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王德峰教授特别课程《时代与天道》完整版（更新了高清版本）

王德峰教授讲座《时代与天道》讲座时间：2023年6月9日。文稿整理：公众号“泊岸边缘人”。第三点，要讲时代了。天道在人民生活中，人民生活始终在变迁之中。中国是相信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始终在变。这个变的动力，变的主宰者是天道。天道自身是一种历史的展开过程，天道是历史的展开过程。那么在展开过程当中，就区分了不同的时代。这个时代是怎么来区分的？天道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体现方式、展开方式，合起来就是天命了。嗯，天道在每一个时代都表明了，天道在这个时代的表现，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民生活的命运。

时代与天道-全文通稿-Part 2

王德峰教授讲座

《时代与天道》

讲座时间：2023年6月9日

文稿整理：公众号“泊岸边缘人”

三、时代的划分与命名（上午部分）

 

好，第三点，要讲时代了。

 

天道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啊。天道在人民生活中，人民生活始终在变迁之中。中国是相信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始终在变。这个变的动力，变的主宰者是天道。

 

天道自身是一种历史的展开过程，天道是历史的展开过程。那么在展开过程当中，就区分了不同的时代。

 

这个时代是怎么来区分的？天道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体现方式、展开方式，合起来就是天命了。嗯，天道在每一个时代都表明了，天道在这个时代的表现，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民生活的命运。

 

 

比方说欧洲人在近代的开端，基督教时代期的晚期，发生巨大的社会变革，这是欧洲民族天命的一个新阶段来了。带来了资本主义和科学技术，那是欧洲人的天命。但欧洲人的天命一定把他的天命强加给非欧洲民族。为什么？因为资本的本性生于欧洲，但它一定突破欧洲的疆界。为什么？什么叫资本？能增值的货币？资本一旦停止，它作为，资本就死了，它叫消费基金，是吗？资本只有保持它的增值，它作为资本才活着。那么资本要不断的增值，它就意味着，它要把全世界人的消费需要看成是它的市场，把整个地球的自然资源看成是它真正的材料。所以资本诞生于欧洲，它一定突破欧洲的疆界，走向非欧洲的民族国家。

 

资本带来了世界史，在这之前没有世界史，各个民族孤立发展的历史，所以他们突破欧洲的疆界征服世界。全球化是不可避免的，它不根植于什么，就经济全球化根植于资本的逻辑，资本不可能停留在欧洲的疆界内的。

 

还是那句话，因为它增值的逻辑。好，这样非欧洲民族就东方民族，东方国家的现代化是被迫的，欧洲各国是原发的现代化国家，我们是后发的现代化国家，我们被迫进入现代化进程。这就意味着什么？中华民族的命运改变了。

 

 

以前中国人有算国运。有的，就邵雍，你们听说过。北宋五大思想家之一邵康节，邵庸。那本书叫什么？《皇极经世伦》，算国运的。

 

这个，它是一个象术学体系，从这个《周易》的 64 卦里边演变出来的。我们对一个卦有三个角度去理解它。一个卦象啊，就是象、术，还有个理。唉，我们学过周易的朋友都知道的。从理方面解释这个卦象，孔子做的最好。从象上说它，或从术上说它，那么邵雍做了，叫《皇极经世伦》。

 

这本书在的，本来是可以算国运的，但具体的算法，失传。你现在面对这本书，只能把它当哲学书来研究了。它作为算国运的术数，失传了。

 

呃，事情就这样啊。那么现在我想它不失传，算了，也没用。因为中国已经进入了，已经结束了它的闭关之守的状态吧。中国已经加入世界体系了，无论是世界经济体系，还是世界政治体系，你已经进去了嘛。

 

现在有一句话说的对的，就蝴蝶效应。一个蝴蝶在大彼岸扇动了翅膀，是吧？那么大的风暴来了，这是个比喻，但不假。

 

2008 年金融风暴，起源于华尔街吧，美国的华尔街，纽约的华尔街，这源头在那里。但它起来了以后，席卷全球，中国也无法避免的。

 

2008 年金融风暴来了，让中国的 60%- 70% 的外贸型的制造业，失去了订单。当时面临的危机就是就业危机呀。从深圳开始的，沿海的企业、制造业企业一直到大连，就往北面啊，到大连， 60%- 70% 的制造业是外向型的，患上出口依赖症的。现在订单没有了，因为金融风暴来了。

 

那么多农民工打道回府呀，那个场面很壮观的。都骑着摩托车的，把自己个人生活用品都放在摩托车上，咣咣咣回去了，因为这里没工作了。这是多么严峻的局面，当时温家宝做总理的，还记得吧？

 

国务院终于做出一个重大决策，是什么？4万亿，4万亿砸下去，拉动铁公鸡呀。高铁的建设和基础设施的建设。就国家投资了，打开就业空间，是吧？

 

你算，你看，这一步能从我们自己的国运中算出来吗？算不出来的。

 

谁知道华尔街会有风暴，这跟我们国运有关吗？没关的啊。但它来了吧，我们影响大不大？哎，极大。所以孤立的算一个国家的命运，在今天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时代的观念非常重要！

 

特别是，通过那个辛酉政变啊，就慈禧发动的啊，把那个八大臣干掉。咸丰皇帝临终的时候，不是把政权托给八大臣嘛，来守护我们国家的制度和原来的规则吗，就这八大掌权了嘛，肃顺为首的。

 

但慈禧太后要把最高权力拿到手，发动政变。八大臣全抓的抓，杀的杀。

 

辛酉政变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从辛酉政变之后，中国社会的性质进入了什么？半封建半殖民地。

 

洋人进来了，你没有孤立的国运了，一个时代来了。所以天命嘛。就天道，在不同的时代呈现出不同的命运，然后就有一个时代划分的标准，时代划分就来了。

 

 

好，我们来看一看，汉字当中有一个字。世界的世，查一查说文解字，对它怎么解释的？

 

段玉裁在《说文解字》中，对世做了这样的注解：三十年为一世，而道更。

 

按照这样一个注解，第一反应，这个世界的世，在英语当中正好有一个对应词，叫generation，学过英语的朋友知道这个单词generation。 generation 就是一代人， 30 年就是一代人了。

 

那么什么叫道更呢？方向要转变？

 

