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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有没有什么好看小说推荐?

古风或校园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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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男友当了皇帝。

我始料未及,因为怎么轮,也不该是他的。

他叫李修,曾经是陈留王,也是刚驾崩的文宗皇帝的亲侄儿。

先陈留王早年吃五石散吃死了,留下孤儿寡母,李修他娘也早早亡故。

太后舍不得孙子受苦,就把李修接到宫里,养在身边,准备等他及冠再放出宫。

这不,还没等他及冠呢,文宗皇帝先驾崩了。

文宗皇帝有七个儿子,本来怎么着也轮不到李修啊。

可谁知,太子和老大老二在文宗奄奄一息之时发动宫变夺权,文宗大怒,命太尉镇压,然后处死了这几个不孝子。

丧子之痛加旧疾复发,一气之下,文宗腿一蹬去了。

剩下的四个皇子里,一个先天智障,一个病恹恹,一个刚从冷宫里放出来,大字不识。

一个,才四个月大,在襁褓里嗷嗷待哺。

太后偏心哇,和几个重臣一合计,心想,要不就扶陈留王李修登基呗。

这家伙是即将成年的皇室子弟,血统也正,而且孤儿一个,底子干净。

就这样,李修登基为帝。

人人皆大欢喜,只有我爹不开心。

我爹恨不得操棍子把我和我娘打死。

为啥?我们裴家惹毛李修了呗。

我爹是镇国公,哥哥是威武大将军,掌管着西北十万大军。

我吧,勉强也算个世家小姐。

我还小的时候,我娘领着我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见我生得粉嫩可爱,就给我和她那宝贝孙子李修,定下了娃娃亲。

这小时候吧还好,我家也不敢违逆太后的意思。

长大了,我娘就开始着急了。

李修哪里是个丈夫的样子哦。

光棍一个,成天厮混在花街柳巷,红粉头牌认识了不下几十个。

仗着自己生得好看,各种没节操的事都做得出来。

更可恶的是,在我及笄那年,他说要送我一份大礼,竟把我一个世家闺秀拐去了青楼!

我娘一看,这不行啊。

又没根基又不懂得过日子,绝非良配。

于是磨着我爹去央求皇上解除婚约,又给我造出许多谣,说我一吹风脸上就会起红疹,说我性格怪僻不好相处……

总之,干的尽是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儿。

如她所愿,半年前,陛下降旨,把我俩婚约取消了。

李修跟我也算青梅竹马,不知是不甘心,还是觉得折了面子。婚约取消那天,他跑来镇国公府找我。

我能见吗?果断不能啊,我躲在闺房闭门不出。

他不肯罢休,顶着大雨在外淋了好久,临走时恨恨咬牙说:「裴鸾,你会后悔的!」

半年后,也就是现在。

我后不后悔另说,但我爹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李修登基后第三天,就降旨招我进宫。

我娘在一旁哭天抹泪,手帕都哭湿了几条。

我爹把她一把搡开,握着我的肩膀,恳切无比,「乖女儿,无论陛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要反抗,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即使……即使他真对你做了什么,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名正言顺地入宫,儿啊,一家人的性命都悬在你一念之间,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我一路上回想我爹的话,哭笑不得。

我爹真是想多了,他跟李修打的交道少,在他印象里,李修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此前他被我家逼着退了婚,我爹觉得李修肯定要报复我,保不齐今天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

万一我誓死不从或者伤了李修,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所以他才左叮咛右嘱咐我不要反抗。

但其实他真的多虑了。

我跟李修一同长大,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除非他一夜之间心性大变,否则不可能对我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来。

他是个纨绔,但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少年郎。

事实证明,是我太天真。

李修居然真的一夜之间心性大变,跟以前那个嬉皮笑脸的他完全不一样。

见了我以后,他眼里只有阴冷,仇视,还有丝丝报复的得意。

他一身素缟,似乎刚从前殿回来,见了我,嘴角勾起个冷笑,他挥手斥退下人,然后双臂一展,「替朕宽衣。」

我愣了一瞬,左看看右看看。

殿内一个下人都没有,他这意思,是要我去服侍他?

我腹诽好一会儿,但碍于他现在是皇帝,只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缓慢又缓慢地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才解到一半,他突然收手,扣着我的手腕,将我压在榻上。

我把父亲的嘱咐全部抛到了脑后,下意识双臂格挡在身前,哭着嚷嚷:「还没出先帝丧期,你不能碰我,你别……」

我嚎了一阵,见他好像并没有动手,只好睁开眼睛,结束这拙劣的表演。

李修幽深的眼眸露出熟悉的鄙夷之色,他伸手卡住了我的下巴,「我碰你?你想得美,一个被朕退了婚的女人,还想朕再娶你吗?做梦!」

我委委屈屈地问,「那你招我进宫干什么?」

他凑了过来,贴近我的耳朵,声音蛊惑如妖,「朕要让你知道,得罪朕的下场。」

……

到了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腿,回到公府。

阿娘哭得眼睛都肿了,见状忙扑了过来,抓着我问,「鸾儿,怎么样,陛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

我瘪瘪嘴,这回是真的委屈得哭了,「别提了,我抄了一下午的书。」

阿娘心疼地替我揉腿,一边忧心忡忡,「我的鸾儿,这可怎么办呀?」

她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还得我去安慰她。

送走了阿娘,我一个人躺在闺房里,唉声叹气。

李修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见我就笑,满肚子坏水的李修了。

他变得残酷冷漠,还绝情!

居然叫我跪在先帝灵前抄书!还说不抄完不许离开!

我的天,我哪里抄过这么久的书,跪得我双腿都麻木了。

李修是个狠角,他也是跪着的。

他跟前放了一张案几,上头堆着小山一样高的奏折。

我只知道他画美人图画得极好,没想到还会批奏章呢?

莫不是他这躯壳里换了个人?

反正不管怎么说,李修就在那儿一边批奏折一边盯着我,我稍微偷个懒想起身,就被他抓包。

一想到明天还要去宫里跪灵抄书,我就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第二天进宫,接引我的依旧是高公公,今天他没带我去前殿,而是带我去了李修的御书房。

我悄声问他,「公公,今日我要做些什么呀?」

高公公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写满了慈祥,「裴姑娘到了就知道了。」

什么也没探出来,我只好垂头丧气跟着他走。

到了的时候,李修正在御书房小憩,我只能在殿外等着。

初冬时节,外面冷风直吹,仿佛有人拿小刀子往我骨子里扎。

我冻得不行,恨不得直接一脚踹开大门进去。

可一看旁边高公公,宛如一尊雕塑,淡定得呼吸皆不可闻。

要不是看他眼睛在眨,我真怕他这老身子骨遭不住,直接被冻死喽!

可他都在殿外守着呢,我又敢说什么。

看来这变了心性的李修,心狠手辣,又是一个铁腕暴君。

哎,我为什么要说又?

我绝没有诋毁文宗的意思。

就这样在殿外吹了一炷香的时间,里头小黄门跑了出来,让我们进去。

在外殿的火炉旁烘了一下,内侍说,这是怕把寒气染给陛下。

屁嘞,李修最喜欢大冬天了。前几年他在承乐街办了个诗社,年年挑在大雪纷飞的时候邀请文人墨客去吟诗作赋。

不过谁让他现在是皇帝呢,我只好烘了烘再进去。

只烘了个外面,身体里还是寒透了,手脚皆是冰冰凉。

进了内殿,屏风后,李修果然刚起。

鬓发未整,冠也戴歪了,好像并没有正经在榻上睡,难道是伏在桌上睡的?

我默默猜测。

只听李修随口问道:「来了多久了。」

「不到……」我刚要回答,就被高公公打断,「不久,陛下醒来前,裴姑娘刚到。」

李修扯起嘴角,瞥了我一眼。

他瞄了眼砚台,对我道,「既然来了,就别闲着了,过来磨墨。」

「嘶……」我狠狠咬后槽牙,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捏拳揍他一顿的想法。

忍了又忍,才勉强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臣女遵旨。」

高公公进来后,替李修收拾了散落的奏折,然后就侍立一边,宛如雕塑。

我一边认命地研墨,一边悄悄打量李修。

他好像公事繁重,也顾不得捉弄我,顺手摸了一本奏折展开,挥笔如飞。

然后再翻下一本,如此周而复始。

他会写一手好看的飞白体,但因此养成了不好的习惯,写字很废笔。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手上那支笔就秃了,他头也没抬,「换一支。」

我忙从笔架上取下一支,蘸好了墨,恭敬地递过去。

李修眼睛没离开奏本,只凭着习惯,伸手来拿。

他估计没碰上我这么生疏的下人,没送到他熟悉的位置,却与他手掌相触,热烫的暖意瞬间从他掌心蔓延到我的手背。

李修一怔,抬眸向我望来。

我醒过神,飞快抽回手。

他垂眸看了眼被笔尖擦到的墨渍,不爽地撇嘴,「蠢材,你能做好什么事?!」

「我……」我不忿,想要反唇相讥,听见高公公在一旁轻咳。

满腹的嘲讽又咽了下去,我规规矩矩地行礼,「是臣女错了。」

「呵。」李修鼻腔里哼了一声。

他把当中的折子堆到一边,从后面的书架子上抽了一沓细宣铺开,对我招手,「过来,我说你写。」

我:「啊?」

虽然我以前因为好玩学过他的笔迹,但……让我冒充皇帝写字,还是有点过分了吧?

「啊什么啊?还不快点!」

「哦。」

我认命地过去,挑了一支我喜欢的纤细狼毫。

「把李太白的诗抄一百遍,印上朕的私印,然后拿去卖,允许你三天卖完。记住,每幅字不得低于五百两。」

我不敢置信,「啊?这……」

这也,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从前他就仗着自己字好,抄录名家大作拿去卖。

可现在都当皇上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怎么还改不了这臭毛病啊!

我腹诽不已,而罪魁祸首却落座龙椅,端着茶盅品茶,气定神闲。

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怒火,我铺平了宣纸开始抄写。

叫你贪财,叫你没羞没臊!

我偏不用飞白体写,偏按我自己的喜好来。

我也喜欢李太白的诗,所以抄录起来甚是欢快。

我兴奋地用我擅长的欧体写,抄得正欢呢,忽然听见耳畔一道冷冷的威胁声,「裴鸾,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

我手一抖,笔尖划了一道,这张纸算是毁了。

我整个儿被人拢在方寸间,真怕身后的男人突然抽出一把刀照我脖子上一抹。

但我又不甘心,嘴硬道:「陛下也没说,不能用欧体写……」

我声音越来越小,李修冷哼了一声,右手握住了我的手,左手绕过我的腰,按在长几上。

「忘记了就别嘴硬。」他嘲讽我,掀了一张新宣,泼墨书写。

我被死死钳住挣脱不开,索性随他去了。他手掌滚烫有力,我被冻僵的指尖终于有了点知觉。

龙飞凤舞,泼墨挥毫。

他握着我手写了三幅字。

我练了一会儿,掌握了他的用笔,与他渐入佳境。

不一会儿,我就能反客为主,自己写出和他一样的字了。

李修松了手,讥讽道:「这不挺会的吗,给朕抄!」

我:「……」

我以为他占了我便宜,一开心就能放过我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这还是以前那个怜香惜玉的李修吗?

我瘪瘪嘴站起身,准备拿着纸墨笔砚到一边儿去,忽听得小黄门来报,说三公来了。

李修瞥了我一眼,一挥手,「去内殿给朕整理床榻,一会儿朕要歇息一下。」

我狂喜,忙领命而去。

内殿不大,一张黄梨木长案,一挂屏风,还有一方软榻,是供皇帝休息的地方。

垂帘是金丝幔帐,被衾褥子都是玄色鸦青,是李修喜欢的颜色。

没什么好整的,我理了理床褥枕头,然后坐在软榻前的地毯上撑额犯困。

内殿熏得好暖啊,外面三公议政的碎碎叨像极了和尚念经。

我听着听着,就枕着胳膊睡着了。

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梦里,李修拿着一把剪刀,磔磔冷笑向我走过来。他一边狞笑一边说,「阿鸾,你背叛我,我要把你脑袋剪下来……」

梦里我拼命抵抗,却被李修捆住双手,我哭啊哭啊,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李修根本不管不顾,操着大剪刀化身恶魔,向我扑了过来。

我「啊」地尖叫一声,彻底醒了。

醒来一脑门的汗,我还是一个人在内殿里。

我爬起来抹了抹汗,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我怎么……怎么爬到榻上了?

我记得自己不是坐在地毯上的吗?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我正在努力回想,突然门口一黯,李修正大步流星地跨进来。

我坐在榻上望向他,四目相对。

他松了口气,继而嘲笑我,「好啊裴鸾,明媒正娶的夫妻你不做,现在倒来爬我的床?」

我几乎在一瞬间醒过神,连滚带爬地滚下来,告饶道:「陛下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睡迷糊了无意识才……」

他剑眉一拧,「朕允许你睡觉了?」

我哑口无言,只能认栽,「臣女知罪,要杀要剐,全凭陛下做主。」

李修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出来!」

我只好随他出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天都黑了。

外面哗啦哗啦,下着不小的雨。

我吃了一惊,「都这么晚了?」我转过头看李修,「我明日再来抄好不好,天黑了,我得回家了。」

李修正命仆人布菜,没理我。

正巧这时高公公进来,看到我忙一揖,「裴姑娘,这会儿雨势正大,恐怕不好送您回府啊。」

我皱眉,「你寻辆马车来不就好了。」

那边的李修气笑,「你是什么身份,心里没数?」

哦,我忘了。

依宫律,除了皇帝太后和皇后,其余人不能在宫里坐马车。

如贵妃等,最多一顶软轿。

那可怎么办啊,我久不回去,我娘又该胡思乱想了。

我对高公公道:「能否劳烦公公派人跟我家里说一声,就说『阿鸾安好』。」

高公公小心觑了李修一眼,见他没驳斥,悄声应了。

我理了理睡乱的额发,走到李修跟前,自己坐下了。

宫女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敢多说,默默给我添了玉箸布菜。

李修斜我,「你倒真把自己当回事。」

我索性不跟他装,破罐子破摔,「你要杀便杀好了。」

饿了半天,我化悲愤为食欲,狠狠咬了一口素鸡。

呸呸呸,难吃!

就这样对付了一顿饭,外面雨势不减,宫门怕是也早已落锁。

李修似乎没有回寝殿的打算,也不知道他在这御书房里待了几天。

先帝和前太子留了一堆乱摊子,我爹这些重臣都跟着忙活了好几个通宵。

李修秉烛处理政事,我懒得理他,倚着柱子数花瓣。

宫里的雕刻就是精细,连这柱子上的龙鳞,云纹都一清二楚。

我拿了张白宣,又挑了支细毫,蹲在柱子边描样。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眼前一亮。

李修手持一盏长明灯,对我道:「凑这么近,你怎么不钻进去?」

「要你管!」我没好气回他,想到他画画上颇有造诣,忍不住拿起来跟他邀功,「怎么样,怎么样?」

李修瞥了一眼,吐出三个字,「鬼画符。」

「这这这……」我抖擞着我的大作,这怎么能叫鬼画符呢?我很用心的好不好?

李修伸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扯着我往内殿走。

我被他这一出搞得一愣,「干什么呀?」

他没多说,进了内殿就开始脱衣服。

我一惊,双手抱胸,「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睡觉。」他脱了衣服,又扔了条毯子下来,「你,睡地上,给朕守夜。」

我松了口气,过去捡起毯子。

早说嘛,这我还是能接受的。

我安安心心在他榻脚躺下。

没多时又坐了起来,我忧心忡忡,「我在宫里不回去,我娘会担心吧?」

「那就让她担心去吧。」上头传来李修幽幽的声音,「她要不是你娘,我真想处死她。」

我沉下声,「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修冷道,「裴鸾,我们已有婚约,为什么你娘还要撮合你跟崔衡那小子?」

「她若不是镇国公夫人,不是你娘,朕……」他话没说完,可那话音丝丝冒着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我忽然想起了白天那个梦,梦里的李修,和此刻黑暗里的李修渐渐重合,竟让我打心底生出一股恶寒。

我缓缓躺下,背对着他,眼泪自眼角倏忽滑落。

「你说是我娘的错,是我娘觉得你没根基嫌弃你……但,我们已有婚约,你为什么偷偷在长平巷豢养金月楼的头牌?」

次日清早醒来,我发现自己又在床上了,李修早已无影无踪。

我迷糊地揉揉脑袋,怎么,我又爬上来了吗?我记得我没有啊。

我记得昨晚我俩互呛了几句,然后就各自安寝了。

夜里他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倒茶,回来的时候犯贱,踢了我一脚。

我好不容易快要入梦,被他那一脚彻底踢出了火气。

我爬起来扑上去,把他按倒在榻狠狠打了一通。

「让你踢我,让你惹我!」

他半口茶没喝完,被我掀翻,全倒在被褥上。

李修惊诧,「你疯了?」

我小拳头挥得飞起,尽往他身上招呼。

「我是疯了,居然来伺候你这混蛋!你居然敢罚我抄书罚我跪灵,还让我在外面挨冻!」我抡起软枕砸向他,「打死你算了,打死你让太后再立一个皇帝,反正皇子多得是!」

李修失笑,他趁我不备抢下枕头,扣住我的手腕。

他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再立一个?你以为我死了,对你裴家有什么好处?」

「你活着才是对裴家没好处!」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你活着对所有托付芳心的头牌们都没好处!」

「那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皱眉,「我也有难言之隐!」

我点头,「对,你十四岁第一次出入烟花巷的时候,就对我说有难言之隐!」

他还狡辩,「我确实是有啊。」

我静静看着他,突然觉得心累。

大概李修也是同样的想法吧,他扯了扯嘴角,「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然后松了手,静道,「下去。」

我这才发现,刚才与他缠斗时,已经骑坐在——

皇帝陛下身上。

我脸一红,七手八脚慌忙爬了下来,坐在床边焦虑。

脑子疯狂转动,心想,得找个话题缓解一下刚才的尴尬。

还没等我想出来,只听背后一道冷血的声音,「谁让你坐这儿了?朕叫你下去睡!」

我:「……」

我刚才怎么不打死他!

然后我就记得我裹着毯子在地上睡着了。

怎么会又爬上去了呢?

是李修抱我上去的?

不可能吧,他会这么好心?

我缓了缓神,准备下去整饬自己。

外面一列宫女鱼贯而入,见了我,都低头含笑不语。

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领头的那个是个嬷嬷,瞥了一眼床上凌乱的被褥,恭敬道:「奴婢伺候裴姑娘更衣。」

更就更呗,这眼神意有所指,是什么意思?

我不解其味,也懒得多管。

庆幸的是,李修去前朝跟众大臣商议要事去了,高公公得了皇帝命令,差人送我回府,并说我之后都不必来了。

这可是一件大喜事!

我高兴地原地直蹦,又好奇,遂问高公公缘由。

高公公真是个老油条,嘴里套不出半点实话,他只淡笑说:「裴姑娘是很留恋这里吗?」

我疯狂摇头。

「那姑娘在意什么呢?」

我:「……」

「打扰了。」我扭头就走。

我才不在意,我谢谢他李修放我回去,我巴不得以后都别见了!

回到府里,阿娘又是哭得眼圈通红扑上来,一个劲儿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说,宽慰她道:「我真没事。」

她这才放心。

她坐在一边看我吃粥,一边看一边欣慰地说:「我女儿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依阿娘看,阿鸾当是整个京城最漂亮的女孩子。」

「也不是……」我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烟花巷里的那些头牌比我好看多了,阿娘只认得几个世家小姐,才得出这么自大的结论。

但我是怎么也不能实说的,我娘是世家小姐,对三教九流的人物比较排斥。

这也是她之前竭力反对我和李修婚事的主要原因。

「哦对了。」阿娘一惊一乍地,「我今日约了崔夫人呢!」

她轻拍我手,「快梳妆打扮一番,阿娘今日要带你去见一见崔公子。」

「啊?」我呆了,「是崔衡吗?」

「是呢。」阿娘道,「总要你满意才行,你去看一看崔公子模样,若觉得好,我们便先把这桩婚事定了,娘去给你挑几件首饰,你第一次见人家公子,得装扮得好看些……」

「别,别,阿娘我……」我劝阻无效,默默叹了口气。

「我跟崔衡,比你想象中熟多了。」

我本来想随便打扮一下得了,可阿娘不同意,愣是把我打扮得花枝招展,我自己瞧着都觉得过分。

可我又不敢说什么,毕竟,她是我的阿娘,是镇国公府的女主人啊。

我裴家是武将出身,祖上是随高祖打天下的。虽然几代下来已跻身世家大族,但毕竟跟那种几百年的世家比不了。

我阿娘就不同了。

她是琅琊王氏的嫡女,是真正的世家贵女。

我爹娶她的时候,人人都道是裴家高攀了。

我阿娘生得娇美柔弱,又惯会撒娇,男人见了她骨子都酥了。虽然我爹不太精通风雅诗书,有时也跟她争吵,但总是将她放在心尖上宠的。

我阿娘还有一个撒手锏,那就是哭。

只要她一哭,我爹、我哥和我,就恨不得跪在她跟前认错,只求换她破涕为笑。

就这么一个女人,她就是把我打扮得跟猪一样,我也不敢说什么。

一路上,阿娘都在碎碎叨,「那崔公子人真不错,丰神俊秀,翩翩君子。阿娘打听过了,他在国子监读书时跟着司业研习学问,诗词歌赋都不错。去年还曾在鸿胪寺驳斥了外来使臣,受先帝赞许过……」

「呵呵。」我倚在马车窗棱上,内心狂翻白眼。

崔衡是人模人样的,学问也好,但是,什么丰神俊秀翩翩君子,那都是他装出来的呀!

他跟李修可是一路人,能好到哪里去?

李修幼年就结识他了,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从办诗社,到寻花问柳,无不是出双入对。

甚至花柳巷的头牌们还给他俩起了个外号,叫「长安双杰」。

呸,什么长安双杰,我看叫「采花双盗」还差不多。

还有哇,我跟这崔衡,可是有梁子的。

我及笄那年,李修带我去青楼,就是这厮出的馊主意。

还有许多许多……这些账,我还没来得及跟他算呢。

正好他今天撞上来,我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

崔夫人和我娘约在了京城后山的承恩寺。

这是处香火很旺的佛寺,常有达官贵人来烧香拜佛,也有不少我们这样的世家公子小姐,观摩彼此。

崔衡今日穿得人模狗样的,言笑晏晏,跟在崔夫人身后。

见了我娘,拱手行礼,「崔衡见过裴夫人——」他顿了一顿,鄙夷的眼神在我头上的珠钗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道,「和裴家妹妹。」

装是吧?谁不会啊。

我屈膝福了一福,柔声道:「阿鸾见过崔夫人和衡哥哥。」

崔衡嘴角一抽。

估计被我一声「衡哥哥」取悦了,崔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来扶我,「阿鸾不必多礼。」

她跟我娘互相吹嘘,「妹妹,你瞧你这好福气,生了个这么如花似玉的丫头,水灵灵的,叫我看着好生羡慕……」

我阿娘谦让道:「姐姐可别夸她,阿鸾这丫头娇纵着呢……」

她俩在前头走着,让我和崔衡跟在后面,故意给我俩留出说话的间隙。

我皮笑肉不笑,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还真敢来?」

崔衡同样不敢放开声音,不过他反击道:「这话应该我说吧?」

「你阿娘这样确定不是害你吗?李……陛下而今已登基,你阿娘还想把你嫁给别人?」他嘲弄道,「你裴鸾有几个脑袋啊?」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恼怒,「你跟皇帝抢女人,你又有几个脑袋?」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要不是我阿娘逼着我来,我才不来!」崔衡瞥了我一眼,「还有,你放心,我与他既是君臣也是兄弟,这等事情,我才不会瞒着他。」

「原来是你!」我大怒。

原来是他亲口告诉李修,我娘在撮合我俩!

我说呢,我娘撮合我和崔衡,八字还没一撇。怎么李修一个在深宫的人都知道了,原来是崔衡自己说的!

我怒瞪着他。

崔夫人和我阿娘闻声扭头,诧异地看着我俩。

「啊,那什么……」崔衡变脸极快,胡说八道信手拈来,「我跟裴家妹妹说,寺后有一株早梅已经开花了,她想去看看。」

崔夫人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我娘。

我娘犹豫了一下,才对我道:「不要贪玩太久了。」

崔衡微微笑,伸手一请。

我手指掩在袖下捏成拳,朝他弯了弯唇角,拂袖就走。

死崔衡,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一路人的香客不少,我俩中规中矩。

到了寺后,鲜少有人来。

我趁他不备,抡起拳头就往他后背上砸了过去。

「啊!」他痛呼,五官都揪了起来,「你还真打?」

「不然呢,你以为我真要跟你来赏梅吗?」我横眉竖目,可惜只偷袭了一下,他防范地离开三丈远,我没机会再动手。

我叉腰生气,想了想又问:「那个叫红狸的头牌,现在在哪儿?」

崔衡勾起嘴角笑了笑,「你还是在意的吧?」

「呸!」我啐了他一口,「我才不在意。」

崔衡笑着摇摇头,「红狸已经脱了贱籍,至于现在在哪儿……」

他拉长了声音,凑过来不怀好意,「你去问皇上咯。」

「你!」我背过身不理他。

初冬的晌午,山间的浓雾还未散去,远山出岫,浓的淡的,间杂着古寺的钟声,入耳的潺潺山泉,撞碎了泼墨山水画,揉进了烟火人间。

我心口有点闷。

果然,李修还是打算将她换个身份,纳入宫中。

红狸是金月楼的头牌,能歌善舞,会吟诗作赋。最要紧的是,她有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只轻轻一瞥,就能勾走男人的心。

在李修喜欢过的那么多的头牌里,红狸是最特别、最得他欢心的。

李修曾为了她,和前太子的小舅子大打出手,也曾为了她一掷千金,赎了红狸当日,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进了暖房。

而当日的我,就站在人群里,亲眼看见二人嬉笑狎戏,举止亲昵。

后来阿娘听说了他这出格的举动,气不打一处来,这才坚定了一定要替我退婚的心思。

不过那些都是往事了,如今李修就是报复我,等他气消了,我俩就两清。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站在坡沿上,深吸一口气,眺望远方。

「喂!」崔衡在身后大喊一声。

我猛地回头,「干什么?啊啊啊……哎哟我去!」

刚才崔衡站在身后大喊一声吓到我,我一个不察,脚一崴摔到了坡沿下。

无数个松子扎在我头上,我好像一只小刺猬。

崔衡憋笑,伸手替我摘掉,他还不忘嘲讽我,「你看看你,真行,好在这是个矮坑,要是个悬崖,你还不得摔死?」

我怒道:「你没事吓我干什么!」

「我没有吓你。」崔衡一摊手,「我是想提醒你小心点,别站在边边儿上,谁知道你还是掉下去……」

我娘和崔夫人闻讯赶来,一脸焦急。

「这是怎么了,阿鸾怎么身上尽是尘土?还有这头发……」崔夫人问崔衡。

「刚才在那边瞧见了早梅,是鹅黄色的,妹妹非要去采,我没来得及拉她。」崔衡装得一脸愧疚。

我娘听了原委,秀眉一拧,差点上手扇我。

我咬牙切齿。

这崔衡看上去温和良善,原来骨子里这么狡猾!

不就是演吗,我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再抬头时满眼蓄泪,装得楚楚可怜,「是阿鸾的错,衡哥哥说那早梅很衬阿鸾,阿鸾心痒难耐,才去采的。」

崔衡眼角一抽,朝我瞪来。

不待他辩解,崔夫人已经一掌打在他背后,斥道:「是你怂恿的吧?你这臭小子,照顾不好妹妹,还敢推卸责任!」

「阿娘我不是,我没有……」

我假装拭泪,掩在帕子下狂笑。

崔衡慌乱之中瞪我,估摸着心底又给我记了一笔。

回府后,本来没什么,但第二天却发现,我的脚背高高肿了起来。

请了太医来看,太医说我筋骨扭了。

得,彻底歇着吧。

庆幸的是,之后的一个月,李修也没找我的茬。

他忙着处理先帝的丧事,祭天,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朝廷琐事。

我就在家里吃吃喝喝,生生被我娘养圆了一圈。

我脚伤养得差不多的时候,宫里下了旨意,叫我进宫。

我幽怨不已,却又抗拒不得。我娘担心我走路久了脚疼,特意打点了宫人,让他们给我寻顶软轿。

可是从宫门到皇帝的主殿那么长!

我又摸了几粒碎金子给公公们,求他们把我送到主殿前再放下来,到时候我做做样子下来走两步。

公公们欣然允诺。却不料,还是出了事。

编辑于 2024-03-11 15:53

《无心人》by林朵

从前有个男孩,他生来没有心。

就像失明者看不到这世界的色彩斑斓,失聪者听不见这世界的喧嚣幽籁,一个没有心的人,也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的存在。

小镇上的居民嫌弃这个孩子的古怪。有些小孩会一边拿石子扔他,一边唱着嘲笑的歌谣:空旷的胸膛长不出心呐,就像荒芜的墓园开不出花。

所幸他的家人都很爱他,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

但无论是被欺侮还是被关怀,对男孩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他就这样无知无觉地长大,即使是站在最后一位家人的墓碑前,也没有掉下一颗眼泪。

这般的麻木令周围的人感到恐惧,联合起来驱赶无心的男孩。他们捣毁他的住处,偷走他的财物,令他无法再在当地立足。

于是无心人踏上了流浪的旅途,简单的行囊里既没有对故乡的留恋,也没有对未来的期待。

因为他没有心。

***

几年过去,无心人走过许多地方,吃过许多苦头,也见识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事和人,其中一些人跟他有相似之处,胸膛里的心天生残破,就像一个摔碎的罐子,无论多么充沛的情感,都盛放不住,只能从心底的破洞匆匆漏过。

但就是这样一些生性凉薄的人,却能混迹于普通人之中,不被排斥,不被识破。

无心人向他们请教,他们告诉无心人,秘诀就是利用心的碎片,留住一点点情感,只在最重要的人面前使用,假装自己也拥有丰富的喜怒哀乐,哪怕这些情绪并非出自真心。

不过这个方法对无心人没用,他是彻底没有心,装不出自己从来没拥有过的东西。

其他人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无心人分不清他们究竟是真的为自己难过,还是装的。不过没关系,他本来也不会在意,休息够了,转身又要上路。

这时一位老者叫住了他,告诉无心人,这个问题还有解决的法子。

去找到一颗心,一颗完美的心。老者说道。请求这颗心的主人将它分给你。

这是无心人第一次为自己的流浪确定了目标。

他要找到一颗完美的心。

***

不过一颗完满的心并不容易找到,无心人又流浪了好几年,接触了数不清的人和他们的心,发现许多所谓的普通人,跟自己先前遇到的那些天生一颗残破心的人也差不多,没有本质差别。

无非只是心上的破洞有大有小,感情的用处有好有坏罢了。

无心人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流浪和寻找,他决定先停下来,在沿途的一个小村子歇歇脚。

村口有棵老树,又大又高,一只小猫被困在树冠顶上,下不来了,无助地喵喵叫。

无心人爬上树,将小猫救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他对这小家伙有什么怜悯之心,而是因为他不像其他围观的村民,会对太高的地方感到恐惧。

树下一位年轻姑娘接过了小猫,向无心人表达了身为猫主人的感激之情。

无心人没有留意她在说什么,只是盯着这位年轻姑娘,痴痴发愣。

不是看她鲜活的年华,也不是看她动人的美貌,而是看那颗在她胸膛中跃动着的心,娇嫩,红润,光滑的表面没有一丝破损的痕迹。

恰巧是一颗完美的心。

这就是无心人在这个村子里留下来的原因。

***

无心人在过去的流浪中学会过许多事情,唯独没有学会怎么请求别人将心分给自己。

他甚至连怎样做出一个祈求的表情都不会,只能笨拙地拿出一些可能奏效的本事,在姑娘面前一一展示。

比如说用向木匠学会的本事,赶在雨季来临之前,修葺姑娘家漏雨的屋顶;又比如说用向画家学会的本事,用画布和颜料记下星空下姑娘双眼里的光芒;再比如说用向面包师学会的本事,为姑娘的生日奉上一个顶上镶着草莓的小蛋糕。

这些本事似乎都很有效,因为每次姑娘都对着他——这个被其他村民叫做没有表情的怪胎——微笑。

笑的很真诚,很高兴。

是的,无心人知道那笑里藏着高兴,即使他从未真正品尝过它的滋味,却奇迹般地感受到了这种情绪。

这大概就是靠近一颗完美之心的魔力。

在一场迎接春天的祭典上,无心人用向魔术师学会的本事,在广场上变出一群白鸽,让它们朝着姑娘飞去,围绕着她,围绕着那颗完美的心。

而抱着猫的姑娘微笑着穿过鸽子群,走到无心人的身旁。

小猫从她怀中跳下地,蹭着无心人的腿喵喵叫,姑娘则踮起脚尖,给了无心人的脸颊一个吻。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姑娘红着脸说。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不必她再多做解释,无心人已经察觉到对方送了自己怎样一份大礼。

事实上,此刻的他已经不能被叫做无心人了。

有半颗心,从那一颗完美的心中分出的半颗心,正在他的胸膛中噗通作响。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爱与温暖,激烈而汹涌的情感如潮水一般,朝这个焕然一新的年轻人扑来,淹没了他,让他在不知所措的同时,却又狂喜雀跃。年轻人露出了生命中第一次的笑容,他一把抱起姑娘,在广场中央转了无数个快活的圆圈。

在这个春天的开始,他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共用一颗完美的心。

***

可惜,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

一颗心之所以完美,是因为它是完整的,独立的,倘若它被分做两半,放进两个灵魂,也就不再完整,不再独立。

每当他和她依偎在一起,两颗半心之间的互相呼唤便会发出共鸣,滋生甜蜜。可一旦稍微分出距离,两颗半心就都会被撕裂的痛苦渗透,让曾经没有心的他明白,原来一颗心中若能放下信任与快乐,同时也就能容纳嫉妒与悲伤。

可无论两个灵魂纠缠的再紧密,也始终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人,有着自己的独立意识,不能像那颗被分开的心一样,完美无隙地贴合在一起。

这痛苦越演越烈,甚至压过了原本的快乐。有时仅仅是因为他独自去镇上赶一次集,或者她单独去果园摘一次梅子,都会让他们各自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跌倒在地。

两人之间为此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以及后来的无数次。

看着姑娘日益憔悴的脸庞,还有两颗半心被分割的边缘处渐渐渗出的鲜血,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膛中产生了,这其中既混合着牺牲自己的心酸,也交织着保全恋人的释然,一半甜,一半苦,实在难以描述。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将那半颗心还给了姑娘。

虽然两颗半心又重新合成了一颗心,长回姑娘的胸膛里,但中间却留下了一道很深的裂痕,再也不是过去那颗完美无暇的心。

至于失去心的他,从此之后,就又是那个不懂爱与恨的无心人了。

***

无心人离开村子时,姑娘没有来跟他道别。

只有那只任性的小猫追了上来,围着他喵喵叫,怎么赶都不肯走开。

换做从前的他,大概会直接丢下小猫,兀自往前走自己的路。可如今的他,虽然同为无心人,和最开始的时候,似乎有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蹲下来,抱起小猫,想起了曾经姑娘抱着猫朝自己走来时的微笑,这才发现,尽管那半颗心早已不在胸中跃动,但曾因它而生的所有情愫,都留下了微弱的痕迹。

这些痕迹变成了回音,在他空荡荡的胸膛中,回响了一次又一次。

仿佛余生都不会停息。

***

带着小猫一起流浪的无心人,失掉了流浪的目标。

他不再去寻找第二颗完美的心,没有那个必要,曾经拥有过心的经历,已经足够让他知道面对各种状况时,该给出怎样才算合情合理的反应。

尽管这些反应,都并非出自真心。

这样的无心人不会再被嫌弃和排挤,在流浪的路上,能时不时获得旁人的善意,让他和小猫在寒冷的冬夜里,也能找到房间借宿,有暖烘烘的被窝和食物。

但无心人发现,这些东西都无法弥补他胸膛里的空洞。

曾经有过心又失去的后遗症,始终无法痊愈,反而总在孤单的深夜里,萌发出一种他从没体验过的,名为思念的东西。

思念的中央,站着那个离他好远好远的姑娘。

无心人将小猫紧紧抱在胸前,听着窗外的风雪呼呼作响,流下了生命中的第一滴眼泪。

虽然他并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

在往后的日子里,无心人依然四处漂泊。

他会许多门手艺,足以养活他和小猫,但他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因为他要去认识许许多多,有着不同经历的陌生人。

无心人会帮助这些陌生人完成一些急切的工作,却从不索要金钱或其他物件当做报酬。

他唯一索取的回报,是当午夜来临,所有人都入睡之际,借用一晚他们的心。

这样,他就能把这颗借来心放进自己的胸膛里,做一个有心人的梦。

他在梦境中,看到过一颗完满的心是如何被撕裂毁坏,也看到过一颗残缺不全的心是如何恢复痊愈。尽管这些陌生人的心,在经历过各自的纷繁人生之后,都满是漏洞与伤痕,但只要残留其中的感情是真实的,那就是他所怀念的,活着的味道。

哪怕等天一亮,他从梦境中苏醒,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但这种充实的感觉毕竟是虚幻的,短暂的,每当他将借来的心交还给原先的主人,都会感到自己胸中的空洞,越扩越大,难以掩盖。

没有办法,那些胸膛充实的普通人,那些有资格去爱与恨的人,至少他们天生都有一颗心。

无论完美与否。

不像无心人,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

就这样又过了若干年,无心人不再年轻。

陪伴他的小猫也渐渐变成了老猫,在某个温暖的春日午后,睡在他怀里,不再醒来。

无心人在流浪的路边找到一块荒芜的草地,将老猫的躯壳埋下去,垒起一个小小的坟墓,然后在旁边坐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就在这时,猫的坟墓上萌发出一个稚嫩的幼芽,很快长高长大,抽出枝条,长出叶片,变成一丛翠绿色的植株。

植株顶上,开出了一朵火红色的玫瑰花,它在风中微微晃动,像只顽皮的猫咪一般,轻轻蹭着无心人的手。

无心人突然就有了主意,他摘下那朵玫瑰花,朝自己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这段路很漫长,因为无心人已经走的太远。他需要穿过荒漠,跨越重洋,翻越高山,将来时的认识的所有人,又见过一遍。

他们都还记得他。

你是那个有点古怪,但又热心肠的流浪者。他们对无心人说。这次是要回家了吗?

