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衢道中》
曾几〔宋代〕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
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
译文
本应“梅子黄时雨”的浅夏,却日日晴明。小溪泛到尽头了,再继续走山间的小路。
归途绿阴冉冉,并不比来时路少。最妙的是又传来了黄鹂鸟欢快的叫声,更增添了些幽趣。
注释
梅子黄时:指五月,梅子成熟的季节。
泛,乘船。尽,尽头。
却山行:再走山间小路。却,再的意思。
阴:树荫。
不减:并没有少多少,差不多。
黄鹂:黄莺。
赏析
这是宋代诗人曾几的一首咏浅夏诗。
曾几(jī),出生书香门第。父亲曾准,仁宗嘉祐八年进士。大哥曾弼,三哥曾开宗徽宗崇宁二年(1103)进士。二哥曾懋,哲宗元符三年进士,累官至吏部尚书。
曾几活了83岁,一生热爱旅行,多写山水诗,江西诗派代表人物,其弟子为伟大诗人陆游。陆游称赞他说:“治经学道之余,发于文章。雅正纯粹,而诗尤工。”
曾几在吕本中“活法说”基础上加以改进,以身体力行的方式,摆脱了江西诗派“只从典籍中寻找灵感、只注意技巧法度而产生的“脱空”现象,对陆游影响深远。这首诗就是诗人最杰出的代表作,也是身体力行一扫“脱空”之佳作。
这首诗最绝妙之处在于描写诗中“四趣”,将一个诗意盎然的浅夏勾勒出来,迷人美丽,极富情思。
“梅子黄时日日晴”,交代了出游时间与天气情况。“梅子黄时”,既交代了时间为初夏时节,又暗示了一个多雨的季节到了。都说,“梅子黄时雨”,可是诗人遇见的却是“日日晴”,这是“一趣”。
“小溪泛尽却山行”,交代了出游的过程。“小溪泛尽”,既交代了先走水路,又与下文走山路“却山行”相呼应,暗示了旅途的趣味之多,颇有陆游“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又好像是对王维诗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另一种发挥。王维是小溪泛尽,坐下来看云。他却继续前行,进入大山之中,颇有一种游兴正浓的感觉。“小溪泛尽”,当止而不止,继续“山行”,这是“二趣”。
“绿阴不减来时路”,交代了出游回程所见到的美丽景色。“绿阴不减”,既交代了初夏绿阴冉冉的时节,又为下文鸟声出场埋下伏笔。“来时路”,是绿阴冉冉,归去时,依然如此。这是“三趣”。
“添得黄鹂四五声”,这一句是千古佳句,最为绝妙。既交代了归途之所闻,又暗自点出了诗人的游兴与心境。只有前“三趣”,似乎寡淡了些,加上这些小家伙的“四五声”叫声,这趣味才算刚刚好。这是最妙的“四趣”。
全诗没有一个生僻字,也没有僻韵,语言浅显,近于白话,平实自然,而又清新活泼,明快畅达。看似平淡无奇,实则耐人寻味,回味无穷。一种不急不躁、优游不迫的情态跃然纸上。
翁方纲在《石州诗话》中评价说:“茶山诗较放翁浑成自然”。
纪昀也曾以八字评价他的诗:“纯以气胜,意境亦阔”。
由此可见,“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用在曾几身上也是最合适不过的。一生爱旅行的诗人,用亲身经历,为我们留下了一首首趣味盎然的诗篇,数百年后依然生动有趣,温润如初,点燃人们“岂无年少逐春心”的激情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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