这话对不对？这句话换句说法，换一个说法，就世道三十年一变， 世道三十年一变。老百姓都有一句俗话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假，段玉裁这注，做对了。

 

我们拿刚刚过去的历史来看，一看就清楚了。

 

一九年的五四运动之后，中国社会生活的主题。对，就是毛泽东表达的最清楚，叫推翻三座大山吧。

 

后来胜利了，四九年吧。 四九年之后中国社会生活的主题，跟四九年之前完全不一样，是吗？

 

四九年再加三十年，七九年。七九年年底，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了一个改革开放的时代吧。就七九年起步了。那深圳是八零年吧？特区，就新 三十年来了。就建国以后的加三十年是七九年，是一个标志吧。

 

那么七九年再加三十年，零九年。零八年年底，在北京召开纪念改革开放 30 周年大会，中心思想就是三个不：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是吧？如果我们现在还回忆的起来，就三个不，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

 

为什么要叫这三个不？你先要把一个“不”字拿掉吗？先把“不”字拿掉，已经有了动摇、懈怠、折腾。这零九年意味着说改革开放的前三十年结束了。

 

 

零九年之后是改革开放的后三十年呢，现在还没走完。

 

零九年再加三十年， 三九年。

 

 

好，现在我们就来讨论，时代的划分了。

 

时代的划分，根据两条：第一、 时代课题。第二，社会主要矛盾，就划分的标准。

 

四九年建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当时的时代课题是什么？嗯，就是一个 90% 以上是农民的农业大国，如何进入工业化？

 

嗯，现代化的第一阶段，一定是工业化。

 

没有工业化，哪有现代化？一个农业大国，要变成一个有工业体系的国家、工业化的国家，这是四九年之后时代的课题。

 

 

一个农业大国的工业化，走什么路？从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走什么路？走计划经济的路？还是走市场经济的路？

 

呃，假如走市场经济的路，走得出一个，在短时间里边 30 年，能够建立一个工业化体系吗？走不出来的，哎。

 

一个农业大国 90% 以上的人口是农业人口，他们要从事现代化、工业化，它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在短时间里，为大量的人口从农业生产的领域，转入工业生产。

 

第一步，开矿，然后炼钢铁，然后造机器，是吧？相当一部分人转变为工业人口，他们开矿，炼钢铁，他们造的机器，能吃能穿吗？我们不能吃钢铁吧，不能吃机器吧。那么这些人要不要吃？要不要穿？谁给？我们只有农民。

 

那么农民怎么给，新增加的那么多的工业人口的生活资料呢？衣食呢？你如果通过市场经济的手段来展开的话，我们知道中国这个农业大国，自然村落的自然经济吧。农民们基本上做到自给自足吧。呃，什么都靠自己的，粮食自己种自己吃。然后呢，生产棉花，然后纺织、织布做衣服来，自给自足。只能剩一点点剩余的农产品跟城市交换。因为这是市场经济嘛，这一点点剩余的农产品，跟城市进行交换，能养得起那么多，新增加的工业人口吗？不可能的。

 

怎么办？只能把农民重新组织到集体化的生产关系中去。先是初级社，后来高级社，叫合作社，分两个阶段。

 

到了合作社之后，在往上走是人民公社。把农民都组织到人民公社，以人民公社为单位跟城市进行交换。这种交换不是市场，是计划经济。

 

四九年开启的第一个时代，就是计划经济时代。

 

 

我们在座的大多数人很年轻。对，我呢，现在老了。但是我的幸运是什么？就这两个时代，亲身感受了。在毛泽东时代，我们都知道工人阶级的最高榜样是谁？王进喜。农民的最高榜样是谁？陈永贵，是吧？

 

这是真实的。这两个人物，一个大庆，一个大寨，是吧？这两个人物，是中国整整两代人艰苦奋斗的集中体现，不得了的事情啊。没有他们做出巨大的努力，后面哪有蛋糕可以重新划分呢？

 

那么关于经济时代，我们刚才说了，它的主要时代课题是什么？一个农业大国的工业化，这叫时代课题。

 

那么社会主要矛盾是：走市场经济的路来实现工业化？还是走计划经济的路实现工业化？

 

这个矛盾三十年啊。毛泽东把它表达为什么？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两条道路的斗争，叫社会主要矛盾。

 

毛泽东的表达是准确的。

 

那个中共的八大，呃，像中国当时的社会主要矛盾是什么？先进的生产关系和落后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刘少奇主持的八大的决议，毛泽东当时没有马上反对，后来呢，他总是迟疑，这样的表达对不对呢？

 

嗯，后来毛泽东发现不对，社会主要矛盾不是生产力的落后跟先进的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所有的时代大概都适应的。总是生产力不够发展，对不对？等于说了没说。这社会主要矛盾就是走哪条路？叫两条道路的斗争。

 

这一点毛泽东直到今天我们回过来看，仍然是对的。

 

嗯，好，上午就在这里。

 

 

四、上午讲座的小结

 

各位朋友，下午的课我们现在开始。

 

我们接着上午的说下来。我们这个课程讲《时代与天道》。

 

我们上午首先说明了，何为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科学是论器的学问，自然科学研究物质的器，社会科学研究精神的器，也就是典章制度。政治学研究政治制度，法学研究法律制度，经济学研究经济制度。总而言之，就是论器的学问。一类自然科学，一类社会科学。

 

哲学是论道的学问。我们说道与器的关系。人类的一切文明创造物，都来自人心对道的领会。因为对电的一个方面有领会，于是人类就创造了电器。在人与自然界的关系方面，人们对天道的领会创造了物质的器。

 

今天这个物质的器，主要的方式就是技术。我们用技术来营造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所以技术是一种自然观，手艺是另一种自然观。

 

 

人类对天道的另一个方面的领会，就领会出人与人的关系，该怎么建构？那叫社会秩序的建立。所以典章制度的制作发明，都来自对道的领会。

 

器是行道的工具。当一种文明出了根本的病症，这根本的病症一定是四个字：见器失道。

 

当这种病症起来的时候，我们只有一条路，重新论道。

 

在器的层面上做文章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

 

我们中国人喜欢务实嘛。有一句话，老这么说：与其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我们行了几十年。若以改革开放为起点的话，走到今天 40 多年，我们终于不得不坐下来论道了。

