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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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曾说:“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摸样。”感恩造物主的恩赐,让我从小就对文字敏感,虽然童年常在乡下,没有图书馆,但是依然可以藉着零零散散的书籍触摸到天堂。
小时候的乡下,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运动场,也没有书店。只有旖旎小麦,溪流,牛羊…景色甚美,但也能感知到心灵的荒芜,于是,我的童年常在这种朦胧的状态下浑浑噩噩地长大。直到小学暑假,妈妈送我一本《萌芽》,我带到乡下,坐在麦田里打开来看,犹如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面有形形色色和我同龄的人,他们充满感情,充满幻想,他们行文描写的方式,让我震撼和向往。那种感觉真真是好,整整一个下午,书中的文章、故事,还有各种“不著名”小作家的写作阅读经历,让我废寝忘食,一发不可收拾,越读越是停不下来。
而后我渐渐长大,父母开始买些名著来给我启蒙,《名人传》、《鲁滨逊漂流记》和《飘》。但其实邂逅人生第一本小说是在三年级夏天,我睡在一张不太平整的木板床上,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到背,便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掀开后发现竟是一本被撕掉封面的小说,就打开看,没想到一读就立刻被吸进一个神秘离奇的世界,读到书中主人公死去后我竟然发现自己难受地胸口发闷,泪水夺眶而出,这是人生第一次为了另一个世界里的人无限真诚惋惜地哭泣,没记错的话,书名叫《歇洛克福尔摩斯》,柯南道尔未加后续章节的版本。
多年后,我离开小县城到城市念书,工作,最美好的回忆基本上都是和书有关的,那时,书籍于我,就像甘泉之于禾苗,阳光之于万物。是阅读让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小镇不是世界的中心,也不是世界的全部。世界那样博大,那样美。阅读,鼓励我不应该终生生于斯,长于斯,葬于斯。
高中后,由于自己在学业上天生愚钝,不得已把很多时间都花在努力学习上,那几年,我的灵魂仿佛再次回到 “沙漠时期”,能获得最有限的读物就是各种杂志---《读者》、《格言》、《杂文选刊》,而且还是在课间闲暇时间完成的。还好高二开始成绩终于有了些许起色,有了不少的阅读时间,就是每晚写完作业后的一个小时。现在每当回忆高中,就对那一个小时时光充满温情,我还清楚的记得,一个冬日的夜晚,母亲递给我一本路遥的《人生》,说:“可以当作课外书读读”。没想到,竟是这本书为我真正打开了一扇阅读的大门,我经常读得气愤填膺,又泪流满面,原来世界并不是只有高考,更是纠结、复杂、矛盾,还有人类前赴后继的热爱。
自此我读遍了关于路遥的所有作品,翻完了王小波的三大时代,踏入社会后,很多关于高中的人和事都在淡忘,但是每晚温习完功课后那一个小时的阅读时光,是我关于高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大学开始,像俞敏洪一样,我人生第一次坐火车去很远的一座城市念书。大学于我新鲜之极,记得到达学校收拾完行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寻找图书馆。
军训时,每日的辛苦训练让我的生活只剩下吃和睡,直至拿到第一本书,枯萎的禾苗才不停地汲取养分,图书馆的每个房间都留下过我的足迹,每周都在被快递员排开的地上寻找自己的书。
那几年,我在书中邂逅尼采,费孝通,钱钟书,胡适,余华,龙应台,卢梭,史铁生,罗曼罗兰,奥威尔,梭罗,卡尔维诺等等让我仰慕的灵魂,我仿佛在书中开始了另一条生命。毕业后,能想到大学时我曾做的最重要最有意义的两件事情就是:废寝忘食的读书,拼命的学习英语。而这两件事也一直影响着我的生命,如若说是英语增加了人生的宽度,那么,阅读一定增加了我人生的厚度。
一切从毕业后开始改变。
我仿佛第一次踏入了人生的漩涡和矛盾,从书海中培养出的理想主义让我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我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如王强所写的那本书的名字《读书毁了我》一样,由于急功近利、浮躁焦虑,开始无止尽地否定自己,否定书籍,否定阅读影响后的自己。
我也曾试着世俗,试着同流合污,高喊反智,正如王强书中所写“我何尝没想到过自疗与自救?比如:眼不见心不烦,三过书店之门偏就不入,那壮烈劲儿俨然治水的大禹;或者眼一瞪心一横,把本来会扔给书页的钞票干脆喂那龇牙咧嘴的龙虾和溢沫吐泡的啤酒。”可我却再也体会不到心灵的激荡,仿佛生活都堕入黑暗,飘摇不定。
某天,我又在书架前翻开曾经看过的书,大声朗读着书中被划得花花绿绿,那些我最喜欢的段落:
“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来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沈从文《边城》)
“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旅客要在每一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人要在外面到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泰戈尔《吉檀迦利》)
“在时代和个人的种种不幸中,我却看到了生活的种种幸福。酸甜苦辣是食物的味道,喜怒哀乐是生活的味道。” (余华《许三观卖血记》)
“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北岛《波兰来客》 )
...
无法平静。
心灵在一瞬间好像从难忍的闷热回到清冽。我不想再寻找答案,书中有镜子、有希望、有奢侈的宁静,就已经是最大的奢侈。并不是前路走错了,而是自己走着走着就忘记了方向。
后来,书籍再次成为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尔若识真理,真理必释尔”,毕业几年,我再次回头,或者爬向更高,心灵和灵魂都在一行行文字中得到洗涤,宛若重塑。所谓入世又出世,大抵就是这样,永远在心底为书留一块地方,时不时坐下来,等着自己的灵魂能够追上。
读书毁了我?读书创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