无心人没有回答,只是朝他们挥了挥手。

然后继续往回走。

***

走了很久,无心人终于回到了当年那位姑娘居住的村庄,带着那朵永不枯萎的玫瑰花。

村口那棵老树还在,无心人在树下停住,踌躇很久,没有往里走。

直到他想找到人先走出来,看到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马上认出了对方,但只是互相看着,都没有说话。

当然,那位姑娘如今也不年轻了,容貌不如从前。但无心人仔细看的,却是她的那颗心。

那颗曾经娇嫩光滑的完美之心,中央仍然有一道贯通的裂痕,不过相比当年分别之时,已经淡薄了许多,不再那么严重深刻。然而在心的其他地方,又出现许多新的疤痕与破损,重重叠叠,反反复复,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看得出,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它不断受伤,不断愈合,竭尽所能地承担生活中所有的苦难与释然,带着伤痕与骄傲,始终顽强地跃动着。

这不再是当年那颗光洁无瑕的心了。

可是在无心人见识过无数破碎又愈合的心之后,他知道,这样一颗饱经风霜却始终坚韧的心,才配得上最坦诚、最纯净的人生。

这才是一颗真正完美的心。

***

我的猫呢?不再年轻的姑娘问道。我让它要好好陪着你的。

无心人摇摇头,姑娘明白了,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悲伤。但看到无心人将手里的玫瑰花送给自己,又笑的像两人最初见面时那样高兴。

谢谢。她说。花很美。

无心人看着她嗅着花瓣的模样,也笑了。

这笑不是假的。

因为他跨越千山万水,只是为了回来跟她说一句话。

虽然我没有心,但只要能看到你带着一颗完美的心好好生活,也会觉得很高兴。

说完,无心人转身想要离开,不再打扰对方平静的生活,但才刚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胸膛一阵疼痛。

他勉强忍痛又走了几步,但那股疼痛却愈发厉害,以至于他支撑不住,难受地跌坐在地上。

这令无心人不禁想起自觉当初与姑娘合用一颗心的时候,但同时也让他困惑,因为这一回,自己并没有跟对方分享同一颗心,为什么这种因分别而生的疼痛却还存在?

姑娘追了上来,扶起他的同时,又惊喜地喊道:你也有了一颗心。

无心人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胸膛中,正跃动着一颗小小的心。

真的很小,很稚嫩,就像那颗之前刚从小猫坟墓上长出的花芽,生机蓬勃,美好无暇。

短短一瞬,他想起了许多年前,某位老者让自己去寻找一颗完美之心的建议,还有儿时被其他孩童扔石子时所听到的歌谣。

空旷的胸膛长不出心呐,就像荒芜的墓园开不出花。

除非,有个无私的人愿意将自己那颗完美的心分给他,把心因被撕裂而滴下一颗心头血作为种子,埋在那片空旷的胸膛里,经由厚重的岁月滋养,思念的眼泪灌溉,直到最后,从灵魂深处,长出一颗真正的心来。

无心人,不,是这个一直在流浪和寻找的男人,终于有了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这颗心是一颗独立的、完整的心,同时也是一颗有着牵挂的心。它会因分别太远而思念和悲伤,但也充满着对重逢的坚持和希望。

只不过,它现在还十分孱弱娇小,还需要许多许多爱的浇灌与守护。

别担心,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已经攒够了跟你一起去流浪的勇气。姑娘牵住他的手。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当时没有跟紧你,这一次,无论你去到哪里,都请你带着我,让我来照看这颗小小的心。

下一秒,是这个男人紧紧拥抱住心爱的姑娘,在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大树下,哭的像个新生的孩子。

很抱歉,这依然不是故事的结局。

但没有关系,我们只需要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有两颗完美的心,以及它们各自所镶嵌的灵魂,从此紧密相依,一起走过漫漫长路,一起经历人生悲喜。

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END

发布于 2020-12-31 19:28

《惊门》 4.5分

这是徐公子最近的一本书,却是我看过的他的第一本书。

他的书总有从容不迫的感觉,开篇写传销集团,写苏州山塘街,写成天乐傻乎乎的个性都非常赞......后来我还专程走了趟七里山塘去看让成天乐打开修道大门的那七只狸猫,还真都让我找到了...

不满意的是情节过于拖沓,女主魅力不足,配角不出彩...比起巅峰的几部作品还是有差距。

简介:

成天乐,人如其名;年过二十、一事无成,却成天乐呵呵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游荡到苏州混吃混住,却误打误撞、稀里糊涂获得了妖修法诀传承,等回过神来,就似打开了世间一扇惊奇之门。原来在我们的周围,日常生活中、大街小巷里,有着形形色色的妖类。它们与常人无异、普通人也分辨不出。比如你的公司老板,可能就某种妖兽所化;而街头偶遇的都市潮女,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

发布于 2022-08-27 07:57

你绝对猜不到结局的反转故事。


《一碗苦茶》




我一口吐出嘴里苦涩的茶水。

眼前的男人收回了碗,冲我摇了摇头,张开口,发出了我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我想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一开口,竟也发出了诡异的音节,完全连不成语句。

低头看去。

摊前的招牌是“神医”。

呸。

弄坏了我的嗓子,分明是个庸医吧。

我想要一把掀翻他的摊位,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走动起来。

一步,两步。

倒退着远离了他。

我的心在一下子凉到冰点。

头皮阵阵发麻。

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巫术?

不仅能把我变得说不出话、还能控制住我的身体?

我倒退着回到了家。

凭借着熟练的肌肉记忆,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就轻松跨过门槛,掩上了大门,又倒退着往里走去。

我躺倒在床。

睁着眼,从天亮到天黑,怎么也睡不着。

很奇怪。

心里空荡荡的。

不知不觉中,枕头竟然湿了。

又一次天黑。

我心想。

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个庸医。

我从床底摸出一把利剑,打算出门去寻仇。

刚走到院子里,就有一个飞贼跳了进来。

我一看。

嚯,好身法!

竟然是传说中的逆踏波!

能施展出这样的轻功,全江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我告诉他,小毛贼,你真是偷昏了头,竟敢偷到我的头上来,我可是天下第一杀手。

虽然在我的耳朵里听来,上面这一串发言只是诡异的音节拼凑而成,根本听不出我想表达的原意。

但从毛贼的反应来看,她肯定是领悟了我的意思。

她被我吓哭了。

当场哭得涕泗横流,眼泪汪汪。

我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那庸医并不是毒害了我的嗓子,而是毒了我的耳朵,让我丧失了听清语句的能力。

我定了定心神,又告诉这女贼,这样吧,以后你跟着我混,我杀人你放风,月末我给你发工资。

女贼一听,情绪激动起来,面色通红地对我说了些什么话。

我没听懂。

权当是她同意了。

于是我又应付了几句,把什么底薪啊、提成啊、996啊什么的,都给她细说了一遍。

为了取得信任,甚至连我现在因为中毒只能倒退行走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她激动的表情渐渐平缓。

最后,竟然抓着我的手,领着我往里屋走,并当场宽衣解带。

我嘴上推辞说,不太好吧,刚入职这就要潜规则上司?

身体却已经诚实地也跟着她脱起了衣服。

我钻进被窝,说,怕了你了,来吧来吧,大不了给你涨工资,按老板娘待遇给。

她眼角含泪,也钻进被窝。

那一夜。

她说了很多话。

虽然我一句都没听懂。

我也说了很多话。

多半是些杀人啊、挣钱啊的废话。

自然而然。

直到最后,我们都没有发生什么。

天亮了。

我开始有些后悔了。

昨晚干嘛不多说点动听的情话呢。

片刻后。

我和她默契地对视一眼。

然后从床上爬起。

我起身。

提剑,出门,杀人。

在外找了一整天。

都没找到那个庸医。

反倒是在天黑时,发现了一个江湖闻名的大侠,他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我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叽里呱啦鲁巴卡巴。

哦,也是。

现在我耳朵不好,听不清别人说话,这还问什么劲呢。

当下观察一番,发现是他的腹部中了一剑,鲜血外涌。

懂了。

这是没有止血措施。

我一边说着,你师父没告诉你吗,在外遇到仇人被砍了,千万不要轻易拔剑,不然伤口出血更容易死啊。

说着我就把自己的剑捅进了他的伤口。

鲜血瞬间止住。

大侠的眼神从绝望,到震惊,再到平静。

他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许颜色。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我猜是在感谢我。

于是我说,嘿嘿,也没有啦。碰巧懵对了而已。

我还真没想到,能用剑止血。

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捡个人头,去多领一份钱而已。

不过既然如此,也就罢了,当做日行一善咯。

大侠不声不响地施展轻功,纵身飞远。

我盯着他的背影。

惊了。

这世道,逆踏波这绝世身法已经不值钱了吗?

是个高手都会?

夜色下。

一个人找到我,对我说了一通稀奇古怪的话。

我说听不懂,要是委托杀人的话,给我钱就行了。

那人点点头。

然后就从我的腰包中取出了一张银票。

我:???

我愣了半天,问,你听反了吧?是你给我钱,我替你杀人啊,不是我给你钱,你为我杀人。

那人二话没说,盯着我的眼睛,倒退着遁入阴影,直到消失不见。

靠。

老子最讨厌装神弄鬼的人了。

不过既然今天也没杀到想杀的人,也就罢了。

饶你一马。

这样想着,我回到了家。

把剑放回床底。

她对我微微一笑,说,巴拉巴拉。

我假装听懂了,看一眼桌上的残羹剩饭,心中顿时有数了。

这是饿坏了,没等我回家就提前吃饭了呗。

我正想发怒,可一看到她如水般温柔的眼,怒气就瞬间消散,对她说,没事,你吃了正好,我在外面也吃了,还看到了血腥的场面,根本吃不下的。

甚至有些想吐。

说罢,我就坐过去,嗷嗷嗷地吐了一桌。

我都没敢看桌子上的惨状。

径直走开了。

不一会,身后传来碗盆碰撞的声音。

她毫无怨言地收拾起了桌面。

我的心中又涌出一股暖流。

当下决定,这个月就按照老板娘的工资给你发了。

在那之后。

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再持刀大杀四方。

而是利用止血技巧,疯狂地在夜里寻找重伤之人,替他们疗伤治病。

我能明显察觉到,周围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的眼神很温柔。

不再是充满恶意了。

当然。

我还是没能找到那个所谓的“神医”,自然也是没有治好自己听不清说话、还总是恶心、呕吐的毛病。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我也渐渐开始怀疑她了。

因为她不仅不要我给她发工资,反而要倒过来给我钱。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想偷我的钱财?

而是想偷我的心?

可恶。

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

可事实就是这样。

我这个天下第一杀手,实在是太失败了。

不仅不杀人、疯狂救人,还爱上了一个偷心小贼。

我卖掉了大院,正式退出江湖。

与她携手重返故乡。

虽然乡下的日子很穷很苦,但我们过得依旧很开心。

我常常在烈日下练剑,而她就在树荫下看着。

时而为我鼓掌,时而为我叫好。

挥舞宝剑的我将一切尽收眼底。

我很庆幸。

幸亏自己选择了退出江湖这条路,要不然,如此幸福的生活可就享受不到了。

再后来。

她越变越好看,渐渐漂亮得像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轻功高强的贼了。

对了。

说起轻功,我至今还是很疑惑:为什么逆踏波这种绝世轻功,满大街都有人在用,反倒是朴实无华的轻功没几个人用呢?

疑惑归疑惑。

如今的我已经退出江湖,不用再理会这些俗世的一切了。

我曾以为。

未来我将会这么岁月静好地发展下去。

直到某一天。

她笑着对我说了一句什么话。

然后挠了挠头。

接着收起笑容。

把我撞倒在地。

从容地跑开了。

我倒在大树的树荫下,想要去把她追回来,可抬起脚,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过去。

一步,两步。

我和她越走越远。

从那天起。

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遗憾的是。

我竟从未知悉她的名字。

因为在我的耳中听来,她从始至终就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的感情,一直是靠默契的。

可这默契,到最后,也根本靠不住。

她还是没有任何解释地离开了我。

我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那天我没有犯病,如果我没有朝着反方向走,如果我追回了她……

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可惜……

没有如果。

我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

庸医,可别让我碰见你,否则我必定扒你三层皮。

眼睛一闭。

一睁。

眼前赫然是那个挂着“神医”招牌的摊位。

我一把抓住神医的领口,怒吼:“都他妈怪你!”

一开口,我就定住了。

我竟然……能够听清自己说的话了。

有条有理,而不是胡言乱语。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听到正儿八经的人话。

要不是大仇未报,我恐怕就要当场热泪盈眶了。

我盯着庸医,目眦欲裂。

只见他幽幽道:“你终于醒了。”

我:?

他说:“她不会再爱你了。从你踏上做杀手的路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你本该是个英雄少年的。”

我:???

他说:“所以,你的念想,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替你实现。”

我终于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低头指了指桌上的空碗。

“九曲回神茶。可以让服用者的记忆逆转。”

我盯着这个空碗。

记忆好像一点、一点回到了我的大脑。

在很多年前,我和她因一次偶遇相撞而相识,从那之后,我就逐渐认识了她,在她面前练剑,与她一同游山玩水,陪她一起绣花。

我和她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可因为穷,我怕自己给不了她好的生活,便用自己的一身武艺去做杀手。

除了江湖上那个鼎鼎有名的轻功高手,用逆踏波逃走了之外,所有目标都被我杀了。

我成为了江湖第一杀手。

走在路上,所有人都怕我。

她也怕我。

我和她开始爆发争吵。

她说我不该去做杀手的,我说,不做杀手,每个月的月初我哪来的钱给你?

终于。

有一天夜里。

她和我争吵过后,见劝说不动我,便流着泪,施展轻功,离开了我。

我悲痛欲绝,找到神医,祈求神医救救我这颗破碎的心。

我需要她重新爱上我。

神医便给了我一碗苦茶。

至此。

记忆已经完全恢复。

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嗓音问:“所以……我的记忆逆转了……然后呢?她会回来找我,再次爱我吗?”

神医惋惜地摇头。

“你还是听不明白吗?”

他停顿一下。

确保我能听清。

他说。

“只有时光倒流,她才会爱上你。”

我久久沉默。

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仿佛都在我的眼前一一浮现。

我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她。

却只抓了个空。





完。



《女朋友变成了猫》





一觉醒来,发现女朋友变成了猫。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这只猫到底是不是小沫。


因为树上那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不远处池塘里呼呼大睡的乌龟……只要是动物,就都有可能是她。


是的。


你没猜错。


我的女朋友小沫每天都会随机地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


有时她是风情万种的小猫咪,有时她是忠心耿耿的大金毛,有时她是灵活矫健的小白兔。


而我之所以能够分辨得出来谁是小沫,完全是因为当初她在人形的时候和我约定过:


“当你醒来后,第一个吻你的小动物,就一定是我啦!”




于是我推了推这只在我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花猫。


“喵?”


小花猫受惊似的猛然跳起,像一团闪电般迅速离开了我。


啊。


我失望地看着小花猫逃离的背影。


原来她不是小沫啊。


那么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小沫呢?


我把目光投向小木屋外。


是池塘里游来游去的小金鱼吗?




我带着一小包鱼食,缓缓走到了池塘边,小金鱼们闻着味就挤了过来,在我的脚边团团围绕。


我俯下身子,把嘴唇送到水平面上,等待一个有缘鱼的亲吻。


水面翻涌不止。


鱼儿们都在等我喂食,可没有一条鱼来亲吻我的嘴唇。


我再次失望了。


落寞地喂完鱼食,我一个人坐在池塘边,不禁回忆起了从前。




第一次看见小沫的时候,她就在这个池塘边喂鱼。


一头乌黑的秀发几乎快要垂到水里去了。


我远远地提醒她:“嘿!小心你的头发!”


她听见我的声音,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头发都快落水了,便站起来朝我吐了吐舌头。


“这些鱼实在太美了,我都没心思关心我的头发了。”


我往她的脚边看去,鱼儿们有的金黄有的鲜红,确实是非常好看。


她问我:“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鱼食。




后来我经常来这片林子找她。


和她一起玩水游山,和她一起观星谈天。


我也曾问起她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要不是我偶然路过这里,可能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就只能和这些动物们生活在一起了。


她神神秘秘解释说这片林子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遗产,而她拥有与动物们沟通的天赋,所以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她也很开心。


我自然是笑笑,附和着说:“那你倒是说说,树上的这只蝉在说什么呀?”


小沫闭上眼仔细聆听一阵,然后睁开眼笑嘻嘻地对我说:“它说,嗞哇嗞哇,美女在吗?发个照片?嗞哇嗞哇,美女别走呀~”


我哈哈大笑,心想你可真是个小可爱。


顿了顿。


小沫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我刚刚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问:“啥?蝉鸣声太大了,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小沫抬头瞪了一眼。


头顶的蝉鸣声便瞬间消失不见。


小沫这次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刚刚是在和你开玩笑。他们说的其实是,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小沫,真的非常感谢你。”


这句话说完后,蝉鸣声又渐次响起。


我想,大概就是那年夏天的这个瞬间,在蝉鸣的围绕中,我爱上了她。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小沫,你去哪里了?”


没有动物朝我走过来。


“小沫,你今天怎么不来找我呀?”


还是没有一丁点回响。


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小沫自从告诉我她会变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之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我慌慌张张地四处搜寻着,叫喊着小沫的名字。


直到走下山,撞见了其他来附近旅游的旅客,我都没有看到小沫的影子。


旅客问我:“小伙子,你在找谁啊?”


我结结巴巴地说:“找,找我的女朋友小沫。”


旅客道:“那你打电话报警了吗?你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也许我们在路上见到过。”


我失魂落魄道:“我不知道……”


旅客:“啊?你自己的女朋友长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一听这话,我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蹲倒在地嚎啕大哭:“她可能是一只猫,也可能是一只鸟……我也想知道她今天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旅客们互相交换了下目光,便迅速皱着眉离开了我。


我想他们一定认为我是疯子。




我又想起曾经的时光了。


那段时间,小沫剃掉了她的乌黑秀发。


用她的来说就是剃发明志,要一心一意投入到peace and love中去。


其中的peace是和这片山林,love是和我。


她会和我翻译这些动物们每天在说些什么,比如唠唠它们的家常啊,又或者是求偶时唱的情歌之类的。


那几乎就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再然后。


小沫就突然告诉我:“明天开始我可能就要变成自然界的一员了。”


我一愣:“啥?”


小沫道:“我有预感,明天早上你一醒来,就会看到我不再具有人类的外形了。”


我问:“那你会变成什么样?”


小沫:“我不知道。有可能是大灰狼?唔,也有可能是大老虎!嗷呜,嗷呜!”


说着,她还冲我张牙舞爪了起来。


我笑笑:“你呀,就是变成一只小香猪我也会爱你的。”


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


第二天睁开眼,躺在我身边的果然是一只猪。




回忆就这样一点一点侵蚀了我的大脑。


过去和小沫在一起时的回忆越是快乐,现在失去她时的痛苦就越是煎熬。


天色已暗。


原来我已经在外面找了小沫整整一天了。


唉。


我叹着气,跌跌撞撞地走回小木屋。


小沫啊,你到底去哪里了?




池塘中。


鱼群们远远望见我回来了,一个个奋力地扭动着身子。


“又饿了啊?等我回去给你们喂食。”


鬼使神差的,我凑过去,弯下了腰,撅起了嘴。


一瞬间,我的嘴就被吻过了无数遍。


我兴奋地大叫起来:“小沫!是你吗!我知道了,你上午那会一定是还没睡醒吧?啊,那你岂不是饿了一天了?等我回去给你喂食!!”




我急急忙忙地转过头,一把推开林中小屋的木门。


还没看清楚,一团黑影就扑进了我的怀里。


有点扎嘴。


“什么玩意儿?”


我低头一看。


是上午落荒而逃的那只小花猫。


她闭着双眼,正深情地吻着我的嘴唇。


啊?


天地突然间开始旋转。


我彻底蒙了。


“你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小沫?”




小花猫见我懵逼的表情,很自觉地从我身上跳了下去。


她引着我来到了床边,然后自己钻入了床底。


我意识到床底可能是有什么东西。


我趴下身子,把手伸进去摸索,便摸出了一个落满灰尘的小盒子。


小花猫看我一眼,拱了拱身子,便灵巧地跑开了。


我吹掉灰尘,缓缓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封信。


信的第一句话就是:


“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小花猫让你发现了破绽。因为别的动物都愿意和人类亲近,但猫却很难。”




“其实啊,我骗了你,我没有办法每天变成不同的动物来陪着你。因为我已经死了。”


“不用猜了,是癌症。我的头发也不是什么剃发明志,而是因为化疗啦。”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爱你,我舍不得你因为我而难过,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得了癌症的事情,更不想让你知道我已经悄声无息地死了。我真的不舍得你为我而难过。”


“所以我只好拜托我的动物朋友们,让他们配合我演一出戏,每天用一个吻来获取你的信任,再代替我来陪着你。我希望你能永远地快乐下去。”


“当然啦。这个计划也是有漏洞的。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一定是发现了问题。可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啦。”


“希望你不要怪我的自作主张^_^”




我放下信纸。


往窗外望去。


池塘里的鱼还在等着我去喂。


她们一定是知道了小花猫没有演好本职戏份,为了不让真相浮出水面,所以她们只好让自己浮出水面。


可她们没想到的是,小花猫最后还是克服心理障碍吻了我。


一切都已经明了,可现在的我,该怎么办呢?




我沉思片刻。


擦擦眼角的泪,拎着鱼食出了门。


俯身趴在水面上。


闭上眼。


一条金鱼便吻了上来。


我露出笑容,对她说:“我都想死你啦,小沫!今晚大家吃饭,我来请客!”


我抖抖鱼食,鲜红金黄的鱼儿们就在我的眼前盛开成了一朵花。






完。







《菊花茶》




叶小白摸黑打开电脑,开了一局游戏。

顺手倒上一杯由菊花、胖大海、枸杞冲泡的茶。

这是她近期熬夜时养成的习惯。

理由是:既然熬夜这么伤身体,那么喝水起码得喝点健康的。

于是,一杯配方稀奇古怪的茶就这么出来了。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开了一局游戏。

她:“你们给输出!我能给到奶!”

队友:“尝尝我的菊花吧!”

她:?

队友:“发什么呆,奶呢?!”

她:???

被队友喷到怀疑人生之后,她熟练地屏蔽队友,然后开始对喷:“要不是你说那种话,老娘才不会分心!全是你的锅!”

队友由于被屏蔽,半点回声都发不出。

凭借着这股阿Q精神,她单方面地宣布自己吵赢了。

下一秒。

一句“尝尝本大爷的菊花!”,如同鬼魅般,又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叶小白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说话的并不是游戏里的队友。

而是桌边的这杯茶。

准确来说,是茶杯里的菊花。



叶小白打开灯。

漆黑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但眼前的这杯茶,显然不是妖魔鬼怪。

它是比妖魔鬼怪更怪的存在。

胖大海:“你好。”

枸杞:“你好呀!”

茶叶:“晚上好。”

面对这声声问候,叶小白感到一阵阵的头晕。

这些……“玩意儿”,怎么突然开口说话了?是不是最近打游戏打得太多,出现幻觉了?

可茶杯里的菊花分明在冲自己搔首弄姿,一边说着:“快来品尝我的美味吧。”

叶小白:“呕。”



在确定它们确实是不是幻觉之后,叶小白火速打了辆出租车,赶往最近的博物馆。

博物馆门口的门卫说:“关门了。明早八点开门。请回吧。”

叶小白:“我不是来参观的……动脑子想想,谁会大半夜的参观博物馆啊!我是来捐东西的!”

门卫:“哦?”

叶小白端出茶杯。

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地护着,没让茶水洒出来半滴。

门卫:“这是秦代祭祀用的器皿?”

叶小白:“不是。是宜家买的。”

门卫:“那这茶叶是晚清留下来的?”

叶小白:“不是。是淘宝包邮的。”

门卫:“……你玩我呢。这种东西你还是拿回家好好收藏吧,别捐了。”

叶小白急了:“不是。是它会说话!”

夜色清明。

凉风吹过。

沉默。

叶小白:“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茶杯一言不发。

门卫:“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出现的?医生怎么说?”

叶小白:“doctor……什么鬼!你不信就算了!我不捐了!”

最后。

她气鼓鼓地带着这杯茶,又回到了家中。



一到家。

菊花就开口说:“枸杞,我考你道题:医生怎么说?”

枸杞没有回答。

胖大海和茶叶也没有回答。

菊花便自己接话道:“医生说,建议你别再熬夜了。”

枸杞:“啊?医生没跟我说啊。”

菊花:“……我是在跟叶小白讲话!”

叶小白放下茶杯。

菊花说:“想必你也听过很多民间神话故事吧。比如石头吸收日月灵气变成了猴子,比如蜡烛吸收天地精华也觉醒了灵智。而我们呢,也是如此。”

胖大海补充说:“是的。我们吸收的,正是你熬夜时泄漏的灵气。”

叶小白茫然地点头。

菊花又说:“虽说开启灵智是个很爽的事,但在我们意识到代价是你的健康之后,我们还是一致决定,要让你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作息。”

叶小白表示:“你们说的太烧脑了。听不懂,打游戏去了。”

菊花:“……喂!我讲的口干舌燥,你能不能认真听啊!算了,我先喝口菊花茶润润嗓子。”

叶小白:“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我先打游戏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

叶小白照旧熬夜打游戏。

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神魂颠倒。

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一具脱离了现实世界的行尸走肉。

只有身边这些喋喋不休的小家伙,能给她些许的真实感,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孤魂野鬼。

平心而论。

他们的出现,确实给叶小白原本枯燥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乐趣。

但也有烦人之处。

比如他们总喜欢推测,她突然这么熬夜打游戏,会不会是生活上受了什么巨大的精神创伤?

是被老板炒鱿鱼了?

还是跟男朋友分手了?

又或者是跟父母闹翻了?

叶小白:“喂!你们越说越离谱!能不能消停会!根本就没有的事!”

胖大海:“可你总是熬夜,很伤身体的,我们很担心你啊。”

菊花:“要不是灵气不够长不出腿,我都恨不得亲自跳出来替你解决烦恼。”

叶小白怔住了。

她半天没有说话。

枸杞问:“你怎么了?”

叶小白:“没事……眼睛里进沙子了而已。”

菊花:“害,我知道了。一定是太久没有人关心她,所以她才会这么感动。”

叶小白翻了个白眼。



为了不让这些小家伙们担心,叶小白决定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们,自己熬夜的真实原因。

“是因为这个游戏有夜间奖励。”

菊花:“就这?”

叶小白:“嗯。”

菊花:“你这个人啊,还真是……”

叶小白:“什么?”

“人菜瘾大咯。”

叶小白瞪了它一眼,本想辩解一番,可仔细想想它说的倒也没错,只好恶狠狠地威胁道:“再乱说我就把你冲进下水道!”

菊花:“你可舍不得我们。”

叶小白举起手,做出一副要砸碎杯子的样子,可下一秒却又收手了。

她叹了口气。

“是啊。我确实舍不得。我很喜欢你们。”



喜欢归喜欢。

夜还是照样熬。

游戏也依旧打。

菊花:“就不能别熬夜打游戏了,让我们少担心点你嘛。”

叶小白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说:“可我更害怕你们消失啊。如果我不再熬夜了,你们不就失去了可吸收的灵气吗?没了灵气,你们不就没法再陪我了吗?”

菊花沉默。

这确实是个问题。

健康与朋友,不可兼得。

片刻后,胖大海才艰难地开口。

他说:“作为朋友,我们希望你健康、平安,即便条件是日后不能再想见。……如果你把我们当做朋友的话。”

叶小白缓缓摘下耳机。

盯着昏暗中的这杯茶。

她想了好久,好久。

最后才以诀别似的口吻,说:“好的。我明白了,朋友们。”



从这一天起,叶小白就开始调整生物钟了。

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早睡。

渐渐的,她几乎就快要从美国作息恢复到中国作息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小朋友们,也即将要消失了。

生活就是这样。

很多时候给你出的题目不是多选题。

而是单选题。

顾此失彼。

可她没有办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举行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

大家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可实际上。

叶小白心知肚明。

再不说再见,就没机会说了。

于是她说:“再见啦,再见啦。这段时间,有你们的陪伴真的很好,真的很谢谢你们。对了,以后我也不会再熬夜打那个破游戏了,放心吧。”

她郑重地说:“再见。”

菊花忽然说:“等下。”

叶小白:“怎么了?”

菊花:“临别之前,你真的不要尝尝菊花的味道吗?”

叶小白笑骂:“滚啊!”

于是。

它们就真的滚了。



第二天。

叶小白早早地醒来。

她习惯性地说:“早啊。”

说完才意识到,床头的这杯茶,已经不会再回应自己了。

她脸上的笑意,也就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其实你们全都猜对了。”

她像是在和死气沉沉的茶说话。

“这破游戏,根本就没有什么夜间奖励。我只是为了逃避现实,才报复性地熬夜。”

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真的好不希望你们离开啊。我被老板开除,被男朋友分手,还和父母闹得很僵……你们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小菊花说得对,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可我也真的不想让你们为我的身体健康担心。”

她盯着这杯茶,眼眶微微发红。

可惜这杯茶,再也不会担心、再也不会大笑着说“尝尝菊花吧”、再也不会不厌其烦地陪她一起熬夜了。

叶小白好想像平日一样开怀大笑。

可还未开口。

泪水就滑落到了嘴边。

真苦呀。

她轻声地说:“再见啦,再见啦。”



往日熙熙攘攘的房间。

如今只剩下叶小白一个人的声音。

她沉浸在分别的悲痛中,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面前的这杯茶。

其实已经被调包了。



昨天夜里。

告别仪式持续了很久。

换言之,叶小白又熬夜了。

灵气又泄漏了。

正是借着这股蓬勃而出的灵气,小家伙们才化形成功,长出了手脚,自己爬出了杯子。

并偷偷换了新的菊花、茶叶、枸杞、胖大海。

这招狸猫换太子,为的就是给叶小白一个惊喜。

由她的灵气觉醒而来的它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欢声笑语都是强装的呢?