我们民族 21 世纪的伟大复兴，这复兴的内容是什么？就是富强二字嘛。中国人实现了我们国家的富强，就是民族的伟大复兴嘛。这件事在讨论。

有些国家永远强不了，比方说新加坡，怎么强得了呢？弹丸之地呀。

有人跟我开玩笑说，我是没去过新加坡，他们说飞机一起飞就出国境了。在新加坡法律有规定的，如果敌国侵入，我国抵抗 24 小时，然后可以投降。为什么？抵抗是必须的，对国格的捍卫。但是肯定输，是吧？可以投降、可以投降，强得了吗？

有些国家永远不可能跻身于富国的行列。一没有强，二没有富，不等于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人民生活没有幸福。所以这是一个我们要思考的问题。

 

我们上午还讲了第二点，就天道在人民生活中。

这个思想就是天人合一。这个思想把中国哲学，跟西方哲学和西方宗教，根本上区分开来了。

我们中国人论道，古希腊也论道。古希腊人论道，通过柏拉图终于论出两个世界了：一个超验的理念世界，一个现实的感性世界。这个里头，在理念世界里，拿理念来比较现实一定有缺陷，于是要加以改造，这就是理念论。

 

中国人论道，没论出两个世界来。我们还只是只有一个世界，感性生命的世界，天道就在此世界中。

所以我们上午举了一个例子，朱熹说，大学的第二条纲领，是吧？叫在亲民，一个“亲”字错了，本应当是新字。那王阳明反驳他了，不是新字，就是亲字。

一字只差，在争论什么？争论我们民族的基本的哲学精神。

假若新民，就是要更新改造人民生活。你拿什么来做标准，更新人民生活，改造人民生活呢？天道就在人民生活中。你若要改造人民生活，无异于说要改造天道。

我们中国人近代史以来，不断向西方学习，于是我们也有了改造世界的想法了。一改造自然，二改造社会。我们也这么做了。这是资本和技术的原则，带来的强制性的要求。但这是人类文明陷入了一段天命的阶段。

 

我们跟自然界的关系以及人与人的关系。这个社会秩序的基础在哪里？

未来的人类文明，第一，我上午讲的资本主义总有一天消亡。哪一天走？不知道，我们不是算命先生。资本结束了它的这种，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一旦终结，是它自己终结自己的，那么中国的思想对全体人类来说都是启发。

我们重建人与自然的关系，我们重新思考什么是人与人关系的基本准则，它不来自理念。

呃，天道，就在人民生活中。我们去体察它，然后再把它说出来，把它说出来的是圣人。呃，然后我们向圣人学。学的好了，做贤人。什么叫做贤人？就是能做老师了。因为学于贤人是为君子，是嘛？

那教育的第一个任务，让我们的学生下一代作为人，成其为人；其次才是成为某种人。

那么这件事情，教师来完成。教师必须是贤人，因为学生向贤人学，他才成君子的。所以我一直思考我王德峰够不够贤人的资格，实际上对教师的要求很高的。

如果我不是贤人，我如何能让我的学生成为君子呢？后来想来想去，差不多算得上。因为我向圣人学了。我向西方的那个圣人是马克思，我学的，这是我的本业，马克思哲学。

我是中国人吧，自然也要向中国的圣人学嘛。所以要学先秦哲学，读他们的原著嘛。读得比较用功，比较努力，差不多可以做他们比较准确的传声筒。那么这样我的学生就可能跟着我成为，他们成为君子了嘛。这要求蛮高的一件事。

我们的学校，不能培养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今天到处都是。文凭很高、学位很高。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比野蛮人更可怕，更野蛮。

他抢你家的钱是不用破门而入的。他温文尔雅，他金融学博士呢。就把你家里的钱缩水缩掉了，你知道吗？很厉害的，高学历。

金融是为实体经济服务的，实体经济是人民生活。

实体经济是皮，资本市场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朴素的真理。

 

 

五、时代的划分与命名（下午继续）

然后我们进入了第三点，就今天我讲课要讲的第三部分：就时代，时代的划分。

为什么有时代的不同呢？因为天道是历史性的，天道的展开过程就是一个又一个阶段。在每一个阶段上，天道体现为这个阶段上的天命。每一个时代，都是天道的一个阶段上的体现。

西方进入资本和技术的时代，也是欧洲民族天命的一个阶段嘛。当然他们把资本加到非欧洲民族头上了，带来了世界史。在这之前，没世界通史，原因我刚上午讲了，资本按其本性是要征服世界的。于是我们不得不承受本是欧洲民族的天命，所有东方国家，无一例外。

所以我们的中华民族的命运进入了这样一个时代，必须现代化了。

不建设现代化的国家，就会被开除球籍了，毛泽东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一部近代史的苦难和屈辱，落后就要挨打！

你怎么起来？工业化第一步。

 

现代化我们天天在讲，是吧？那么现代化的内容是哪些？可曾思考过呢？

我认为三个方面：

第一个，工业化，没有工业化就没现代化。

第二，市场经济。

我们曾经有过一段计划经济的时代，是为了完成中国的现代化所需要的原始积累，这就是计划经济时代不可避免的缘故。于是我们进入了，七九年开始的，进入了改革开放时代。

一改革，二开放。改革的目标就走向，从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这就改革的根本目标，是建构市场经济机制。

当然它整个过程，是艰难的、曲折的一个小阶段，就在这个七九年开始的 30 年当中了。

第一步，农村改革。农村改革其实是什么？联产承包责任制，是吧？从生产关系的性质来看是倒退，向古老的个体农业经营倒退。但它短时间里面，焕发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有一丝的效果，长久不了。

农民们后来终于认识到一件什么事情？无工不富，无商不富。

那么城市改革也起来，那么让民营企业能够生长。

民营企业最初，它的前身是乡镇企业。乡镇企业的私有化表现为家族企业的形成，尤其江浙一带最为典型。这是一步步来了。

那么国营企业还端坐在那里，嗯，纹丝不动，是吧？但边上乡镇企业起来了，家族企业起来了，那就发生了这两种企业之间的非常有趣的交换。乡镇企业缺乏、缺少什么？拥有政府的政策，对。缺少什么？技术、人才。

