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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障碍

和30多种鸭“恋爱”，还热衷水上漂，怎么回事鸭？

2023-04-10 07:5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胡运彪果壳自然

“这个就是绿头鸭呀，好漂亮啊！”

之前我和猫盟CFCA的人在山西平遥的天鹭湖进行鸟类调查，一位带着老父亲到此游玩的阿姨看到我们在观鸟，也好奇地过来用我们的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湖里的野鸭，她看到的恰巧是一群绿头鸭（Anas platyrhynchos）。可能因为是第一次用望远镜把绿头鸭看得那么真切，阿姨发出了上面的惊叹。这可能是对绿头鸭这一最常见的野鸭的最高评价了。

绿头鸭，左雄右雌，拍摄于北京圆明园｜胡运彪

绿头鸭or紫头鸭？

绿头鸭，顾名思义，头是绿色的，不过只有雄性个体才这样。相比起漂亮的雄性个体，雌性个体的羽色要暗淡许多，总体呈棕褐色。雄性个体颈部下方有一圈细细的白环，将棕色的前胸和墨绿色的头颈部分隔开来。

虽然叫做绿头鸭，但其头部的绿色并不是简单的绿色，而是一种结构色，泛金属光泽，随着光线照射角度的变化颜色也会有所变化，有些情况下会接近于紫色。不过，绿头鸭头部“变色”的能力，还是比不上红极一时的网红——安氏蜂鸟（Calypte anna）。

绿头鸭雄，拍摄于北京圆明园； “紫头鸭”，拍摄于北京北海公园｜胡运彪

四只雄鸟头部的颜色因光线角度不同而呈现出了明显的差异，拍摄于山西平遥｜胡运彪

会变色的安氏蜂鸟｜Cornell Lab of Ornithology / YouTube

但是，雄性个体的头颈部并不是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在北京经常去逛公园的朋友可能会注意到，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见到一些头部绿色很斑驳的雄鸭子，有时候还几乎见不到绿头的鸭子。这又是为什么呢？其实，繁殖期过后，雄性绿头鸭会经历繁殖后换羽，在某些阶段就会变得和雌性个体差不多。另外，当年出生的雄性绿头鸭宝宝在当年的秋冬天也长得和雌性个体差不多。这个时候，我们便可以从喙的颜色来区分雌雄，雄性个体的嘴巴为黄绿色，而雌性个体偏黑褐色。

头部绿色羽毛残余很少的雄性绿头鸭｜M62 / Wikipedia

两只绿头鸭亚成体，安能辨我是雌雄？｜Marie-Lan Nguyen / Wikimedia Commons

作为一种体型较大的野鸭，成年个体的体重可达3-4斤，在人类以狩猎采集食物的时期，绿头鸭是优质的肉食来源之一，是重要的狩猎鸟类。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或曾有过猎捕绿头鸭的情况。当然，人类对绿头鸭的利用不只是打猎，大约4000年前，人类便开始了对绿头鸭的驯化工作。今天的家鸭中，除了番鸭外，几乎所有的品种都源自绿头鸭，例如肉用型的北京鸭、蛋用型的麻鸭以及一些肉蛋兼用型的高邮鸭。有些品种的雄性个体还保留着野生型的绿头特征。

十九世纪，李比希肉类提取物公司推出的广告卡片，图中猎人们正在用枪射杀绿头鸭，图片右上角的“Jagd durch Anstellen in Mitteleuropa”大意为“在欧洲中部招募狩猎者”｜Liebig's fleisch

上侧的家鸭拖着重重的屁股，看上去比下侧的野生的绿头鸭看上去要笨重了很多｜胡运彪；Mk2010 / Wikipedia

屁股朝天钻水觅食式

很多人可能会认为鸭子都是吃鱼的，绿头鸭成天待在水里，自然应该也要抓鱼吃。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鸭科鸟类里不乏一些捕鱼高手，特别是喙比较尖的秋沙鸭，非常善于捕鱼。绿头鸭不会放过人工投喂到嘴边的鱼，但它们这样喙比较扁的野鸭，捕鱼能力实在让人捉急。

一个猛子扎进水里｜reflectionsofnature / YouTube

绿头鸭是杂食性鸟类，食物以植物性食物为主，例如各种植物的种子、叶、芽和茎等，也会捕食软体动物、甲壳类以及一些水生昆虫，极个别的情况下也会捕食蛙类、甚至一些小型的鸟类。繁殖季节尤其是产卵期，雌性个体的食物会以动物性食物为主，以为形成鸟卵提供大量营养。

作为一种不善潜水的鸭子（紧急情况下会潜水以躲避天敌），绿头鸭在取食水中的食物时，往往需要伸直脖子、屁股直直地冲着天空，去水中寻获相关的食物。其他不会潜水的雁鸭类，比如天鹅等也是如此，因此脖子的长度决定了它们能够取食到多深的食物。

