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游山西：记游沁水柳氏民居

记游沁水柳氏民居
	平心而论，举凡三晋大地，名胜繁多，但笔者没去过的地方还真不多，没有听说过的名胜那就更是寥寥，而这个“柳氏民居”恰恰就是笔者压根没有听说过，而在友人的介绍中似乎又真正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兴致所至，于是一游。然而，这一游却使人受益匪浅，也竟有了止不住要写上几笔的冲动。之所以冲动，首先是因为这个“柳氏民居”其实大大地“名不符实”。我们知道，在山西，雄踞一方的“民居”非止一二，实事求是地说，也基本都是真正的“民居”，即便幌子上挂了几只红色的顶子，那也差不多是，或者说就是用银子买来的，所谓“捐官”而已，做后人的，对于这些事，不提也罢。而“柳氏民居”却大不相同，在这个也算是本省“常见”的规模宏大的院子里，从明至清，举凡两朝，七品以上乃至朝廷近臣大员者非个位可计，而且，这一家子的官员，无论官一代官二代，官N代，一个个那都是进士及第科举功名“学而优则仕”者，是靠真才实学得来的，而如此说来，这“民居”似乎就有些“不实”，起码在笔者看来，这个名字的准确度是值得商榷的。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所谓“柳氏民居”，盖因此地聚居者，50多户，200多口人，除一二户为上世纪40年代土改时安插进来的别姓贫雇农之外，皆为学界久寻无踪的唐代大思想家、改革家、文学家，唐宋八大家开山鼻祖之一柳宗元之后裔。上千年的世代传承，而不改一姓人家聚居独村的情况，在全国也属罕见。据清华大学有关专家考证，此地乃全国目前所发现以同祖血缘世代聚居的原始古村落之唯一。而更为罕见的则是在这个院子里代代传承的柳氏文化和柳宗元精神。真所谓，珍珠者久埋于尘，其光泽不绝于世。我们知道。柳宗元一生仕途坎坷，轰动一时的永贞革新所带给他的是无尽的贬谪与苦难，但是，在这苦涩与艰难之中，柳宗元没有屈服，没有后退，永州十年，按律不得参政的永州司马决不沉沦。正是这个十年，奠定了柳氏在中国文学史上多个领域中不可撼动的地位，也造就了他在中国古典哲学史上独树一帜的辉煌。而在接下来的另一次谪官生涯中，柳宗元又可以说为后来的官员们树立了 “位卑未敢忘忧国”，如何做一个好官，如何做一个清官，如何做一个对得起老百姓的父母官的最正宗的标杆。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为官一世的柳宗元事实上在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穷光蛋，尽管他在柳州期间为百姓办了许多好事，为开发荒蛮愚昧的远州边地作出了超乎凡人想象的贡献，但是，当他在柳州任上去世之后，他行囊中的全部积蓄竟然不够把自己的灵柩运回长安，更不要说荫泽后代。在柳宗元明白自己不久人世之时，其后事便一概交代给了与他在政治上和生活中可谓莫逆之交的好友刘禹锡，而刘禹锡也不负重托，确实对得起亡友的在天之灵。正是刘禹锡，不仅将柳宗元的儿子抚养成人，而且亲手编撰，为我们留下了四十五卷的《柳河东集》。近年来，柳氏民居的被发现一下子为我们解开了这千年的疑团，也为山西和全国的柳宗元研究拓开了新的领域，打开了隐没陈年的宝藏。那么，曾祖居河东（永济）的柳氏族人又是为何涉山水，徙远足，来到这三山相聚的偏僻村落的呢？现存于这座“民居”之中，据考证有600年历史的碑帖《河东柳氏族谱序》这样记载着柳宗元在其病体日沉之时向他时时惦念的河东族人如此传讯：“皇恩食邑，中条道中，五谷为生，耒读为本，忠恕廉洁，忧国忧民，弃府始徙，盛名勿扬……成名勿喧门庭。得志勿忘饥民。”至于往往也会引起一般游人驻足观望，流连欣赏的一处处砖雕、木雕、石雕之类，虽然说也确实特色独具，但总体来说应当是雷同于山西那一系列大院的民间艺术而已，笔者不再赘述，而要强调的是：一、从晚唐到宋金元三代，柳氏一门并无出人头地者，也就是说，在这漫长的500年间，柳氏民居的主人们是恪守着柳宗元的遗训而 “耒读为本”“盛名勿扬”的，而其间金元两代的外族统治对于柳氏一族的“不仕”似乎应该是有着很重要影响的，或许这个题目本身就是很值得学者们研究一下的。而明清两代尽管从这里走出了一批批的官吏，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清人初入关时的顺治朝和康熙朝的前期，柳氏并无一人出仕，这也印证了柳氏一门的后人们是代代相传，以不同的方式恪守着不变的先祖遗训。二、柳氏门中从明到清，为官者甚众，但有据可考的，无一人有贪官恶名，也无一事于历史污迹，相反倒是一再重复着救助灾民、施善乡里的善举。这一切，与柳宗元本身的影响到底又有多大？末了，少不得要说，柳氏民居还是一处优良的避暑胜地。据说，这里是终年用不着现代化城市生活的标志之一——空调的，而这里原始状的天然植被和清冽而充足的泉水也是很可以令充满了柳氏文化气息的这个原始村落，在如今名目繁多的各式旅游景点中骄傲一把的。 ■

柳氏民居
本文来源：山西日报20111010；本文作者：郭天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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