那么于是在工业局里边就出现了什么？星期日工程师，听说过吧？

嗯，我还在体制内，我还不敢出来的，是吧？但星期日我就能出来了，为乡镇企业提供工程师的职能，提高他们的技术。

然后国营企业还开始搞承包制，内部搞承包制，这个车间谁承包了？那个车间谁承包了？承包以后，那个事情就有趣了。开始发生了，国营企业的资产流失。

那么好，我们从整个经济的角度来看一看，从宏观上看一看。一方面乡镇企业、家族企业。一句话，最初的民营企业，包括一部分外资企业、三资、合资企业，他们的产品是不是市场调节的价格？市场价格。

那么国运企业还继续存在，他们的产品是什么？官定的、官方定的。计划经济时代特定的价格。出现了什么？价格双轨制。双轨制这件事情大，因为它有一种东西叫官倒。

当时我，如果王德峰，那时候那么年轻，二十几岁，若我有官场的人，我获得政府批文，给我批到 5000 架彩电，那是官家卖给我的。然后到市场上，在市场上以市场价格出售。当中的价格差多大？一夜致富，毫无疑问。这叫倒爷来了。

于是民间资本，首先是在政府权力的孵化下，逐渐的形成和成长起来，权利孵化资本。资本长到一定的程度干嘛？资本要购买权利，而权利也愿意，叫寻租。

 

对了，多么艰难。但这个时代是必要的，有它的历史必然性。

改革的成果是什么？民营经济的形成和发展，这是它最真实的成果。

那么开放的成果是什么？外国资本和技术进来。

当我们国家的民族资本快速的增值，并且与先进的技术相结合，这是开放的成果。

为了外资，为了先进的技术，必须开放。

然后呢，我们成长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加工厂。制造业起来，因为中国人口14亿，制造业一定是我们民族经济的支柱、基础。

我们不可能变成一个旅游国家，当然有些地方能旅游旅游，风景也不错啊。但 14 亿人靠服务业，靠旅游业活着吗？不可能的。

靠金融业，金融业才有多少人从业的？靠高科技开发，又有多少人从业呢？就像美国3亿人口，都去到硅谷里去开发技术吗？都到华尔街做金融家吗？都不可能的。他们还是必须有制造业的。

但他们长久的制造业移出本土吧，他们为了重建他们的就业空间，必须把制造业回归本土嘛。特朗普就做这件事的，是吗？那么我们，更何况我们中国呢？ 14 亿人口啊。

老百姓的就业靠两个，一个制造业，一个服务业。

制造业和服务业，两者谁根本？制造业。

因为服务业前提是什么？有人带着钱来消费了。问题他先口袋里要有钱，然后才能消费，或旅游，或吃饭，或到高级宾馆，或享受高尔夫。但前提，先钱要赚好。

我们又不是马尔代夫。我们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国，海岛上的，海上的马尔代夫，它只要靠旅游业就可以活着了。全世界各地的人也带着钱去消费，来到马尔代夫，欣赏海上的风光，还潜水，是吧？那么全是消费呀。

那么中国能靠这个活着吗？不可能的。如果能靠服务业活着，我建议一年 365 天，天天放假。不需要黄金度假周，只有黄金度假年。

所以制造业是根本吧。

 

我没研究过经济学，没有研究过金融学，但我说的话是：尝试健全的理性。

所以复旦大学经济学院的教授，跟我没办法辩论的。他振振有词说了一大堆，我没有一个听得懂的。然后听他解释一下，他就解释，解释完了，我就知道这是件什么事情了，然后他就没话说了。

我说你们就是所谓现代社会科学。社会科学中最显耀的一门学问，叫经济学。经济学的一个分支，叫金融学。显中之显，最显耀了，对吧？你们被你们这门学问本身迷惑了。

这里我没自吹自擂的意思啊。我们只是在说，我们中国思想站在大地上的，不脱离大地的，这样我们中国人就有健全的理性。

 

中国终于获得了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但整个这个改革开放的 30 年，社会主要矛盾是什么？

时代课题很清楚的。改革开放的是最初的 30 年，从七九年到零九年，中国社会生活，这个时代的课题是什么？摆脱贫穷，走向小康，这就时代的课题。

 

那么主要矛盾是什么？社会主要矛盾是什么？官权体制与市场机制之间的矛盾。

官权体制、市场机制，各位都听得懂的。

在权利孵化下形成的资本，资本要增值，就必须在市场机制中实现。但是呢，官权体制始终在，这叫社会主要矛盾。

毛泽东时代的社会主要矛盾，由毛泽东本人表达成了两条道路的斗争，社会主道路，还是资本主义道路？是走社会主义道路来实现工业化，还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来实现工业化？很明确，说得很准。

 

那么改革开放新三十年，改革开放 30 年来了，对吧？从七九年到零九年这 30 年社会主要矛盾是什么？官权体制与市场机制之间的矛盾。

要搞市场经济，就要走向市场机制嘛。走向市场机制，同时也是官权体制在。政府的权利，具有分配和引导市场资源的属性，而这个权利是在官僚体系当中的。那么这样一个矛盾，让我们改革开放旧 30 年走了一条极其曲折的道路，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

所以这个社会主要矛盾在吧？在的嘛。

一阴一阳之谓道呀。天道在人民生活中留下了痕迹，是吧？众人之心乃一阴一阳之痕迹也。真应该有一个思想家，在当时体察这个天道，再把它说出来，引领我们民族走向一个光明的未来。这就是改革开放，第一个三十年。

 

当时我们开放上的最高成果是什么？开放上的最高成果是什么？ 2001 年加入WTO。

这是不得了的大事，是吗？世贸组织，不容易的，要一个成员一个成员国谈。每一个既有的成员国都要接纳你，你才能进去。

那么谈什么？谈两点了：

第一，我们是个合格的市场经济国家。

第二，向他们不断的证明我们是 developing country， not developed country，我们是发展中国家，不是发达国家。发达国家叫 developed country，我们是正在发展中，叫 developing country。

为什么？这一点也同样重要呢？我们以发展中国家的身份加入WTO，我们将享有什么？最惠国待遇。

不要遗忘这段历史。零一年加入的啊，20 年时间，中国的经济发展达到什么成果？取代日本，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

 

美国人正是在讨论一个问题。你知道，因为你，我们加入了WTO，美国市场必须向中国制造开放，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加工厂。

