赎的故事。漫长又孤寂的人生里，只有命定之人才能改变自己一成不变的轨迹，通过ta才能重新感受到“活”，而那个人又因自己而存在。彼此互为存在的意义与明证，成为彼此与世界之间的锚……“互补”的情感装置一旦布置完成，“人物关系联想力”便可自行运转开来。

以《德鲁纳酒店》为例，这是一个堪称性别翻转版本的《鬼怪》的故事，IU李知恩饰演的酒店老板张满月，因犯下重罪而在漫长岁月里被束缚于此，接待鬼客治愈黄泉路上迷路的魂灵，拥有“不死之身”的她也在等属于自己的救赎；遇上了命中注定要相遇的人类：酒店经理人具灿成，他的出现让她生命停滞的时间似乎再次开始流淌，而两人的羁绊并不止这一世。前世的纠葛，今生的偿还，究其本质，“鬼怪”的奇幻设定玩的是一个“时间梗”，初次相遇也是久别重逢，而我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等你，尽管套路却仍能“玩”得好看。

高度幻想的现实向度

总的来说，“高概念”主要有两条实现方式：或依靠人物的异能设定，或直接调整整个故事世界的参数设定。前者常见的如，《听见你的声音》中可以读心的少年，或《内在美》中女主角每天醒来都会变成年龄、国籍、性别与前一天截然不同的人，或《当你沉睡时》中女主角可以通过梦境预知未来可能发生的危险。后者的典型体现则如《蓝色大海的传说》，人类社会中存在美人鱼这一族群，或《www请输入搜索关键词》直接将故事设定在女性没有选择成为妻子或母亲的世界观中。

看似不够现实的高度幻想，以奇幻默生的设定、飞离生活的情节、新鲜而未知的生活轨迹，会让猎取反差感的观众感到满足。但奇幻爱情剧能够打动人，更根本的不在于“幻想”，而是内里包裹的“现实”内核，换言之，奇幻只是一重“诱惑”装置。比如在《当你沉睡时》当中，“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时还是另一种“诅咒”，具有预测能力的人同时也被赋予了“责任”，选择救人还是自保？其中展示的道德的挣扎是无比真实的人性困境。而《www请输入搜索关键词》，更是在奇幻设定的“试验场”中，探讨舆论与道德、自由的边界。作为由网民公众的关注所创造“热搜”，公司是否有撤销甚至操控的权力？网络空间是否应该受到监管与控制？统一的“法则”由谁来制定才合理？如何才能保证个体的自由与权力不被侵犯？

所以说，纵观这些韩剧的奇幻爱情剧，剥开层层繁复又花哨的包装，内里却是一颗硬核而坚实的“真实”。尽管明晃晃的打出奇幻爱情的标签，却无时不体现出与现实生活在细节处的黏合。高大上的特效与“飞”的故事一同砸过来，却无比“现实主义”。反观国产剧，翻拍或“学习”的同类剧只学会了皮毛，情感逻辑薄弱而不堪一击。甚至标榜接地气的现实主义的作品也只是批了一层外衣，例如《创业时代》为职业女性开启的十集磨皮，本质上仍是悬浮剧，对现实问题的追问立场上自相矛盾，对宏大叙事的渴求更显得论述空洞。

如果说，要向韩剧的奇幻剧学习什么？那么，首先是对“奇幻”与“高度幻想”剔除偏见的再审视。这类别受众不再是yy男神、人戏不分的观众，她们不一定会幻想在生活中有一个王子来拯救自己，而是在yy一段理想亲密关系中对自我的补足。所谓幻想是对现实生活的补充，不必然意味着看客都会沉溺、迷失于此，相反，经过众多套路“喂养”与“训练”后的观众自会更新自己的判断。其次，或许也是更重要的，仅靠炫技无法撑起的作品，佐料永远不能代替主菜。无论何种创作都需在细节处与生活打通，而情感上的“真实”未尝不是一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