它们早就知道了。

所以他们趁着叶小白熟睡之时,就各自分头行动,去替叶小白摆平一切。

胖大海和枸杞找到了她的父母。

胖大海:“别催婚了。等到两个人缘分到的时候,自然会结婚。”

枸杞:“所以你们不要再给她过多的压力了。她也很不容易。”

二老对视一眼:“这是……这是菩萨显灵了!好好好,我们听菩萨的,我们不催她结婚了!”

另一边。

茶叶找到了叶小白的男朋友。

茶叶:“我就长话短说了。叶小白并不是不爱你,她只是羞于说出口。她真的很爱你。虽然我只是一片茶叶,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男朋友:“我信。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信你。因为我也很爱她。当时提分手,只是一时冲动,那我现在就回去找她。”

茶叶:“现在还不行。你得再等等。”

男朋友:“等什么?”

茶叶:“等一朵菊花。”



最远的一边。

会议室。

老板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给员工们画饼。

底下员工皆是瞌睡连连。

忽然。

啪的一声。

老板挨了一巴掌。

脸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

老板恼羞成怒,质问:“谁!是谁干的!”

员工们憋笑。

此时,菊花正在桌子上极速奔跑,向着老板的另外半边脸跃起。

他吼道:“是你菊花大爷干的!”

接着。

啪。

又是一巴掌打在脸上。

老板气得失了心智,当场昏倒在地。

员工们则趁机掏出手机拍照。

闪光灯咔嚓咔嚓。

菊花冷笑一声。

从容离开现场。



咚咚咚。

叶小白打开门。

是男朋友。

“猜猜有什么惊喜!”

叶小白:“是小家伙们回来了对不对?”

男朋友:“靠?这你都知道?!我还以为你眼里的惊喜是我回来了呢。”

下一秒。

一群小家伙就从男朋友的身后钻了出来,一股脑跳到叶小白的身上,小狗似的蹭来蹭去。

枸杞问:“哎呀,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还以为你会以为我们死了呢。”

叶小白笑吟吟地举起手机。

前同事们已经把老板昏倒的模样传遍了朋友圈。

老板的脸上,那两个红色印记,不是巴掌。

而是菊花。

菊花邀功道:“嘿嘿,我这么能干,替你报仇了,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叶小白:“有哦。”

小家伙们纷纷喜笑颜开,问:“什么奖励?”

叶小白清了清嗓子,缓缓说:“奖励就是……”



生活很难,但也不总是单选题。

上一次,她选择了仓促的告别。

这一次。

她决定全都要。

不说再见。





完。







《西游路上的霸道总裁》




1.


说实话,我甘愿舍弃龙的身份也要加入取经团队,其实就是奔着孙悟空去的。

大家都说孙猴子无法无天,不把漫天神佛放在眼里。

但偏偏神佛都只能排着队乖乖挨打。

妈的。

真是酷。

虽然我从未见过孙悟空,但我想,他就该是那种霸道总裁的模样,穿着修身的西装,吊儿郎当地走到我面前,然后用金箍棒挑起我的下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说:

“我骑你身上,没意见吧。”



2.


所以当我排除万难,缩着脑袋盘在鹰愁涧,又一口吃掉了唐僧的白马后,才会格外惊愕。

原来。

孙悟空不穿西装,也不打领带。

传闻中的桀骜不驯更是半点没有。

没有怒气冲冲,也没有吊儿郎当。

他就那么恭恭敬敬地站在唐僧身后,一言不发。

身穿虎皮裙,头戴小花箍,说好听点是翩翩公子。

说难听点那就是阴柔娘炮。

我又偷偷瞄了他一眼。

靠。

这就是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吗?



3.


我如愿以偿,以白龙马的身份,成为了取经团队的一员。

接着,留着地中海发型的油腻秃头,踩着自以为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到我的身边,又摸了摸我的马鬃,道: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操。

我恶心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恨不得一蹄子踹飞他。

但我克制住了自己。

我要在孙悟空面前保持淑女的温柔形象。

哪怕……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孙悟空。

秃头猥琐一笑:“以后我骑在你身上,没意见吧?”

???

操你妈的,有意见啊!

我是来给孙悟空骑的,不是来给你这秃头骑的啊!

这下子我真的克制不住了,一蹄子就把秃头给踹飞了出去。

本以为我这么做会引起孙悟空的警惕,可没想到,他却压根没有注意到此事。

只是自顾自地望着远方。

仿佛这秃头调戏良家少女后又被痛扁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还好孙悟空没对我侧目。

我松了一口气。

谁料那秃头居然拍拍灰,又朝我走了过来。

他把一侧的头发卷到中间,好像这样做就能掩盖自己是个秃头的事实了似的。

他油腻地笑道。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啊啊啊啊啊!

杀了我吧!

我不玩了,我要回龙宫!



4.


世上没有回头路。

破镜难重圆,我也同样没法把吞下去的白马再吐出来。

只能不甘心地接受事实,终日被这秃头骑在身下。

仅仅是被骑,这还不是最气的。

最可恨的是他还要一天到晚重复八百遍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霸道总裁语录”——

“嘴上说着不想被骑,身体却很诚实嘛。”

我:???

靠!

要不是为了孙悟空,老娘早一蹄子踹死你了好吗?!

“呵,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我:???

再怎么讲我原先也是条龙,有天庭编制的好不好?怎么就妖精了啊喂?!

渐渐的。

我也就放平心态了。

随这地中海秃头怎么说吧。

我就当他是在对着白马说骚话。

既然他要找的是白马,那关我白龙马什么事?

这么一想。

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5.


刚开始那会儿。

我还比较羞涩,经常偷看孙悟空。

他呢,文文静静的,明明长着一身粗犷的毛,眼神中却满是温柔。

和神话里那个对着天穹咆哮的孙悟空,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该不会是五指山下被压了五百年,压坏了脑子?

又或者是穿上女装之后,整个人的性格也随之变化?

我搞不懂这些。

我只知道,孙悟空总是深沉地望着远方,也许是在练习火眼金睛,又也许是在眺望花果山。

但不管怎样。

只要他不看我,我就能够从偷看转变为光明正大地盯着看了。

爽诶。

哦,这充满男人味的体毛。

哦,这忧郁深邃的小眼神。

哦,文艺青年般的优雅气质。

到后来,我甚至忍不住地反问自己:

如果我是因为他的“霸道”而喜欢上了他,而当我发现他其实并不霸道时,那么,我对他的喜欢,究竟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呢?



6.


日子一天天地往前走。

我也逐渐习惯了唐僧的满嘴骚话,变得见怪不怪了,甚至能反过来调戏他几句。

秃头:“凭你,也想进我唐家的大门?”

我:“呵,给你一千万,离开孙悟空身边。”

秃头:“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不过,我喜欢。”

我:“秃驴,你这是在玩火。”

秃头:“哇哇哇你不准叫我秃头!我我我有头发的!听到没?!不准!叫我!秃头!!”

我:“没叫你秃头啊。我叫的是秃驴。”

秃头面色一沉:“很好。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话的人。”

你来我往的飙戏中,往往少不了老猪和老沙的吐槽。

老沙:“呕。二师兄,你不恶心吗?”

老猪:“害。吐哇吐哇的,也就习惯了。”

至于孙悟空?

他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深情凝望着西方的天空。



7.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

便趁着秃头解手的空隙,鼓起勇气走向孙悟空。

“大圣,你是在思念花果山的猴子猴孙吗?”

这是我第一次向他搭讪。

孙悟空缓缓收回视线。

他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以后还是别叫我大圣了吧,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听着这话,我的心里没由来的一紧。

看来。

他真的曾经是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只是,后来一定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吧。

我想了想。

开口提醒道:“不过大……大师兄你的方向感可能有点差,那边是西边,你要看的花果山其实在相反的方向。”

孙悟空温柔一笑。

“既然我注定回不到过去,那么,不论看向哪里,其实都没有区别。”

我呆呆地盯着他的这个笑容。

卧槽!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温柔的人啊!

他也太会说话了吧!

这么高深莫测、富有哲理的话,我一辈子也说不出来啊!

换我来回答同样问题的话,我就只会反问一句:“操你大爷的你管我?”

下一秒。

秃头解手回来:“马子呢,我马子去哪了?快来让我骑一骑!”

我:“操你大爷的!”



8.


说来也奇怪。

这一路上遇到的男妖怪,孙悟空都不出手,老猪使一九齿钉耙便能过五关斩六将了。

而若是遇到女妖精,孙悟空就更不用出手。

秃头使一条三寸不烂之舌,靠着说骚话硬是能逼得女妖精食欲全无。

女妖精:“乖乖被我吃进肚子里吧!”

秃头邪魅一笑:“是啊,这下子,你就再也没法和我分开了,女人。”

女妖精:“呕。打扰了。”

我则在一旁冷笑。

呵。

相较于百毒不侵的我,女妖精果然还是功力太浅,就算是白骨精也只能顶得住他三句骚话。

我又回头望一眼孙悟空。

行李不需要你挑,妖怪不需要你打,化缘也不需要你去讨……难道,曾经的大圣,现在已经彻底沦为团队吉祥物了吗?

想到这。

我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失落。

你可是……高高在上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啊。

你记不记得,自己也曾经打得神仙们满地找牙啊。

这中间的几百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



9.


西行路上,时间过得意外的快。

仿佛一闭眼就是一春秋,再睁眼就是两寒暑。

我就此事问过老猪。

老猪:“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哦?你天天在师父身下,莫非是被骑出快感了?”

我给他一脚。

“说正经的。是不是有什么妖法能加速时间流逝之类的?”

老猪:“嗯,说正经的。我觉得你是真的喜欢上了师父。”

我又给他一脚。

老猪浮夸地嗷嗷叫起疼来。

我则瞄了一眼秃头。

秃头还是像我初次见到他时那样,一点没变,捧着个紫金钵盂,吃得是眉飞色舞。

只是……

当初怎么看他怎么油腻,可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后,我竟然会觉得他有些可爱。

大爷的。

地中海发型的男人再怎么样也都跟可爱沾不上边吧?!

我迅速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摇出脑海。

我又向孙悟空看去。

他和我们几人格格不入,伫立在一边,沉默地望向远方。

真奇怪。

前几天看他的虎皮裙还感觉真耐看,怎么突然之间,这裙子又变得一点也不好看了呢。

我忍不住想。

唐僧真可爱啊。

???

我靠!

我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你说这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男人,他凭什么可爱啊喂!



10.


嗯。

除了地中海发型。

确实还挺可爱的。

嗯。



11.


吃完这一顿。

秃头用袈裟抹了抹嘴上的油,又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老猪捂住了眼。

秃头邪魅一笑:“哦?是我的美貌太过耀眼了吗?”

老猪:“是光头。反光太耀眼了。”

秃头抄起禅杖:“都说了,不准叫我秃头!你个猪嘴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

老猪:“吐得出就怪了。”

秃头和老猪打作一团。

老沙和我在一旁哈哈大笑。

真妙啊。

这样一个怎么看怎么不正经的队伍,竟然能满载着笑声一路走到今天。

真的很奇妙。

秃头停下动作,咳嗽两声。

这是他又要开始说骚话了的标志性动作。

我摩拳擦掌,在脑中构思该用哪一句骚话,才能和他争锋相对。

秃头:“咳。”

秃头:“咳咳咳!”

众人:???

这次准备来个史无前例的究极无敌骚话合集?要准备这么久的吗?

秃头:“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心里一沉。

嚯。

这样子的架势,看来这次我输定了。

在一阵严肃而又持久的咳嗽声后,秃头终于缓缓开口了。

“哎呀妈呀,咽口水差点呛死我了。”

我:???

你大爷的。



12.


风萧萧兮。

秃头指向不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寺庙。

“这就是我们的终点了。”

我睥睨过去。

原来大雷音寺长这样。

秃头又说:“你们跟着我进去。记住,保护好自己。”

我哈哈大笑:“咋了,还要保护?里面该不会全是我们的狂热粉丝吧?我寻思着,大家都是观音罗汉,也不至于吧。”

没人和我一起笑。

我才意识到了气氛不太对。

确实。

秃头的表情很严肃,即便是顶着一头地中海发型,也能看出一股毅然决然的严肃。

是啊,西游即将结束,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我又怎么能肆意妄为大笑呢。

我乖乖闭上了嘴。

秃头点点头。

目光从孙悟空、老猪、老沙和我的身上一一扫过:“走吧。”

我盯着他。

阳光下的他,光彩夺目,仿佛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尊严。

我收起嘻嘻哈哈的心,认真地点了点头。

秃头高高抬起右臂。

手掌并拢成刀。

朝着大雷音寺的方向,有力而迅猛地砍下。

卧槽。

这个秃头怎么可以这么帅。

只见秃头邪魅一笑。

“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大唐第一美男子的真正模样!”



13.


大雷音寺。

佛音萦绕,佛光普照。

如来佛祖:“金蝉子,你终于来了。”

原来,秃头的真名叫做金蝉子吗?

秃头双手合十。

如来:“这一世,你走得很远,竟然走到了这里。”

说这话时,如来瞥了一眼老沙脖子上的骷髅项圈。

这一世?

难道老沙脖子上的骷髅头……

我不敢置信地望向秃头。

如来:“不过天命终究不可违。你若是明白,就不该走到这来。”

秃头邪魅一笑。

如来:“看来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如来挥了挥手。

殿内罗汉便随之齐齐站起。

如来:“你该不会以为,这一世找到了孙悟空,就能翻盘吧?”

孙悟空一言不发。

可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如来:“这猴头被五指山压了整整五百年,性情大变,武艺荒废,如果他就是你的底牌的话,那么……”

他打了一个响指。

于是漫天罗汉神佛便潮水般向我们涌了过来。

孙悟空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喂。

你们神仙打架,别带上我啊。

我只是一个想谈恋爱的小垃圾啊。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

耳边依稀能够听见如来的后半句话:

“那么,你可以准备下一世的轮回了。”



14.


秃头从耳朵里抽出了禅杖。

等等。

耳朵里???

他为什么能从耳朵里抽出禅杖啊?!

只见秃头猛然跃起。

他他他,他竟然会飞?!

他抓着禅杖末端,奋力一扫。

横扫千佛如卷席。

等下。

是不是弄反了啊?

站在原地发愣应该是秃头,飞在天上打架的那个应该是孙悟空才对吧?!

老猪老沙二人,把我和孙悟空紧紧护着,应付着从四面八方攻过来的神佛。

“虽然气氛很焦灼,这么问你有些不合适……可是大圣,你真的不去帮帮那个秃头吗?”

孙悟空还未作答。

头顶上方就爆发出一声巨吼。

我抬头望去。

一个又一个的人影被打得满天飞。

最中央的那个位置,立着一个眼神凶狠、桀骜不驯的秃头。

秃头身披鲜红的袈裟,手持变化莫测的金箍棒,直打得无人敢再靠近。

等等。

金箍棒???

秃头大口喘着气。

他低下头。

“喂,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秃头。”

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邪魅一笑。

他说。

“叫我,齐天大圣。”



15.


那天。

我亲眼见证着神话重现。

齐天大圣端起如意金箍棒,掀翻了大雷音寺,打得漫天神佛无处可躲,只能排着队去见阎王。

妈的。

真是酷。

大雷音寺化为一地废墟,佛教经书在熊熊烈火中燃烧。

齐天大圣一把扯碎身上破烂的袈裟。

露出其真实的模样。

性感的体毛,分明的腹肌,还有那坚毅的眼神。

他从天空中缓缓降下。

我问他:“所以你是为了保护师父,才策划了这么一场惊天骗局?!”

齐天大圣不置可否。

他踩着吊儿郎当的步伐,一步步走到我的身前。

他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

我羞红了脸。

他说。

“现在我想骑你身上,没意见了吧?”





完。

发布于 2020-12-31 22:18
她替嫁进了东宫,新婚第一夜,太子就用酒壶把她脑袋砸出了血。
她还没晕,太子先晕了。
“来人啊,太子晕血了!”

(一)

冬荣成为太子妃,纯粹是个意外。

岁家上下原本以为这个娴静的大女儿会嫁给棋盘。

当母亲拿着嫁衣慌张进来时,冬荣还在研究棋谱和自己设下的珍珑棋局,抬首便望见母亲哭丧的一张脸。

“夏,夏灵那死丫头跑了!”

外头一声惊雷,风吹荷叶,盛夏的一场大雨说来就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地。

夏灵是冬荣的妹妹,和生性恬淡的姐姐性子截然不同,她古灵精怪,眼珠子一转就满是鬼主意。

岁家乃东穆贵族,世袭侯位,在东穆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冬荣与夏灵是岁家的两位小姐,原本夏灵与太子订婚,不日便会成为满城女子羡慕的太子妃。

但在大婚热热闹闹筹办的这个节骨眼上,夏灵却跑了——留下一张字条,跟着岁府的一个英俊侍卫跑了。

岁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

鸡飞狗跳中,侯爷和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大女儿,咬咬牙,即刻入宫奏明圣上,以期补救。

于是,在盛夏的这场倾盆大雨中,冬荣穿上了红嫁衣,抱着心爱的棋盘,懵懵懂懂地入了宫,一夕之间,命运彻底改变。

为保颜面,岁府与东宫达成一致,对外宣传岁家二小姐夏灵忽染恶疾,不幸撒手而去,由其胞姐岁冬荣入宫,与太子缔结良缘,任太子妃之位,琴瑟和鸣。

一番请罪与补救的折腾后,尘埃落定时,冬荣已身在了新房里,红烛摇曳,一道门隔绝了外界的喧闹,只剩她与太子陈煜。

房里极静,盖头下的她端坐着,只听到太子似乎在一杯复一杯地饮酒,沉默而压抑。

不愧是教养极好的东宫之主,即使在这种境地下,也不忘克制自己的怒火。

冬荣却叹了口气,酸麻的指尖动了动,无来由地想到一句诗,山雨欲来风满楼。

太子同夏灵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众人都以为他们日后会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却没有想到,夏灵竟然说变心就变心,痴痴迷上才相识不到一月的侍卫,情意来得那样快,又来得那样汹涌澎湃,携着一腔远走天涯的孤勇,头也不回,只留下字条上对她“煜哥哥”的三两歉意。

陈煜手下一重,内力游走间,酒杯应声而碎,榻上的冬荣颤了颤。

那张俊颜已有些醉意,索性抓起酒壶,仰头痛饮,烈酒浇心头,却仍浇不灭心头那把火,他终是一声低吼,红袍一甩,将酒壶信手掷出。

只听砰的一声,偷偷掀开盖头的冬荣被砸个正着,鲜血顺着额角流下,她眨了眨眼,血珠子滑过睫毛,流进嘴中,一片腥甜。

太子陈煜的酒登时醒了大半,踉跄上前,扶住冬荣肩头,涩声开口:“太,太子妃无碍否?”

那声音发着颤,声音的主人脸色也愈发苍白,点点鲜红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眼中完美无缺,犹如神祗的太子殿下有个致命的弱点——晕血。

于是,冬荣在嫁入东宫的第一夜,被个软绵绵的身子扑倒在了床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太医,宣太医,太子晕倒了!”

(二)

太子陈煜因悼念未过门的亡妻夏灵,借酒浇愁,在新房里喝出内伤的消息于宫中不胫而走。

这个众人心中神往的完美情人,于是又多了一层悲情面纱。

一片心疼感叹中,东宫的宫女们不会知道,她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仅仅只是因为晕血。

这是他与太子妃之间的秘密。

冬荣守口如瓶,陈煜甚为感激。

但到底多了丝尴尬,自从新婚那夜陈煜在冬荣面前晕了一回后,见到冬荣便有些不大自然,冬荣也识趣地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他,只一心专注于自己的棋盘,研究各种难解的棋局。

岁家人都说,冬荣是棋灵转世,投作了凡胎。

她爱棋如命,自小就不吵也不闹,只抱着棋盘研究,长大后一点就能将父亲岁侯爷杀得片甲不留,甘拜下风,她自己的性子也随着棋子浮沉,在日复一日间出落得愈发娴静,恬淡。

陈煜幼时经常去岁府走动,几个孩子一同玩耍,冬荣永远是最安静的一个,相比活泼俏丽的妹妹夏灵,她身上缺少了丝生气。

即使放下棋盘,按照父亲吩咐去陪客人玩,陈煜也总看见她心不在焉,从不加入他们,只自个坐在假山旁,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一边念念有词:“平位三九路,去位五六路……”

陈煜觉得有趣,问夏灵,夏灵撇撇嘴:“别理她,我姐姐就是个怪人。”

久而久之,陈煜也习以为常了,更何况有夏灵的相伴,他也便无暇去管冬荣了。

他甚至想过,就算把冬荣放逐到一座孤岛上,只要有棋下,她也能过得怡然。

虽是自小相识,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却不超过几十句,还多是些什么“见过太子殿下”,“冬荣小姐有礼了”。

如今,这样无趣透顶的女子成了自己的太子妃,陈煜只觉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就这般相敬如宾地过了两个月,他们的关系在入秋时发生了转机。

那天傍晚,陈煜携冬荣前往皇后宫中听戏,走到一半,却有侍从来报,附在他耳边,说是找到夏灵的消息了。

陈煜登时大喜,激动地拂袖就回头,只急匆匆地扔下一句,说有要事在身,叫冬荣自己去听戏。

冬荣点了点头,也不在意。

第二天,陈煜沮丧地回来了,消息是错的,他还是没能找到夏灵,他叹息着,用完膳后还没缓过劲来,一件叫他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冬荣抱着棋盒找到他,竟然一反常态地拉住他,兴冲冲地要和他对弈。

“来来来,咱们来下盘棋,这回规矩可得事先说好,省得你到时又耍赖……”

那样鲜活生动的表情,不再毕恭毕敬地唤他“太子”,而是亲切又熟稔,如晕染开的一滴水墨,叫原本素淡的一张脸神采飞扬,又带着山水般的明净温柔,仿佛镀了层光,判若两人,看得陈煜怔了一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边冬荣已经摆好棋盘,拈起一颗白子,面带微笑地等他了。

不及多想,陈煜也赶紧整整衣裳,拿起一颗黑子,向冬荣抬手礼让道:“请。”

就在你来我往的这盘棋中,有什么悄然发生了变化,陈煜中间偷偷打量了冬荣几次,心跳得格外快。

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因何而来,更不知道,昨夜他离开后,冬荣走着走着心血来潮,想起一份棋谱,差侍女回屋去拿,自己却在夜色中念念有词地转着,转来转去,竟在偌大的皇宫里迷了路。

她无意摸到一片后山,竟在后山的竹林里发现了一片花海,一处小院,和一个人——

一个与陈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发间系着一根月白素带,长袍墨发,赤着脚坐在屋顶上,对月吟诗,饮酒自乐,等冬荣走近时才看清,失声道:“太子殿下?”

那人回过头,一张脸沐在月华中,宛若谪仙。

他看见冬荣的第一眼是愕然,紧接着不易察觉地握紧手中折扇,舒眉笑开,微扬了唇角:

“是你?”

冬荣有些难以置信:“这,这……便是太子殿下的要事?”

那一夜,是冬荣从未见过陈煜的一面,一扫平日沉稳持重的模样,灵秀、生动、洒脱不羁,还有……狡黠。

对,便是狡黠。

他邀她下棋,仿佛深谙她的棋术,说有法子可破她的不败之名。

她来了兴致,问他,他得意挑眉,说只要她遵循他的规矩,必输无疑。

她问他是何规矩,他不答,只说到时她便会知,故作神秘间,修长白皙的手指已拈起黑子下了第一步。

星月下,她步步为营,静心应对,一盘棋下得无懈可击,待到她的白子将黑子尽皆包围,一吞江山时,坐于她对面的陈煜却开口了,一双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像天上繁星。

他望着她狡黠一笑,在风中一字一句:

“我的规矩便是棋色相反,所以,白子胜我即胜,你输了。”

(三)

陈煜对冬荣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他说自己身为太子,东宫之主,责任重大,一生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只有偶尔回到这个小小花苑,才能纾解压力,自由自在地做回自己。

冬荣表示理解,也答应了陈煜在外头绝口不提花苑的事,末了,她像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就像守住你晕血那个秘密一样吗?”

陈煜愣了半响,突然扑哧笑出,忍俊不禁地与冬荣一击掌:“当然!”

就这样,冬荣开始时不时与陈煜约在竹林见面,对月下棋,以天地为庐,草木为伴,快活无忧。

但冬荣回到东宫后,又得做回太子妃,宫里的陈煜也不似山间那样不羁,又会变回外人眼中完美无缺的太子殿下。

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冬荣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们的关系一跃千丈,再不是从前的相敬如宾,陈煜会带她去赛马,去看夕阳,会在皇后面前轻轻揽过她的腰,道一切安好,他夫妻二人情意甚笃,母后毋须记挂。

陈煜做这些的时候自然而然,再不是从前在外人面前的应付作戏,他看冬荣的眼神都不同了,自从上回对弈后,他才知道,原来他心中的棋痴太子妃还有那样鲜活的一面,像是从前都不曾留意过般,她对着他一颦一笑,生动得叫他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地想去了解她的世界,这一了解,便愈发惊喜,只觉重新认识了那个眉眼淡淡,嗜棋如命的她。

而冬荣依偎在陈煜怀中时,抿嘴淡笑,亦是欢喜。

虽然她更喜欢山间的陈煜。

许是到了山间,陈煜便完全放松自己,性格也不羁起来,一扫在东宫时的沉稳持重。

他会带她去捉萤火,去溪边摸鱼,去屋顶唱歌,还会在月下对弈时,狡猾地制定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最后骗不到冬荣了,就嬉皮笑脸地悔棋,一副无赖之状。

“重来重来,这盘不算!”

冬荣又好气又好笑,白日里和在东宫的陈煜下棋时,想到月下他的耍赖,也难得来了小女儿心性,故意下错子,然后学他的无赖样,眨着眼睛笑闹着悔棋。

“重来重来,这盘不算!”

东宫里的陈煜却是惊愕不已,瞪大了眼看向冬荣:“太,太子妃竟也会……”

冬荣笑容僵住,不知该如何应答,她忘了这是在东宫,她眼前的陈煜是不会和她玩笑的,即使是同一个人,但只要回到东宫,夜里那个她喜欢的陈煜就像是躲了起来,又或是隐藏在完美无缺的面具下,人前他始终只是温和有礼的太子殿下。

她也曾失口在东宫的陈煜面前提过竹林,但陈煜却毫无反应,她以为陈煜在装糊涂,怕走漏风声,只道他心思慎重,也未多想。

可此刻,冬荣却有些沮丧,面对陈煜惊愕的神情,她都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在掩饰,不叫外人看出破绽。

山间不羁的他,东宫自持的他,一个会嬉笑着带她在月下捉萤摸鱼,一个会温柔地拥她跨马看夕阳西下,同样的面孔,不同的言行举止,却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本性?

冬荣叹了口气,一时也提不起兴致下棋了,她此刻只想念竹林月下,一袭白衣的陈煜那无赖的笑脸。

虽然是她答应过山间的他在外头绝口不提花苑的事,但这样处处小心,不能真性而为,连开个玩笑也得掩饰过去,只叫她倍感索然。

一盘棋颇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冬荣道倦了,太子陈煜看着她施礼退下,手中捏着的黑子还悬而未决。

他不明所以,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望着冬荣渐远的背影,微眯了双眸,若有所思起来……

日子就这般缓缓淌过,冬荣学会了跟不同的陈煜相处,即使偶有疑惑,她也告诉自己,不管怎样都是他。

虽然在山间才是冬荣最快乐的时候。

直到陈煜生辰那天,满城烟花,宫中摆下宴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席间却变故陡生,堂中起舞的一群姬人忽然从袖中滑出软剑,直朝陈煜掠去——

有刺客!

尖叫声四起,一片混乱中,冬荣眼疾手快地为陈煜挡下一剑,鲜血登时四溅,陈煜的手也被剑气划伤,带出丝丝血珠。

他一脚踢翻案几,几掌逼开那些刺客,搂住冬荣向后疾退,进了侍卫们的保护圈。

冬荣脸色苍白,在陈煜怀里轻颤着身子,却还记得捂住陈煜的眼睛,不叫他见血光:“不要看,不要看,别怕,有我在,我在你身边……”

轻缈虚弱的声音里,陈煜眼眶一涩,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不由更加抱紧了怀中人。

刺客在被抓后通通咬舌自尽,没留下任何线索。

但陈煜与皇后都知道,这群想要太子命的人是谁派来的!

除了六皇子陈彻,不作二人想。

他与他的母妃德贵妃,野心勃勃,跟东宫明争暗斗了数十年,殚精竭力下只想扳倒太子陈煜,坐上梦寐以求的那把龙椅。

圣上眼见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再不出手恐怕就来不及了,他们心急如焚,近来动作屡屡,甚至不惜兵行险招。

此番太子生辰,行刺之事也是谋划已久,却仍旧失败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陈煜与皇后早就做好了提防,布下万全准备,只等他们自投罗网,还好刺客忠心,未能供出他们。

这些事情通通都由陈煜去处理了,只将纷扰简单告诉了冬荣,冬荣得到陈煜对自身安全的保证后放下心来,静静养伤。

等到窗前再次出现一片做了标识的竹叶时,已是半月后。

这是冬荣与陈煜约定好的暗号,一见到这片竹叶,冬荣就会悄悄去到花苑,和早已等在那里的陈煜品茗下棋,享受山间无忧无虑的时光。

每次竹叶都是出现在陈煜出门后不久,就像这回他连夜去大理寺查看刺客的验尸结果,找寻线索,冬荣以为这仍是陈煜在掩人耳目,不让人发现他们的秘密。

她莫名地感到欢喜,为他和她之间的小秘密。

但这回,显然天公不作美。

当冬荣提着灯笼,悄悄踏入竹林时,一场秋雨不期而至。

陈煜拉着冬荣进到屋里躲雨,两人望着俱都淋成落汤鸡的对方,笑得眉眼弯弯。

笑着笑着冬荣的脸却有些烧红,屋里弥漫着情动的气息,陈煜也轻轻呼吸着,似乎生怕打破这梦一般的场景,他一点点靠近冬荣,像是要伸手拥住她。

冬荣心跳如雷,与陈煜四目相接,亦是在东宫里从未有过的感觉。

却就在两人要拥住时,一道惊雷划过夜空,那袭月白身影猛地清醒过来,还不及后退,冬荣却脸色大变,一把将他推开:

“你,你究竟是谁?”

窗外电闪雷鸣,带着潇潇寒意,冷风入屋,冷入骨髓。

冬荣盯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哆嗦着嘴皮子摇头:“你不是陈煜,你不是太子陈煜……你究竟是谁?”

陈煜的那双手理应前不久才被剑气划过,现在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冬荣眼前的这双手,却干干净净,洁白如雪,无一丝伤痕。

“我,我是……”假陈煜身份败露后,双手微颤,却并不见惊慌,反而是深深的茫然,直到又一声惊雷响起,他才猛然一震,霍地望向冬荣,眸中染了凄色:

“我是谁也不要的枯叶蝶,是被这天地抛弃的可怜虫,是棋盘上一着不该存在的废棋……”

(四)

夏灵回来了。

带着满身伤痕和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那侍卫带着她远走高飞,却要日日想着怎样逃过追捕,还得时时伺候夏灵的小姐脾气,当初干柴烈火的情意早在现实中被一点点磨掉。

终于,在他们最后一次争吵后,侍卫将夏灵打晕了,卖到一家妓馆,换了盘缠,亡命天涯去了。

夏灵九死一生地从妓馆逃出,一路吃了无数苦头,终于像个乞儿般回到了都城,蓬头垢面地晕倒在了岁府门前。

醒来后,当她听到姐姐冬荣代替她嫁入东宫,成了地位尊贵的太子妃后,她又哭又笑,将满腔恨意转移到冬荣身上。

当冬荣与陈煜赶到岁府来看夏灵时,夏灵摔了花瓶,披头散发地闹着,像个市井中被丈夫抛弃的怨妇,全无曾经半点古灵精怪的模样。

“你凭什么抢走我的煜哥哥?凭什么代替我做了太子妃?你样样不如我,凭什么比我过得好?”

夏灵尖叫着,亮出长长的指甲,疯狂地朝冬荣扑去,眉眼狠毒地就想抓花她的脸。

发布于 2021-01-08 11:59

【全文完】

我被追杀至凤仙山寨时,碰上了与我有过一段的男人。

「你知道我派人找了你多久吗?!」

我无视他的话,催促旁边看戏的人将我闺女领来。

「你都有孩子了?」他一脸不信,痛心疾首:

「所以你宁肯找野男人帮忙,也不肯回来找我?还让别的男人帮你照顾孩子?」

我继续不理,等到片刻后,

他看到摇着尾巴的妞妞时——

垮了个p脸(*  ̄︿ ̄)

(⭐提前避雷!!这篇结尾开放一点~)

1

我被舒王府的暗卫一路追杀至凤仙山。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舒王妃在王爷的药里下毒,我以此为由敲诈了王妃黄金五百两。

效果立竿见影——老王爷死后,我成了一名怀揣巨款的逃犯。

好在凤仙山地处舒王管辖盲区,且凤仙山的大当家欠我个人情。

当初我将濒死的他从鬼门关前捞回来时,分文未取。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我总觉得以我这不怎么样的为人,以及喝水都塞牙的运气,早晚会有需要落草为寇的一天。

要知道,这年头医闹层出不穷,大夫可是高危职业!

“郑茱萸求见翟大当家。”

守山门的小伙子们面面相觑:“姑娘,你说的可是我们二当家?大当家可不姓翟!”

情况紧急,眼下正被人追杀呢,管不了这么多。

我是手艺人,凭医术吃饭。管谁当家呢,谁当家我都能吃上饭。

“大当家,有人找!”

正堂虎皮座上大马金刀跨坐一人。

身材比翟胜好,气势比翟胜强,模样比翟胜俊,怪不得能让翟胜乖乖让位。

待再走近些,那人的眉眼逐渐清晰。

“太、太巧了吧!”

这人我认识啊。

脚步如同灌铅,悔恨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就是被追杀吗?被追上不就是一死吗?

死也比再见到秦楚卫强啊!

“郑神医,今儿刮得什么风,你怎么来咱凤仙山啦?”

翟胜哈哈笑着冒出来,成功替我解了围。

我赶紧扭头奔向翟胜,只当自己瞎了没看见脸色逐渐难看的秦楚卫。

“翟二当家,我家妞妞呢?”

带上妞妞,我立马就走。

翟胜大咧咧道:“在我那屋呢。你放心!你闺女,我肯定给你养得妥妥当当。”

我来凤仙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临安城里苦心经营三年的郑明堂可以关,可我寄养的宝贝疙瘩不能丢。

“快带我去见她。”

不待我迈步,手腕便被人攥住了。

“阿茱。”

低沉如缎的音色响在耳畔。

我扭头便看见秦楚卫近在咫尺的脸。

“你闺女?”