我们当然也付出代价的，一个遍地劳动、廉价的劳动力。那第二个什么？自然资源和生态？因为我们加工厂嘛，能源消耗对生态环境的破坏，这是代价。

但是它带来的是什么？带来的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我们发展起来了。

 

美国人甚至讨论一个什么问题，我们美国人，如果三个月不用中国制造 MADE in China，我们能活下去吗？后来结果是活不下去的。可见中国制造，在美国市场，到处充斥美国市场。

我没在美国生活过，我姐姐在美国的。八六年去到现在还在美国。那么家人帮助家人，她每一次回国探亲都要买点美国的品牌送给我，是吧？那个电视机，那个当时叫录像机。录像机听说过吧？现在不用了。都这么给我了，给我拿回过来一看， made in China。我说你还是把中国制造给我带回来了。她说我在美国买到的就这个东西。

Made in China，我们用了美国的品牌，世界的品牌，我们去生产，这些我们就不再重复了。这些就是我不能遗忘的一段历史，这段历史给中国经济发展带来如此巨大的成就，举世瞩目，没话好说的。

 

然后中国人有钱了，这有钱了，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中产阶级。中国中产阶级在中国人口的比例当中并不高的啊，但中国人口基数大不大？大。在如此大的人口基数上的中产阶级，虽然比例并不高，绝对值大不大？大。他们拥有全世界最旺盛的购买力，他们到欧洲各国去旅游，旅游的主要目的之一：购物。世界名牌、品牌。

那个巴黎有个老佛爷，我也去过的，我不是购物，我没钱。但是我参加那个旅游团，你知道吧？这个旅游团，旅行社安排的这个节目，我看中其中有一项叫，参观卢浮宫，我想蛮好的。结果那天卢浮宫安排到下午 5 点才去参观。那白天干嘛去了？

那么我们是临时认识的，旅游团其他本来都不认识的人嘛。旅行社组织起来一个团嘛，我们几天交往都很熟了。他们说王老师，他们知道我教授。王老师，一起去看看有什么好的东西，你也买一点。我说我口袋里就这点，钱啊，你们继续买，我在外面抽烟等你们。

从上午 9 点一直到下午 4 点半，差不多可以了。

我走进这个老佛爷逛了一圈，你知道？没有一个品牌我懂这什么意思，那什么意思。他们一一向我介绍，我在这个品牌的领域里边，世界名牌的领域里边，我一无所知呀。

回来他们问我，你怎么一点兴趣没有？我发现里面的那么多我不需要的东西嘛。

他们都需要拿到空箱子去的，装满了带回去的，因为这个价格差太大了吧？同样的品牌。

后来我很难过，你知道吧？总得发泄一下。5 点钟终于到卢浮宫了， 6 点半他们闭馆。我能看多少东西呢？唉，一天都看不完，看几个礼拜应该。 6 点半出来了，坐上大巴，大家坐好了。都看他们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因为都买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你知道嘛。

那么我愤怒了呀，我就在这个车厢里讲话了。我说各位朋友，你们知道当年的鸦片战争吗？呃，都知道。

我说中国和英国的贸易，本来是我们顺差，他们逆差的。嗯，是吧，因为中国当时生产的 China ，就瓷器、绸缎，在欧洲全是奢侈品。当时奢侈品在中国的嘛。那么他们就买了，买了没办法了，他们逆差了嘛，我们顺差了嘛。

那么他们想办法来找到一样商品，叫鸦片。让中国人先染上瘾，有了瘾以后大量的向中国推，销售鸦片，坏了中国人的身体，对吧？破坏了中国的国库。

这个银两、银子、白银都流向英国去了。嗯，终于不得不让道光皇帝发动什么？禁烟运动。派的那个谁？林则徐去的。

我说鸦片战争时期，我们的白银通过消费鸦片，而流到了欧洲，今天我们的白银通过消费国外奢侈品，而流回了欧洲。你们说这是不是一回事？他们说是的是的。我说跟鸦片唯一不同的是，你们买的奢侈品不会影响你们身体健康，只有这个差别，别的都一样。

我们改革开放几十年容易吗？各位口袋里的钱，全是老百姓血汗。那些农民工，背井离乡，到沿海城市打工，做出来的。那个制造，制造业企业不得了的，每天工作多少时间呀？生产出那些东西卖给国外，那么钱来了，钱来了，到你们口袋里了，是吧？实事求是，你们是新生的资产阶级。他们说是的。然后我说你们的钱到哪里去了？流回欧洲了嘛。

你们能不能把你们钱用来投资开发中国自己的品牌，而不要到老佛爷去？他们一致同意了。第二天又欢天喜地购物去了。因为还有一个箱子没装满。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们很喜欢我的。唉，听了以后蛮开心的，然后继续干他们原来想干的事，对吧？事情就这样。

 

中国改革开放第一个 30 年，七九年到零九年，我们中国的经济发展成果很大，代价也同样很大，它的发展方式是什么？各位，我就在白板上写，恐怕刺激性蛮大。可以不同意，站起来就反驳我。

中国改革开放第一个 30 年，我们发展经济的主要方式，我用一个简单的图示啊：（白板内容：权利——资本 在上方，社会 在下方）

我用这个简单的图示，来说我们改革开放第一个 30 年，我们发展经济的方式：权利、资本、社会写在下方。

来说一句话，用这个图是说这样一句话，我们发展经济的方式是：权利与资本联手，攫取社会资源。

攫取。我这句话一说出来，就会遇到反对意见。这句话的前半部分，是没人能反对的，权利与资本的联手，能反对吗？这是一个公开的事实，谁能否认？

关键这句话在后面用了一个动词，叫攫取社会资源。你说攫取，我就反对了。权利，资本联手我同意的，你应该把它换成，我用这箭头表示攫取是吧？你把这词换一换，换成开发，不就对了吗？权利与资本联手，开发社会资源，不就对了嘛。

现在我跟对方的观点的争论焦点在一个词上，是攫取还是开发？

假如是开发社会资源，它意味着什么？你每拿走一份社会资源，同时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这就叫开发。

你包括运用大学生这个人才资源是吧？你也对大学生的生活承担责任。你开发房地产是吧？那么房地产这个住宅区都被你开发出来了，然后你要对将来住到这里边的社区的居民承担相应的责任吧，你要做许多事情。