鸭屁屁两连｜merrimonc/Fotolia

绿头鸭是哪儿来的？

绿头鸭分布广泛，几乎遍及亚洲、欧洲和北美洲，非洲北部部分地区也有分布，同时还被引入到了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以及太平洋和印度洋上的一些小的岛屿。我国境内绝大多数地方都有分布。它对生境没有那么挑剔，从荒野到城镇，只要有淡水湿地的地方几乎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以北京为例，城市里有较大水面的公园，几乎都有绿头鸭，而且这些绿头鸭大多已习惯了熙熙攘攘的游客，并不是很怕人，很容易近距离观察。以上几点，也让其成为了我们最熟悉的野鸭。

作为一种广泛分布的鸟类，绿头鸭的居留型在不同地区有着明显的差异。除了在一些极北的地区为夏候鸟、在靠南的地方为冬候鸟以外，在这中间的大多数地区常年都可以见到绿头鸭，它们是不是都是留鸟呢？

飞呀绿头鸭｜图虫创意

以北京为例，城区公园里一年四季均可以见到绿头鸭，有时候数量会多一些，有时候数量则会少一些。比较确定的是，北京的绿头鸭里既有“常年生长在北京的土著”，也不乏春秋迁徙季节在此“停歇的过客”。当然，繁殖季节里应该也有从更南的越冬地飞回来的夏候鸟，隆冬时节里应该也有从北方远道而来的冬候鸟。至于他们具体从哪来，到哪去，还得通过环志、卫星追踪以及分子生物学等手段进行研究。

鸭占鹊巢和鸭占雕巢

绿头鸭的配对时间相对较早，一般在上一年的10月份便已开始配对，配好对的雄鸟和雌鸟会一起活动，直到来年春季的开始。繁殖开始后，雌鸟会单独去寻找适合的地方筑巢产卵繁殖，雄鸟则不再参与。北京地区的绿头鸭在3月底进入繁殖季节，此时雌性绿头鸭就应该开始筑巢产卵了，大约5月初便可以在公园里见到母鸭子带着小鸭子一起活动。

绿头鸭雌鸟和雏鸟，拍摄于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胡运彪

我向来对鸟窝比较感兴趣，但之前研究的多是雀形目的小鸟，没太关注过非雀形目的鸟类。雁鸭类的巢址比较多样，大多数都是在地面繁殖的，比如天鹅、雁类和一些鸭类；极少数在悬崖的洞穴中繁殖，比如斑头雁、赤麻鸭等；还有些在树洞里繁殖，比如秋沙鸭、鸳鸯以及鹊鸭等。

常规的绿头鸭巢，位于地面上｜Pietro Minari

对于绿头鸭，我曾经一直认为他们只在地面上筑巢繁殖，直到有一次给《动物学杂志》审稿，见到一篇题为“吉林向海自然保护区占用喜鹊巢繁殖的鸟类巢记述”（黄佳亮和梁伟 2017）的文章，里面报道了8个绿头鸭占用喜鹊巢繁殖的案例，除1巢占用的是喜鹊新巢外，其余占用的均是旧巢。由于喜鹊巢是球状，绿头鸭占用后会把巢顶去掉，方便自己出入。看到这篇文章后，我对绿头鸭的繁殖习性又有了新的认识。在这之后，我又搜到一篇匈牙利的作者Zoltán Orbán写的一个白肩雕旧巢的故事，观察人员用网络摄像机监控了一个位于大树上的废弃白肩雕巢，记录到了多种想占用这个巢繁殖的鸟类，其中便有绿头鸭。

上面两图为在喜鹊巢中孵卵的绿头鸭和卵。｜黄佳亮

在树上睡觉的雌性绿头鸭，拍摄于北京圆明园。｜胡运彪

混乱的杂交

大多数鸟类都没有阴茎，交配时是通过泄殖腔的接触，雄鸟把精子传递给雌鸟，这一过程需要雌鸟的高度配合。而非洲鸵鸟、雁鸭类以及部分鸡形目鸟类具有可勃起的阴茎，通过其将精液导入雌鸟的泄殖腔内。

由于绿头鸭分布广泛，且也容易和其他鸭类混群，更是种间杂交的易发物种。根据可靠记载，目前已知的可以和绿头鸭杂交的种类有36种。而且，极个别情况下杂交出来的后代还是可育的，可谓是要多乱有多乱，也加大了在野外识别的难度。

但总体来说，绿头鸭和其他野鸭的杂交情况并不是很常见，野外目击到杂交个体还需要一定的运气。有一年的春季，我在北京的翠湖湿地见到过一只绿头鸭和一只斑嘴鸭形影不离，同湖的其他个体则都和同类一对对的待在一起，非常怀疑这两只个体正在谈一场“跨越种族”的恋爱，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有没有成功孕育出“绿头斑嘴鸭”，看来以后得攒攒人品好好寻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