我眨眨眼,不想刺激他。

翟胜就头脑简单得多:“是啊,很可爱的!”

他这一出声,秦楚卫的脸阴得简直能挤出水来。

“你让翟胜帮你养?”

翟胜还未察觉到危机:“这不算什么,郑神医可救过我的命!”

我干笑两声,不知怎的,有些心虚:“我平时很忙的,这也是迫不得已。”

手腕快被秦楚卫攥断了。

我咬牙隐忍:手腕断了可以接,秦楚卫炸了那可不好办。

“你宁肯找野男人帮忙,也不肯回来找我?”

秦楚卫用痛心疾首的语气问出了这一句。

该来的总是要来。

我当初不告而别,虽说事出有因,但到底对不住他。

“为什么说走就走?”

“你知道我派人找了你多久吗?!”

“阿茱,三年了,你悄无音讯。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讲真,我也以为我再也没机会见秦楚卫了。

所以我当初酒后乱性得理直气壮,拍拍屁股走得毫无负担。

“野男人”翟胜无辜躺枪,后知后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圆场道:“都别在这儿站着了,先去看妞妞吧。”

秦楚卫面色一缓,总算松手:“对,得去看看闺女。”

他长睫轻闪,望着我的黑眸中似藏着温柔。

2

就像空中飞鸟和海底游鱼,我和秦楚卫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当初我在他府上做医女时,便已有了这样的自知之明。

他的亲事不由他自己决定,我知道的。

可听闻他定亲,我还是很伤心。

一伤心就多喝了几杯。

别人挑灯看剑,我挑灯看针,怎么看这银针都有点重影。

秦楚卫蹙眉:“阿茱,你醉了?”

我挥手:“扎你绰绰有余!”

他这人心思重,有个常年失眠的毛病,每晚睡前都得被我扎几针才能顺利入睡。

屋内灯光昏暗,我眯眼盯着医袋中水平排列的两行银针,艰难挑出平日常用的那一根。

“躺下。”

我指指床榻,拿针的手却猝不及防被他捉住。

“阿茱,我们聊聊。”

聊什么?聊他的亲事,聊我为何喝醉?

任一件都足够令人难堪。

我挣扎:“你放心,我没醉。不会把你的万金之躯扎坏分毫。”

可无论我怎样用力,他都不放手。

“阿茱,跟我聊聊。”

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

这人一向如此讨厌。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用空闲的那只手推搡他。

“让你躺下你不躺,让你喝药你嫌苦,让你少思少虑你说绝无可能!”

秦楚卫没想到我翻起陈年旧账,手上松了劲头,在我的步步紧逼下慌乱后退。

“你还说我医术不精?明明是你讳疾忌医——遇见你这个病患我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牢牢攥住他胸前寝衣,凶神恶煞开口道。

他长这么大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揪着衣领咆哮,心理素质没跟上,后退中竟叫绊住了脚。

天旋地转,怒火被摔蒙了,我趴在秦楚卫身上也蒙了。

鼻息相闻间,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被放大了,眼睫纤长,眼尾飞扬,清澈的眼仁里有一个小小的我。

他可能是被摔疼了,白皙的面皮泛红,喉结滚了滚,又滚了滚:“阿茱,你扎到我了。”

扎到他了?我有些糊涂,感受了下,又感受了下,终是产生了一丝被冤枉的羞恼:“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杵到——”

顺着他的目光一瞧,哦对,我手上还拿着针。

对不住,确实是扎到他了。

丢了针,刚想说点什么挽回颜面,唇就被重重堵住。

唇齿相交,腹中的酒水上了头,我顺势扯开了他的寝衣,他不甘示弱也扯开了我的……

次日醒来时,他还睡着。

没有睡前针灸,这位失眠重度患者睡得也挺好,所以说治疗不止一种方式,作为医者,思路要开阔,方法要创新,优秀的我在成长为神医的道路上又低调的迈进了一小步。

回忆至此,我的职业病登时犯了。

抛开前头昂首阔步的翟胜,我仰头看秦楚卫的侧脸。唔,黑眼圈还是很严重啊。

“大当家还是睡得不好?”

这人不识好人心,说话阴阳怪气:“离了我,你倒是照样睡得很好。”

啊这,倒也没有。刚离开那几天,我对他还是颇为眷恋的,可我是个有人生理想的医者,在他府上已徘徊三年,若再耽搁下去,我何时才能实现梦想?

“阿茱。”

他见我不说话,渐渐缓下步子,转过头来低头道:“这些年,你一个人怀孕带孩子定是很辛苦。”

等等,谁怀孕了?

什么孩子?

迎面翟胜正抱着妞妞折返。

瞧见我,妞妞挣脱翟胜,汪汪叫着冲我奔来。

我瞅着妞妞摇到飞起的尾巴,默默把它拥进怀里——我们彼此相依,谁都不敢去看秦楚卫的脸色。

头顶只余翟胜关切的问候:“大当家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3

秦楚卫生气了。

天地良心,这可是他自己误会的,绝不是我骗他。在坐的各位读者都是我的见证。

前怨未消,又添新怨。我是不敢再在秦楚卫眼皮底下待下去了。

牵着妞妞、抱着黄金我连夜奔逃下山。

清晨在一小店打尖儿,南来北往的商客们正聊天。

我刚坐定就听见熟悉的名词——

“太子殿下围猎时遇刺身亡。京中乱作一团,二殿下和三殿下就差打起来啦!”

啊这……

谣言转发超五百,可是要判刑的。

我凑过去问:“这位大哥,太子身亡了?”

此人信誓旦旦:“白事都办了。还能有假?”

那大概是我瞎了。

心不在焉吃完饭,刚出门就撞见舒王府的人。

几位暗卫见到我很是惊讶,原本就要无功而返,结果我竟自投罗网。

趁他们反应的当口,我弯腰抱起妞妞转身就逃。

幸运的是,我很擅长跑步;不幸的是,我不擅长负重。

负重跑步的我很快被赶上,我放下妞妞闭上眼睛,任由刀锋逼来……

耳畔传来刀剑相撞声,微风过,一缕发丝飘落,我的脑袋还在。

睁眼正对上双如霜如雪的眸,那双眼睛望着我,跟梦里和记忆中的一样漂亮。

腰被箍住,秦楚卫抱着我后退,他带来的人顷刻上前,和舒王府的暗卫斗在一起。

“太子殿下,听说你狩猎遇刺,已经亡故了。”

秦楚卫抿唇笑道:“所以,请叫我大当家。”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我不泄露你的身份,但咱俩的旧怨得一笔勾销。”

他弗一出生便是太子,然陛下年富力强、皇弟们虎视眈眈,故而他向来多思多虑,心眼比筛子还密。如今他没死,别人却认为他死了,那定然是有什么阴谋。

“可以。”

他一口答应,好说话得令人不可思议。

“但我刚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我放心了:“你想我怎么报答?”

我郑茱萸医术高超,他隐居凤仙山,想来是缺好大夫的。

他低头凑近,我往后仰身。

他继续凑近,我心如擂鼓,只恨自己没去学个舞蹈,这会儿可以顺势来个漂亮的下腰。

他的脸堪堪停在我鼻尖:“做我的压寨夫人。”

我屏住呼吸,生怕喘气儿声大了轻薄到他。

听到这里仍然觉得没什么大事儿。

“哦。”

他略让开一点:“你答应了。”

新鲜空气令我神志回归:“我反悔了!”

秦楚卫松开手,站直身子,施施然道:“反悔无效。”

4

原本只想卖艺,结果被迫卖身。

坐在红柱高烧的喜房里,我脑海中闪现如上总结。

秦楚卫推门进来时,我正津津有味吃着翟胜偷送的阳春面。

“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揭了?”

我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咽下最后一口面:“演戏而已,不必在意细节。”

秦楚卫脚步一顿:“谁跟你说这是演戏?”

他穿大红喜袍站在屋内,长身玉立,风度卓然,烛光月色落在他肩头,可真好看。然而,这身行头再好,仍比不过玄色镶金的太子服。

我放下碗站起身:“难道殿下真打算在凤仙山落草?”

连新郎身份都是假的,还说不是演戏?

他目光微闪,抬手捏住我的下巴:“阿茱,我宁愿你别这么聪明。”

我沉默了一瞬:“我以为你喜欢我的聪明。”

太子府换过很多大夫,若说谁都没法缓解太子的失眠之症只怕未必,可我进太子府前,他确实对前几任大夫不甚满意。

温热指腹拂过唇瓣,暗哑音色响在耳畔:“演戏也要敬业。下面该到哪个环节了?”

说真的,有时我都佩服自己的聪慧。

他此言一出,我立马心领神会:“寒暄结束,送入洞房。”

他低笑,将我打横抱起……

夜深了。

筋疲力尽中我迷迷糊糊听到秦楚卫问:“阿茱,你知道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失眠症患者自己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

“你入府不久,第三次来给孤请脉。”

“你嘱咐孤少思少虑——这话听得孤厌烦。宫中御医,民间招募的医者,各个儿都跟孤说这句话,仿佛孤自己不知道似的。”

知道,但做不到。

所以他当时一口回绝:“绝不可能。”

我尚未察觉到他隐藏的怒火:“这有什么不可能?”

他顿了顿,才缓缓道:“孤、是、太、子。”

这话的力度让我察觉到危险,放下他的手腕,我呼出一口气:“也对。”

他挑眉:“也对?你一个小姑娘懂得什么?”

我直视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太子是高危职业。”

“就像我们做大夫的,遇到蛮横不讲理的患者,轻则不付诊金,重则砸诊堂的招牌,更有甚者,稍不顺心便伤人性命。”

他微微勾唇,露出难得的笑容:“你这是在含沙射影,提醒孤别做这样蛮不讲理的患者?”

我赶紧道:“殿下胸怀天下,仁义无双,自然不会蛮不讲理。草民说这个,只是想告诉殿下,这世间高危职业很多,朝不保夕的大有人在……”

月色透过窗棂,罩上床榻.

拥着我的手臂紧了紧:“阿茱,自此之后,孤知道,孤不是一个人。”

他的怀抱很暖,我听着山间的虫叫蝉鸣,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次日昏头涨脑的摸进厨房给秦楚卫煮醒酒汤,与前来寻觅早餐的翟胜撞个正着。

他绕着我转了三圈,盯着我的黑眼圈意味深长:“看来昨晚的战况很激烈啊。”

我睡眠不佳,此时正待找人出气,闻言阴恻恻扭头:“这话你去跟你们大当家说一遍试试。”

翟胜一缩脑袋嘀咕:“这两人成了夫妻,怎么倒霉脾气也传染呢。”

5

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言出必践。

既答应了秦楚卫做压寨夫人,就必然兢兢业业扮演好这一角色。

他拉出人马去劫道,我张口就要金银珠宝。

他胜利而归,我鼓掌喝彩。

他凑过来,指着脸上划破的指甲盖大小的伤口道:“阿茱,我受伤了。”

我沉浸在矫揉造作压寨夫人的角色中尚未出戏,闻言噘嘴亲了他一口:“当家的,这是你胜利的勋章!”

秦楚卫震惊的望着我:“阿茱,你是个大夫。”

哦对,此时我该给他清理伤口。

晚上山寨大开筵席,我在席前喝了两杯就自觉离开。

难得有时间跟妞妞单独相处,当然要趁机好好培养母女感情。想当年我初离京城,孤苦无依,身无分文——太子府的丰厚薪水也架不住我花钱如流水。

郊外露宿,遇到狼群,是妞妞的亲娘救了我。

不仅如此,走时她娘还很客气的把妞妞塞给我。荒野求生不容易,它娘给它找了个铁饭碗。

“好吃吗?”

我摸摸妞妞毛茸茸的脑袋。它跟着我时还是只小奶狗,如今已心宽体胖,全身散发出富态的气息。

“翟胜对你挺好,不过以后还是跟着我走吧。”

——“你又要去哪儿?”

不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此时我还蹲在地上,只能艰难的扭头仰脸向上看。

今夜有风无月,就着远处的灯火,我看清了秦楚卫的脸。

这人的被抛弃后遗症很严重。动不动就疑心大发。

“你怎么离席了?”

秦楚卫看了我一眼,总算收起他的阴阳怪气:“我在,大家都吃不痛快。”

“阿茱,陪我走走。”

周围树影幢幢,我不想在深山老林乱窜:“当家的,你知道夏日的夜晚蚊虫多吧?”

他丝毫不为所动:“你不愿意?”

看来我只能愿意了。

“父皇年事已高,按理说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离京。”

我不情不愿的走着,闻言脚步更慢。

“可二弟三弟暗中动作不断,实在令人厌烦。”

我抬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皇室的事知道越多命越短。

秦楚卫捉住我的手,用力往下拉:“我诈死躲在这里,就是为了腾出位置,给他们希望,好叫他们自相残杀。等他们奄奄一息两败俱伤,我再黄雀在后……”

完了。我不干净了。

“秦楚卫你想害死我!”

我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唇角浮现笑容:“阿茱,我跟你之间,不该有秘密。”

他大概是疯了。刚被我攻击完,竟满脸写着高兴。

在我颇感无语的瞬间,树影中射来数支暗箭。

秦楚卫眼明手快推了我一把,自己中箭。

都说不要告诉我皇室密辛了,秦楚卫你这是想拖我下水祸害一个算一个啊!!!

6

刺杀险险被秦楚卫的暗卫镇压。

我心有余悸走上前,颇为不解:“没想到老舒王妃这么执着,不过就要了她五百两黄金,竟想跟我不死不休。”

秦楚卫把玩一块铜牌:“不是舒王的人。”

不是冲我来的?那只能是……

“冲孤来的。”

我低头看了眼铜牌,了然:“二殿下的人。”

秦楚卫蛰伏在凤仙山的消息泄露了。

“舒王府只怕也脱不开干系——孤的人和舒王府的人交过手。”

他扭头看我:“阿茱,计划有变。孤得回京了。”

我瞅着他染血的肩头,实在不太顺眼。

“也好。不然我郑茱萸一届名医,专守在你跟前治跌打损伤,太过暴殄天物。”

我低头解开他外杉,认真往他肩头缠纱布。

他任由我动作,语气中有温柔也有忐忑:“阿茱,若孤此番赢了,你便跟孤回宫吧。”

屋内静了好一瞬。

我绑好伤口才抬头:“好啊。”

他的表情如释重负:“阿茱,你等着我。”

我直起身微笑:“殿下,你一定要赢。”

秦楚卫走时我尚在梦乡,翟胜闹哄哄的声音响在门外。

“郑神医!我大哥、你男人、咱们的大当家,他不见了!”

我抱着被子坐起来,伴着起床气:“那不是正好!你又是大当家了!”

他愣了一瞬:“啊?那你呢?我白捡一媳妇?”

我被他清奇的脑回路气笑了:“我是你姑奶奶!”

秦楚卫走了,压寨夫人不用再演。我郑茱萸医术高超,凭手艺吃饭。

暑往秋来。妞妞又胖了一圈儿,京中的消息才缓缓传来凤仙山。

遇刺的太子并未身亡,而是为了躲避追杀逃至民间养伤,皇帝看了太子带回的证物一怒之下圈禁了二皇子,三皇子知大势已去,灰溜溜逃回封地。

“先皇驾崩,太子登基。”

翟胜蹲在我身侧,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还有个好消息。”

“舒王府不知怎么得罪了新皇,被撸了爵位,贬为庶民流放千里。”

“郑神医,你重获自由了——”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秦楚卫回京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原本他躲在凤仙山,正可坐山观虎斗,可他活着的消息被透露给京中,导致他临时改变计划。

好在,他还是赢了。

我抱着妞妞连夜赶回郑明堂。

三年前我离开太子府,便来临安城内开了这座医馆。

院子是买的,花费了我在秦楚卫府上挣来的所有薪水和赏赐。

因主人逃难数月,屋子里灰蒙蒙的,我却顾不上打扫。

后院中,月华如水,靠南墙的一面放着张条案。我把两块木牌小心翼翼搁在上头。又从酒柜中拎出珍藏的好酒。

“舒王府被查封,我亲自去看过了。”

我提碗,将酒缓缓倒在地上:“爹、娘,你们可以瞑目了。”

7

我对着月色喝了两碗酒,头昏脑胀中听到妞妞叫了两声,又停下。

我望向院门扬手打招呼:“殿下,你来了?”

秦楚卫带着斗篷,风尘仆仆踏进门:“翟胜说你应该在这儿。”

我打了个嗝,不甚在意:“这是我家嘛。”

他快走几步到我身前,瞅瞅我的脸庞,断言:“你醉了。”

我提起手中的酒壶示意:“我今天高兴。”

他笑了:“你怎知朕今日会来?”

我?我不知道啊。

不过这倒提醒了我:“殿下,哦不,陛下,恭喜你,你成功了。”

他接下我手中的酒壶,轻轻握住我的手:“阿茱,朕来接你回宫。”

回宫?对,我答应过的。

“你打算给我什么位份?”

他没想到我这么直接,顿了顿才道:“贵妃。”

“阿茱,太子妃贤良恭谨没有错处,皇后之位……”

我打断他:“贵妃,好啊。太好了。”

他很意外。睁眼望着我,等我下一句话。

不愧是秦楚卫。这世间,没人能比他更了解我了。

“不过陛下,在你带我走之前,我要向你坦白几件事。”

我坐直身子,笑问:“你知道老舒王妃为何追杀我吗?”

他答:“你发现她下毒,敲诈了她。”

——“错。因为我才是那个毒死老舒王的人。”

老舒王缠绵病榻,我应招入府治病。王妃确实曾在老舒王的药里做了手脚,她想要让老舒王给她的儿子腾位置,可她事到临头又后悔,撤了毒药。最终至老舒王于死地的毒,是我下的。

算起来老舒王还是秦楚卫的远方叔叔,可他倒酒的手依旧很稳:“为什么?”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我跟你说过,大夫是高危职业。若遇到蛮不讲理又位高权重的患者,稍不顺心便危及性命。”

老舒王就是这样的患者。他常年头疼,八年前我随父亲入舒王府诊病。爹爹施针后未能有效缓解病情,他一气之下直呼庸医,命人将我爹活活打死。

我带着我爹的尸身回家,我娘看到我爹的惨状,伤心过度心疾发作。

那年,我十三岁。

我卖掉祖宅安葬父母,带着盘缠离开舒王封地,做了两年游医。

十五岁入太子府做医女,十八岁攒够赎回祖产的钱。

我买回店铺,改名“郑明堂”。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忘记仇恨。我进太子府,是因为诊金丰厚。”

刚开始我以为秦楚卫和舒王一样,他们这些权贵,不都视人命如草芥?

“后来我发现,你们不一样。”

秦楚卫确实心思深,擅谋略,可那是因为他的处境,他迫不得已。

“你并未欺负过比你弱的人,你会是个好皇帝。”

“三年前不告而别,对不起。”

我喜欢秦楚卫,可我也知道,他绝不是良配。

我怕自己忘记初心,我逼自己离开太子府,尽快实施复仇计划——老舒王年岁已高,再拖延下去他就该老死病榻了。

他这样的人,不配老死在床上。

听到我道歉,秦楚卫的神色微微震动,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朕原谅你。”

“陛下,你置舒王府的罪,为的什么?”

他想说什么,又咽下去。

“因为舒王府将你躲在风仙山的消息透露给京中,害你计划破产,惨遭刺杀?”

二殿下和三殿下必不会让他顺利回京。他这一路,定是血雨腥风。

“是。朕差点,死在回京的路上。”

我深吸口气,缓缓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

“若我说,你在凤仙山的消息不是舒王透露的呢?”

他愣了下:“什么?”

我勾唇:“是我。我透露了消息,嫁祸给舒王府。”

老舒王当年一句话,就害得我家破人亡。而他,苟活八年,临终只是被毒死,这就够了吗?

不够!我要舒王一家,都不得好死。

“阿茱,你醉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楚卫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抿唇道。

“我是醉了。可我很清醒。”

这八年,我无时无刻不清醒着。

“我知道翟胜是你的人,当年我救他的时候就知道。”

那时候,我就知道凤仙山是秦楚卫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所以毒杀老舒王后我才躲去凤仙山。

“可你怎知,朕会来凤仙山?”

我不知道。我刚开始只想先杀了老舒王,并没有让他家破人亡的计划。

可后来,我在凤仙山遇上了秦楚卫。他又带人从舒王侍卫手中救下我——天时地利,完美的嫁祸之机。

“这大概就是天意。”

秦楚卫的语速很慢:“阿茱,你明知,一旦京里得知朕还活着的消息,等着朕的,会是什么。”

他的登基之路会很难,甚至性命难保。

“我知道。可我复仇的筹码太少。只能物尽其用。”

无论是医术,还是感情。

“所以,你就把朕当成筹码?”

他该是气到了极致,攥着杯子的手指发白。

“好算计,好演技。郑茱萸,朕看错了你!”

磁盏碎了一地。

我仰头笑问:“现在,陛下还想带我回宫吗?还想许我贵妃之位吗?还想,再见到我吗?”

秦楚卫走了。毫不犹豫,没有半点留恋。

妞妞窝在我脚边,呜呜叫着蹭我。

大仇得报,我该开心的。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只想大哭一场。

8

一年后,京城。

郑明堂分店开到了天子脚下。

掌柜的边称药材边问:“老板,你真要在京城坐诊?”

此地名医云集。

“不然如何显得我医术超群?”

我的梦想可是行天下路,治疑难症,悬壶济世,名扬天下!

掌柜的出了个主意:“陛下广招名医治失眠症。如果您能治好陛下的病症,自然就医术超群,名扬天下啦。”

我挥挥手:“给权贵治病,一不小心可是会掉脑袋的。”

门帘揭起,掌柜的兴致勃勃:“老板,来客人了。”

我正写药名,闻言头也未抬:“请坐。”

放下笔,伸手欲把脉,那人却迟迟不肯把手递过来。

我抬眼刚欲催促。

——“权贵怎么了?你当年出卖我,我要你脑袋了吗?”

普天之下,被我出卖过的人,满打满算,只有秦楚卫一个。

“陛下。”

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让掌柜的送杯好茶,抬眼一看他已经被人“请”出去了。

“陛下是来看诊?”

虽然黑眼圈无损他的美貌,但按照黑色的浓度推算,他的失眠症是日益严重了。

他却摇头:“阿茱,你开心吗。”

这是什么问题?

“有事做,有钱赚。每天都离梦想更近一点点。这样的日子想不开心都难。”

他点头,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我拉住同来的翟胜:“等等。他这是什么意思?”

翟胜挠头:“过来看看你,见你一切都好,就放心了的意思吧。”

不是来秋后算账的?

“我还以为他要找我麻烦呢。”

翟胜挥手:“陛下要找你麻烦早找了。他其实从来介意过你泄露消息那事儿。”

我不信:“你又知道?”

他道:“郑神医,你这人看着聪明,有时候却糊涂。”

“陛下当年从凤仙山一路被追杀着回京,到底谁是罪魁祸首他怎会不知?”

我还是不信:“那他还找舒王府的麻烦?”

翟胜说得理所应当:“为了帮你报仇。”

我从未将和舒王府的过节告诉过任何人。

“那他还来临安找我,许我贵妃之位?”

翟胜振振有词:“这不正说明,陛下从未怪过你?”

我被绕糊涂了:“那他为何又没有带我回宫呢?”

翟胜弯腰抱起妞妞:“为了成全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

“你跟他竹筒倒豆子,什么阴谋诡计,利用算计都摊牌了。不就是为了不进宫吗?”

“他都知道。”

“他成全你了。”

(全文完)

标题:《这可是高危职业》

作者:玉灼痕

发布于 2022-07-08 18:03

(已完结,双击幸运一年♡)

“你替她坐牢,我娶你。”

女主腹黑,不喜慎入(修)

1.

十五岁那年,我生了一场病,花光了奶奶所有的积蓄。

我被父亲接去城里的那一天,奶奶一个人站在村前的杨树下目送我们,微微佝偻的身影,望着我和父亲离开的方向,很远很远了,她还是在那里,原地不动。

我跪坐在车子后座,隔着玻璃,哽咽着,泪水无声布满脸庞。

父亲安慰我,“曦儿,不要哭,以后还会有机会回来看奶奶的。城里特别好,那里有爸爸和妈妈,还有你可爱的妹妹。”

那一年,我十六岁。

十六岁以前,生活虽然清苦平淡,但我也是被人宠爱,疏朗星空下,被奶奶抱在腿上,边讲故事,边给我剥葵花籽,无忧无虑的女孩。

从那之后呀,再也没有人,能给我剥一大把的葵花籽,再也没有人拿着我的奖状,向四邻炫耀,再也没有人,偏爱我了。

2.

我和顾梦楠虽然是亲姐妹,但是其实很陌生,陌生到,我只看过她的照片。

我生下来就被交给了奶奶,那时计划生育很严,父母想着再要一个弟弟,迟迟没有给我上户口。

但很可惜,第二胎还是女孩,而我妈生顾梦楠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了。

刚到城里爸妈家的那天晚上,我抱着被子,在顾梦楠公主一样精致的卧室里,傻傻地杵着不知所措。

顾梦楠并不让我上床。

“这是我的床!这是我的家!谁要你这么土的姐姐!我没有姐姐!呜呜,我不要和你分享……”

妈妈闻声过来,劈头盖脸地骂我,“你刚来就敢欺负你妹妹?!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她拿起衣架要打我,爸爸赶过来拦住,好声好气让妈妈消火,但妈妈更生气了。

“她这个病就不该治,因为她,楠楠都没有办法学钢琴了你知道吗?!”

“她和你妈生活了那么久,早就和你妈一条心了,眼里哪还有我?你还把她接过来干什么?”

……

3.

因为治病,我在乡下读高一时,已经缺了一个学期的课。

出院后,爸爸拿着我的成绩单,托人找了关系,给我办了转学。

踏进市一中的校园时,完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普通话,缺课导致积攒的陌生知识点,都让我很不适应。

我活泼的性格渐渐变得沉默,每天用冷漠伪装自己的局促。

那时的我,又怪又孤僻,不爱说话,没有朋友。

付燃便是在那时主动靠近我的。

他和顾梦楠是好朋友,经常来爸妈家找顾妮,很多次我窝在阳台的小床上,听见他的声音,但并没有出去和他碰过面。

那天早上,我在阳台写完作业,出来接水喝,猝不及防在客厅和他碰见。

他是约好了和顾妮一起出去玩,但是顾妮忘记带遮阳伞,让他上来拿,才撞见了我。

他特别惊讶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你是谁?”

“顾梦楠的姐姐。”

他更惊讶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楠楠说过,她还有一个姐姐?”

“不过,你们真的长的好像啊,”他温柔地朝我笑,“都很好看。”

我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会呢,我又黑又土,在这个城市里,明显的格格不入。

他又道,“你以前,有没有去过艾山?”

我摇了摇头,“没有。”

他笑了起来,“那是我多想了。”

我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问。

4.

那时候付燃是高三的学长,我和顾梦楠,都是高二。

付燃喜欢顾梦楠,可能,只有我知道。

那是顾梦楠答应做校霸女朋友的第二天。

那一天,向来温柔绅士的付燃,找了那个校霸打了一架,结果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然后不知道从哪搞到的酒,一个人在家喝的烂醉。

我应约前去找他给我讲题目,结果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默默地拿棉签给他处理伤口,只觉得他们饱暖思淫欲,不好好学习,却学别人虐恋情深。

那天晚上,他父母不在家,我的父母不在乎我在不在家,我就在他家,听他说了一晚上,对顾梦楠的满腔爱意。

他说,他常常给顾梦楠买各种礼物,但是送她礼物的,不止他一个。

他说,他放学每次都骑单车送顾梦楠回家,哪怕他一点都不顺路。

他说,他长大后想娶顾梦楠,但是她从来不明白他的心意。

他说,他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还要喜欢别人?

最后他看着我,质问,你不是她的姐姐吗?你能不能不要让她喜欢别人?

我怜悯地看着他,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便静静地坐着,给了他一个肩膀。

那时候高中班级里,流行看那种花火爱格的言情杂志,顾梦楠和付燃,常常被女同学羡慕,说他们是小说里的男女主。

谁也没有想到,顾梦楠被一个痞帅的校霸半路俘获了芳心。

我静静地听着付燃的诉说,我觉得他有几个悲伤表白的句子说的甚好,有点爱格那个味道了,我便记在了随身携带的语文摘抄本上,寻思着以他们为原型,给爱格投稿,能不能赚点钱。

后来,在很长的时间里,顾梦楠忘记了那个对她温柔以待的付燃,我也渐渐习惯了,充当付燃倾吐心情的树洞。

我并非白白听他唠叨,他成绩好,年级前十,因为他,我落下的课程,很快补了上来。

不用开口向爸爸要钱补课,我的压力少了很多。

不然家里又多了一场争吵。

我对父母家的感情,很淡薄,我最爱的人,是我奶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快快长大,赚钱带奶奶去全世界走一走,让她晚年享一享清福。

我妈不许我在她面前提奶奶,也不许我给奶奶打电话,更不许我回乡探望。

我把爸爸给我的零花钱攒起来,除了买书,剩下的全都充了电话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给奶奶打电话,是我每天最快乐的时光。

话筒里传来奶奶温柔的关心,我仍觉得,我是个很幸福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我有最爱我的奶奶呀,我也只最爱她。

5.

顾梦楠和校霸谈恋爱后,付燃的单车后座,就空了下来。

那天下午,我小跑出校园,准备向往常一样,走着回家,付燃的单车在地上滑出一个漂亮弧度,停在了我的面前,挡住我的去路。

少年笑的肆意,“顾曦!上来,我送你回家!”

有省脚力的机会,我很乐意,在校门口那些嘈嘈切切的议论声中,不假思索地坐上了付燃的单车。

那天之后,付燃身边的女孩换成了我。

她们都说是我贴上去的,但其实,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主动等我下课,一起去食堂吃饭,主动接我放学,主动和我表现的很亲昵。

后来我顿悟,付燃这样做,是想让顾妮吃醋,但很可惜的是,顾梦楠和校霸正是热恋期,即便他当着她的面,拉着我的手,说喜欢我,顾梦楠也没有任何反应。

大家都以为我喜欢付燃,可能付燃本人也这样认为,因为我平时很孤僻,这就导致,唯一一个和我走的近的付燃,显得很特别。

我没有否认,因为我发现,让付燃误以为我喜欢他,会让他对我有一种特殊的优待,他给我讲题更尽心了,甚至给我买了大摞大摞学习资料。

他以为他在利用我,但其实我也只是看中了他脑子好使,能给我讲题目,才任他利用。

我其实,自私至极。

6.

一年的时光一晃而过,我的成绩已经稳定在市一中的年级前三十。

我不是天赋型选手,我的生活没有任何娱乐,这个成绩,是我拼命努力取得的。

暑假父母给顾梦楠报了辅导班,他们说,家里钱不宽裕,姐妹俩有一个报就行了,我大一点,应该让着妹妹,顾梦楠学会了,再教给我就好了。

我没有作声,有付燃在,我本也没打算去辅导班浪费时间。

那天我和付燃在外面学完习,回到家里,发现客厅一片狼藉。

父母正在争吵,父亲说,“你疯了吗?她才多大!你是要毁了她吗!”

母亲甩手又摔了一个玻璃杯,眼眶通红,“难道你不想让楠楠永远留在我们身边吗?!这是最好的办法……”

父亲声音都抖了,“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我渐渐理清了头绪。

原来是顾梦楠意外怀孕了。

父亲被气的要死,他只知道付燃和顾梦楠平时走的最近,不由分说跑去学校揍了付燃一顿。

付燃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不做任何辩解,最后还是那个校霸的父母出现,此事才澄清真相。

我对此没有什么感受,唯一令我惊奇的是,母亲对这件事的态度。

她竟然希望顾梦楠把孩子生下来。

虽然最后,顾梦楠还是被爸爸带去了医院。

这件事之后,顾梦楠便乖了很多。

她和校霸分手了,身边曾经的爱慕者,作鸟兽散。

只有付燃还陪在她的身边。

她像濒死之人,抓住手里最后一棵稻草,紧紧抓着付燃,“阿燃,我知错了,我只是被人骗了啊,我也不想这样……”

“阿燃,我只有你了,所有人都指责我,但你不能。你是我的阿燃啊。”

“阿燃,你要是心里还有我,就不要再和顾曦做朋友。”

我坐在阳台的小床上,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他们两个紧紧抱在一起,不禁缓缓勾起了唇。

原来,顾梦楠知道付燃喜欢她呀,我还以为,付燃的暗恋埋的有多深呢。

付燃从那之后,便回到了顾梦楠的身边,表面上和我断绝了一切联系,小心翼翼照顾起了顾梦楠。

我看着顾梦楠偶尔投过来的挑衅目光,觉得她像是有点毛病。

付燃私下里给我打了很多电话,都是给我道歉。

他说,楠楠现在精神脆弱,我们最好都顺着她。

他说,小曦,我们只做个表面功夫,不刺激到楠楠就好了。

他说,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动摇,小曦在我心里也很重要。

我挑了挑眉,忽视他啰里啰嗦的解释,拍了几道题目给他,利用他的愧疚,故作若无其事,又有点伤心的语气,“好啦,你继续教我题目,我就原谅你啦,以后我们就做地下朋友吧~”

付燃在电话里笑的很开心,继续心甘情愿做我的答题工具。

7.

暑假很快过去,我和顾梦楠,升入了高三,而付燃,考去了北方一所著名的大学。

付燃学业忙碌,但是他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打电话,虽然在我看来,说的都是没有意义的废话。

我好几次都想打断他,但他主动打来,也不浪费我的电话费,我就插上耳机,把手机放在一边,一边看错题集,一边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每次我想拿出一道我不懂的题目在电话里问他,他都会有点生气,“小曦,我好不容易能和你说一会儿话,能不能不要再讲题目了啊。”

我蹙了蹙眉,付燃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8.

我被分进了重点班。

重点班的日常,大部分人都在紧张地各自学习,普通班的聊天八卦,在这里很少听到了。

只除了一个人,和这个班格格不入。

年级第一严彦,也是我的同桌。

他很懒很懒,不喜欢写作业,每次都是抄我的,我一开始不是很乐意给他抄,但是我发现,每次他抄完之后,都能指出所有我写错的地方。

我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那么快的时间里,抄完一张卷子,还准确无误地给我指出所有错题。

简直就是检查错题的宝贝。

这大概就是天赋型选手吧,我觉得他比付燃还要厉害。

在他又一次拿走我的数学试卷开始抄的时候,我小声和他商量,“严彦,看在我给你抄了那么多作业的份上,你可以帮我看看这道题目吗?”