如果你拿了社会资源就走，不能不承担任何的社会责任，我只能说是攫取。

假如你拿了社会资源，同时承担这份社会资源，伴随着这份社会资源的相应的社会责任，你也承担得很好，带来的是什么？社会的健康、正常和发展。

 

你拿了社会资源就走，不承担任何相应的社会责任，带来的是社会的倒退和解体。

究竟是开发，还是攫取呢？不要口上辩论，看客观的实际，现实放在那里。我们社会是健康正常的发展的？还是倒退，濒于解体的边缘？

许多事情就不必一一例举了吧，烂尾楼就是个很重要的事情。还有那些豆腐渣工程，看到了吗？这是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吗？这就是攫取。

 

第一个 30 年，我把权利与资本写在上方，把社会写在下方，有一层意思的。

改革开放第一个 30 年，中国有两个强者：一个权利，一个资本，社会是弱者。

社会始终是这两个强者处理的对象，所以我把社会写在下方了。

还有一层意思，社会就是人民生活，人民生活就是水。

权利与资本是两艘船，在水的上面，是吧？所以水嘛，在船的下面啰，这也是另一层意思，也在这个图示里包含着的。我们中国人向来说句什么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我们中华民族的近代历史重任，这命运的这一段，它取得重大的成果。我们基本上摆脱了普遍的贫困。十几亿人口吃饱肚皮，能有衣服穿，不要几个人和穿一条裤子了，是吧？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对整个人类是一个贡献，是吧？基本上摆脱贫困和饥饿，我们为取得如此大的经济现实的成就，举世瞩目的成就，我们所偿付的代价同样巨大。

 

代价两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今天这中国社会各个阶层，无论是成功者的阶层，还是弱势群体，没有一个阶层有生命幸福感，没有一个阶层能找到安心立命的地方，整个民族没有精神家园。

我们从一个物质上普遍不满足的时代，进入了一个精神上普遍不安宁的时代，代价之一。

代价之二，今天的中国社会生活，从总体上看，是一个缺乏社会正义的社会生活，代价之二。

 

这是个这两个基本事实，放在我们面前了，当然我总希望说我们还在盛世之中啊。

盛世嘛，繁荣兴旺的时代，我也希望是这样表达我们这时代。但是我们看真实的事情，我们面对的，两个基本的东西。

我们口袋的钱比以前多了，我们在家里曾经对饥饿有一点记忆的，我们现在不饿了，没人饿肚子了啊，这是了不起的。但是我们也心无所依，今天大多数中国人不安，心无所依。

 

第二个，社会正义缺乏。缺乏到什么程度？人与人之间的最基本的信任关系，消失了。

这是我们所面对的。因为，假如世界上有其他民族知道，有一个民族叫中华民族，在他们的电视台上，公然公开讨论一个话题：倘若一个老人倒在地上，该不该扶？他们一定会非常惊讶。唉，这难道是个问题吗？

在今日之中国，这可真是个问题，很现实。我王德峰想过的，我在我的想象中，如果我有一天在马路上走，前面一个老人倒在地上了，我问我王德峰自己，扶？还是不扶？

想来想去，必须扶。但扶之前，先做一件事。呃，手机掏出来，这不是我造成的，拍下来。边上最好还有路人做我的证人，啊，你们证实的啊，然后我开始扶了。

今天在中国社会，对他人的行为啊，无法预判，因为突破道德底线的行为太多。

 

新三十年来了，新三十年的主题是什么？这个时代的课题是什么？

改革开放旧 30 年，时代的课题就是脱贫，走向小康，奔小康吧。中国老百姓没有别的更多的愿望，安居乐业。安居乐也是中国老百姓的最高的生活理想，没有别的事情。

对，发财不是人人都发的。经过 30 年明白了，以前人们都做着发财的梦。然后经过一波又一波的改革开放浪潮，大多数人都被扔到弱势群体里去了，终于绝了发财的妄。

那么通过安居乐嘛，不就中国人的最高理想吗？安居乐也有前提的，要有社会正义的。

那个重庆一个大巴掉下去了，听说了吧，这件事。那么这个事情怎么会发生呢？就是一个乘客了，就是中年妇女吧，跟那个司机搞起来了吧，斗起来了。司机那个方向盘掌握着全车的乘客的命啊，你跟他斗？

边上没有一个乘客起来阻止的。事不关己呀，高高挂起呀。不管我的事，没人吱声，没人吱声的后果是什么？全死。悲剧。

我若是在车厢里，我肯定是上去的。我说，现在你们两个人谁是谁非，按下不表，整个车的人的命。

假如我发这个声音，我想支持的人就来了，对吧？咱们没有别的事情啊，谁让我读了一点书呢，叫知书达理，是吧？这总是要达到吧，对吧？你这什么情况，你以后再说啊，你这里不能干的，对吧？这开玩笑？

没人出声音啊，就死了，全是冤死的鬼。

 

诸如此类的事，实在太多。

最近一段时间最突出的现象叫什么？讨薪。结果讨薪，居然被规定为有一种讨薪，叫恶意讨薪。

这个政府的立场就可以看到了吧。

也许我讨薪的方式带来了社会的不稳定，但前提是我为什么要讨薪呢？你欠薪了嘛，欠薪了我去讨。还分两种？一种叫善意的讨？一种叫恶意的讨？

那么恶，是谁先恶了？欠薪者先恶了嘛，对吧？

这都是实际的社会矛盾了，没办法回避的。

它在原则上考验着我们的政府官员。你站在哪一边？你都没办法躲闪呐。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劳资冲突纳入法治的轨道。工人阶级由它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维护自己权益的正当权利，工会应当合法。

西方劳资冲突也没停过啊。劳资冲突在法律轨道里边举行，斗一下。

怎么斗呢？在法律的轨道里举行，他们组成的是行业工会。

比方说航空港是吧？那么航空港的工人、劳动者们突然发现，现在的薪水没上去，物价上去了，我们的生活严重的下降。物质生活严重下降，他们怎么办？行业工会嘛，航空港工会宣布罢工。

宣布罢工，呃，宣布罢工很有意思的。宣布罢工三天，讲清楚三天啊。为什么要讲清楚三天呢？让资产阶级算一算，这三天里边我会损失多少？后来发现还能还行，不到谈判桌上去。结果三天到了，宣布延长为一个礼拜，你继续算钱去吧。

