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官渡之战解析②衣带诏的玄机

       ​​在《三国演义》第二十回《曹阿瞒许田打围董国舅内阁受诏》里，汉献帝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了一道诏书，上面写了自己想暗中除掉曹操的想法，让伏皇后将这道诏书缝进了自己的腰带里，然后在太庙里将这条腰带赐给了国舅董承。不过，因为这件事最终暴露，董承等人被曹操杀害。而这件事，也就是所谓的“衣带诏事件”，那么，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件事又藏了多少玄机？

　　董国舅太天真，乌合之众难成大事

　　在罗贯中的笔下，《三国演义》中的董承是一个大忠臣，为了实现汉献帝消灭曹操的愿望，身为国舅（相对于汉灵帝而言，因董承是汉灵帝刘宏生母的侄子）的他和一些同僚做了还算周密的安排，虽然最终因为事情败露而被害，可他还是给读者留下了一个忠勇的形象。那么，堂堂国舅董承，在历史上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吗？

　　或许是因为受罗贯中的影响太大，在很多人看来，凡是想消灭曹操的人，都可以戴上一顶正义的帽子。不过，这是一种武断的观点，我们品读历史还是应该做到最大程度的客观。所以，在笔者看来，“衣带诏事件”不能成为评判董承是否为忠臣的唯一标准，甚至可以说，所谓的“衣带诏”或许只是董承想趁乱夺权的一件道具罢了。

　　历史学家吕思勉先生认为，董承这个家伙就是董卓女婿牛辅的余孽，他本身就是一个“拥兵乱政”的人，被这种人长期裹挟的汉献帝对此多有领教，即使想干掉曹操，也不会选董承这种人。吕先生的观点在逻辑上还是说得通的，你董承跟着牛辅祸乱朝纲的时候没想着当忠臣，怎么掌权的时候，你董承就想当忠臣了，况且还是在袁绍兵马即将大举南下的时间？难道因为你拥有国舅兼职国丈（相对于汉献帝而言，其女为献帝嫔妃董贵人）的身份？

　　因此，在笔者看来，所谓的“衣带诏事件”就是董承想趁机谋害曹操掌控朝廷罢了，而就当时来看，董承要想趁机搞事情的条件似乎非常成熟：曹操面临内忧外患的巨大压力，自己依靠国舅的身份伪造一份假诏书，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既然条件非常成熟了，那么，董承为什么没能通过“衣带诏事件”成功干掉曹操并掌握朝廷呢？笔者认为，主要由于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其一，保密工作不到位。这是直接原因，因为董承一伙人的计划终究是被曹操得知了。其二，缺乏武装力量支持。从《三国志》《武帝纪》《资治通鉴》等诸多史料来看，董承等人手中几乎没有什么武装力量，没有兵马，怎么干掉曹操？总不能肉搏吧。其三，缺乏对外围的布置。如果汉献帝的确写了一份“衣带诏”，董承等人也应该提前向朝廷外的诸侯传达诏书，并争取这些诸侯的支持，这样办还能增加胜算。再说了，董承要是这样办也是有经验的，因为当初就是他给曹操下通知让其去勤王护驾迎回汉献帝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以上几个方面的原因，笔者认为，汉献帝或许根本就没写过什么所谓的“衣带诏”，而整个事件就是董承一手策划的骗局罢了。

　　曹孟德下狠手，稳住内部再打硬仗

　　公元200年正月初九，因为“衣带诏事件”被泄密，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越骑校尉种辑、昭信将军王子服、议郎吴硕等人被杀，这些人的三族同时受害。更值得注意的是，董承的女儿、汉献帝嫔妃之一的董贵人，也因为受到牵连而一起被害。

　　《后汉书》中说，杀掉董承后，曹操就想接着杀掉他的女儿董贵人，汉献帝以董贵人怀有身孕为由反复请求曹操不要下杀手，却遭到了拒绝。虽然当时的汉献帝是傀儡皇帝，可董贵人毕竟还是皇帝的嫔妃，曹操如此行事太过恶劣，与谋反无异，因为无论嫔妃的地位再低，那也是皇帝的人，无论是晋升还是降级都得听皇帝的意见，更何况是谋害她们的性命？曹操当时掌控了朝廷不假，可他在名义上毕竟还是皇帝的臣子，没有对任何嫔妃说三道四的资格，更何况是动手杀人。对于这个方面的权力，我们很清楚，曹操这样一个政治家肯定更明白，那么，他为什么又要干这样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呢？