他笑着接过我的练习本,只扫了一眼,便道,“思路没问题,是你的计算出错了,呐,这里。”

我的脸一下子窘迫地热了。计算错误是最低级的错误。

太丢人了,亏我还纠结了半天。

“以后有不会的题目,都可以问我,不用犹豫。”他撑着下巴,朝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毕竟我抄了顾顾那么多作业。”

我顶着红晕晕的脸蛋,崇拜地看着严彦,笑了一下,“你好厉害啊,真想一直做你的同桌。”

但是肯定不可能了,班主任说了三个月排一次座位,下次排座位,成绩从高到低自己选位子。

他是年级第一,但我应该还到不了年级第二。

他脸颊上也浮起红晕,清咳两声,不可思议道,“没看出来呀,你还会笑,我还以为你是个高冷小面瘫呢。”

9.

我和严彦渐渐熟悉起来,他几乎承包了我所有不会的题目。

他有时也会拿一些难题和我讨论,渐渐地,我的成绩又提高了十几名。

渐渐地,我就不想再接付燃的电话了。

我说,“付燃,高三的学习时间好紧张的,别再给我打电话啦。”

他语气有点委屈,“小曦,可是我很想你啊。”

“小曦,我给你讲题目吧。你是不是因为我说不想讲题目,所以不想理我。”

他整天说些想我的话,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我十分自然地接话,“我也想你呀,可是高三学习任务真的好重呀。”

我想起严彦,有些愉快地说,“而且,有人和我讨论题目啦。他是我的同桌,年级第一呢!好厉害的。”

他语气陡然变了,沉声质问,“男的女的?”

我装作听不懂他的质问,“男生呀。好啦好啦,不说啦,你要是实在想打电话,可以打给楠楠呀,她也很想你呀。”

10.

第二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严彦不出意外仍是年级第一。而我在年级第十六名,总分比严彦低六十多分。

我轻轻叹气,严彦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已经很厉害啦,进步这么多名呢,哪像我还是原地踏步,一点进步空间都没有。”

“……”谢谢,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我有些伤心地说,“排完座位后,我还能请教你题目吗?”

离的远的话,会很不方便吧。

“当然,我还要抄你的作业呢。你的字那么好看,排版那么工整,都把我惯坏了,我已经看不下去别人的作业了。”

我终于开心起来,并且下定决心,以后把字写的更好看一点。

11.

激动人心的排座位终于来了,我们班第二名是张航,外号小胖。

小胖整个人都很兴奋,“我要和严神坐同桌啦哈哈!”

然而,班主任却让他第一个进去选座位。

小胖一脸懵。

班主任说,“严彦同学有点事情,一会儿就过来,他让咱们先开始。”

重点班一共有两个,我在本班里的名次是第九名。

等到我选好座位的时候,严彦刚好来了。

严彦很淡定地说,“老师,我可以现在选吗?”

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下,少年浑身笼罩着晨曦的阳光,慢慢向我走来,最后落座在我的身旁。

他说,“想了想,还是最喜欢顾顾的作业了。”

我很激动地和他保证,“我会好好写作业给你抄的!”

他噗地笑了出来,“顾顾,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我立马拍大佬马屁,“谢谢严严,你也很可爱。”

12.

课间,严彦懒散地趴在桌子上和我聊天,“顾顾,你以后想考哪里的大学啊?”

我脱口而出,“北方的吧。”

那里离奶奶最近。

严彦的脸色忽然变的很臭,“因为他吗?”

我不明所以,“嗯?”

“付燃学长,”他盯着我,目光沉沉,“你这么努力地学习,都是因为他吗?”

我震惊他的话,“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大家都这么说……大家都说,你们高二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我还是听清楚了全部。

“这都是乱讲的,我一直都想去北方,因为,那里离我的奶奶更近一点。”

严彦的脸色一下子恢复正常,跟变脸似的,笑道,“你和奶奶的关系真好啊,经常听你提起你奶奶。”

我不禁扬起嘴角,“嗯,她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严彦有些羡慕地说,“有奶奶真好,可惜我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怔住,如果我的奶奶不在了……

我不敢想象,那么我的一切努力,一切成就,都不再有人为我开心,都没有意义了。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不在了,那是多可怕的事情。

自那以后,我常常在深夜向神明祈祷,减去我的寿命让奶奶长寿吧,我想和奶奶活的一样长,最好和奶奶一起死去。

13.

时光在一张张试卷下溜走,再次见到付燃,已经是高三的寒假了。

“小曦!”

他正站在小区的门口,看到我便向我跑来,张开双臂抱住了我,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声音掩饰不住的欢喜,他说,“我忍了这么久没有敢给你打电话,怕打扰到你学习……但是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他是怎么做到明明心里喜欢顾梦楠,却和我做这么亲密的动作,说这么亲密的话的?

余光忽然瞥见顾梦楠。

他又是想要利用我气顾梦楠么?

根本没有必要呀,顾梦楠已经把他当做全部的救赎了。

全部的救赎啊。

毁了吧,能毁一点是一点。

我恶毒地想,停下了本想推开付燃的手,反而用手轻轻拍了拍付燃的背,“虽然我也很想你,但是你这样抱我,不怕被楠楠看到吗?”

付燃轻轻笑了,“小曦,你是不是吃醋了?我们最后一通电话,你就好像吃醋了一样呢。”

“对呀,那你要怎么办?”我用娇滴滴的语气和他撒娇,“我真的很小气呢。”

付燃抱着我更紧了一点,笑声更大了,他说“我以后……”

话到这里,一个物体隔空砸了过来,我一下子抱着付燃调转了一个方向,那个物体便砸中了付燃的背。

是一瓶250ml的饮料,来自顾梦楠手里提着的一大包零食。

14.

付燃被砸的闷哼一声,我抬眼看他时,他皱着眉头,看着我的神色很复杂。

不远处的顾梦楠还在红着眼眶瞪着我。

诡异的沉默了几秒,耳边传来顾梦楠的嚎叫,“阿燃!!”

门卫大叔的大黄狗正在墙边睡觉,被她这一嗓子吼醒了。

付燃僵住了,他松开了抱着我的双臂,却并没有回头去看顾梦楠。

“小曦,你……”他的目光仍放在我的身上,仿佛有些心神不定,望着我欲言又止。

付燃没有第一时间安抚顾梦楠,顾梦楠气的把一大包零食正正砸在了大黄的身上,大黄被栓了链子,靠近不了顾梦楠,只能发疯似的朝顾梦楠汪汪地叫。

顾梦楠捂着脸哭着跑了。

正在吃泡面的大叔摸着警棍跑了出来,“谁?!哪个龟孙儿敢吓你个老子?”

“……”大叔的分贝比顾梦楠还高。

大叔先是看到了一地的零食,愤愤地骂,“哪个缺德龟孙儿扔这一地的垃圾?”

大叔又看到了我,声音洪亮,“顾丫头!”

我叹了口气,“大叔,是我妹妹,我代她给你道歉。”

大叔唠叨了几句,最后叹了口气,回去接着吃泡面了。

我走近大黄蹲下,摸了摸它的狗头,它长得很像我和奶奶养的那条大黄狗,我路过大叔这里,经常给它带一点吃的,所以它让我摸。

等我站起身,付燃居然还没有走。

观众都没了,演出已经完美结束。

我恢复了冷淡模样,迈步往小区里面走。

付燃一下子拉住我的胳膊。

我看向付燃,面露不解,顾梦楠都被气跑这么久了,不去追吗?

见面到现在,我终于对他说了一句真诚的话,“快去追楠楠吧,她在等着你呢。”

我想抽出自己的胳膊,但是付燃不仅没有松手,反而顺着我的胳膊握住了我的手。

我迷茫不解地看着他,就这样静静僵持了一会儿,他一鼓作气地说,“小曦,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有点想笑,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呢?

我又仔细地想了想,他还有没有剩余价值呢。

我抬头看他,扬起一个温良的笑,“喜欢呀,谁不喜欢阿燃呢?”

付燃的耳朵莫名的红,半晌才跳过这个话题,他说,“你和楠楠不是姐妹么?你们……为什么看起来,关系这么坏呢?”

我笑了,“这和是不是姐妹无关,不是但凡有血缘关系的就叫家人,不是所有姐妹,都关系好的。你不能懂,就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了。”

“小曦,对不起……”付燃像一只困兽,眼底有着挣扎,“楠楠她救过我的命……我许过承诺,做她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不管她……”

哇偶,还有救命之恩的人设加持呢。

“我理解你,”我趁着他的放松终于抽回了我的手,“只要你的心里有我一席之地,我就满足啦。”

付燃专注地望着我,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句,“你好好准备高考,我在A大等你……”

我早已不想再考那所学校了,但是懒得多说,只笑了笑,“嗯。”

付燃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楠楠她情绪不太好,我去看看她,你别多想,我对她……”

我打断了他,“嗯,不用多说,我都懂的,快去吧。”

付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长舒了口气,虽然浪费了做一道数学压轴题的时间,但是能把顾梦楠气到,还是很愉快的。

15.

这短暂的愉快很快让我付出了代价。

我正在阳台借着路灯灯光写作业的时候,母亲拿着变形的衣架突然闯了进来,她揪着我的头发,一路把我拖拽到明亮的客厅。

铁制的衣架一下下打在我的身上,疼痛造成的生理泪水渐渐浸湿了我的眼眶,我忍不住喊了一声疼,她抬手给了我一个巴掌,“和你妹妹耍心眼子,我告诉你,你妹妹的永远是你妹妹的,你敢和她抢?”

“阿燃那个孩子原来和楠楠那么要好,你来了才多久,就挑拨离间,私下里勾搭上了,要不是你拐走了阿燃,楠楠能被人骗被人欺负吗?!”

“你可真行啊顾曦。你那个奶奶可真会教育你。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贱不贱啊,和你奶奶一样贱骨头!”

我咬着牙,攥紧了拳头,低垂的眸子染上恨意。

她声音大的可以穿透整栋楼,“从今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和阿燃有拉扯,这里连阳台也不会有你的!学你也别想上!”

……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带着一身伤痕,坐在阳台的小床上,疼的躺不直身子,更睡不着觉。

我索性起身打开窗户,冷风一下子涌灌进阳台,月亮的清晖笼罩着东荣小区的每一栋高楼。

我就这样呆呆站了片刻,手机忽然响了了一下,是严彦发来的短信。

“顾顾,明天去书店吗?有最新的学习资料了。”

我想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我垂下嘴角,慢慢打字,“再过两天吧,这几天家里有点事。”

起码要等脸上的红印子消下去,才能出去见人啊。

鬼使神差地,我拨了严彦的电话。

他立刻便接了,“不错啊顾顾,我还以为你整个假期都不会联系我呢。怎么样,是不是想我啦?”

“严严……”

“嗯?”

泪水自脸颊流下,却依旧是平静的声音,我说,“严严,我想你了。”

那边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低笑,“顾曦同学,要不是我约你出来买书,你的想念真的一点行动力都没有。我都以为你忘了我呢。从放假到现在,一个消息都没给我。”

我忍了忍想上扬的嘴角,“严严,你的声音真好听,我好喜欢听你说话,能陪我说会话吗?”

他又笑了,“就你嘴甜,乐意之至,你想听什么?都说给你听。”

“就上次你和我说的你家养狗的历史,还没说完。继续说吧。”

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真好啊,我听着话筒里他喋喋不休的声音,像止痛药一样,我仿佛不疼了。

16.

两天之后,到了我和严彦约定的日子。

我刚走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了严彦和他的单车。

“顾顾!”严彦朝我张开怀抱,眉飞色舞的大声说,“不是说想我了吗?来,给你一个抱抱!”

他身处光明之地,说话的语调永远那么轻快肆意。

四下无人,我朝严彦小跑了几步,然后抱住了他。

我的脸埋在他温暖的羽绒服上,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我说,“严严,真想做你最好的朋友。”

“……”他身体有一点僵硬,手缓缓落在了我的背上,好一会才小声回我,“不要,我朋友多着呢,才不缺你一个。”

我当然也知道,一年的时间不足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但还是有些伤感,“你为什么不能骗骗我呢?”

我松开他,霸道地宣布,“不管你怎么看,在这个地方,你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严彦无奈地叹气,摸了摸我的脑袋,“那我就勉为其难,再做你一个学期最好的朋友吧。”

难道高中毕业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也是,高中毕业之后,便各奔东西了。

我更伤感了,“那开学我们还能做同桌吗?”

严彦得意一笑,“怎么,这么想和我做同桌啊。”

我点点头,“嗯,很想。”

他揽过我的肩膀,“放心吧,你整个高三的同桌,非我莫属。”

17.

我和严彦到书店的时候,意外地在那里看见了付燃。

他的手里提着一大袋书本,和正要进店的我们迎面碰见。

我看到他买的是冲刺高考的书籍。

付燃愣了一下才道,“小曦?”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与我并肩的严彦身上。

他们无声地对视了一会,最后是严彦先开的口,“付燃学长,好巧,我和顾顾来买学习资料。”

付燃手里的塑料袋紧了紧,然后看向了我,“小曦,我已经给你买好了。”

我有点意外,又听他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拒绝了,“谢谢,但我和严彦还约好了一起学习。”

18.

付燃走后严彦一整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中午他提出要一起吃火锅,“大冬天就是要吃火锅才舒服!好顾顾,就陪我去吧。”

我双手插着口袋,口袋里是微薄的几张纸币。

我看向严彦,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对不起啊严严,火锅太贵啦,我没有那么多钱,不能陪你去啦。”

严彦愣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也觉得火锅太贵了,那我们去吃麻辣烫吧,超便宜的。”

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最终点了点头。

我们在一个路边摊,一人点了一碗麻辣烫,我吃的都流泪了,辣的。

严彦依旧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吃的很慢,我看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开口,“严严,你想说什么吗?”

他有些别扭地问,“那个,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我愣一下才明白他在说谁,想了想说,“付燃喜欢我妹妹,所以对我也很好。”

但我心里清楚,付燃怕是对我有了别的想法,只是,这怎么能让严彦知道呢。

严彦的筷子戳了戳碗里的丸子,抬头看我,“可我觉得,他喜欢你。”

我讽刺地笑了笑,是姐妹通吃的喜欢么。

笑完才反应过来,我的对面还有严彦,那个表情不该是个善良的女孩有的……

我缓缓抬眸,很遗憾,严彦并没有错过我刚刚的表情。

19.

“……”我试着挽回,“那这样的话,他就是同时喜欢两个人啦,那也太恶心了!”

严彦给了我一个欣赏的笑,“不错,顾顾三观很正。”

原来他欣赏三观很正的人。

可惜我不是啊,我可以对着付燃谎话连篇,也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严彦知道我是那样的人,得吓一跳吧。

20.

回到小区楼下。

大黄正趴在地上睡觉,它看到了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朝我摇尾巴。

我走过去顺了顺大黄的狗头,大黄忽然朝我后面狂吠几声。

原来是付燃站在我的身后。

我想起了那堆学习资料。

其实如果不是他亲近顾梦楠,我们之间或许可以没有那些阳奉阴违。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么同理,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

偏偏他就是那个敌人的朋友。

可能是被上次那瓶水砸的有了阴影,付燃把我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小声和我说,“小曦,寒假我也可以陪你学习,你能不能不要再和你那个同桌出去了?”

我用迷茫不解的表情看他,“阿燃,可是你还要陪楠楠,我总不能一直拿着号码牌等你吧。”

他眉头皱了皱,“小曦,你别这样说……你们姐妹到底为什么关系这么紧张?楠楠任性不和我说原因,但你可以和我说,我一定尽力帮你们缓和一下关系,你们再怎么也还是亲姐妹,难道一辈子都这么僵吗?”

我笑了下,半真半假道,“我们关系不好,也有阿燃的原因吧,如果你离我远一点,我们关系应该缓和不少。”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听你话里话外,字字句句都袒护楠楠,我挺难过的,不然我们以后如楠楠所愿,不要再见面了。”

他似乎以为我想给自己正名,忽然认真注视着我说,“不是的小曦,我只是想为你们做点什么……等你高考结束,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不禁笑了,“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顿了一下才坚定道,“做我女朋友。”

我诧异了一下,以前他只与我暧昧,却从未这样直白过。

然后我笑了,“地下女朋友吗?那可不行。”

他没看出我笑容里的嘲弄,顾自笑的很开心,“不是地下,我们只暂时瞒住楠楠和你父母就够了……但是,还是委屈你了。”

虽然我不理解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但我捕捉到一个信息,他原来对我真的有想法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阿燃,你知道吧,我看到你,注意力便都放在你的身上了,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心脏乱跳,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学习。”

看着他嘴角越来越明显的笑意,我又道,“所以,高考之前,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一切等到高考之后再说,好吗?”

21.

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每天写了擦,擦了又写。

少年们每日埋头在如山般繁重的试卷里。

百日誓师大会一晃而过。

每天晚上六点,准时响起近乎嘶吼的洪亮班歌,震的整栋教学楼都在发出梦想的音符。

距离高考已经很近了,最后一次的摸底考试,我的成绩是年级第三。

奶奶知道了非常开心,她说,“曦儿,你快要考大学了,时间宝贵,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不要分心,这两年啊我给你攒了上大学的钱,你好好考,考上了奶奶高兴。”

我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奶奶,别种那么多地了,你照顾好自己,中午太阳热,就别去下地干活……你别给我攒钱,自己买点好吃的,我能自己赚钱的,大城市里给人做家教,一百块一个小时呢,我成绩好,写作文也好,赚钱很容易的,你千万不要给我攒钱,知道吗?”

22.

距离高考还有十天的时候,奶奶的手机关机了,怎么都打不通。

我惴惴不安了几日,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奶奶倒在了田间麦地。

第二天,我求母亲让我回乡一趟,母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像被点了炸药一样炸了,一顿打骂之后,我被锁在了储物室。

她还给学校打电话给我请了病假。

在我缺了整整两天的课后,我见到了出差回来的父亲。

我求父亲,他只是说,“曦儿,那只是一个噩梦,你别当真,你奶奶的手机大概是坏了,爸爸托人寄个新的给她,等你考完试,就可以打给她了。你马上快要考试了,别影响你的高考。”

我祈祷着那真的是一个梦。







后续文章在下面这个回答里~


编辑于 2022-01-25 11:46
六十岁生日这天,我打开某音给网恋对象留了一条消息:
【好弟弟,姐姐已经恢复自由身了,明天就过去找你!】
快入土的年纪,我终于遇到了爱情。
这一次,谁挡我,我就两眼一闭,死在谁面前!

1

我叫周茉,六几年农村出生,二十岁那年被我妈硬许嫁给了村里木匠的儿子。

这门婚事我很被动。

当时我已经在厂里有个喜欢的对象。

对方是我高中同学,说好了攒好买家具的钱就来我家提亲。

我妈却直接拿着扫把冲到他家骂他配不上我,搅黄了我的初恋。

将心灰意冷的我拉回家后,我妈又在地上打滚撒泼逼着我嫁人。

合着她一开始就收了李木匠家的钱,连日子都已经做主替我订好了,只要我穿着新衣服跟着去就行。

我不同意,她撒泼打滚又绝食,把我往火上煎。

我妈赢了。

我输得一塌糊涂。

嫁给她口中所谓的高攀女婿后,我在新婚夜就挨了打。

我丈夫李强赖我在婚宴时掉眼泪驳了他的脸面,结婚当天就往死里揍我。

连做那件事,都没有半点的温情。

要不是见我落了血,怕弄死我,他根本不会收手。

第二天我踉踉跄跄跑回家,我妈却和我两个弟弟把我捆起来又送到李家。

我娘家人舍不得掏出卖我的钱,又嫌我回家给他们惹麻烦。

更何况,李强答应我俩弟弟,等俩人长大各自成家,他这个姐夫会打两套全新的梨木家具给他们。

女人嫁了人,就没有家了。

直到那刻,我才明白我妈常念叨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转机出现在我 33 岁的时候。

李强酗酒过度,坠河淹死了。

丧偶后我终于得到了一点喘息。

2

李强死后,我妈又来劝我改嫁。

「单身带儿子的女人,命是最苦的,听妈的,把小峰先给他爷奶,你跟妈回去见见人。」

这次我没听她的。

一个人带孩子的日子的确不太好过,但比起之前令人无法呼吸的婚姻似乎更让我高兴些。

我把家里的钱拿去做点小生意,慢慢的,竟然赚了一点钱,足够我和儿子小峰生活。

好不容易将他拉扯大,我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准备歇一歇。

结果他竟然一毕业就结婚了。婚后马不停蹄地生了孩子给我带,说是给退休的我解闷。

因为孩子在我这,夫妻俩下了班来接孩子,便顺其自然地每天都在我这吃饭。

后来囡囡的作业我辅导,家长会我开,好像这个孙女是为我生的一样。

有天我腰疼,想让他们帮我做饭,两个人埋怨地看着我,「那我们点个外卖吧。」,第二天又要我做一大家子的饭。

我操劳了大半辈子,实在不想继续累下去,雇了一个保姆。

后来他们又以各种理由说服我把对方辞退了,嘴里说着:

「有这个钱不如买点吃的,别人做的饭哪有妈妈做的好吃?」

「妈,干干活总比在家里坐着不动好啊,我们也是为你身体好。」

说这么多为我好的话,手里的活却一点没接过去让我放下。

这些年我从他们嘴里听过最多的一句话是:

「妈,你肯定很高兴吧,别人家孩子成了家哪能像我们一样天天回来?」

一句话成功堵住了我嘴里的「明天别来了,我有点累。」

望着他们三人饭后在客厅热热闹闹吐果盘的景象。

我感觉自己不是妈妈,而是一头不会疲惫的老母牛。

在我最困惑难受的时候,我的男神出现了。

3

说起来,也不能叫他男神。

小伙子叫阿彬,是个直播唱歌的网红。

认识他之后,我的心好像也跟着年轻起来,没忍住,加了他联系方式。

但这件事,我儿子他们很反对。

「妈,你能不能不要总看那个网红直播了?岁数不小了,怎么还总学年轻人那套。」

李峰一进门就是一顿埋怨嘟囔,拖着脏鞋子走到沙发上坐下,地上全是他的鞋印。

见我皱眉,儿媳刚迈出的步子收了回去,换了双拖鞋后坐在了李峰旁边。

夫妻二人闭上双眼,开始放空自己。

「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端着锅里的菜出来,眼睛透过老花镜看向钟表,正好六点一刻,明天这个时候已经见到阿彬了。

「吃糖醋排骨,红烧鲫鱼,你们爱吃。」

李峰很高兴,起身帮我拿碗筷,「果然还是妈对我好,不像她,啥也不会。」

儿媳一听这话冷笑,「当初我嫁给你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你说咱妈啥都会还能干,以后我来了就是享福的。」

他们又故意吵给我看,三十几的人故意把自己搞得跟孩子一样,我淡笑着给他们打饭,根本不搭腔。

等他们走后,我火急火燎上了直播。

果然,阿彬已经开始唱起来了。

我伸手刷了个嘉年华给阿彬,他看着我的 ID 愣了一下,轻笑出声。

「大家不要刷礼物了,下面这首歌,送给一个姐姐,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

「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

我沉迷地看着他的表演。

阿彬,等等姐,姐马上来了。

4

车站内。

大概是人们没见过这么潮的老太太,一路上若有若无的目光不断。

我懒得管旁人目光,心里惦记着我的阿彬。

我和阿彬的认识很奇妙。

还是因为孙女跟我吐槽,说现在有个网络油子老骗老阿姨的钱,她们这些大学生群体义愤填膺冲到了评论区前线,让人下播,但油子好像自带魔力,心性强大。

不管喷子们的开炮,自顾自开麦,继续哄着阿姨打赏。

她快气死了。

我很好奇,是哪种人让孙女这么生气。

就注册了账号去围观。

没想到,孙女说的没错。

阿彬是有魔力,听到他唱歌,看到他温柔和观众对话,我沦陷了。

担心孙女气到,我明面上和她附和着骂人,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用私人的小号加了阿彬。

他为什么,长得和那人那么像啊。

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若是他结婚生子,孩子也该这般大了。

阿彬的评论区有很多像我一样上了年纪的人,孙女说她们都是被阿彬油里油气的模样骗来的。

可我看着不像,她们明明都是心甘情愿拜倒在阿彬的歌声下的。

5

我下车后到处问路,终于找到了阿彬的公司。

拨通了他留给我的电话,阿彬听到我来了,语气很高兴。

不一会儿就跑下来接我。

我远远地看着大楼里走来的男人,他衬衫散开一颗扣子,脸上有着这个年纪的男人一样的皱纹,凹陷,小腹微微隆起,像是中年男人的啤酒肚。

比视频中老了一些,但举手投足都有种成功人士的气质。

我突然想起孙女说,网上的人很多都是假的,是经过了一个神奇的镜子,看起来会更漂亮。

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和那个人少了许多相似。

我紧紧攥着双手,抿着嘴。

阿彬微微一笑,说是没想到我真的会出现。

他看上去儒雅随和,礼貌地邀请我到一旁的咖啡厅坐坐。

我勉强回他一个微笑,仔细打量他后,我确信他就是网上的那个阿彬。

「榜一姐姐怎么出现在这了?很幸运能见到你。」

我愣了愣,「找你来。」

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阿彬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伞撑了起来,我看过去时他轻轻点头示意。

「这几天杭市天气不太好,很感谢你这时候还来看我,怎么称呼呢?」

他说这话时语气稀松平常,我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周茉。最近的天气是不太好,难为你们这些上班的人了。」

说着话,我们已经到了咖啡厅。

阿彬拉开椅子示意我坐下,自己径直坐到我对面。

「工作还好,我的粉丝们高兴就好。」

「你这人不错,关心粉丝很好的。」

他态度真诚,我来之前的忐忑消失了不少。

6

服务员端上咖啡后,阿彬端起咖啡认真地看着我。

「见到茉姐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榜一姐姐是这么温柔知性的女性。」

我被他逗笑,「你这孩子嘴怪甜的。」

他勾了勾嘴角,「都是实话罢了。」

我尝了口面前的咖啡,有些苦。

记得家里孙女爱喝这个,我一直不明白苦有什么好喝的,我尝了一辈子苦,老了就喜欢尝点甜。

见我皱眉,阿彬叫来服务员,让她往我的咖啡里加些糖。

「像茉姐这样的女性,都喜欢吃甜的。」

他做的妥帖,我也放下了戒心和他闲聊。

编辑于 2024-03-19 16:12

【全文完结,放心食用】

1

我,瑶樱,是魔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魔尊。

为了让那些年纪上千乃至上万岁的老魔头们安分,我有意树立魔尊的威严,在人前面色冷峻,可谓是三百年来微笑的次数都要掰着手指头数啊。

魔界的工作枯燥且乏味,我唯一快乐的,就是假扮凡人去人间闲逛。

若说最近有什么趣事,大约就是我一不小心捡了个孩子。

这件事,还得从前两日说起。

那日我照旧去了人界的春风楼,春风楼的招牌就是桂花酿。

我就着酱香肘子喝了一大壶,多少有点上头,连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摇摇晃晃走到巷尾的时候,听见一个小贩在叫卖。

啧,卖什么不好,非得卖……人。

人界的人十分奇怪,明明都是凡人,他们却要将自己分成三六九等,身为奴隶的凡人就会像这样被随意拿来交易。

这个小贩就是在卖奴隶吧。

我不由得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个男孩。

浑身沾满泥土,衣衫褴褛,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十分澄澈,就好像雪域里的冰川。

男孩倔强地仰着头,对于往来行人打量的目光毫不畏惧。

我捧着脸看得有些入迷。

「小姑娘,喜欢就买回去,我手头上这几个做起事来可麻利着呢。」

「我又不需要他做事。」

「那就不要在这里挡我的生意,去去去。」

那个尖嘴猴腮的小贩伸过手推搡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谁说我不买了。」

我一把拉过眼前的男孩,挡在他身前,十分豪爽地扔下一袋银子。

「喏,都给你,不用找了。」

不就是钱吗,本座有的是钱。

我就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拉着男孩,扬长而去。

走到城外才反应过来。

我,是魔尊,我是要准备回魔界的。

可是我却买了个凡人。

「啊……这……」

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

我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地出声。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陌玉。」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回答。

名字取得不错,我满意地点点头。

可惜了啊,这么个精致可爱的小孩,却不能带回去,我遗憾地叹了口气。

「陌玉,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十分凶险,你去了,可能会小命不保哦。」

此时此刻,我就像一个哄骗小孩的坏蛋。

「你是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他抓住我的衣袖,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委屈。

「去了那里,你很有可能会被妖怪吃掉呢。」

我装作张牙舞爪的样子,想吓一吓他,谁知道他下一秒就直接握住我的手。

不知道饿了多久,手上骨节的轮廓那样醒目。

倒是挺招人心疼的。

「我不怕。」

我望着他,想在他的身上找到一点怯懦。

可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坚定。

「我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

「大妖怪!大妖怪,你怕不怕。」

「不怕。」

好吧,算我输。

2

就这样,再次回到魔界,我带回了一个人界的小孩。

还是个十分养眼的小孩。

见他洗漱过以后,我开心极了。

「你们凡人也不是个个都丑陋的嘛。」

陌玉站在大殿中央,青色的衣袍衬得他清逸出尘。

「就是太瘦了点。」

「这是什么地方?」

他环顾四周,却没有一点惧怕的模样。

嗯,不错,有魄力,不愧是本座看中的人。

「这里,是魔界!」

我坐在王座上,挥了挥宽大的袖子。

「我,就是魔界的魔尊!」

怎么样,吓到了吧,我拿出自己做魔尊的威风,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陌玉缓缓抬头与我对视。

「魔界?」

「不错,魔界,而本座就是万魔敬仰……」

「你就是魔尊。」

「哎,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气得从座椅上跳下来,狠狠捏了捏他白净的脸颊。

「你……」

陌玉因为我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时语塞,竟然有些脸红。

「哼,在这里我是老大,你不讨好我,有你苦头吃的。」

我又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脸红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嘛。

3

不过话说回来,将一个凡人留在魔界实在是件危险的事。

魔界的魔气会侵蚀他的肉体,若是一不小心跑到外面掉进恒河里,那就会直接被恒河水吞噬了。

养小孩,还是凡人的小孩真的非常困难。

所以,次日我就与陌玉约法三章。

一:没有魔尊的允许与庇护不能离开魔宫。

二:要努力在魔宫内修炼,通过修炼抵御魔气的侵蚀。

三:认真学习人界的食物做法。

这第三条,我也是完全考虑到他每日需要进食。

才……才不是因为我自己贪嘴。

不得不说,陌玉也是个十分有天资的孩子,修炼一段时间后,在魔宫里行走自如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小陌玉,今日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呀。」

为了能督促他学习厨艺,我在自己寝殿一侧,特地空出一块地作为他的厨房。

「馒头。」

「喂,天天吃馒头你真的不腻吗!」

昨天是馒头,前天也是馒头,大前天还是馒头。

「能果腹就行。」

他打开蒸笼,满满一笼馒头,白花花的冒着热气。

「天天吃这些,你怎么长肉呀。」

我皱着眉头惆怅极了,小陌玉啊小陌玉,你可知道你整日吃馒头,本座也跟着你消瘦了不少呢。

「你要吃吗?」

他对我纠结的表情熟视无睹,递上来一只比我脸还大的馒头。

「我才不要。」

闻言,陌玉拿起一个瓷碗,装下馒头坐到桌面就开始吃。

那么大的馒头,他吃起来竟然也能看着那么秀气,那么斯文。

「罢了,靠你做吃的,我迟早有天会瘦成白骨。」

我赌气地努努嘴,转头便要走。

「你……你想吃什么?」

刚转头就听到他有些迟疑的询问。

「清蒸鲈鱼,酱香肘子,松花小肚儿,什锦苏盘,芙……芙蓉……」

看着他皱的越来越深的眉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巴。

「咳咳,暂……暂时就这些吧,本座也不为难你。」

4

几日后,我望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惊得都有些结巴了。

「小陌玉,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本座不知道的。」

我这次去人界是捡到什么宝了吗?

「快把口水擦擦吧。」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嫌弃。

罢了,本座向来是不拘小节的豪爽之人。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我快乐得有些不着边际了,一把搂过眼前的男孩慷慨激昂地赞美了一番。

「我这是捡了个春风楼回来啊!」

「你这人,说话就说话,不要老是动手动脚。」

陌玉推开我,撇过脸。

白净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

「你知道本座多少岁了吗,整整一千三百零五岁了,都能当你太太太太太……太奶奶了。」

我俯下身,敲了敲他脑袋。

「什么动手动脚,本座这叫慈爱。」

闻言,陌玉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

「我可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奶奶。」

语毕,他居然伸手捏我的鼻子。

我可是堂堂魔尊,这小崽子,当真是胆大包天!

5

从大殿回来的时候,我的脚步有些虚浮。

「赤焰魔君的魔灵没了。」

从手下噬魔那传来的消息,似乎还在我耳边环绕。

三百年前,天魔两界大战,我的父王不幸丧生。

而赤焰、九幽、阴月三位魔君,也追随父王一起牺牲。

不同的是,阴月魔君与我父王都在大战中魂飞魄散了。

只有赤焰魔君和九幽魔君的魔灵在混战中得以保存下来。

一颗在西边魔域的地宫,由地蛇看护。

一颗在魔宫地底,由父王的坐骑虎鲛看守。

对于我们魔族来说,神灭,形灭都没关系,只要魔灵不灭,就还有复生的可能。

只是复生后不会再有前世记忆而已。

我这些年都期盼着这两位魔君得以复生。

复生了,我也就可以让位了。

我可不想再当什么魔尊了。

好了嘛,这下完蛋了,没复生也就算了,还被人偷走了。

「喂,你怎么了?」陌玉打量着我。「每次去大殿见他们不都神气的很吗,今日怎么了?」

我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男孩。

「赤焰的魔灵被偷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一时间陌玉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情。

如果魔灵落入他人之手,就会变成他人增长魔力的利器。

这就很完蛋。

「唉。」

我瘫坐在座椅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干嘛叹气啊。」

「你不懂的。」

我深深皱起眉头,内心怂得要死,还要在大殿上强做镇定的样子,实在是太锻炼我的心态了。

陌玉笑着开口:「今日是人界的花灯节,要不要去逛逛。」

什么花灯节,是那个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猜对了灯谜还有彩头的花灯节吗?