后来终于发现不行，到谈判桌上来。谈判完了嘛，加工资。加好工资嘛，工人就开始干活了。干活的时候蛮开心的，想着放假的时候到哪里去玩，哪里去旅游，就这样。这就欧洲的，所谓发达国家的工人阶级的生活方式，生活状况。那么它在法律的轨道里边，工会是在政治上独立的一员。

将来中国劳资关系也只有一条路，走法治的路，法律的轨道。那么这些都是表明法治社会必须建构。

还是那句话，现代化包含三个方面：工业化、市场经济，法治社会。

 

那法治社会的前提是公民社会，公民社会的前提是什么？独立人格的社会。

我们成不了公民，因为我们不是独立的人格。

这就牵涉到思想和文化精神了，牵涉到中国文化精神的现代变革。

如何在中国形成独立的人格、道德自觉的主体，这是一场思想运动。

 

六、中国文化精神的现代重建

这样，我就把问题转入到，我们今天讨论的第四个方面。

板书：中国文化精神的现代重建。

相比改革开放第一个 30 年，小平的改革开放时代，时代课题摆脱普遍的贫困，走向小康社会，这个时代课题而言，相比这个课题而言，今天的时代课题要艰难、艰巨得多。

因为它是两个重建：重建精神家园、重建社会正义。

 

这是几千年中国历史走到今天了。这个转变，如果这个重建，两个重建能够实现，中华民族真的是伟大的复兴了。

梁启超先生有那篇文章吧？叫《少年中国说》。我最近把我以前编选过的梁启超文选重新拿出来，我把它重新做了一个编选，上海远东出版社出的。我为这个我做的编选，就梁启超文选列了个标题，叫少年中国与道德大原。

呃，刚刚出版！

 

梁启超先生当年写那篇文章，一时轰动全国的。我们中国，古老的民族，我们有几千年的历史。嗯，我们一直是什么？从秦始皇开始的秦政啊，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和一场权力体系，一直继承，没根本上动过，直到今天。

那么长久以来，我们是个老大帝国。

然后梁启超说，其实我们又非常年轻。为什么非常年轻？因为我们必须搞现代化了，我们是后发的现代化国家，被迫进入现代化进程，从现代化进程这件事情上来说，我们是那么的年轻，简直是少年。

所谓中国的现代化，就是变老大帝国为少年中国，这就中国的现代化。他还是中国，终于成了少年。老大帝国所有的一切的，我们的文明的成就，我们积累的所有的各种经验，把知识作为老大帝国的范围里边，它应当被更新了。

由老大帝国转变为少年中国。这就是我们当下，要正在走，或者必须走的路。

我们说英国老了啊，确实老了，我们说老牌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发展非常成熟的，一开始是荷兰，就尼德兰。然后到英国，后来不得了，是吧？全世界殖民地最多的一个帝国，叫日不落的帝国。

旧殖民主义时代终于退出历史舞台，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这是毛泽东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对国际社会的一个基本判断。

这个判断第三句话错了，前面两句全对，对吧？国家要独立，民主要解放，结果人民没革命，那么这表明一个世界格局就是这样。

那么我们中国也是独立的国家，但这个国家在现代化道路上，它太年轻了。年轻是件好事情，它要接受老大帝国。要改头换面、焕然一新、洗心革面，这些事都得做，终于才是少年中国了。

那么这件事情，最关键的就是，中国文化精神的现代重建。

如何重建？其实我们曾经做过一次伟大的努力，宋明新儒学。

嗯，中国思想发展到第五个阶段，就宋明新儒学起来。

第一阶段，先秦诸子开始论道。

第二阶段，两汉经学，终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吧？汉武帝政治家、董仲书、思想家联起手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定儒家为一尊，从此中国的道统成立。直到今天，我们的中国人还在儒家的道统中，这不用怀疑的，是吧？

那么两汉经学之后呢，天下的东汉末年，天下有了三国纷争，进入魏晋时期，那么道家被捡起来了，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对儒家失去了信心，一头扎到道家的学说中去，以求在乱世中全身避害。

这就魏晋玄学。魏晋玄学表明中国文化生命的衰落。

然后我们获得了一次自我拯救的机会，就佛学起来。

从古印度传来的释迦摩尼的思想和智慧，就是佛家的思想和智慧，极大的启发了中国人。进入了隋唐，佛学这个思想发展的第四个阶段。

这第四个阶段非常重要。禅宗是佛教中国化最高成果。

禅宗有两条原则：

第一条原则，每个人成佛要靠自己的，世界上没有救世主。本心自悟，见性成佛，叫明心见性，相信自己是个精神的主体。

我们每个人都有佛性，见到自己的佛性就能成佛，自信自度，这是一条原则。

第二，因为人人都有佛性，众生平等。

这就为宋明新儒学来挽救中国文化生命的衰落做了思想的准备。宋明新儒学，要做一件什么事？拯救中国衰落的文化生命。

中国文化生命衰落的根源在哪里？主奴关系的文化。

呃，就是中国人有奴性。不把奴性彻底克服掉，不打破主奴关系，中国文化生命不可能得到拯救。

所以宋明新儒学两家，一派是陈朱理学，另一派陆王心学。他们学派在辩论，但他们的目标是共同的，在中国树立道德自觉的主体，换句话说，就是独立的人格。

嗯，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发动的一场启蒙运动、近代精神运动。

假如宋明新儒学实现了他的目标，中国已经进入近代原则了。每个中国人都是道德自觉的主体，足然自立的人格。

结果没实现，中途流产。

 

今天我们为什么要重温阳明心学呢？就是因为当时阳明心学想要做成的事情，在中国遍地都是独立的人格，这件事没实现吧。王阳明说：我们中国人，人人心中有贼：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这个心中之贼，其实就是奴性。

 

王阳明的学说的核心是三个字：致良知，是吧？我们本有良知，何需要致良知呢？理解一下。

我长话短说，什么叫良知？理解什么叫致良知？

孔子有一句话，我们中国人都知道，世界上的人也都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己所不欲，就是良知；

