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兄妹文并茂 为有源头活水来

萧山区文化大会上，由区委宣传部编印的大会纪念册《回乡偶书·萧山文化名人录》，简介了50位萧山文化名人。其中，一对兄妹格外引人瞩目，就是邵燕祥和邵焱。

萧山作为文化大区（县），历史上出过父子进士、同胞四杰、湖中双凤、画坛四任、一门三大夫等以家族为单元的杰出文化人士，而以兄妹扬名的只此一对。

参天大树必有其根，滔滔江河必有其源。正是萧山这方文化沃土造就了邵氏兄妹的光耀。

根之所系

魂牵梦萦仍是桑梓

邵燕祥、邵焱兄妹出生在北京，祖籍萧山区进化镇三江村下邵自然村，据宗谱记载为该村邵氏第二十一世。故乡萧山是他们“根之所系，精神家园”，也是他们成就文化事业并为之做出贡献的力量源泉。

邵燕祥（1933—2020），当代著名诗人、杂文家。中国作协第三、第四届理事会理事，第五届全国委员会委员，第四、第五届主席团委员。中国作协《诗刊》编辑部副主编。1946年6月，少年邵燕祥在锦州《新生命报》发表处女作杂文《由口舌说起》。1949年10月，在《光明日报》发表长诗《歌唱北京城》，青年诗人邵燕祥的名字从此为世人所知。他的第一本诗集即以《歌唱北京城》为名出版（华东人民出版社，1951年8月）。一生勤耕精作，出版诗集和诗选《献给历史的情歌》《邵燕祥抒情长诗集》等，杂文随笔集《蜜和刺》《大题小做集》《热话冷说集》《邵燕祥文抄》（三卷本）《非神化》等，以及人生实录《沉船》等诗文作品50余种。其中，诗集《在远方》《迟开的花》分别获中国作家协会第一、第二届新诗(诗集)奖；杂文集《忧乐百篇》获中国作家协会第一届散文杂文奖；《邵燕祥随笔》获中国作家协会第一届鲁迅文学奖。他最后一本书《人散后，夜凉如水》，2020年由香港城市大学出版社出版；最后一首诗歌《人间烟火》，登在《人民文学》2020年第10期。他一生讴歌光明，鞭笞丑陋。诗歌是他生命之花，杂文是生命之骨。他的诗和杂文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颇有影响。

邵燕祥之妹邵焱(1939—2009)，原名邵燕祯，笔名一燕、娜拉。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曾任北京出版社、外文出版社文艺记者、编辑，《新观察》半月刊编委、编辑部主任、副编审,《中国有色金属报》副总编辑、副编审，《中国妇女》副总编辑、编审。她以一个新闻从业者，开创了一片属于她的文学天地。1960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散文《海带姑娘》《黄阿蜜之出走》《“白金国”漫笔》，系列杂文《病中吟》等。以女性独有视觉观察社会，感悟人生。译著有儿童文学作品《一个有魔力的字》《神奇的贝壳》《亚洲民间故事选》，短篇小说《第一次爱情》，苏联电影文学剧本《主席》《村妇的天下》《远方来的女人》，英国讽刺诗《守财奴的墓志铭》等。作品获国家级及省级奖多项。198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为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第四届理事，北京杂文学会理事。

邵氏兄妹不忘故乡萧山，感念故土文化哺育。正如邵燕祥先生2011年为下邵邵氏宗谱第八次续修所撰《序》中说，“然魂牵梦萦，仍是桑梓。尔后天乐邵氏子孙出林、出岫、出故渊而翔泳山外之山、海外之海、天外之天的必将更多无疑，相信他们仍将与留居故乡者一样，视此浙东一隅为根之所系，精神家园，宗谱所载世系为万古不竭长流水，无论村乡之名变迁，行政区划改属也。”（《山阴天乐邵氏宗谱》卷一）