是那个满街都是美食,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花灯节吗?

啊……我的眼睛里好似闪起了火花,瞬间有了活力。

「就是你想的那个花灯节。」

这家伙好像完全看透我心思一般,居然满脸无奈的样子。

我撇撇嘴,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道:「那便…去瞧瞧吧。」

什么世面本座没见过。

6

「哇!陌玉!那个是兔子花灯吗!」

人界的凡人真的没有法术吗,是怎么做出这么精巧的物件的。

「真的跟兔子精一模一样,你快看!」

我拉着他跑到一个小摊前。

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架子上,模样甚是讨喜。

意外的,陌玉没有挣脱开我的手。

「姑娘若是喜欢,猜出我的灯谜就知道。」老板笑眯眯翻过灯笼。

朱红的纸贴在灯笼上,端正地写着简短的灯谜。

「婴儿站树旁,草下化清斋,打一字。」

「答不出来呢?」

「答不出来,一个花灯二钱银子。」

我刚准备掏钱,就听见陌玉清澈的声音。

如同雨珠落入湖面那样清脆。

「樱。」

「哟,这位小公子不错呀,这花灯赠于你了。」

我拿了个兔子花灯,又在老板的怂恿下买下了两个莲花灯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我一脸欣喜地望着他。

他用手指点点我脑袋。

「是你笨,连自己名字都猜不出来。」

「是哦,真的是我的名字。」

我恍然大悟,更开心了。

「小陌玉,你有什么愿望呀,我们去许愿吧。」

「这东西你也信。」

陌玉有些别扭地松开我的手。

「你不去我自己去。」

我抱着莲花灯跑到河岸边。

河岸尽头星星点点的光晕随着流动的河水晃动,人间的烟火气真是让人忍不住眷恋。

我放下莲花灯,开始许愿。

许什么愿望好呢?

吃不完的美食?

不行,显得本座格局小了。

魔界再无战乱?

嗯,不愧是心系众魔的魔界尊者。

刚许好愿望就看见陌玉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我。

「走,我们回家。」

我勾过他的肩膀,闪一下身子就回到了魔界。

7

其实对于永生的魔族来说,时间的流逝是很难察觉到的。

所以当我发现陌玉长高的时候,对我来说不过一瞬间。

「你没发觉我最近脖子有点歪吗?」

他低头,将视线落到我的脖颈上,轻轻一瞥就马上移开了。

语气有些僵硬,「哪……哪有。」

我揉了揉脖子,这家伙什么时候窜得这么高了。

每次讲话都要抬头看,我脖子都要折了。

「每次都要抬头看你,很累的。」

陌玉转身离开,我刚想骂他没良心。

结果下一秒他就回来了。

「敷一下吧。「

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块小小的脸帕。

「算你有良心。」

我要接过他手上的脸帕,他却直接越过我的手,将脸帕敷在我的颈侧。

温热的脸帕轻柔的覆在上面,倒是很舒适。

只是……

我瞧着眼前这张秀气的脸,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脸上的温度也不断地升高。

什么情况,瑶樱你清醒一点啊。

我双手握拳,试图让自己冷静。

但是,这家伙居然越靠越近了。

「等……等一下。」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开口道。

「那这样呢,会不会舒服一点。」

这是什么虎狼之辞。

也……也不怪我想歪,我贴着他的侧脸,有些紧张地闭上眼。

冷静,我要冷静。

陌玉将脸帕移了一个位置,落到我的脖子后方。

「够了。」

「什么?」

他转头看向我,眼里有些疑惑。

「啊,我是说,我自己来。」

「好。」

接过脸帕我就把陌玉赶回去了。

全然不顾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

关上寝殿的大门,我闭上眼开始深呼吸。

脑子乱成浆糊。

什么情况,我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可以对一个孩子有非分之想。

不对,我掰着手指算了算。

陌玉今年满打满算也是二九年华了。

按人界的规矩是可以娶妻了。

那我…这么想想应该…也不过分吧。

8

最近瞧着陌玉是越发好看了。

身着青色的衣袍更显得他气质如兰。

摇曳的烛光落在他身上,朦胧的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果然,灯月之下看佳人,比白日更胜十倍。

「擦擦口水吧。」陌玉递过来一块手帕。

欸,美人开口了,说了什么?

我恍惚了一下,瞬间坐直身子。

丢脸死了,瑶樱你清醒一点。

我拍拍额头,尴尬地笑了两声。

「我瞧着你手里的盘子,有些馋嘛。」

我仔细瞧了瞧,是我前两日时时念叨的桂花糕。

陌玉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端着翠绿色的玉盘。

「你还记得呢。」我跑上前去,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桂花的香气在嘴里散开,仿佛置身在人间温暖的阳光中,那样令人舒畅。

那是与魔界的血腥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魔尊,末将有事禀报。」

一个浑厚的声音通过心声传来,我慌忙吞下口中的糕点。

「咳咳咳。」我被噎得直咳,陌玉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蹙眉道:「急什么。」

「噬……噬……魔。」我急切地攥着陌玉宽大的衣袖。

陌玉会意,轻点了一下,玉盘瞬间消失在无形之中,他抚了抚我的后背,随后便起身打开寝殿沉重的门。

我马上端坐好,收起情绪。

噬魔走进寝殿,看见我身旁的陌玉,眼神晦暗不明,这些年他很是厌恶身为人类的陌玉存在于魔界之中。

「魔尊,无渊魔君座下的祝余近日在魔域边境作乱。」

「祝余?」

「是。」

「虽然只是坐骑,却也是上古魔兽。」

我凝神道:「明日随本座去瞧瞧。」

见他黑色长袍消失在大殿的转角处,我才瘫坐在座椅上。

祝余?它为什么会出现?。

罢了,明日再说吧。

「陌玉,上次埋的那坛酒呢?」

唉,烦心事抛脑后,今夜还是让本座一醉方休吧。

我望着陌玉。

却发现他盯着噬魔离去的身影有些出神。

「陌玉?」

听见我叫他,才回过神来。

「什么?」

「我说,上次埋的那坛酒呢?」

9

这坛酒不似果酒与花酿酒那样温和。

喝起来十分猛烈。

「诶,有两个陌玉?」

半坛酒下肚,我眼前的景色都颠倒了。

「你喝醉了。」

「是吗,是有一点。」

我起身扶住陌玉的肩膀,勉强站稳身子。

「你们人间有句诗,怎么念来着?」

「对了,举杯邀明月!」

我举起杯子,抬头望月。

心里忽然很难过,魔界的月亮是红色的。

陌玉夺过我手中的杯子,声音有些暗哑。

「别喝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酒量是差了些哈。

「嗝。」

我一个没站稳,倒到他肩上,打了个酒嗝。

酒气涌出,我即便是喝醉了,也觉得多少有些羞。

便识趣地放下酒杯。

「陌玉,我不想打仗。」

「我害怕。」

父王是骁勇善战的魔尊,却败给了天界。

我不想重蹈覆辙。

可是现如今,赤焰魔灵被盗,祝余又现世。

我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我会陪你。」

陌玉揽过我的肩,声音离我很近。

温柔,却有镇定人心的魔力。

他背起我,往寝宫走。

「你不嫌我没用?」

我努努嘴,我那么怂的一个魔尊,真的不招人嫌吗。

「不嫌。」

「我打嗝你也不嫌?」

「……」

看来多少有点儿哈。

10

东边魔域是整个魔界最为凶残血腥的地域,传说这里就是通往天界的入口,三百年前的天魔交战在这里留下了数不清的亡魂。

祝余和一众叛乱的魔军在此处。

陌玉为了陪着我,变成了一方小小的玉石,贴着我的胸口,似乎让这一切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惧。

我望着这片死寂的土地和天边那轮幽暗的月,胸口好像有什么力量就要涌出。

这些年,他们之所以忌惮我,就是因为我身上有父王的血脉。

一瞬间,脚下的地开始震动,转而四分五裂。

无数黑影从地面飞出,开始与我的魔兵陷入混战。

我握住胸口陌玉化成的玉石,迅速集中力量,飞向裂缝深处。

暗无天日的地底,一个满头白发的红袍老翁正端坐在一张石椅上。

脸上横肉垂下,声音嘶哑。

「哟,居然让你这样一个小女娃娃当了魔尊,倒真真是个笑话。」

「你个臭老头,说起话来怎得这么惹人嫌。」

一千多岁我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好。

看着祝余,我就想起了天界的一桩丑事。

祝余原型是狮身牛头的妖兽,是无渊魔君的坐骑。

而无渊早已在千年前就死在天帝手中,那时我还很小,许多事情也只是听说。

无渊魔君于千年前和天界的花神相爱,产下一子。

只是天界,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天帝便下令处死了无渊,也将花神永生永世囚禁在天牢之中。

现在想来,天界的手段真实恶毒极了。

难怪父王那么讨厌天界。

「喂,你个臭老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干嘛来我的地盘捣乱啊。」

「少废话。」

祝余瞬间化成九尺高的巨兽向我扑来。

每一招都极为凶狠,我躲闪不及,尖锐的利爪在我胸口划开了一条血痕。

我跳上他的脑袋,抓住他的牛角就要将他制服时,他却猛一翻身,将我抵在一块冰冷的石头前。

我只觉得浑身顿时虚软无力,仿佛力量正在一点点流失。

「魔尊!」

声音刚落下,祝余温热的血就瞬间喷溅到我脸上。

噬魔飞奔到我眼前,用黑袍将我罩住,我回头想看了一眼那块夺取力量的怪异石头,却发现,那里哪还有什么石头。

11

除掉祝余,东边的战乱暂时平息了。

只是祝余在划伤我时,陌玉化作的玉石,在我心口挡了一下,身负重伤。

「陌玉,你现在怎么样。」

我搀扶他回房。

他扶着门框,有些站不稳。

「你且先休息一下,我去找些灵药。」

我将陌玉扶到床榻,就急匆匆地去找灵药了。

再回来时,陌玉黝黑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杂乱地散落在床榻上。

因为疼痛难忍,他紧紧皱着眉,嘴唇毫无血色。

我急得直掉眼泪,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陌玉睁开眼,无力地抬起手,擦干我的泪水。

「你的伤怎么样?」

他望着我受伤的胸口。

我老脸一红。

「我没事,我又不是人,一会儿就愈合了。」

「倒是你。」我看着他,眼泪又要冒出来了,「你不会,你不会……」

「没那么容易死。」他坐起身捂住我的嘴。

我看懂了,他这个眼神叫无奈。

「你还不出去吗?」

出去?

「不出去你给我上药吗。」陌玉用看登徒子的眼神看我。

我撇了一眼他白净如玉的胸膛。

连忙放下灵药,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告辞。」

12

陌玉似乎伤的不轻,他已经在房里待了好几日了。

而我伤的并不重,只是失去一丝心口血后逐渐变得有些嗜睡。

但也不碍事,反正我每日都要睡觉的,只是睡得更久些罢了。

陌玉开始养伤后,我的生活也失去了不少乐趣。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白泽出现了。

白泽是妖族族长的儿子,原身是九尾狐。

千年前,父王与妖族交好,我与白泽便是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天魔两界交战,妖族族长想规劝父王求和,父王却一心拿下天界,才与妖族疏远。

白泽这只死狐狸,从小就咋咋呼呼,所以来魔域的那天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那日,我正在寝宫打盹。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杂乱的声音吵醒。

宫殿门口的景象让我气血上涌,险些昏厥。

「阿樱!」

我看着眼前这个妖冶的狐族少年,只觉得恨不得此刻就直接倒地,装死。

我是这么想的,也确确实实就是这么做的,可是这个臭小子哪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

看到我要倒地,白泽迅速突破重围,揪住了我的腰带,硬生生把我拽住。

好家伙,为什么非得是腰带!

我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开他的手,面容冷淡。

「妖族不安分守己留在自己的妖界,却来叨扰魔域,所谓何事?」

「阿樱,我与父王说好了,此次前来,是与你提亲的!」

我握紧拳头,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阿樱的叫我乳名了,我魔尊的脸面算是被这个家伙丢尽了。

「魔尊,妖族此次前来如此突然,没有提前送来拜帖,就这样擅闯魔域,请容属下将其逐出。」

手下噬魔迅速闪到我的跟前,拦住白泽。

我看着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祸害,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罢了,看在我曾于狐族曾与我有过交情,就先暂且放他们进来吧。」

只是,我未曾想到,白泽这家伙三百年不见,聒噪的水平不减反增。

几日来他仿佛长在我寝殿里,让我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

「你就不能稍微安静点。」

我捂着耳朵脑袋都要裂开了。

「我说你,在外人面前装魔尊还挺像样啊。」

「闭嘴。」

「瑶樱,你这样一点也不似小时候可爱了。」

白泽噘着嘴,皱着眉,竟然还有脸使小性子。

13

「阿樱,碧凌花。」陌玉就在此时走进寝殿。

「陌玉,你的伤全好了?」

几日不见,陌玉消瘦了不少,我连忙撒开白泽的手,跑到他身边。

「我找到碧凌花了。」

陌玉布满伤痕的手上,一簇白色的小花发出微弱的光。

传说碧凌花是修炼的灵药,生在高山上,长在深海里,若不是有心去寻,陌玉大约也不会满身是伤。

「碧凌花?一个凡人也能找到碧凌花?」

白泽这个没有心的臭狐狸,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陌玉,你快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

「无碍。」他拂开我的手,神色落寞。

「哟,倒是个倔脾气。」白泽勾住我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调侃陌玉。

「臭狐狸,你闭嘴。」

我瞧着陌玉似乎有些站不稳,连忙推开白泽,扶住他。

「一个大男人……」白泽话还没说完,就被陌玉施法封住了嘴。

我看到他气得满脸通红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随即就将他推搡出门。

白泽不在,世界都清净了。

「陌玉,你何时去找的碧凌花。」我看到他手上已经干涸的伤口,眼眶有些湿润。

陌玉嗓音清润,「传闻碧凌花对修炼有奇效,上次与祝余的那一战,你也受了伤,我想帮你。」

「我没事,我的伤早好了。」

我拍了拍胸口,心情好极了。

陌玉为了我的伤,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找碧凌花。

光是这样想着,我就很是开心。

「有那么开心吗?」

「什么?很明显吗?」我捂着脸。

陌玉眉头皱得更紧了,「和那只狐狸在一起有那么开心吗?」

「白泽啊,他就是有些吵,我都习惯了。」

我怎么瞧着陌玉的神情有些孤寂呢。

14

听说桃花羹香甜美味,我真是馋极了。

就和陌玉去人界带回了几棵桃树,也不知陌玉使了什么样的法术,让桃树真的就这样生长在了魔域的土地上。

只可惜季节未到,桃树暂时还是光秃秃的模样。

「就这几株光秃秃的树,有什么好看的。」

白泽从树上跳下来。

「随我回妖界,我带你去看妖界的桃林啊。」

「我才不惜的看呢。」

我将手里的瓜子壳扔到他身上。

「脏死了!瑶樱你没有良心!」

白泽气得跳起来,狐狸毛都炸了。

不错,他还是只有洁癖的狐狸。

我满意地点点头。

陌玉拿着酒酿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阿樱。」他出声叫我。

「啊,葡萄酿!」我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

「嗯,前年你与我一同埋的那壶。」

陌玉眼神柔和,越过白泽径直走向我。

「你这人,上次偷袭我施法的事我还没忘呢!」

白泽不甘心地追上来,「我也要喝!」

15

酒过三巡,我已经有些迷糊了。

「臭……臭狐狸,你还要赖在我这里到何时。」

「我才不要回去……阿爹成天念叨……我……我才不要回去。」

定是我喝醉了,恍惚间我瞧见陌玉的眼神嗜血,望着白泽的样子有些吓人。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陌玉低着头斟酒的样子,还是我熟悉的温润模样。

果然是我看错了。

白泽这家伙酒量比我还差,没喝几杯就倒下了。

几杯酒下肚,我还勉强能说话。

陌玉的酒量倒是出奇的好,眼神清明,只有脸颊有些泛红。

我实在是有些站不稳,陌玉连忙起身抱起我,将我带回寝殿。

我整个人都热热的,靠在陌玉怀里就好似抱着一块冰凉的玉。

舒服极了,所以我忍不住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别动。」

我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后续盐选内容请看这里呀:

发布于 2022-05-22 17:25

《千山暮雪》

皇帝在我怀里驾崩了。

他死时老态龙钟,而我青春依旧。

太子提剑而来,身后宦官捧着鸩酒“请贵妃上路。”

我接过鸩酒一饮而尽,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海棠。

如此,也好。

1

温栩栩是个宠妃,整个后宫包括皇后在内没人敢斗她,那种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宠妃。

没有人知道贵妃的身世来历,只知道皇帝对她视若珍宝。

贵妃并没有美得倾国倾城,清丽有余美艳不足,却让人过目难忘。

比方说小太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穿着小太监的衣裳,正从御花园的狗洞里钻出来。

“那啥能拉我一把么?卡住了。”

小太子左右看了看,她是在叫我嘛?

“别看了这儿就咱们俩!”

小太子犹犹豫豫地上前,伸手把她从狗洞里拽了出来。

“多谢小郎君!”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和草屑“最近吃胖了不少,这狗洞都钻不了了。”

“……”

“你是何人?”

“我是翊坤宫的姑姑。你呢?”

“东宫——伴读。”

“难怪我从前没见过你。”

“从前孤……唔,我也没见过你啊。”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热情爽朗。

“相逢即是有缘,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彼时才十五岁的小太子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邀请,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酒葫芦即期待又忐忑地喝了一口。

“……”这种没什么滋味的果酒,和“一起喝一杯”期待简直背道而驰。白瞎了他的感情,小太子控诉地看向她。

她仰头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应该合小孩子的胃口才对啊!

“不喜欢?我这里还有酸梅汤。”

“……”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把我当小孩儿?

“等你加冠礼我给你酿最好的桃花酒好不好?”

她语调温柔,眼神像是午后波光粼粼的湖水,温情脉脉、水光潋滟。

小太子有些失落,他看得出她对他并没有其他想法。他自幼长在宫中,长辈疼爱晚辈和女子讨好心上人是能分辨得清的。

“姑姑……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小太子斟酌着问。

“当然。”

2

中秋宴,贵妃盛装出席,七分的样貌打扮出了十分的美丽。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见之难忘,思之若狂,很有做妖妃的潜质。

席间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皇后曾说过,贵妃虽然宠极一时,但也仅此而已。即无显赫的家世又无子嗣傍身,仅靠皇帝的宠爱能风光到几时?

后宫中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一个男人身上,赌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只会万劫不复。

很多人都在等她从云端跌落下来,再痛踩落水狗。

后半场由皇后住持,皇帝和贵妃双双离席,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太子杯中的是内务府奉上的佳酿,与那日的果酒简直是云泥之别。他一杯杯小酌,心中隐隐有些理解父皇那样一位明君,为何宁愿被言官骂也还是照样宠着她。

如果只是宠着,又有何妨?

3

凛冬悄然而至,白雪一点点落在碧瓦红墙上,霎是好看!

太子新得了支千里眼(望眼镜)站在皇宫的最高处,如此寒冬多数人都老实猫在自己宫里非必要不出门,当然个别人除外。

就比如贵妃的翊坤宫。

宫人们在院子里烤肉,她坐在廊下喝酒,矮几上还有新折的梅花。

倒是会享受!

本该到此为止,太子却发现他父皇来了。一个人悄悄地来,也不许人禀报,在靠近廊下的时候忽然向贵妃丢过去一个藏在袖子里的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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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贵妃似乎早有准备抽出矮几下的油纸伞,完美地挡住了砸向她的雪球,并从虚掩裙摆下拿出一个非常瓷实的雪球砸向了皇帝!

一杀!

皇帝敏捷地躲开,从地上快速攒起一个雪球开始反击!

贵妃冷笑一声拿出弹弓和几个几乎变成冰球的雪球,杀伤力翻倍!

二杀!

皇帝脸色一变,雪球擦着他的靴子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他左躲右闪,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皇帝举起双手诈降,缓缓靠近廊下企图偷袭。

然而雪球再次被贵妃用伞打了回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砸在了他胸前湿了一大片。

三杀!

然而这还没完,贵妃割断了一根细绳,被大雪压弯的竹子咻地弹起来!雪花洋洋洒洒淋了皇帝满身满脸,活生生地被弄成了雪人。而贵妃因为有伞,几乎毫发无伤。

四杀!

最后她还用胭脂给“雪人”画了个红鼻子。

五杀!

贵妃完胜!

太子看得目瞪狗呆。

贵妃指着皇帝抚掌大笑,皇帝看着她笑得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宫人们早就识趣地离开了,等这两人玩够了才出来收拾残局。

风雪已停,日光倾城而下,这个冬天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4

温栩栩枕在皇帝膝上,柔软的发丝垂在他腿上,像此刻的贵妃一样柔顺,叫皇帝爱不释手。

“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眼睛看着前面的香炉眼神有些飘,因而她没有注意到皇帝僵硬地停下了抚摸发丝的手。

“……想不起来就算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陛下我们是如何相识的?为何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洛阳城,你救过我,我娶了你。”

“我挟恩以报逼你娶了我?”

“……并无。”

“那不对!”温栩栩转过脸来看着皇帝。

皇帝的脸色顿时有些僵硬“有何不妥?”

“这么俊俏的郎君,我应当死缠烂打非要嫁给你才对!”

“……”

温栩栩伸出手去摸了摸皇帝的脸,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很难相信眼前的男人已经是不惑之年。

皇帝心中喜忧参半,捉过她的手扣在掌心“栩栩你喜欢我么?”

“喜欢呀!”温栩栩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皇帝。

皇帝低头吻了她的唇,像亲吻一颗随时有可能蒸发的露水“我也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

我喜欢你,远比你认识我的时间还要长。

5

宝华殿,佛祖金身端坐高堂,垂下的眼眸看不见人间疾苦。

“国师她今日问朕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陛下不必担心,贫僧的忘情丹从未出过差错。”

皇帝果然有事瞒着她!她早就开始怀疑,无他,皇帝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令人生疑。她只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故无辜的恨,皇帝对她的好更像是在弥补什么。

温栩栩悄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或许她应该去见见魏书衡。

当年在洛阳城,究竟发生过什么?

魏书衡是言官之首,三朝元老,皇帝因为给给贵妃翻修翊坤宫被他指着鼻子骂,不仅不能生气还得笑脸相迎。

找了个机会温栩栩溜出宫去,在朱雀街的一家小店要了碗面边吃边等。魏书衡说过,如果想找他就来这家小店吃面。

面吃得差不多了,魏书衡也来了。

来人须发皆白,满脸褶子,六十往上,说七十也像、八十也行、九十也问题。

“老板娘给这位老人家再煮碗面,麻烦煮软一点。”

皇帝到底还是把她给找回来了。

魏书衡叹了口气。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我们以前见过?”

“你不记得了?”

“我失忆了。”

“……原来如此。”

6

贵妃生辰皇帝在如意画馆亲自为其画像。

阖宫侧目,连皇后都绷不住了“陛下这不合规矩。”

“无妨,朕只为贵妃画像,今后不会再给旁人画了。”

“……”这说了还不如不说!皇后脸色发青,最后实在待不下去,便找借口告辞了。

温栩栩在如意画馆闲逛意兴阑珊、兴趣缺缺的模样。

“要画像不一定非要出宫。”

“我想去凌烟阁。”

“如意画馆的前身是崇文馆,这里不光有画还有许多孤本、杂记。那凌烟阁不过是弄了些风流才子做噱头,徒有其表而已。”

好吧!皇帝承认他就是不想温栩栩出宫去看什么风流才子,他要是个昏君就直接把凌烟阁给一锅端了。一个画馆整得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嘛?

温栩栩心不在焉地到处走动,随意从南面的多宝阁里面抽出一个卷轴,打开一看险些惊掉了下巴!

画上这个斯文俊秀,有点高冷的漂亮儒生是谁啊?

“这是魏书衡魏大人。”

“什么?!”

那个满脸褶子、老到看不出年纪的老头?!

“魏大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现在这样的。”说这话时皇帝其实自己也有点虚,因为魏书衡好像真的、从他记事起就是现在这样了,这么多年似乎没什么变化。他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的时候,反应跟温栩栩差不多。

“那他到底多大年纪?”

“魏大人今年八十六了。”

温栩栩被震撼得久久说不出话来,皇帝也没有多想。他不知道的是,真正震惊温栩栩的不是这幅画,而是魏书衡告诉的真相。

“如若不信可以去崇文馆看看,南面的多宝阁上有一个卷轴,”魏书衡说道这里有一瞬的停顿“那是故人所画,你见了就会明白。”

温栩栩死死地盯着那副画的落款——温、翙。

这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剑,斩开了身边的桎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摧枯拉朽——

7

穿越前温栩栩是一名普通社畜,一次坐飞机就到了空难,大难不死,温栩栩穿越了。

她在海边被术士捡回去给皇帝当小白鼠,试验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啊,听着就很不科学。至少在她被丢在乱葬岗之前,国师的药都没有成功。

可是温栩栩命不该绝,她被路过的老道士捡上了山。

这是一个没有电、没有网甚至连调料都只有盐的时代,山上风很清,泉水甘甜,夜晚星空很美。美中不足的是夏天蚊子有点多。

玉清观有很多书,但不是铭文就是小篆,温栩栩看不懂。不过不懂也没关系,可以慢慢学,反正现在有的是时间。

期间温栩栩的厨艺突飞猛进,从一开始煮菽(大豆)能硌掉牙,到后来磨豆浆、做豆花,各种豆制品全都得心应手。

山中无岁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温栩栩碰见了一个迷路的孩子,温栩栩给他吃了一碗豆腐花,还把他送下山。

后来老道士去世,她下山去给老道士买棺材。一个老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口中直呼“仙姑!”

“老人家快请起!”温栩栩心想这年头道姑的地位这么高的么?

“仙姑我是王二狗啊!五十年前我在山上迷路,是您救了我,给我吃食还送我下山。这么多年过去,您一点儿都没变。”

温栩栩当时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国师的药成功了?!

8

温栩栩稀里糊涂地在山上过了一百年,安葬好老道士她下了山。

人间已经改朝换代,温栩栩改名温翙,凭借高超的剑术在一个贵族家里当门客。

温翙是温栩栩双胞胎哥哥的名字,是温栩栩穿越后唯一的牵挂。

温栩栩有过许多身份,剑客、琴师、书生……不老的容颜反而成了一种沉重的枷锁,她不得不每隔几十年就换一个地方改名换姓重新来过。

没想到在洛阳偶遇故人还被人给”讹“上了。

那时的魏书衡遭人迫害自身难保,他把五岁的刘景托付给温栩栩就一句话:”这是阿姊的后人。“

温栩栩只好捏鼻子认了,谁叫她对魏紫有愧呢?温栩栩当年化名温翙,在书院与同样女扮男装的魏紫是同窗,她对”魏书衡"颇为照顾。本来该是一段佳话,无奈祝英台是女的、梁山伯也是女的。

于是连一只猫都没有养过的温栩栩,迫于无奈养起了一只陌生的人类幼崽。

9

如何饲养一只人类幼崽?从嘘寒问暖开始?

“小景你渴吗?”

“小景你饿吗?”

“小景你冷不冷?”

“小景你热不热?”
“小景——”

活了几百年,温栩栩逐渐修炼出了全能属性。能文能武,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修得了房顶、做得了绣娘。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

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很快取得了刘景的信任。五岁到十五岁,刘景在温栩栩的羽翼下平平安安的长大。

但是长大也有长大的烦恼。

温栩栩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刘景好像有心事了,动不动就发呆,问他怎么了打死都不说,还总躲着她。

温栩栩决定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谈谈。

10

可还没等温栩栩想好怎么跟刘景说,刘景就杀到她面前一脸阴沉地问:“你要成亲?”

温栩栩眉毛一挑,抬手就给了刘景一巴掌,限于身高最终狠狠地拍在肩胛骨上。

“跟谁说话呢?!”

“姑姑你要成亲?”

“瞎说什么呢?”

“姑姑你不要着急成亲好不好?”

再等等,等等我好不好?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一露出委屈的表情温栩栩就没辙。

“你到底听谁说的?”

“……”

刘景又像个锯嘴的葫芦,问什么都不说了。李姥姥的话尤在耳边——

“小郎君,你姑姑又不是你娘,她早晚要嫁人的呀!”

“王秀才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他说了成亲后你还是可以跟他们住在一起,多个姑父疼你不好么?”

温栩栩拉着他坐下来:“我没有要成亲。”

“真的?”刘景的小鹿眼里犹带泪光,温栩栩的心都叫他哭软了。

“真的、真的!”

11

刘景的心事跟温栩栩有关,不!应该说他的心事就是温栩栩。他喜欢上了从小照顾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

这份惆怅随着天际的雨一同落下。

“下雨了。”

“是啊,看起来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呢。不过还好!我来时带了伞。”

“我帮姑姑撑伞。”

十年的朝夕相处,刘景对温栩栩的依赖悄然发生了变化。他才十五岁可已然比她还要高,他可以为她撑伞,更渴望为她遮风挡雨成为她的依靠。

“等等。”

“又怎么了?”

“前面有水。”

温栩栩顺势望去就看到了青石板上浅浅的水洼。

“我背姑姑罢,莫要湿了鞋袜。”

刘景将伞交给她,自己站在阶下弯下腰来。

温栩栩举着伞有些犹豫。

“小时候姑姑不也背过我吗?”

孩子长大了!知道孝敬长辈了!原本纠结的温栩栩,瞬间释然了。欢欢喜喜地跳上她大侄子的背,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漫上心头。

云雨埋山,空巷水急,伞下自成一片天地。

如果温栩栩当时仔细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刘景看她的眼神有多炽热,原本碍于世俗刘景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可王秀才的出现刺激了他。他不允许任何人分走温栩栩的注意,谁都不行。

12

魏书衡来接刘景回京的时候,刘景的内心是抗拒的,因为温栩栩明确表示她是不会去京城的,去京城就意味着他要和温栩栩分开。

“魏大人要不让贫僧来劝劝殿下吧。”

魏书衡苦劝无果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让伽蓝和尚试试。

“殿下不想回京是为了温施主吧。”

“……”

刘景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邪气的和尚。

“可是你这样是守不住她的,你需要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权利可以让她爱上我吗?”

“权利可以让你得到她。”

“得到她?”

伽蓝极尽所能地蛊惑他。

“对,得到她。先得到她的人,朝夕相处、昼夜相伴,日久生情用你的真心打动她,继而得到她的心,让她完完整整地属于你。”

让她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

这个诱惑对刘景来说太大了。

“……要怎样才能做到?”

“首先跟魏大人回京。”

“……”

“两情若是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难道你甘心一辈子留在她的身边做她的侄子?”

13

“姑姑等我回来。”

临走前刘景深深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眼里之前汹涌的暗潮被浓缩、被压制,只余一片平静。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是温栩栩熟悉的那个依赖她的小景了。

温栩栩知道他此次回京是为了什么,这条路很残酷可是他非走不可。

“保重。”温栩栩站在台阶上有些心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看向魏书衡:“烦劳魏大人多费心。”

温栩栩顿了顿才小声跟魏书衡说:“如若……如若在京城待不下去就传书信给我,我自有法子保他周全。”

“放心,接下来就交给老夫了。”

温栩栩看着魏书衡鬓边的白发,白云苍狗,故人已老。那一声叹息淹没在天际的闷雷中已不可闻。

“你也保重。”

“要下雨了,回去吧。”

一瞬间魏书衡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仿佛时光倒流。那日阿姊换了最漂亮的衣裙出门,他打趣地问阿姊是不是要去见心上人,一向精明强干的阿姊竟有些脸红。

他知道阿姊是要去见谁,也早闻温翙的大名。于是他悄悄未遂阿姊出门,在十里长亭见到了温栩栩,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

“你哥哥呢?温翙为什么不来见我?”

他听见阿姊这样问。

“因为我就是温翙啊。”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魏紫就是魏紫,她难过了一小会儿又问道:“你定亲了没有?可有心上人?”

“都没有。不过——”

“那就行了!我再问你,你到底叫什么?”

“温栩栩。”

魏紫点了点头,转身就揪出来躲在暗处偷听的魏书衡,押到了温栩栩面前。

“?”

“这是我弟弟魏书衡。”

原来正版也来了。

“魏公子。”

“温……姑娘。”

魏书衡跟踪阿姊被抓包本身就尴尬的要命,还被外人瞧见急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看我弟弟如何?”

“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这就是了。改明儿我就让人上门提亲!”

“噗——”

“咳、咳!!”

魏紫一句话就惊呆了两个人。

“温栩栩横竖这辈子你都要进我魏家的门。”

可这世道无常,到底没人能如愿以偿。

魏书衡一行人的马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了茫茫雨雾里。

三十功名,八千里路,不知何处是归途。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苦B的作者七月底要参加中级考试,所以只能暂时停更一段时间。

Ψ(●°̥̥̥̥̥̥̥̥ ཅ °̥̥̥̥̥̥̥̥●)Ψ

我们八月再见!

(* ̄з ̄)

14

皇帝以为那副画像是魏书衡,对也不对。那是在洛阳书院与温翙谈古论今、把酒言欢的“魏书衡”,那是她一生中最欢畅的时辰。那之后她便被关进了一个华丽的、名叫皇宫的笼子里。

刘景到现在只记得,离宫前魏皇后躺在病榻的模样,像一支被压干了水分夹在书页间的干花,美丽却缺乏生气。轻轻一碰便会碎成无数碎片,随风而去,离开这个困顿了她半生的牢笼。

魏书衡的白头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有的。

除了魏书衡还有谁记得她当初的模样?温栩栩算是一个。

画相上的人漂亮清冷,眉眼间却是十分的灵动。像山涧一汪清水,潺潺淌过温栩栩的心田。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仔细看皇帝的眉眼是跟她有几分相似的,所以当初魏书衡才那样轻易地就说动了温栩栩。

“都说外甥随舅,这样看来是没错。”

“可惜我并非太后亲生,只是眉眼间有几分相似而已。”

“什么?”