勿施于人，就是致良知。

你不希望你的上级如此这般对待你，这不要教的吧，你自己受不了，是吧？这不就是你的良知来了吗？你不能接受，不能容忍你的上级如此这般对待你，这就是你的良知，哪里是要教的？

那然后你不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你的下级，这就叫致良知呀，是吧？

那么，偏有这种人呐，他认为他的上级如此这般对待他，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他是我的上级，我是他的下级。这个想法等于他是我的主子，我是他的奴才。

主子如此这般对待奴才，天经地义呀。他接受了，这不是他良知没了，他的良知被遮蔽了。

被什么遮蔽了？奴性。

所以阳明心学的主题：致良知呀。

这个，认为上级如此这般对待自己，这种做法是天经地义的人。他遇到地位比自己低的下级，他一定把下级当奴才的，在下级面前，他成了主子了。凡有奴性的人一定如此。是不是这样？

几千年中国主奴关系的文化。奴才为什么服从主子？有原因的。这里边有伦理关系，主子保证了奴才的生活，奴才的生活就靠主子的恩典的，而主子真做到了，是吧？那我就服从你。

这就是几千年主奴关系的文化。

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民族会有创造性吗？不会有创造性。会有德性吗？真正的德性和创造性，都不会有了，叫文化生命的衰落。

所以王阳明说：我们每一个中国人，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引车卖浆者，都要做，收拾精神，自作主张的大英雄。

地位肯定有高低。我们在这社会上要么处于很低的下下人，要么处于地位很高的上上人，不管你是上上人还是下下人，都要什么？收拾精神，自作主张。叫独立的人格、道德自觉的主体。

中国人向来有道德，但中国人向来的道德不是出于内心的自觉，而是出于对外部权威被迫的服从，和出于对自己利益的考虑。这不是自律，这是他律。

这一点不改变，这个民族没有希望的，这是根本的事情。

所以 21 世纪中国文化精神的重建，就是继承阳明心学未完成的事业，在中国树立独立的人格，真正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把这个奴性去掉，这是一场思想运动。

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我们看到了一个蛮有意思的现象，许多阶层的成员，都关注阳明心学了。当时，好多年前，哪一年我忘了，在北京的企业家，在网上组织了一个什么？致良知四合院，听说过吧？致良知四合院。这是中国民营企业家在他们成长过程当中的一个重要的进步，重要的进步。

就是我们曾经靠权利孵化我们，我们发了财，是吧？但是我们发财发到这个程度了，我们觉得这个未来是否是可靠的和持续发展的，它取决于我们什么？自觉的担当社会责任。

而自觉的担当社会责任，在哪里获得思想的资料？思想的资源？阳明心学。

于是他们很认真。在网上、他们的平台上每天要做功课的，睡觉之前回顾一下今天怎么样？因为阳明心学是养心的功夫，反观自己生命情感的毛病，有的就把它去掉，这叫心学，养心的功夫。

也都是很有意义的，全国各个城市都有人参加了。这个平台弄得蛮大的，现在怎么样了？又没声音了。

有点问题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然后他们曾经有个线下的交流，然后他们一起唱歌，唱《歌唱祖国》那首歌，然后手放在左胸口，唱得热泪盈眶。

我一看，中国民营企业家，有希望。他们知道自己是中国社会生活的重要的责任人了，他们要担当的，多好的趋势呀。

所以阳明心学起来，这是不可避免的。然后面对中国，面对这个现代资本和技术的文明，我们要重建，并不是照搬，今天有今天的养心的功夫，怎么下？我们怎么面对资本市场，我们怎么面对民营企业的发展？

比方说你炒股也可以呀。你是个阳明心学的信奉者，你炒股了，就不一样了，为什么？你炒股是为了什么？你是吧，为了帮助祖国建设。这就对了。

在金融资本的时代就这样吧。资本主义发展到金融的时候，就资本市场预先什么？优化配置生产资料资源，是吧？那么就是资本市场了。那么哪些产业它是新兴产业？朝阳产业？未来的发展？因为资本主义不断要发生产业结构的调整，对吧？这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个基本特征嘛。

那么新兴产业起来，缺乏资金；有些产业它已经什么？夕阳产业了，它已经走入什么？过剩，产能过剩。资金不应该在那里集中了吧。那么什么这件事怎么完成？在资本市场上先来。

资本市场，就是社会极致化市场化手段，是吧？那么你也加入，你加入干嘛？你钱哪怕不多，就 50 万、 60 万，虽然本金太小，也是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嘛。

你发现这个产业应当起来是吧？但是它资金严重不足，你就买他的股票呀。嗯，那么后来许多人发现这一点，这股票都去买了，它股值上去了是吧？股值上去了，你还呆在那里干嘛呢？别的地方还需要你帮助嘛。你就从这里走到那里。

你不就是心学的实践吗？你的高兴不是来自于你的股票每一次都买对了，然后增值了。来自于什么？我每一次帮助祖国建设都成功了。那叫法喜充满，佛教的话。哎，各位信不信呢？当然。

股市如此，基金如此，保险也如此，银行业也如此。

我最近跟银行家讨论，他们现在每天、每个月，照样要KPI，是吧？业绩考核。他们焦头烂额，为什么？钱借不出去？没人要借，你知道吧？

我想想，我也不肯借你的钱。假如我，假定我是制造业企业，我连订单都没有，你把钱借给我，我怎么受得了？唉，我还要给利息，还要还给你是吧？不要了。

那么钱借不出去，这 KPI 怎么考核？他们很困难，问我，我说你们已经好多年赚了好多钱了。可以啦啊，现在歇一歇。你们的银行主要为实体经济服务，你们要让利。

向实体进行让利，是你今天的生存的方式。以前的考核指标统统拿掉。他们听听，觉得有道理，好像又不现实。这个没醒过来你知道吧？没醒过来。

肯定要向实体经济让利，你们以前拿的太多，经过你们兜了一圈的资本，终于投入到实体经济，他已经承担巨大的利润压力了吧。利润还没产生出来之前，已经被你们资本市场上的人拿到一部分了吧，都装入口袋了。这还了得，学心学吧。

他问我，他们问我，我都拿本书，《传习录》呀。每天要实践，关键是个习字，每天实践。把养心，把心养的和天一养大，这就对了。

呃，时间关系，还要留时间跟大家交流。嗯，我就讲到这里啊。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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