乡风所致

崇教尚学耕读传家

文化名人的出现，需经过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更离不开一方水土的滋养。

下邵村濒水近山，是个美丽村庄。当年，邵氏始迁祖“见茅山之秀丽，临水之旋绕，欢然自得”，遂在此肇基发族。下邵村与萧山其他乡村一样，农家子弟亦耕亦读，耕为糊口，读求荣身，乡村教育氛围浓厚。

传到邵燕祥、邵焱的祖父邵嘉谋（1864—1931），字勉卿，8岁入村塾读书，家境贫寒只读六七年村塾便辍学务农。蔡东藩称“其貌朴而其质悫，言讷讷似不能出诸其口，盖一谨愿士也。”勉卿君农闲时兼为塾师，边舌耕边苦读，与那个时代的乡村知识分子一样，寄希望走科举道路改变人生命运。

但科举之路对他来说似乎走不通，中年以后他把耕读传家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乃举其所自期者期诸子，课子读甚严”。为让孩子们读书，他克勤克俭，乃至典当借贷，其夫人纺纱织布，劳累至病。（《山阴天乐邵氏宗谱》卷一载蔡东藩撰《邵勉卿君行述》）3个儿子启蒙于村塾，受教于乃父，读书用功，个个不负双亲厚望。

长子邵骏，字步超，从学于临浦名师孔志和，终成孔门高才生，后任上海会文堂书局编校、上海澄衷学校监学。幼子邵驹，字季昂，毕业于杭州医药专科学校。仲子邵骥，字志千，即邵燕祥、邵焱之父，5岁跟其父邵勉卿读私塾。1905年夏，因上年收成不好，父亲患病，兄长失业，自请辍学进临浦厚生纺织厂当学徒学织毛巾，仍手不释卷。这年冬临浦开办新式学堂，邵骥参加招生考试名列第一。后考入公费就读上海同济德文医学校（8年制）。1918年应蔡元培邀请兼任北京大学教授。邵氏子裔从此从故乡萧山走向北京、南京、杭州等地，成为一个个知识分子家庭，应该说功劳首推邵燕祥祖父邵勉卿君，而根源在于萧山崇教尚学、耕读传家的乡风驱动。

家风熏陶

言传身教庭训甚严

邵燕祥、邵焱兄妹自幼受到良好家教，从父亲邵骥，祖父邵勉卿，好家风一代代传承。

祖父邵勉卿以传统道德规范和价值取向教育孩子，“重礼义，正心术，守廉节，存忠厚，尊师傅，崇节俭，周贫乏”，庭训甚严。旧时，下邵村边的浦阳江江塘，每年汛季有溃决之险。勉卿君商诸同乡蕺社拨公款修理，义务担任监工，历寒暑不倦，使江塘无泛滥坍塌之虞，邻近数村百姓获益。村距临浦镇3里许，有通往诸暨、义乌、浦江3县交通要道，岁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勉卿君又为之筹款修筑，易险为夷。“民国”初年公在宗祠内创办村小学，全村学龄儿童得以读书受教育。民国己未（1919）族中修葺邵氏宗祠，他为经理人之一。邵勉卿家境清贫，青菜淡饭，粗布衣裳勉强度日，而对于缺衣短粮的乡亲，却慷慨帮助，共济时艰。