皇帝将画像从温栩栩手中抽出来,仔细卷好放归原处。

当初是魏皇后把他过继到自己膝下,为保全先皇最后一点血脉,才使得他遇见了温栩栩。

15

“累了吧?今日是你生辰来尝一尝这桃花酿。”

皇帝拉着她的手来到桌前,为她斟了一杯桃花酿。

桃花酿,温栩栩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当初埋在院子里的桃花酿。

“姑姑你在干什么啊?”

“这是桃花酿,我把它埋在院子里等你加冠的时候我们再把它挖出来喝掉!”

“……可是有必要卖这么多吗?”足有几十坛呢!

“剩下的每年过生辰的时候喝啊。”

“姑姑以后你每年都会陪我过生辰么?”

“你总会长大的。”温栩栩没有正面回答。刘景长大了自然会离开这里,离开她。

“那我以后可以每年都陪姑姑过生辰么?”

温栩栩看着刘景忽闪忽闪的眼睛,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

由于数量不少最后干脆挖了个酒窖,把剩下的桃花酿都埋起来。可惜他们并没有等到刘景的加冠礼。

“好喝么?”

“好喝。”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漂流……”

“这曲子好特别。”

“喜欢吗?”

“……喜欢。”

太子从不知道皇帝竟然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他求见皇帝的时候,皇帝正哼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哄贵妃睡觉。见他进来先是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让他禁声,而后将贵妃的头轻轻从自己膝上移开,确定没有吵醒她后才站起来侧了侧头,示意太子有话去外面说。

“父皇八百里加急,江南水灾……”

“……朕知道了。”

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温栩栩睁开眼睛哪有一丝刚睡醒的模样?

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小龙女只是杨过的姑姑,而她都能当刘景的姑奶奶了!

温栩栩越想越冒火,背过身去狠狠捶了下枕头。翻来覆去睡不着,温栩栩扯过锦被蒙住头无声地呐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呀!!

横竖睡不着,温栩栩索性出去散散心。

常言道,何以解忧唯有夜宵。

16

朱雀街——

温栩栩从街头一句边走边买、边吃边玩来到了街尾的一家小面馆,她穿着男装戴了半个狐狸面具,大马金刀地坐在板凳上:“老板来碗面!”

“阿弥陀佛,温施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位僧侣不请自来,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温栩栩对面,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不是别人正是伽蓝那妖僧。

温栩栩冷笑一声:“我自然好得很!但是我看国师你印堂发黑怕是有血光之灾!”

温栩栩的目光四下一扫,觉得桌角的半块砖头不错,很适合给某个秃驴开开光(瓢)。

“麻烦煮一碗素面,对面这位施主结账。”

“你要不要脸?!我说请你了吗?!”

“要香菜不要葱花,有劳店家。”

“伽蓝你TND能不能换个人嚯嚯?你把我害成现在这样还不够惨么?!”

“要不是当初我把你从海边捡回去,你早被淹死了。”

“你那是为了让我给你试药!我最后被你丢在乱葬岗……”

“不然你能离开王宫?还碰巧被老道士捡上山?”伽蓝翻了个白眼,用筷子挑起一根素面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那忘情丹是怎么回事?”

伽蓝喝了口面汤才继续说:“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想起来啊。”

“当年我费劲儿吧啦地把他弄到京城,你要是从此不再露面也许你跟他这段孽缘也就没有下文了。”

17

时光倒回到十七年前,彼时二十三岁的靖王殿下还未娶亲,是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所以当他在猎场重伤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无数姑娘为他哭得死去活来。

“徐大夫你是不知道啊,这些天我们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送来的补品能从王府一直排到城门口!哎!徐大夫我还没说完呢!你去哪儿啊!”

“去给王爷送药。”

没错!这位就是“徐大夫”乔装改扮的温栩栩,一别八年没想到再见面时刘景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这些年她在暗中一直默默关注着刘景,一听到他受伤的消息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京城。

“王爷该喝药了。”

“放那吧,本王一会儿再喝。”

刘景长大了,高大伟岸、孔武有力,再无法和过去青涩的少年郎联系在一起。温栩栩头一次用看一个男人的目光看他,发现他确实值得姑娘们为之日思夜想。

长得好、家世好、人品好,屡建奇功、前程似锦,这不妥妥如意郎君么?温栩栩酸溜溜地想,也不知哪位顾姑娘是怎么拿下,这颗她精心照看的好白菜的。让他在重伤昏迷的时候还念念不忘。

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些婆婆总对儿媳妇抱有敌意了,本质上就是不希望别的女人抢走自己的儿子,哪怕这个女人是她儿媳妇。

当然!温栩栩对刘景的感情还上升不到那种程度,对哪位还没有见过面的顾姑娘也没有任何敌意,只是难免感慨。

正在温栩栩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刘景问她:“你怎么还没走?”

温栩栩道:“我看你喝完药再走。”

从前刘景生了病不肯好好吃药,温栩栩就这样守在身边盯着他,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

刘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温栩栩吹了吹又摸摸药碗,温度正好才把药递到他手上。刘景看着她的动作,接过药来一饮而尽,温栩栩很自然地收回药碗,扭头又递来一盏刘景接过来尝了一口,是掺了水的桂花蜜。

他瞪着温栩栩漂亮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看得温栩栩莫名其妙。

“怎么了?不喜欢?那下次我换成蜜饯吧。”

气得刘景差点吐血,温栩栩见他脸色难看忙把了把脉,还奇怪怎么突然就血气上涌了呢?

“你快躺下休息。”温栩栩将他摁倒在榻上,将没喝完的茶盏放在一旁,给他盖好被子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发烧才放心。

看着她紧张地围着自己团团转,刘景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温栩栩琢磨着晚膳再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补补,便想起身向外走,刘景一把抓她的衣裳:“你去那儿?!”

“去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啊。”温栩栩叮嘱道:“你乖乖躺在这儿,好好睡一觉,睡醒了给你吃好吃的。”

被她如孩子一般叮嘱一番,刘景不情不愿地撒开手,别别扭扭转过身去背对着温栩栩:“啰嗦。”

温栩栩都要被他气笑了!心说这孩子怎么越长越拧巴呢?

18

晚膳的时候听说魏书衡要来,温栩栩特地加了两个他爱吃的菜。

“这几日来多亏了徐大夫的精心照料,靖王殿下才能早日康复。老夫以茶代酒敬徐大夫一杯!”

“魏大人过誉了!主要还是靖王殿下年轻体健,徐某不敢居功。”

刘景听他们俩寒暄客套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反倒是温栩栩一边和魏书衡闲聊,还能分出神来一边给刘景夹菜。只要刘景的碗一空,她就夹一筷子刘景爱吃的菜,要不就盛一小碗鸡汤。

一顿饭下来刘景竟吃了六七分饱,温栩栩却几乎没怎么吃饭。刘景给她每样夹了一筷子,堆了一小碗推到面前:“徐大夫连日来辛苦了!本王借花献佛,还望徐大夫笑纳。”

说完还微笑着看着她,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温栩栩当着他的面吃完。

温栩栩严重怀疑他就是报复今天下午自己盯着他吃药的事,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孩子这么小肚鸡肠呢?

等到温栩栩吃完打了个饱嗝,刘景这才满意道:“本王还有事先行回去,二位自便吧!”

他走了魏书衡才忧心忡忡道:“你不该来的。”

温栩栩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卷进夺嫡之争,笑着安慰道:“你且放心,我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

魏书衡叹了口气,几年不见他又苍老了许多,鬓边华发早生,眼角的纹路也愈发的深了。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儒雅气质,文人风骨,搁现在也是个氛围感十足的叔圈美男。

“你看我做什么?没见过糟老头子嘛?”魏书衡这些年也算是把脸皮练厚了,换到年轻的时候早就脸红脖子粗外加不知所措了。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再说了你当我没见过糟老头子长什么样吗?哪有你这样博学儒雅、气质出尘的糟老头子?”温栩栩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酒葫芦晃了晃,“花间酒,人间月,公子何不留下共饮一杯?”

魏书衡叫她说得心头一热:“有何不可?”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自从温翙揭开了自己的女儿身,阿姊便想方设法把他们俩凑成一对儿。今日游园赏花、明日泛舟游湖、后日探讨诗词,可魏书衡知道温栩栩并无此意,她只当他是朋友的弟弟,魏书衡也在阿姊面前装傻充愣,那时他想与温栩栩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也未尝不可。

后来阿姊入宫,他也离开了洛阳。原以为此生再难相见,偏偏又在洛阳相遇,彼时他潦倒狼狈带着刘景颠沛流离,只好将皇子托付于她。只因一句这是魏紫的后人,便将刘景留在身边悉心照料十年之久。

魏书衡有时也会想,若是温翙真的存在多好,阿姊与他成婚再生一个刘景这样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他知道温栩栩身上有许多秘密,譬如她的容貌已经不能用驻颜有术来解释了,可是魏书衡什么都没有问。他觉得温栩栩不说,自然有她自己的道理。

一杯又一盏,喝到月上梢头,醉意微醺之时,温栩栩击箸而歌——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断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漂流……”

二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烦恼和愁苦仿佛都随风散去。

19

“她醉了,我带她回去休息。”

“殿下,臣还能叫你小景么?”

“舅舅有何教诲?”

“小景,放手吧。”

“舅舅,你不能因为当初自己放手了,就要我也放手吧?”

“……”

魏书衡竟然无言以对,回过神来刘景已经抱着温栩栩走远了。

刘景此刻说不恼火是假的,简直是恼羞成怒!从温栩栩进府的第一天,不!应该说从他让人放出自己重伤昏迷的消息起,就在等温栩栩上钩。他赌的就是温栩栩不会狠心不管他,八年了,他日思夜想、几欲成狂的人终于出现了!

虽然她易了容,但刘景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了。可这几天里她一直装傻充愣,就是不肯与他相认,却能和别人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简直可恶至极!

“姑姑……栩栩。”

你什么时候才能将我当做是一个男人看待呢?

第二天温栩栩在自己房间醒来的时候,富贵刚好端水进来,“徐大夫你醒了!”

温栩栩一脸发懵地坐在床上问,“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昨天不是你自己回来的吗?”

“哦!那没事了。”

温栩栩洗漱完就去见刘景了,她为刘景把了把脉确定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十分欣慰地点点头,“靖王殿下吃完这一副药就可以停了。”

“多谢徐大夫。”

这时有幕僚来找靖王议事,温栩栩顺势道,“在下去为殿下煎药。”

富贵是个话痨回去的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徐大夫你真是神医啊!之前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你一来就治好了王爷的病!”

“唔。”温栩栩心不在焉地应道,心里想的是那她也该走了。

“徐大夫要不你就留在王府吧!”

“那不成!我还要云游四海呢。”

20

正在温栩栩琢磨怎么跟跟刘景告别的时候,刘景却先一步找上了她。

“你叫我换上女装扮成你心上人,去叫那个喜欢你的西域公主知难而退?!”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会夸你很有创意?!

“姑姑,你就帮帮小景吧。”

“……”

猛男撒娇最为致命!温栩栩人皮面具下的脸皮都觉得烧得慌。

还有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温栩栩坐在镜前,铜镜里的女子肤白似雪、青丝如墨,眉目隽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多少年来不曾有一丝改变。永葆青春不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追求,于温栩栩却是一种无形的桎梏、沉重的枷锁。

若普通女子是活色生香的鲜花,她则更像是一朵被玻璃罩子包裹的永生花,美则美矣毫无生命力可言。

或许是因为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吧,温栩栩的目光从铜镜里的人影移到了窗棂上的蝴蝶身上。阳光下蝴蝶煽动着炫丽的翅膀,和温栩栩在机场草坪上看到的蝴蝶一般无二,她楞楞地看着蝴蝶张合的翅膀,出神地想它们会是同一只吗?

“噗簌簌——”

蝴蝶飞走了,温栩栩的目光追随着它穿过窗棂、飞出庭院消失在天地之间。

“庄周蝶梦……”她低声呢喃着,挽起发鬓,淡扫蛾眉,一抹嫣红点绛唇间,铜镜中的女子已然同刚才大相径庭。

只是不知这场大梦何时才会醒来。

温栩栩推开门,门口的两个小丫头不再窃窃私语,富贵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掉了下来,咕噜噜地滚远了。刘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十多年来他第一次用这种目光正大光明地看她,一种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21

温栩栩对这个效果很满意,古代美妆博主概特√!

刘景大步来到门前向向温栩栩伸出手,十指修长掌心向上。温栩栩捏着团扇,大半面孔都挡在团扇后面,只余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刘景。

“栩栩?”刘景疑惑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将手递给他。

“……”算了!做戏做全套!温栩栩压下心里的别扭,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中心思想,硬着头皮将手递到了刘景手心。

温栩栩不知道的是,刘景其实比她更紧张。他更害怕温栩栩揭穿他的“阴谋”,这个拙劣的借口其实漏洞百出。刘景就是要赶在温栩栩被他扰乱阵脚、没有想通其中关窍之前,逼她答应留下来,再徐徐图之。

刘景也不确定他伸出手之后,温栩栩是会乖乖把手递给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伸手给他一巴掌(扇他背上)。须臾之间仿佛过了几万年一样漫长,当温栩栩将手放在他掌心的那一刻,刘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拼命想要向上扬的唇角,在温栩栩下意识要抽回手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不紧却也无法挣脱。

“再晚太阳就要下山了。”刘景握住了温栩栩的手就再没有其他动作,顺势岔开了话题,不给温栩栩反悔的机会。

温栩栩一路上被刘景牵着鼻子走,上了马车,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吃栗子糕吗?”

“吃!”

温栩栩在刘景面前一向挺放得开的,这栗子糕做得甜而不腻、十分爽口,配上白桃乌龙简直不要太合她的胃口!

“你不吃吗?”温栩栩吃到一半发现刘景一直含笑看着她,后知后觉道,这小子恐怕一开始就认出她来了。也是她关心则乱、破绽百出,才被这小子逮到。可说到底,她这是为了谁呀?!难道不是为了眼前这小兔崽子吗?!他得意个什么劲儿?!

刘景张嘴就把温栩栩手里的点心叼走了!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要吃不会自己拿?干嘛要抢我手里的?”

“因为抢来的比较香啊!”

“……”

接下来让刘景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温栩栩一把将最后两块儿点心都塞进自己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又一口气喝干了茶水。得意洋洋地向他抖了抖包点心的纸,亮了亮只剩下茶叶的茶壶,踌躇满志地靠在靠垫儿上打了个栗子味儿的饱嗝,充满挑衅地看向刘景。那模样比之刚刚的刘景也不多让。

22

就幼稚!

还可爱。

刘景看着温栩栩忍不住就笑了出了,温栩栩见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还似从前一般亲密无间。

她看他的眼神一如从前,还是那么温情脉脉。刘景垂下眼帘,可那并非他想要的。

“小景能和我说说你的心上人吗?”

“……姑姑想问什么?”

“嗯……比如样貌如何?”

“乌发如云,明眸善睐。”

“性情如何?”

“温柔善良,热情爽朗,博学多识……偶尔还有点小调皮。”

“家世呢?”

“家世清白。”

“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既然如此那就别辜负人家。”最后温栩栩总结道。

“姑姑放心,我绝不负她。”刘景深深地看了一眼温栩栩,手指轻轻捻动着衣袖上的花纹,默默告诫自己不可打草惊蛇,吓跑了她就得不偿失了。

“快到了吗?”温栩栩撩开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

“快了。”这声“快了。”很轻,却饱含压抑。刘景看着温栩栩的侧脸,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哪位西域公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萨玛公主,这位就是我的心上人温栩栩。栩栩这位是西域的萨玛公主。”

你心上人不是姓顾吗?怎么临时变卦了?温栩栩疑惑地看向刘景。

萨玛公主也疑惑地看向刘景。

刘景捏了捏温栩栩的手,温栩栩笑着给萨玛公主倒了盏茶“公主远道而来尝尝这茶水如何?”

伸手不打笑脸人,萨玛公主接过来喝了一口“甚好。中原地大物博,连这小小的茶盏都如此精致。”

温栩栩接过她的话头继续道:“这是汝窑,唤作天青色。”

“天青色?有什么讲究吗?”萨玛公主那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上满是好奇。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具说只有在烟雨天气中,温度、湿度都刚刚好的时候才能烧制出此颜色。”她徐徐道,“有时人生亦是如此,一定有这样一个时刻,不早不晚,你刚好在,他刚好来……”

温栩栩回头看了一眼刘景,刘景默默握着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萨玛公主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她一头雾水地看向刘景,今天约她出来不是说教她怎么把珈蓝和尚追到手的么?

23

萨玛正想着就看到珈蓝从此处路过,四目相对珈蓝扭头就走,她话不说立刻翻窗追了出去。

温栩栩问刘景:“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刘景颇为“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哎!不过既然都出来了,要不然去游个湖,玩一会儿再回去?”

“游湖么……也可以。”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说是游湖刘景却并没有找什么精致的船啊、舫啊的,而是找了一个乌篷船,两个人窝进船舱里,炎炎烈日被过滤成了无数星子,两旁袭来阵阵荷香,随着水波荡漾、摇摇晃晃悠闲又宁静。

温栩栩磕着眼帘假寐,刘景默默看着她,谁都没有说话,远处传来隐隐绰绰的歌声。就在温栩栩琢磨这唱得是什么的时候,伴随着船身轻轻摇晃,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

“二位真是好悠闲呐!泛舟游湖怎么也不叫上贫僧?”

刘景脸都青了,温栩栩睁开眼,悠悠道:“好久不见。”当年没有看错,这老怪物果然还没死,要不说祸害遗千年呢?

珈蓝笑眯眯道:“是呀。”距离上次见面隔了八年,上上次见面还是一千年前呢。

“也不知对面唱的什么。”刘景强行打岔,珈蓝继续笑眯眯道,“好像是《断桥》。”

“若是许仙一开始就知道白素贞是妖,还会爱上她么?”

“……”死秃驴你在这儿内涵谁呢?!温栩栩一个眼刀甩过去,忽然她高喊一声“萨玛公主!珈蓝法师在这里!”

一直笑眯眯的珈蓝和尚笑不出来了,这丫头怎么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摇人呢?

“贫僧告辞,再会。”珈蓝双手合十,足尖轻点荷叶,像一只白色的水鸟掠过水面,向远处飞去。

24

原本静谧的时光顷刻间烟消云散,唯有斜晖脉脉铺于水面上,连荷花也摇着头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

刘景舔了舔唇,他知道瞒不了她多久,却没想过会这么快穿帮。

温栩栩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权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栩栩——”

“叫姑姑。”

刘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是要同他划清界限了么?

温栩栩起身向外走去,刘景紧随其后。他并非懦弱无能的许仙,也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唯独怕温栩栩不接受他的情意。

“栩栩,”刘景抓住温栩栩的手,他看着她恳求道,“我心悦你。”不要急着否定我好不好?可是温栩栩看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即不惊讶也不感动,更没有喜欢或厌恶。刘景的心随着夕阳一点点往下沉,伴着冰冷的晚风坠入无尽的黑夜当中。

“小景,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温栩栩没有挣开刘景的手,刘景却明白他已经无法抓住她了。

像流沙逝于掌心。

果然,他想要的总是留不住。

“我明白了。”刘景放开了她的手,将外衣脱下裹在了她身上,“可是栩栩你也要明白,我不会再将你当做‘姑姑’了。”

尽管刘景心中万般不愿,可温栩栩仍旧是第一位的,哪怕她拒绝了他,刘景也做不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情场失意,朝堂得意。

之后的刘景在夺嫡之争中刘景就跟开了挂似的,一心一意搞事业,其他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获得了至尊之位,温栩栩却在云游天下的途中出了点儿小岔子。

25

苗疆是个好地方。

五毒酒配炸蚕蛹,胶原蛋白嘎嘣脆!

那天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下酒,温栩栩也许就不会吃炸蚕蛹了。

许是酒喝多了,她看眼前的人越看越喜欢。

而对方看着她越看越脸越黑。

“你一个人全吃完了?!”对方指着碗里的“炸蚕蛹”气得手发抖,手腕上的银饰跟着响啊响。

温栩栩一脸歉意地看着她,“下次我多炸一点,请你一起吃。”

还有下次?!九黎脸都绿了!

温栩栩完全感受不到九黎的怒火,她痴痴地望着九黎稍显稚嫩的俏脸,觉得眼前的人真是长到了她的审美上!名为喜悦种子破土而出,须臾之间变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一发不可收拾。

她望着对方满满的柔情倾泻而出,"我好喜欢你啊,做我的心上人好吗?"

“你清醒一点啊!看清楚我是个女的!”

————啦啦啦♪(^∇^*)宝子们~苗疆副本开启————

26

九黎是一个很特别的苗疆少女。

特别倒霉。

苗疆女子一生只能下一次的情蛊,被一个女人吃掉了。

现在温栩栩整日缠着她,她上茅房她都跟着!无奈之下九黎只好将温栩栩带回族里,看看大长老能不能给她解蛊。

路上遇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温栩栩很冷静地告诫她,“路边的野男人不要捡。”

尤其是九黎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太容易被人骗了。

但见死不救又于心不忍,于是温栩栩让车夫去请大夫给他医治,等待的过程中自己则在马车里给九黎讲了几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的主角叫紫萱和徐长卿,第二个故事的主角叫青儿和剑圣,第三个故事的主角叫赵灵儿和李逍遥。

深入浅出、娓娓道来,开头引人入胜,结局听得九黎眼泪汪汪。

第四个故事的主角叫晓星尘和薛洋,第五个故事的主角曲小枫和李承鄞。

结局听得九黎咬牙切齿。

总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越好看的男人越不能轻易相信。

随后车夫带着大夫来回话,那人伤得并不重,已经醒了想当面跟她们道谢。

九黎想也不想就回绝了。见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温栩栩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

27

似乎每一个苗疆少女都会跟中原人纠缠不清。

“在下王生多谢二位姑娘搭救。”

“你认错人了。”

那天她们两人并没有下车,温栩栩不待九黎开口当即就否认了。

王生眼中闪过一抹受伤,他看着温栩栩的眼睛满含期待地又说了一遍:“在下王生。”

那日她们两人虽然没有露面,车夫只说是两位好心的姑娘找大夫救了他,王生却听出了温栩栩的声音。

然而温栩栩还是啥也没想起来,直接拉着九黎走了。

“在下王生……”王生失落喃喃地自语,“我是王生啊温姑娘。”

“钦差大人苗疆土司请您过府一叙。”

“本官知道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苗疆的旱情,于天下苍生相比个人的儿女情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苗疆久旱无雨已有半年之久,沿途百姓苦不堪言,却还有人打赈灾钱粮的主意,甚至敢派杀手刺杀朝廷命官。

只可惜这次他们打错算盘了!王某即便豁出性命也不会叫他们得逞!

28

与此同时温栩栩和九黎正在筹措设粥棚赈济灾民的事宜,用得是大长老的名义。

“别担心,没准老天爷看我们这么诚恳,就大发慈悲下雨了呢?”

九黎只当温栩栩在逗她开心,哪有这么容易。温栩栩摸摸九黎的脑袋,总不能明白地告诉她,根据以往一千年的经验,苗疆这个区域每隔几百年就会旱一次,但时间不会很久,今年也一样。温栩栩凭借已知的气象知识判断,最多半个月就会下雨了。

“温栩栩你为什么会来苗疆呢?”

“来看一个朋友。”

“你千里迢迢从中原赶来,这个朋友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清脆的鸟鸣声从头顶掠过,温栩栩抬眼望去,青色的鸟儿正向南飞去。她的时间不多了。温栩栩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希望还来得及。

“很重要。”

29

青山如黛。

依山靠河就势而建的是一排吊脚楼,与一般所指干栏有所不同,干栏全部悬空,为半干栏式建筑。

连月来滴雨未降,河水蒸发待尽,裸露在外的河床黝黑又狰狞。

室内,一百多岁的老人半靠在榻上,她身穿着华丽的苗族服饰,闪亮的光泽打在枯瘦的脸上,宛若河面上缓缓流逝的波光。曾经清亮如水的眼眸如今蒙上了一层阴翳,水葱一样的手指如枯藤一般干瘪、褶皱。

“她还没有回来么?”

青鸟落在窗棂上,清脆的叫声穿堂而过落在鼓膜上,却仿佛越过了百年的风霜雪雨、日升月落,变得朦胧、缥缈,含糊不清、黯然不明。

混沌的眼珠机械地转向窗棂的方向,皱缩的嘴唇开合着,沙哑的声音像是从磨盘里挤出来的。

“大长老九黎已经传信回来,再有三日就能到族里了,您再等等她。”

松垮的眼皮耷拉下来,盖住了眼睛,干瘪的手指摸摸手中殷红的漆盒。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30

九黎接到大长老病重的消息便星夜兼程地往回赶,当她们见到大长老时她背对着她们凭栏而望。

温栩栩的心沉到了谷底,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背影,高挑纤细、亭亭玉立。

“大……长老?”九黎迟疑地喊道。

美丽的苗疆女子转过身,身上的银饰铃铃做响,九黎吃惊地张大了嘴。

“回来了?你就是九黎信中提到的女子?”

云雀——

温栩栩合动嘴唇,无声地念着她的名字。

两人默默对望,大长老对九黎道:“情蛊我解不了。”

“那怎么办?!”九黎都懵了!怎么会连大长老都束手无策?!

“去找珈蓝和尚讨一颗忘情丹吃罢。”

“忘情丹?”

“咳!九黎从今日起你便是苗疆圣女了。”

“大长老——”

青鸟引颈长鸣,暗红的血液自大长老的嘴脸滑落,滴在藏青色的裙摆上,蓝色的火焰迅速包裹住窈窕的身姿,舔舐她的肌肤。这一刻她不再是大长老,那些责任和枷锁都离她而去,她只是一只在云间自由自在的鸟儿。

九黎想要上前营救却被温栩栩一把拉住,“别过去,那是回春蛊的反噬。”火焰灼痛了温栩栩的眼睛,眨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化为了一团灰烬。她不由得抬头望天,冰冷的雨滴落下来,转瞬间就将一切都冲刷干净。

九黎跪在雨中嚎啕大哭,温栩栩木然地站在原地,云雀也走了。

都走了。

总有一天,刘景会走,九黎也会走。

每走一个人都会从温栩栩心里挖走一块儿肉,她虽说不会死,但是也会痛啊!

但曾相见便相识,相见何如不见时?

既然终究会走,朋友也好、爱人也罢,这些建立的关键又有什么用呢?

31

“所以说,忘情丹是为了解情蛊?”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不想让你因为她的死而继续难过呢?”

可是经你这么一说我更难过了好不好?!

温栩栩狠狠吸了口面,试图用食物来化解悲伤。

“那九黎后来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她后来和萨玛公主在一起了。”

“噗——咳咳!”

温栩栩差点儿没被呛死,继而无语望天。

“我为什么会成为小景的妃子呢?”

“还记得跟你提过亲的那个王秀才吗?”

“谁?”

“温栩栩啊温栩栩,你可真是薄情寡性。”

————更新————

话说,宝子们别光收藏不点赞呐!!

32

其实这事真不能怪温栩栩,因为刘景压根没把王秀才来提亲的事转告给她。

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初的许多莫名其妙就都有了解释。

为解情蛊,温栩栩和九黎只得前往中原去寻珈蓝和尚,路上再遇王生。

“温栩栩他是不是认识你啊?”九黎用手指轻轻捅了捅温栩栩,何止认识!连她都看出来王生喜欢温栩栩了,偏偏温栩栩毫无察觉。

温栩栩正在给九黎削苹果,闻言认真地思索一下,然后道:“想不起来了。”

这时王生打水回来了,他苦笑着对九黎说:“八年前在洛阳城在下曾经向温姑娘提过亲。”

八年前?洛阳?提亲?

温栩栩直愣愣地看着王生,在记忆里搜索到,一个片段——

“呦!这不是王秀才嘛!”

桃花树下书生回眸,腼腆地微笑,“在下王生,见过姑娘。”

————浅更一下————

33

回到京城王生向老师魏书衡汇报工作,末了跟老师提了一嘴自己的感情生活。

“学生有一不情之请。”

“子言请讲。”

“学生想请恩师做媒。”

王生也三十好几了,好不容易碰上喜欢的姑娘,魏书衡自然是替他高兴的。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就答应下来。

“多谢恩师!她现在暂居兰若寺中。”

兰若寺,那不是珈蓝和尚的地方嘛?

魏书衡带着礼品去兰若寺的时候,刘景正巧微服私访,听说他要替人说媒死活都要凑这个热闹,无法魏书衡只得带着他一同前往。

34

“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爱吃不吃!”

珈蓝和尚作势要把瓶子收走,温栩栩抢过来直接吞下去,把自己噎得只翻白眼,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才好了些。

“和尚你这茶壶里怎么不是茶是酒?”

“我乐意用茶壶装酒你管得着吗?”

“还有吗?”

“没有了!都让你糟蹋完了!”

“啧!小气!”

酒是好酒,就是后劲儿有点大!温栩栩揉了揉眼睛,怎么这就重影儿了呢?

温栩栩醉倒在桌子上,珈蓝和尚拿起瓶子里剩下的“忘情丹”,给自己嘴里也放了一颗。黑芝麻味儿,嚼起来怪香的!而真正的忘情丹早化在酒里,被温栩栩喝掉了。

“睡吧,一觉醒来就好了。”

————更新啦~宝子们————

35

魏书衡和刘景来的时候温栩栩还没醒,说明来意后珈蓝十分“遗憾”地对二人说,“那位姑娘已经离开这里了。”

魏书衡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刘景眼珠子一转,拉起魏书衡就往外走,“既然如此,便告辞了。”

珈蓝亲自将他们送出门,转头对小弥撒说:“这几日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那厢魏书衡和刘景走到一半,刘景拍了下手心“舅舅我的扇子好像忘到兰若寺了,得回去取一下,要不您先回吧。”

魏书衡只当他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愿意就这么回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由他去了。

36

刘景从兰若寺后院翻墙进来的时候,温栩栩正坐在窗前看着院里桃花发呆,忽然有个陌生男人从寺院的墙头一跃而下,有些突兀但架不住他长得好看,竟叫人提不起警惕。

四目相对,温栩栩倾身向窗外探去,笑道,“郎君你迷路了么?正门在那边。”

刘景眸色一暗,快步来到窗前,温栩栩看到了他肩上的落花。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栩栩该回家了。”

“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凭什么跟你回去?”

温栩栩莫名其妙地看着刘景,似是全然不认得他一般。

“我是你相公啊娘子。”刘景执起温栩栩的手,冒着被扇耳光的风险放在嘴边轻吻。

温栩栩有些接受不来,一时间忘了反抗,茫然道,“我成亲了?你是我相公?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刘景心中掀起巨浪,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之前生病了,在兰若寺将养,现在病好了我来接你回家。对吧?珈蓝法师。”

刘景看向珈蓝和尚,面上含笑,鹰视狼顾。

九黎看着他俩儿,被温栩栩“招蜂引蝶”的本事震惊到了,“温栩栩这才多久,你怎么又勾搭上一个?”

萨玛公主搂着九黎的腰跟她咬耳朵:“别瞎说!他们俩儿本来就是一对儿!”

37

温栩栩捂脸,她当时竟然一点儿质疑精神都没有,就这么被刘景忽悠回宫了!!

“你当时怎么也不拦着点儿?!”

“姑奶奶不管是谁被砍了脑袋都会死的。”

啊啊啊!!碗里的面都不香有没有?!

正在此时一匹快马向皇宫飞驰而去,溅起一片尘埃。

“他拿的好像是丧报——”

珈蓝和尚如是道,温栩栩回头望去,他来的那个方向是魏书衡府上。

温栩栩手中的筷子跌回碗里,磕在碗沿上,一圈一圈的涟漪揉皱了月亮。

不知何年初照月,明月何年初照人?

————连更啦~宝子们要点赞呐~————

38

温栩栩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宫里的。

惨白的月光之下,她像一个幽魂一样,飘飘荡荡,在空无一人的御花园呆坐在秋千上。

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南方水灾、魏尚书骤然离世,太子忙到深夜才匆匆返回东宫。路过御花园时看到白色的人影悚然一惊,走近了才发现是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太子迟疑道。

“是太子殿下啊。”温栩栩仿佛被这一声“贵妃娘娘”唤回了魂魄,夜色太浓太子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徐徐道,“夜深露重,太子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看着月光下似曾相识的少年,难有少年时,总有少年来,只有她一直停留在原地。

“我也要回去了。”温栩栩站起身来,向乾清宫奔去,此刻她只想去看看她的“少年”是否安好。

恰逢此时刘景去翊坤宫没有见到她,快把皇宫翻了个底儿朝天,很快就听到了消息找到了御花园。与温栩栩迎面撞了满怀。

“栩栩你怎么了?”刘景抱着她颤抖的身躯,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连声问“手这样冷,下次出门要多穿一件衣服。还不快去拿手炉来!”他一边脱下外衣给她披上,一边吩咐宫人去拿手炉。

温栩栩在他怀里瓮声瓮气道,“我睡醒了没有看到你。”

刘景点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横抱起温栩栩往翊坤宫方向走去,“是我的不是,我该一直陪着你的。”

皇帝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太子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也对!有贵妃娘娘在旁,父皇眼里那还会容下其他人?

太子抬脚向东宫走去,母后猜错了,贵妃不是花瓶,她是父皇的软肋。哪怕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子嗣傍身、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也依旧没有人能撼动她在父皇心里的地位。

————更新~人太多了踢不过来,放这里了————

39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会憎、求不得、放不下。

魏书衡死时八十六岁,在睡梦中死去没有遭什么罪,算是寿终正寝。

真正痛苦的是还活着的人,比如刘景,比如温栩栩。

魏书衡之于刘景即是甥舅亦是师徒,可以说没有魏书衡就没有刘景的如今。安抚了温栩栩,天一亮刘景又以天子之尊亲自去魏府吊唁。自魏皇后身故魏家便一蹶不振,魏书衡前半生颠沛流离,后来重回朝堂一心扑在政务上,耽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魏书衡一生为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将香插到桌案前,漆黑的棺材停在灵堂上,白幡素缟随风而动。

“都下去吧,朕最后再送魏大人一程。”

“喏——”

纸钱雪花一般一片片飘入火盆,火光映在刘景脸上格外寂寥。

“舅舅若泉下见到了母后,可要记得替小景问安。”

“舅舅江南水灾,我打算排太子和王子言去历练历练。”

“舅舅前朝旧史修得差不多了……”

他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后他将手中有的纸钱都投入火中。

“舅舅下辈子你来做小景的外甥好不好?小景想像你疼我一样疼你。”

蜿蜒而下的泪珠挂在刘景的下巴上摇摇欲坠,伴随着颤抖肩膀落在明黄的衣摆上,晕开一个又一个的圆点。

————更新啦~————

40

一眨眼又到了年尾,太子奉命去江南赈灾,好悬在年关前赶回来。这趟差事办得不错,皇帝嘉奖了一番,又赐了许多赏赐还留他用了晚膳。

回东宫本路上瞧见有人在宫墙边儿上喂猫,不出意料又是神出鬼没的贵妃娘娘。

喂也不好好喂,偏生要坐在宫墙上,怀里抱着一纸包小笼包,拿出一个咬开,仰头将肉馅倒进自己嘴里,包子皮儿扔下去喂猫。

能在这皇宫里这般肆意妄为的,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太子殿下要吃小笼包吗?蟹黄味儿的。”温栩栩看见太子站在那里很自然地从墙头跳下来,举了举手里的包子,小猫没有等来投喂在她的脚边挠她的裤脚。贵妃娘娘用脚轻轻踢了踢它“狗蛋儿别闹!”

