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载相濡以沫 一辈子鹣鲽情深

　　□见习记者　王博文

　　今年是85岁的吴信全和86岁的贺耀华结为夫妻的第60年，是他们成为人民教师的第60年，也是他们来到松江扎根为松江奉献的第60年。10月17日，他们在云间粮仓举办的12对新人的集体婚礼上分享了自己的爱情故事。那天，患有腿疾行动不便的贺耀华推着助行器从轮椅上站起来，在吴信全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讲台，缓慢而坚定，正如这一个甲子的风雨春秋里，两人一路携手走来时的模样。

　　相爱：“我要是找到你就好了”

　　1956年，为社会主义建设培养人才，国务院鼓励在职干部、职工以“同等学力”的资格踊跃参加高考。消息传到正在部队医院担任文化教员的贺耀华耳中，她格外兴奋，心想“成为一名真正教师的机会来了”。两个月的时间，贺耀华自学了高中的文化知识，后以调干生的身份考取了上海师范大学的中文系，并担任班级的班主席。

　　开学半个月后，打着赤脚、拎着一个破旧木箱的吴信全才赶到学校报到。吴信全生长在福建龙岩一个小山村里，从山外到他家需翻好几座山才能到，录取通知也因此被耽搁，但这位迟来的男同学办起事来却丝毫不含糊，加上他待人真诚、做事勤快，很快获得了大家的支持，并被推选为学生会主席。就这样，同为学生干部的吴信全和贺耀华几乎天天都在一起组织各项活动，两人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一个周日的晚上，两人聊天时，吴信全突然握住了贺耀华的手说：“我要是找到你就好了。”贺耀华一怔，这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打水漂的小石子一样在她心中激起涟漪。

　　1960年8月2日，大学刚刚毕业，吴信全和贺耀华领证结婚了。那天，亲戚在家烧了些菜，没有礼炮和胸花，也没有喜糖与宾客，但简单的庆祝却给了两人最满足的幸福。

　　相信：“信她，等她，想她”

　　大学毕业那年，同学们大都分配在上海，但吴信全和贺耀华却主动请缨，申请分配到艰苦的远郊地区。在递交报告时，还特意在“已婚”那栏写上“我们不需要特殊照顾，请组织按需要对我们进行分配”。于是吴信全被委派到了位于中山路上的松江农校任教，贺耀华被分配到亭林古镇的亭林中学，中间横亘着一条黄浦江和50里地。

　　“那时候没有自己的家，周六晚上下课我们就坐上末班车，去彼此的学校找对方。因为没有电话，有时两个人都去了对方那里还会白白错过一晚。”吴信全那时住的小屋在西林禅寺旁边，床是借来的课桌拼起来的，推开窗户就是坟地，半夜还会有蛇爬进来，三年后大儿子出生也和他一起住在这里。每逢周日相聚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点上小小的煤油炉，用仅有的一只双耳锅热好从食堂打来的饭菜，那样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都无比幸福。

　　但1968年初冬，当时怀着小儿子的贺耀华因被怀疑成特务而被抓了起来，关进了学校的“牛棚”，原本还能苦中作乐的一家人受到当头一击，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贺耀华的头上。在终日不见阳光的“牛棚”里，她忍过了寒冷、饥饿，顶住了终日惶惶不安的压力，让小儿子吴一凡平安地来到了世上。

　　就在那个寒冬里，贺耀华留下了顽固的腿疾，但她没疯，也不怕：“我很坚强，因为我相信群众、相信真理。”让她坚持下来的除了身边的孩子、远方的丈夫，还有那个扎根于心的念头：噩梦总会醒，黎明总会来。彼时的吴信全被软禁在浦江那头，深陷在担心与想念里。他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信她，等她，想她。

　　所幸黎明不久就来了，第二年春天，贺耀华冤案昭雪。她回到了家里，吴信全终于见到了已经出生近四个月的小儿子，一家四口都没有哭，只是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因为有他的信任，我们对那个冬天所有的怀疑和伤害没有耿耿于怀。”贺耀华说。

　　“也正是彼此的信任，我们携手走过60年还能如初识般相爱。”吴信全笑着说。

　　因再难忍受分居的担忧惊惧和长途跋涉，1972年，松江农校合并到上海交通大学农学院并搬到七宝的时候，吴信全主动放弃了八类地区的工资，调回当时还处于五类地区的远郊松江。他当时向组织提出的唯一的请求就是“请让我的妻子跟我调在一起”。这次，吴信全和贺耀华调到了松江三中，如愿成为同一所学校的教师。1974年，两人在向阳二村拥有了一套四五十平方米的小屋，终于结束了长达14年的分居与漂泊，迎来了真正的团圆。

　　相帮：“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追逐着你的追逐”

　　“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苏芮的这首《牵手》是吴信全和贺耀华最喜欢的歌，十年前金婚庆典上他们演唱的时候，也一如既往地牵着彼此的手。

　　1984年，松江师范学校在松江三中原址上复校招生，吴信全任校长并主持工作。在陶行知教育理念的影响下，吴信全每日都会和贺耀华讨论办学的方向，最终决定培养教师团队必须要走素质教育的道路，这在当时以升学率为主流的中学教育中，已算走在前端。吴信全要求教师们教研结合，板书、毛笔、钢笔都要写到一流水平，并开展了多项前沿教育的研习讨论。而贺耀华则作为骨干教师策划了多项文体活动，锻炼教师的演讲、组织能力，培养教师的才艺。后来吴信全被调任松江教育局任局长的两年间，贺耀华接任了校长，进一步在实践中发扬素质教育的办学理念。

　　“她做校长比我还做得好呢。”吴信全说到这，温柔地笑着看向贺耀华。有一个共同的理想于夫妻之间，是非常美妙的事情。那时候一家四口吃过晚饭，就坐在家中唯一一张方桌的旁边，两个大的备课、两个小的学习。“我们家就是不管怎样，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将心思扑在事业上，也就没有心思在鸡毛蒜皮上吵架了。”吴信全笑着说。退休后，因为两个儿子都赴美发展，两位老人成为侨眷，社区的侨务工作又成为他们新的舞台。

　　“退休的时候才60岁，还有使不完的劲呢。”吴信全说。1996年，他被选为松江区留学生家属联谊会常务副会长，后又被推选为岳阳街道侨联主席。贺耀华则甘当绿叶，义务承担起文化活动、文艺作品的创作工作。贺耀华出点子，吴信全组盘子，这对夫妻就这样把侨务工作做得风生水起，从社区走到了全国。

　　相守：“安心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贺老师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精益求精，有顶真精神。”“吴老师最吸引我的，是他的朴实、真诚和积极向上。”在被问到最欣赏对方的地方在哪里的时候，两位老人笑着说。

　　互相欣赏，互相帮扶是他们长久婚姻的第三个重要秘诀。直到现在，每次做好一件事的时候，吴信全和贺耀华都会自然地和对方说一声“谢谢”！

　　相爱是缘分的开始，相信是坚守的基石，相帮是长久的助力，没有躲得过的风雨，没有不必走的坎坷，“安心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想来就是吴信全和贺耀华婚姻保持光亮的秘密。

　　近些年贺耀华腿疾更加严重，视力听力也不如以前了，于是吴信全在出门时会推着她走，看报时帮她拿起放大镜，平时哪怕大声说话也只听得到温柔。如今，两人仍然坚持写作、坚持学习，他们揣着对生活的热情，用现在的幸福告诉我们，所谓“相忘于江湖”，终究比不上“来归肯作萧闲伴,一诵新篇一起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