母亲程瑛，满族。邵燕祥、邵焱兄妹4人。大姐燕生北平辅仁大学毕业，大哥燕平南京国立政治大学肄业，燕祥老三，邵焱即燕祯最小，最得母亲疼爱，跟母亲为满族。兄妹4人名字都有个“燕”字，母亲解释说，“燕”指燕京，是孩子的出生地。父亲邵骥，无党派爱国知识分子，处世淡泊，富有正义感。他是位慈父，尤其重视子女教育。他原想让孩子们学医，当孩子们喜爱新闻、文学专业时，又非常尊重他们的选择，勉励他们清白做人，诚实做文。抗战时期一度失业在家，子女尚小，生活十分困难。本来以他的医术弄碗饭吃不成问题，但行医须先到伪政府领取执照，邵骥认为这不啻默认敌伪，几乎等同汉奸，为保全民族气节，毅然放弃行医念头。有友人劝他教一点书，甚至说只要愿意挂名领薪也可以，也遭断然拒绝。他将家中积蓄变卖，甚至置换住房，以一卖一买的差价，供全家一段时间的开支。父亲的民族气节、家国情怀，潜移默化在孩子身上。邵燕祥、邵焱兄妹从小勤勉好学，敦厚可风。从业后忠于党的新闻、文学事业，敢于直面人生，讴歌社会主义，讴歌人民新生活，以新闻、文学的力量推动进步。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合众社记者污蔑北平人民，青年邵燕祥即在2月12日《北平日报》以“汉野平”署名发表《警告美帝新闻记者》，责问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对人民自己的军队来一个‘热闹的欢迎’呢？”（《找灵魂》，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第114页）可以说，从小受良好家风的熏陶，是邵氏兄妹日后在新闻、文学方面为祖国做出贡献，成为文化名人的重要原因。

乡贤提携

汤、蔡隔代文化助力

汤寿潜与邵燕祥、邵焱的祖父邵勉卿同时代人，是邵家远房表亲。1906年冬临浦开办的新式学堂首次招生，邵燕祥、邵焱的父亲邵骥考了第一名。其时汤寿潜因为母丧在乡，得知消息非常高兴，约邵骥前往面见，鼓励少年邵骥好好读书，答应在临浦高等小学读书的一切费用由他供给。汤寿潜资助邵家读书这不是第一次，邵燕祥的大伯邵骏在临浦读书时，参加临浦文会考试名列前茅，汤寿潜亦非常器重给予助学。光绪二十七年（1901），汤寿潜邀请邵骏赴上海，到汤家创办的上海会文堂书局工作，这才有后来邵骥跟兄长邵骏到上海，先进惜余英文学校，后进飞虹学校德文预备班，有机会考入公费就读上海同济德文医学校。可以说，父亲邵骥能够走出萧山乡间到达沪上，学有专长，为日后邵燕祥、邵焱兄妹的成长创造了良好条件，一定程度得益于汤寿潜的提携。

蔡东藩比邵燕祥祖父邵勉卿小十多岁，先后就读于同一位葛姓塾师，可称同门学友。蔡在学校任教时，邵燕祥父亲邵骥辍学做学徒，常跑去向蔡东藩请教，可称是邵骥的师长。蔡东藩为上海会文堂书局撰写历朝通俗演义，多次在沪上碰到邵燕祥的大伯邵骏，两人交谈甚恰，可称是意气相投同事。后来，蔡东藩欣然从繁忙的演义写作夹缝中抽时间撰写《邵勉卿君行述》，高度赞扬勉卿君关心家乡水利、交通公益事业建设，成人济美，尤其重视教育培养后代的可贵操行。这是一位历史学家对友人发自内心的赞美，是对乡邦文明的褒扬，也是对邵家的文化提携。

邵家难忘汤寿潜蔡东藩。以至老年邵骥跟子女通信讲到笔耕的辛苦时说，“我所认识的人如汤君五十岁即鬓发均白。蔡东藩则骨瘦如柴。”（邵骥《六十春秋概述》）这是地方文献难得见到的汤蔡二贤的形象白描，字里行间则隐隐透露了对先贤的心痛。而邵燕祥崇敬蔡东藩，惺惺相惜，纯出于故乡的文化的因素。“我视蔡东藩如故人”，是未曾见面的忘年交。蔡氏历朝通俗演义，“陪伴了我的童年，是我中国历史的启蒙书。”（《萧山访蔡》）“虽时空远隔，仍有如晤对。”（《蔡东藩研究序》）

故乡萧山乡风催生，家风哺育，乡贤提携，对文化名人邵燕祥、邵焱兄妹的成长和成就，影响也许是间接的、潜移默化的，但不可否认是巨大的。这是一以贯之乡邦文明的传承和延续，是萧山这方文化沃土绽放文化奇葩的原生态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