　　将董承等人和他们的三族杀害，对于这种做法，很多人都能想得通，因为这是一种看起来很符合“常理”的做法。笔者认为，曹操在做这件事的同时杀害董贵人，恐怕是因为在他看来，诛杀董承等人及其三族的震慑力仍然不够，这些人命还不足以抵消袁绍一方传递过来的影响力。“衣带诏事件”爆发前半年，外部尤其是袁绍方面又是一个怎样的状态？公元199年六月的时候，袁绍已经准备好了十万精兵，刘表也在袁绍的号召下在曹操的大后方捣乱，关中诸将虽然没打算帮助袁绍但更没有计划帮助曹操。

　　很显然，“衣带诏事件”发酵之前的外部形势对曹操非常不利，而这种形势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曹操所掌控的朝廷内部。大战已经不可避免，董承等人发动政变的意图虽然被粉碎，可整个事件的影响力并未消失甚至还有扩大的可能，而要想尽可能削弱这种影响力，曹操还得杀人，目标人物还应该是那种非常有分量的人。那么，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呢？董贵人最合适，因为她不光是董承的女儿还是汉献帝的嫔妃，是皇室成员。还有什么比杀害一名皇室成员的恶劣影响更大，更能展示他曹操的心狠手辣呢？

　　袁本初得良机，开战理由送到门上

　　对于和曹操之间的战争，沮授曾经对其正义性提出过质疑，虽然郭图试着以武王伐纣的例子反驳，可袁绍对郭图的建议却采取了部分采纳。什么是部分采纳呢？简单来说就是，袁绍发兵却没有开战。而在笔者看来，这个时候的袁绍倒不是没有做好要开战的准备，而是需要一个正义性极强的理由。

　　《礼记·檀弓下》中说“师必有名，人之称斯也者，则谓之何”，这是“师出有名”这个成语的出处，同时也是古人作战前的难以忽略的重要环节。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那发兵一方就是缺乏正义性，而缺乏道德支持的“不义之兵”，自然也不能赢得舆论支持。这是袁绍发兵而不开战的根本原因所在，也是曹操在开战前拥有的强大政治优势——因为在当时，汉献帝和朝廷是掌握在了曹操的手中，而皇帝和朝廷往往代表了最大的正义。

　　没错，袁绍是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发动战争，可曹操要是直接以皇帝的名义下道诏书说袁绍就是“奸臣”，那么，哪一种说法更具备正义性呢？所以，袁绍只能耐着性子等待机会，而“衣带诏事件”恰恰就是最好的机会。因为从正义性上来看，曹操杀害董承等人对正义性的破坏，是远远不如杀害董贵人这件事的，因为“国舅”“国丈”这样的身份再怎么高贵那只能算是外戚，董贵人的身份再低贱也是皇帝的嫔妃，而动了嫔妃就等于动了皇帝。从当时的道德层面来看，任何臣子都有责任积极主动地去消灭忤逆奸臣，曹操公然杀害董贵人就是奸佞行为，这个时候的袁绍就有了政治优势和开战理由。

　　在这里，笔者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再说一下，同样是掌控皇帝和朝廷的权臣，为什么董卓遇到的反抗，远远比李傕、郭汜、曹操等人多？其中，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不可忽视：其一，从对待现任皇帝的态度上，董卓最恶劣。因为董卓直接废掉了汉少帝刘辩，这种私自废立皇帝行为到底有多恶劣，相信大家都能明白。其二，董卓有霸占先帝嫔妃、盗掘皇家陵寝的行为。这两种行为，都是严重破坏皇权的恶劣行为，是当时的道德伦理所不能容忍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诸侯联合起来讨伐董卓。因为董卓一系列伤害皇权的行为，让诸侯们得到了开战的理由和政治优势。

　　董卓在这两个方面的勾当，李傕和郭汜几乎没做过，所以，这也是这俩人没遇到足够多讨伐的重要原因之一，当然，这也是曹操在杀害董贵人之前没遇到足够多麻烦的原因。“衣带诏事件”爆发后，曹操被迫杀害董贵人之后，意味着他对皇权形成了一定伤害，这也意味着将一定的政治优势拱手送给了袁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