太子额角抽了抽“不必了!多谢娘娘美意。”

“哦。”温栩栩也真指望他答应,又如法炮制扔了个包子皮儿去喂猫。

小笼包一口一个,很快就被一人一猫瓜分殆尽。

“娘娘若是喜欢大可带回去养着解闷儿。”

温栩栩笑了笑,没有说话。

太子忽然想起原本父皇是有意过继一个孩子给贵妃养的,可是没曾想贵妃拒绝了。是啊,她连一只猫都不愿意养,怎么会去养别人的孩子呢?

贵妃走了,徒留太子和地上的小毛团面面相觑。

“喵~”

“罢了!”

太子弯腰抱起橘色的小猫,伸出手指挠你挠它的下巴,小橘猫舒服地“呼噜噜”直叫唤。

“狗蛋儿……她连一个好名字都不给你取,我们以后不理她了好不好?”

“喵~”

小猫咪的叫声又细又奶,像一把小刷子挠着太子的心。月上柳梢头,黄昏最后一点余晖晕开,空气中还有一点点蟹黄味小笼包的香味。原本就没怎么吃东西的太子,忽然有些后悔拒绝贵妃的蟹黄味儿小笼包。

“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就叫蛋黄怎么样?”

“喵呜~”

————困得要死,明天继续————

41

伺候皇帝起床的宫人轻手轻脚地为他穿戴衣物,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吵醒了贵妃娘娘。

“小景……天还没亮你就要去上学啊。”温栩栩困得迷迷瞪瞪,“灶上有烤红薯,拿一个吃着走吧。中午回来我给你做新……西域大盘鸡。”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睁,人在被窝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姿势继续睡。

皇帝心情复杂地去上朝了。

温栩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宫人告诉她皇上临走前说午膳想吃她做的新西域大盘鸡。

“……”

说梦话害死人呐!

但输人不输阵,皇帝敢吃,贵妃就敢做!

贵妃娘娘带着做好的新西域大盘鸡杀到了乾清宫,好巧不巧和淑妃带的人参鸡汤碰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有病!

贵妃:大中午喝鸡汤能饱吗?!

淑妃:什么西域大盘鸡?!粗鄙!

淑妃是这后宫里的一股清流,别人不敢斗贵妃,她觉得和贵妃斗掉价。无他,娘家豪横尔。

淑妃后台硬,贵妃有皇帝撑腰,这要是换到别的后宫怎么也要斗个头破血流的。若是两败俱伤,皇后做梦都要笑醒了。

可她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说白了两人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必要挣得你死我活。

不过今日倒是狭路相逢了。

————宝子们,更新啦~————

42

淑妃送汤的目的无非是告诉皇帝太久没看她了,应该“雨露均沾”。

果然皇帝说今晚会去淑妃宫里,留贵妃用午膳,端得一碗好水。

淑妃得到回复后就走了,贵妃和皇帝一起用午膳。

刘景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但失去她和伤害她之间,他害怕失去她更害怕伤害她。

温栩栩看着刘景眼角的细纹,罢了!不过是凡尘一场,须臾几十年,何苦惹他伤心呢?

“陛下用过午膳陪臣妾出宫走走可好?”

“……好。”

温栩栩伸出手,日光透过窗棂整好射在她掌心上,于刘景正如飞蛾眼中的葳蕤的灯火,唯有奋不顾身、灰飞烟灭才能酣畅淋漓。

临近年关,朱雀街热闹非凡。两人牵着手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像寻常夫妻一般这里逛逛、那里看看,走走停停。

“公子、公子给夫人买些花吧!”卖花的小童抱着一大束腊梅,笑容十分讨喜。

刘景买了一些送给温栩栩,并摘下一朵插在她发髻上,温栩栩伸手摸了摸头发笑问道,“景哥好看吗?”

“栩栩你叫我什么?”

“景哥——刘景你干嘛?!”

刘景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抱起温栩栩拔腿狂奔,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将她抵在墙上眼神似要吃人一般。

温栩栩忽然有点后悔撩他了,刘景将她困在双臂和墙壁之间,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极具压迫感。

“栩栩你都想起来了对不对?”

“嗯。”

“那为何如此唤我?”

“……”

“我心悦你,你呢?”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刘景,我亦心悦你。”

即便情深缘浅,我亦愿意陪你在这红尘滚一遭。

43

景元十七年的除夕夜,皇帝和贵妃照旧提前离席,回翊坤宫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侃到人生哲学。末了贵妃跟皇帝讨了个心愿。

“目前我还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一道空白手谕被温栩栩收到床板下的夹层里,她拍着床板说,以后这就是她的“免死金牌”了!这睡得多踏实!

44

景元四十七年的春天,皇上在贵妃的怀里驾崩了。

他死时老态龙钟,而贵妃青春依旧。

太子没想到皇上的最后一道手谕是命贵妃殉葬,甚至连鸩酒都准备好了。

原来这就是帝王的宠爱么?

太子提剑而来,他不相信贵妃会甘心就死。

“请贵妃上路。”

温栩栩接过宦官手中的鸩酒,在太子愕然的目光中一饮而尽,不肖片刻便玉陨香消。

终于,结束了。

————宝子们,加更来啦~明天收尾,准备更番外,欢迎大家评论留言、点赞、收藏~就酱————

45

温栩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很多都已经记不清了。唯独最后一幕,深深地镌刻在她脑海里。机场草坪上一只蝴蝶在阳光下煽动炫丽的翅膀,扬起细微的尘埃和草屑缓慢而清晰。

“温栩栩你终于醒了!”

温栩栩眨了眨眼睛,眼前这个头不梳、脸不洗、衣服不换的邋遢大王是谁?把她连下楼倒垃圾都恨不得穿西装三件套的双胞胎哥哥还来啊!!

她还没有开口温翙就将她拥入怀中,点点湿意透过病号服传递着不安和焦虑,温栩栩环上哥哥的背,轻声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温翙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时温母拿着排骨汤进来“囡囡你醒了!”,温父亦是老泪纵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家人团聚,温栩栩终于理清了来龙去脉,她乘坐的航班失事,旅客及乘务人员死伤过半。温栩栩还算比较幸运,她昏迷了一个月终于醒过来了。

温栩栩低头时瞧见脖子上有一个崭新的、丑丑的红色护身符,莫名的眼熟。

“那个护身符是你昏迷的时候,你哥哥去庙里一步一磕头求来的!”

“妈别说了。”

温栩栩眼眶一酸,她哥哥温翙一个坚定的唯物主意者,竟然去庙里求神。

一年后——

“哥我记得你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意者。”

“说好了要来还愿,就一定要来。”

温栩栩无法,只得跟着温翙放着缆车不坐,一步一步爬上山来还愿。

温翙一直把温栩栩能平安醒了归结于天降神迹,不还愿他怕上天会将温栩栩收走。

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他不想再重温了。

终于爬到山顶,温栩栩见到了俊郎非凡的方丈。

珈蓝和尚素色的袈裟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

“温施主别来无恙?”

46

紫薇山是景元帝的陵墓,刘景刚好跟这位皇帝重名,教授还开他玩笑,问他自己挖自己的墓有没有负罪感。

景元帝的陵墓已经挖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主墓室还没有动。

那天晚上刘景值班的时候发现山上有异样,陵墓一阵火光带闪电。刘景独自一人前去查看,山上有火光也有飞机的残骸,一股神秘力量驱使着刘景走进主墓室。

由于技术原因一直没有开启的景元帝主墓室,此刻竟然打开了!刘景心跳如擂鼓,他走进主墓室,一副水晶棺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一步、一步走近那副棺椁,不知触动了哪处机关,棺椁竟然自己打开了!

刘景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的情景,女子静静躺在棺内,面容恬静仿佛睡着了一般,栩栩如生。

刘景忍不住怀疑她是否真的还活着,他安奈不住内心的狂热,伸手去触摸她的鼻息,仿佛已经等这一天等了许多年。

刘景觉得他简直疯了!他竟然期待在一座千年古墓里发现一个活人!

当温热的鼻息扑在手指上,刘景仿佛触电一般收回手!他颤抖地摸了摸女子的脉搏,终于确认了,这棺里的是个活人!!

刘景把人从古墓里带出来,只是这种诡异的事该如何解释?!

最后还是珈蓝和尚给他出的主意,把人交给搜救队,伪装成幸存者。

“这能行吗?”

“总比被科学家解剖要好的多。”

47

温翙跟方丈还愿,温栩栩就在庙里闲逛。

海棠花开得正好,青年在树下翻阅古籍,泛黄的书页上每一行都是一段跌宕起伏的一生。

似乎是命运的指引,刘景抬起头与温栩栩四目相对,那一刻万籁俱寂——

青山烟雨客,似是故人来。

————正文完————

宝子们完结了!!(˵¯͒〰¯͒˵)

剩下的就是番外啦~

番外·《只影向谁去》

刘景怎么会不知道她要那张空白手谕做什么,那里是什么免死金牌,分明是催命符。

关于温栩栩的秘密他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魏书衡之死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厌倦这种不老不死、无休无止的人生。当他百年之后温栩栩必不会独活于世。

“国师应该还有忘情丹罢?”

“你当那是泥巴丸子么?要多少有多少?”

“我知道国师还有。”

“刘景她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你。”

“她手中有一道空白手谕,国师觉得她会写什么?”

珈蓝和尚一个头两个大,显然是和刘景想到了一处去。

“给你、给你!拿去罢!”

“烦劳国师再备一壶鸩酒。”

“知道了、知道了!”

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只愿你能平安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此,即成全了你,也成全了我。

此后年年岁岁,二人携手度过了二十载春秋。刘景从风华正茂一步步向英雄迟暮走去,温栩栩的妆容越来越浓,矫饰她不曾老却的容颜。

他们终还是迎来了分别的一天——

也是一个春日,海棠未雨,梨花先雪。暖融融的日光落在温栩栩绯色的衣裳上、莹润的手指上,同这春光一样美。刘景枕着她的膝盖,苍苍白发映红妆,亦如梨花对海棠。

“栩栩……”

他想说我心悦你。

他想说来世我们还做夫妻好不好?

“妾随陛下生死以共。”

他想说不必如此。

他想说忘了我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回去自己的世界。

可是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仅仅是看着她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费力地撑着眼皮,努力地想再看看她,看看他毕生追逐的梦想。可是连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光线越来越暗淡,最终沉入一片黑暗当中。

《云中雀》

“你们中原人都是这么娇娇弱弱的么?前戏还没开始就哭的梨花带雨……”

美丽的苗疆女子将纤纤玉手探进眼前人胸前的衣襟内一阵摸索,片刻后脸色铁青地破口大骂“怎么是个女的?!”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温栩栩发誓她再也不女扮男装了!

“云雀!!你身为圣女胆敢与男人私通!今日我便要替大长老清理门户!”

莺歌踹门而入,正义凛然地拿剑指着里面的“狗男女”。

云雀冷笑一声,抽掉了温栩栩的发簪,墨色长发水一样流淌下来,芊芊玉指剥开她胸前的衣物,温栩栩绝望的闭上眼睛。

莺歌瞠目结舌——

“云雀你……竟然连女的都不放过?!”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温栩栩来南疆游历,想着出门在外还是男装方便些,谁曾想就遇见了云雀这个荤素不忌的。

“那也是在遇见你之后,之前我可不是。怎么你现在是不打算负责了么?”

温栩栩看着云雀手指上黑得五彩斑斓的小可爱,让人伤心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虽然她不会死,但是也不想生不如死。

时间回到拜完堂入洞房时——

屏退下人,温栩栩将易容的人皮面具卸了下来,掀开盖头却是一位美丽而陌生的苗疆女子。

“我记得新娘应该不是你吧?”

那姑娘温栩栩见过柔柔弱弱跟小白兔似的,被迫嫁给一个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做妾,一时想不开要自杀还是温栩栩救了她。

“你也不是新郎吧?”要是这样那姑娘也不会逃婚了。云雀也很同情那姑娘的遭遇,听说那位“恩公”答应帮她逃婚时就很好奇,所以云雀提前帮那姑娘跑了,自己替她嫁进来。

“员外呢?”

“床底下呢。”

龙凤花烛在黑夜里燃烧出耀眼的红光,两人对坐在红帐里,将一床的红枣花生瓜子桂圆都归拢到了一处……就开始往嘴里炫。

“我叫云雀。”

“在下温翙。”

“公子是哪里人?”

“在下来自中原。”

…………

云雀觉得铺垫也铺垫得差不多了,本想着试探一番,哪曾想温栩栩竟是个女子!于是就有了开头莺歌捉奸那一幕,即荒唐又离奇。

乔装改扮的中原女子和离经叛道的苗疆圣女,最终也没能组CP。

温栩栩要离开苗疆之际两人约定,青鸟再现之时温栩栩便要再回苗疆,送一送她的朋友。

发布于 2023-09-27 20:51

把我自己整理的三个看小说的收藏夹分享给你,基本都是巨甜甜饼,不定时更新,欢迎一起来追更,可以直接关注收藏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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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7-17 18:21

易次元

知君仙骨无寒暑

简介神女领父亲夺天帝之位失败,怒撞不周山造成星河逆转,神女以神元献祭阻挡了海水倒灌。

不周山坍塌放出了因禁于此的神灵沧寒,沧寒为了救下神女送她入轮回。

神女颂轮回成为朝国王爷周颂,度过了此生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却不曾想这只是场骗局。

所谓轮回,不过是场精心安排的谋杀。

剧情向,1v1,绝世甜文。

欢脱搞笑,温暖治愈向,人物群像作品,世界观广阔

该故事前传为 《帝玺于我何加焉》

前传正剧向,细腻厚重,家国天下向。正传节奏轻快,欢脱搞笑,温暖治愈向。

神女领一生温暖,不仅治愈读者,也治愈故事里的所有人。

发布于 2022-07-21 01:21

1.穿成短命白月光后,和反派HE了 作者:青花燃

简介: 桑远远穿进一本古早玄幻虐恋小说里,成了男主那个红颜薄命的早逝白月光。

  男主爱她,男配们也爱她。

  女主因为长了一张酷似她的脸,被众男又爱又虐又踩,伤身又伤心。和男主的感情更是波折重重狗血不断,虐得死去活来,结局还能幸福HE。

  桑远远:“不好意思本人一不想死二受不得虐,所以我选择跟反派走。打扰,告辞。”

  反派长眸微眯,姿态慵懒,唇角笑意如春风般和煦——
  “我的身边……可是地狱呢。”

  她沉思三秒。

  “地狱有土吗?”
  “……有腐地。”
  “有水吗?”
  “……只有血。”

  他想看她惊惶失措,想等她尖叫逃离,不料女子呆滞三秒之后,双眼竟然隐隐放光——

  “正好试试新品种!”
  “……”

  他在最深沉的黑暗中苟延残喘,从来也没想到,竟有一个人,能把花草种满一片荒芜。

2.小豆蔻 作者:不止是颗菜

简介:- 夫君,雪缎都过时三个月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TvT

上元灯节,帝后雍园设宴。明为君臣同乐,实为定北王殿下择选王妃。

宴上承恩侯之女盈盈叩拜,愿献一曲潇湘水云,末了还娇柔道:“臣女不才,献丑了。”

上首身着黑色锦衣的男人冷淡打断,“知道丑,就别献了。”

满座寂静,无人敢出言驳斥。陪坐末席的明家小小姐遥遥偷瞥,只觉定北王殿下狂悖无礼,嚣张至极,实非良善之人。

后来洞房花烛夜,合卺酒尽,红烛熠熠。

明家小小姐哆哆嗦嗦为男人宽衣解带。

男人忽道,闻她平沙落雁一曲名动上京。

她佯作端庄福了福身,却紧张到忘了拒绝,只试探道:“妾身不才,那……献…献丑了?”

她抬眸偷瞥,却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里,“不丑,本王只觉,吾妻甚美。”

3.坤宁 作者:时镜

简介: 姜雪宁不是个好人,为了当皇后,用尽手段心机,也践踏了无数真心。
但在临死前,她竟愿用自己的性命,为另一个人求情。
刑部侍郎,张遮。

谢危记得,这个人又寡言,又冷淡,也不识趣,但立身极正,也不掺和党政,向来备受姜雪宁刁难,作弄。
她怎么会为他求情呢?
谢居安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厌恶此人。

姜雪宁原是有心的。

只是,这颗心从来没给过旁人。

4.女配不想让主角分手[穿书] 作者:漆瞳

简介: 沈挽情穿进一本玄幻虐恋小说里,书中男女主情感路上误会不断,虐身又虐心,最后一死一伤。
沈挽情看了看穿成恶毒女配的自己:“我明白了,我的任务一定是拆散男女主,攻略男主吧?”
系统:“不是,你的任务是把这本小说变成甜文。”
沈挽情:“……”

于是,恶毒女配沈挽情为了男女主的爱情努力工作着,但——
“警报!男主忘记女主不吃辣,又往小炒肉里放尖椒啦!”
“警报!暗恋女主的反派又出现在女主角身边啦!”
“警报!有炮灰女配给男主下药啦!”
就这样,沈挽情为了让男女主不闹分手,兢兢业业地奋斗在一线。

直到某一日,沈挽情被那位暗恋女主的反派找上门。
这位传闻中暴戾嗜血的反派俯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姑娘,多管闲事,可是会死人的呢。”
沈挽情正欲开口,脑海中的系统再次响起:“警报!男女主又在闹分手啦!”
她沉默了片刻,道:“…这样吧,能不能让我先去劝个架先?”
反派:“……”

后来,有人问沈挽情是怎么驯服这位反派大魔头的。

沈挽情:“我不知道,他倒贴的。”

反派:“?”

5.皇城有宝珠 作者:月下蝶影

简介:皇城有三宝:我√我老公√我婆婆√

宠冠六宫让无数宫妃嫉妒的苏贵妃,被陛下偏心着长大的宸王,但凡读书多点的人,谁不感慨一声,这对母子,将来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即将与宸王成亲的明玖珠:真的吗?我不信。

玖珠眼里的宸王:人美心善小仙男vs别人眼里的宸王:陛下与宠妃的纨绔儿。

玖珠常常很疑惑,为什么别人总是用“吃枣药丸”的眼神看自己与宸王,难道这就是丑陋的嫉妒嘴脸?

哦哟,这些人心真脏。

6.青云台 作者:沉筱之

简介:“我陷在洗襟台下,血都快流尽了,心中想的却是,那个小姑娘,可千万不要来啊。若是……她当真来了,我也只管和人说,我见过她,她已经死了。”

7.锦衣杀 作者:九月流火

简介:王言卿父亲战死沙场,她作为遗孤被镇远侯府收养。她喜欢了傅霆州十年,为他出生入死,一个姑娘家留下满身伤疤,最后傅霆州却要娶别人。

十年付出,成了一场笑话。

傅霆州陪未婚妻出城上香,全然忘了那天是她生日。结果路上遇伏,傅霆州忙着保护未婚妻,王言卿为了保护傅霆州,失足落下山崖。

再醒来后,她记忆全失,只记得要报恩。坐在她床前的人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头顶:“卿卿,你忘了吗,你不慎被傅家暗算,失去了记忆。你我总角相识,乃青梅竹马。”

她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珩,亦是傅家的宿敌,此次暗杀傅霆州、害她落崖的元凶。

·

王言卿被捕后,傅霆州疯了。傅霆州拼命冲进锦衣卫,刚想对王言卿说跟我走,就被她一刀刺穿。

傅霆州不可置信抬头,却见她对另一个人撒娇:“哥哥,我抓到傅贼了。”

王言卿并不知道,在她走后,陆珩慢条斯理将刀捅得更深一点,含笑对傅霆州说:“多谢你前些年照顾卿卿,可惜,现在她是我的了。”

***

8.恰逢雨连天 作者:沉筱之

简介: 柳朝明记得,初遇苏晋,是景元二十三年的暮春。

那个时节总是多雨。

他在朱雀桥边落轿,她隔着雨帘子对他一揖。

雨丝洋洋洒洒,他看不真切,只记得她一身素衣,明眸深处仿佛有火燎原。

9.嫡长女她又美又飒 作者:千桦尽落

简介: 前世,镇国公府,一朝倾塌灰飞烟灭。
此生,嫡长女白卿言重生一世,绝不让白家再步前世后尘。

白家男儿已死,大都城再无白家立锥之地?
大魏国富商萧容衍道:百年将门镇国公府白家,从不出废物,女儿家也不例外。

后来……
白家大姑娘,是一代战神,成就不败神话。
白家二姑娘,是朝堂新贵忠勇侯府手段了得的当家主母。
白家三姑娘,是天下第二富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翘楚。

·

白卿言感念萧容衍上辈子曾帮她数次,暗中送了几次消息。

雪夜,被堵城外。

萧容衍:白姑娘三番四次救萧某于水火,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萧公子误会。

萧容衍:萧某三番四次救白姑娘于水火,白姑娘可否心悦萧某?

白卿言:……

10.帝门歌—我花开后百花杀 作者:锦凰

简介:“天家儿郎,凭我挑选,便是当着陛下的面,此话我亦敢言。”

她高贵、冷艳、睥睨众生,世间无一人一事能令她动容。

直到她遇见了那一杯顶级雨前龙井。

他为贪腐尚书屈膝求情:“罪不祸及妻儿。”

百官感念:太子仁善。

只有她知,罪是他揭露,尚书之位是他的人接手。

他为疑似谋逆亲王奔走:“二哥孝悌,孤不信他大逆不道。”

宗亲盛赞:太子重情。

只有她知,谋逆是他策划,奔走是善后,让铁证如山,让旁人背锅。

他为病倒陛下亲尝汤药,侍孝榻前:“父皇一日不愈,我便一日不食。”

百姓动容:太子孝义。

只有她知,毒是他所下,亲尝汤药,是让陛下没那么早醒来……

他对她温和又无害:“喀喀喀……羲和,我虽体弱,凡你所需,我都能悉数捧于你。”

“……”体弱?他定然不知她亲眼目睹他一剑取三人首级,“别装了,太子殿下。”

他收敛病弱之态,眸光幽深灼灼逼人:“无妨你有多少选择,最终只能是我。”

11.校园全能王牌少女 作者:妖妖仙儿

简介:传闻,小薄太太多才多艺,

画画、赛车、弹琴、调香样样精通,

薄先生欣慰表示:全靠同行衬托。

又传闻,小薄太太十分凶残,

把多位觊觎薄先生的名媛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以致经常有人上门告状,

薄先生十分护短:小薄太太是在保护我这个柔弱的男子。

全北城的人吐血ing:柔弱???

薄先生冷哼:怎么,你们在质疑我的话? 

小薄太太笑眯眯的: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什么才叫凶残了!

——关门,放薄先生!

12.喜欢你我说了算 作者:叶非夜

简介:林薇:我要上清华。

江宿:我就不一样了。

江宿:我除了要上清华,还要……你。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

喜欢你我说了算。

【无论过去多少年,江宿和林薇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那是他和她见面的第一天。】

13.我还没摁住她 作者:星球酥

简介: 1.

吵过架后。
秦渡挂了电话对朋友冷冷道:“等着瞧,这小孩过会儿就得来屁颠屁颠给我打电话道歉。”
一个小时后。
秦渡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就不该浪费时间和她吵架。”
又过一小时。
秦渡胸臆难平:“老子有错吗?没有啊!”
他朋友道:“……”

“妈的……”秦渡摁灭了烟,难以忍耐道:
“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2.

身边有她熟睡的夜晚数羊没用,
数到五千六百八十九只也没用。

我一夜无眠,在天亮起的瞬间,亲吻了她,
这一生没爱过这样的人,
我吻得格外青涩。

——秦渡日记。2017

“我也曾把光阴浪费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却因为遇上你而渴望长命百岁。”


——————————————

“——你老说我小气。”
秦渡将许星洲捉住双手摁在沙发上时,许星洲还在试图挠他两把。

“不就是小气吗,小气鬼!”许星洲挠着他喊道:“你别动我,再动我就不喜欢你了。”

“——你又忘了师兄有多记仇了……”秦渡摁住那个女孩,沙哑地道:
“许星洲,马上给师兄躺好。”

——————————————

14.明明是他暗恋我 作者:焦糖冬瓜

简介: 别人眼中的高冷学神陆然,默默地栽倒在江暖这个大坑里,这辈子都没起来。
N多年后,江暖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原来她的整个青春就是被闷骚学神倒追的历史。
江暖:搞没搞错,你追我能追得更狂酷拽一点吗!
陆然:把你这个学渣带进了重点大学还不叫狂酷拽?

以前的你很可爱,

眼睛很明亮,

看我的每一瞬都像在表白。

现在的你依旧很可爱,

只是眼睛里除我之外还有万千世界,

偶尔看向我,

都让我疯狂地想要对你表白。

——师大附中的闷骚学神陆然认栽了。

15.我有特殊撩男神法 作者:车厘酒

简介: 林格第一次见到陆渊,是因为在学校超市和他看上同一瓶汽水。
少年汗湿的发,瞳色很淡,鼻骨挺直,抬眼垂眸,惊为天人。
从此她绞尽脑汁,只为离他近一点。
-
军训结束后班级重新排座位,她觉得机会来了。
“陆渊,我能坐你前面吗?”林格问完,怕他不同意,又小声地补充,“那个,我英语挺好哒,还可以互相帮助学习什么的。”
陆渊愣了下,点点头:“好。”

三个星期后,第一次月考成绩发下来了。
林格拿着自己125的英语卷子,瞄到后面男神148的分数。
疼,脸真他妈疼。

文案二:
陆渊其人,话少,冷淡,觉得女生是麻烦。
直到遇到林格,她脑回路清奇,信口拈来的情话甜到他心坎里。
-
婚后某天,陆渊在床头柜最里层翻出一本书。
——《最新修订:史上最全撩汉金句》
他挑眉,翻开其中一个书签。

“第201句、我的床不大不小,用来睡你刚刚好。”
——这条被人用粉红色的笔圈起来,旁边还有行小字备注:这句超级棒!说完他就脸红了!码住!

陆渊:“......”

-

发布于 2022-11-05 09:19

【玄学文】大集合

《科学占星,唯物算命》作者:江月年年

贺家流落在外的继承人归来,众人皆等着看千金复仇记,或者豪门狗血言情剧,却不想找回来的楚千黎天天都在玩牌、摇骰子、传播封建迷信(?)。楚千黎穿成女强文的小白花女配,她既不想为豪门利益撕逼,也不愿掺和男女主感情,只想老老实实搞占星,没事再研究马列主义。原男主:“你要跟我争家产么?”楚千黎:“不,你工作,我分红,我进公司我是狗。”原女主:“宝贝儿,男人能有什么好,性别不要卡太死。”楚千黎:“……姐姐好辣我好怕,无奈性向吃不下。”※世人皆知贺家女不姓贺,她从不打点公司事务,却擅长占星塔罗之术,通晓命理,直断未来,从未有失手时刻!“老贺,我遇到大麻烦,求令嫒帮我算算啊!”“真不好意思,她刚读大学,最近不在家。”“……啊?读什么专业?”“马克思主义哲学。”“???”※楚千黎:虽然我精通命理学,但我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徒,绝不是算命的。


《玄学大师做梦都想有黑粉》作者:一只薄薄

玄学大师楚言笑因算卦太准,泄露天机太多导致一直很清贫。没想到死后穿到了一个更穷的刚出道十八线女艺人身上!还绑定了一个叫“得黑粉得天下”的系统。系统:只要你收集够8888万黑粉!你就能获得一张无限额的黑卡!穷怕了的楚言笑:不就是让人讨厌吗!这有何难!于是她开始不断作死。听说粉丝都护短,她干脆照着超话排名挨个掐指算,算到谁人品堪忧、坏事做绝,就曝光他们。听说大家讨厌强捧之耻,她把资源大包大揽,还高调炫耀自己就是带资入组。听说大家看不惯凡尔赛,她每次说话都仔细斟酌,力争句句都在凡尔赛。听说封影帝的粉丝最讨厌炒CP,她就在各种场合都有意无意的表达自己对封影帝的喜爱。楚言笑本以为自己都如此作死了,一定能很快集够黑粉完成任务,变成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把某乎上“明星做什么最招黑”里面提到的所有事情都做了一遍,她不但没得到黑粉,还吸引了一堆死忠粉??甚至还被网友奉为【娱乐圈判官】!更离谱的是封影帝他还当真了?!楚言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是想让你粉丝来黑我……




《长老逼我当天师》作者:春刀寒

没落百年的道门白家终于出了一个天生灵骨的抓鬼天才整个家族欣喜若狂,就等着她振兴家族,重振名望结果百年难遇的天才白仙仙怕鬼半夜都不敢起床上厕所那种白仙仙誓死跟家族抗争,大学报考机械工程,坚持走科学之路大学毕业那年,家族长老终于妥协了长老:不逼你了,在市医院给你安排了个实习工作,修救护车的,去上班吧白仙仙:谢谢长老!会好好修的!开开心心去了,发现工作是看守停尸房长老:给我练胆停尸房有个不爱说话的社恐同事乖巧勤劳,遇人就躲,可爱又可rua白仙仙在停尸房过上了被小可爱投喂的咸鱼生活直到有一天,看见他面无表情单手捏爆了厉鬼的头后来白仙仙发明了自动化一体抓鬼神器开创了聋瞎式捉鬼流成为远程操控机器人打击流窜恶鬼第一人道士用过都说好

【强而不自知怕鬼小怂包X天生能见鬼社恐大佬】


《神婆姜苏》作者:请叫我山大王

北城里最近发生了件新鲜事。东区空了数十年的阴森鬼宅,突然有人住了进去。住进去的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和尚道士。而是一个少女,一个异常美丽的、带着一只异常肥美的黑猫的少女。人们都在私底下谈论,这个少女会不会是第七个死在这座宅子里的人。

姜苏非人非鬼非妖。姜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今年多少岁。她容颜不老,肉身不灭。一个腐朽的灵魂外面披着一张美少女的人皮,浑浑噩噩的在人间游荡。她贪财好色,好吃懒做,在她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生命里,她最大的爱好除了男人就是花钱,挥金如土的花钱。于是姜苏常年游走在暴富暴穷的极端边缘。为了让自己过的滋润点,姜苏发挥特长,成为了一个业余神婆。在神婆这一行,她是最会捉鬼的,在捉鬼师这一行,她是最会看风水的,在看风水这一行,她是最会算命的,在最会算命这一行,她是最会抓妖怪的。到了21世纪。眼看老本吃完了,姜苏不得不撸起袖子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却发现行业凋零,好多同行都快吃不上饭了。姜苏毅然复出扛起行业大旗。

翟靳聿:小姑娘家家的,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姜苏眼睛噌的一亮:那老姑娘是不是就可以奔放点了?!翟靳聿:“......”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姜苏敲开翟靳聿的门。捂着胸口,弱风扶柳的斜倚在门框上,眉毛微蹙,望着翟靳聿的眼睛里泪水晃啊晃,声音又娇又软:“翟队,我胸口疼,你帮我揉揉嘛!”翟靳聿:“......神经病。”“砰!”门在眼前关上了。翟靳聿讨厌姜苏,讨厌她狡诈多奸、毫无羞耻心、冷血无情。翟靳聿也不会想到,他后来会把姜苏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

妖管局口嫌正直体队长 V 浪难缠小神婆

《镇河》作者:我爱吃山竹

“x省现在连降暴雨,母亲河有决堤的危险,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旅游?”记者将话筒举到被采访人面前。冯褚看了记者一眼,“只要是水都怕我,我来了以后,这里就不会有水灾发生了。”全国观众:“呵呵,脸真大!”第二天,水真的退了。全国观众:“……”冯褚表示,作为一只成精的镇河铁牛,防止全国上下水灾泛滥,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裴琛遇到了冯褚以后发现,他的特殊体质被治愈了!

《女主她镇宅》作者:藿香菇

安深深自带阎罗煞气,除了任务对象,其他鬼都恨不得离她五十米开外……沈立循(一个总是被女鬼惦记着的男人)表示:本世子不把她扛回家镇宅简直对不起自己!捉鬼驱鬼技能爆表,武力值为负的内心强大表面娇柔软妹女主。女鬼垂涎每天都担心自己下一秒就狗带,但是武力值爆表的盛世美颜男主。男主:抱着你,本世子觉得整个世界都安宁了!女主:被你抱着,本姑娘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狗带了!

发布于 2022-08-01 20:36

推荐易次元《斩情》



有但不限于强制爱、小妈文学、小黑屋、囚禁反囚禁、渎神、双重人格黑化,炉鼎标记微

AB0等设定。

注:微 ABO 仅体在于情蛊炉鼎设定,例如 O (陆离)被 A (主控)标记后,无法再被别人标

再例如主控一开始是个 B ,可能会分化为 A 或者 O ,都根据线路选择,只是个套皮而已,跟原本的 ABO 的设定没有太大关系!!!。

也没办法男/生/子,但是以后可能番外会写,另外架空世界观或者是平行世界或者是现代,都有可能。

灵台中本生长情根的地方一片虚无,如今却像在蛮荒中,呼唤着谁。

你呼唤的是?

陆离:母亲,安歌是您的情根,也是您的耻辱

柱。

颜折:你是为了我而来的吗?

慕旭:若那神佛是你,我愿将我的半生燃做香灰,供奉你。

燕容:你若不爱我,那索性谁也别爱了。???:希望有人替我来爱你。

灵台菩提清明,方正心如明镜。

斩情度化圣明,破执拨雾归寂。

万物与我为一,阴阳存乎一心。

发布于 2022-06-29 0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