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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原读书003|《重返狼群》：铁链困不住狼，留下是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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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阵的小狼死了，狼皮筒子在风中飘扬，狼魂回到了腾格里。而李微漪的小狼重返狼群，娶妻生子，在若尔盖草原上呼唤着野性归来。

据2017年由本书改编的纪录片《重返·狼群》显示：小狼格林是世界上第一匹由人类抚养最终放归自然的野生狼。

把野生动物放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动物妈妈在幼崽出生之时就开始教他们躲避危险、捕食打猎，而离开自然环境的野生动物幼崽显然失去了关键时期的生存教育。

但是小狼格林成功了。格林背后是智慧而勇敢的狼女娃、狼妈——李微漪。

1. 狼妈李微漪

我的学习是随心情而变的，成绩好时全校第一，成绩不好时名落孙山。能在大考的试卷上把丁玲的代表作《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写成《太阳照着三个和尚》。

“这学生纯粹没看书，而且作弊的时候都没仔细听清楚。”班主任批改我的试卷，能把头皮屑摇得一桌都是。

看到这里我笑出了声。真的很难想象，能写出温暖细腻文字的作家曾经是这样一个“作弊都没仔细听清楚”的女孩。

李微漪有太多过人之处。在很多女生还在为房子加名、彩礼、嫁妆而苦恼时，李微漪已经给父母买了房子：

我家是复式结构的房子，这是我用工作十余年的积蓄为父母买下的居所，为的是能和老人们生活在一起，儿女能给父母最珍贵的礼物莫过于时间和陪伴。这房子一共三层，画室是在三楼自己修的一个屋顶阳光房。

婴儿时期的格林就藏在三层的画室里面。

狼爸爸出去打猎被人类抓获剥了狼皮，狼妈妈疯狂报复人类，最终吃下被人类下毒的肉殉情而死。小狼崽们吃了狼妈妈的毒奶水也一个个死掉了。只有小格林，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吃过奶，所以残喘着一口气，一直等到了人类妈妈李微漪。

李微漪有着狼的智慧。在格林面临被没收送到动物园的命运之时，李微漪来了一个“狸猫换太子”——把朋友的狼狗带去让专家鉴定。自“狸猫换太子”事件以后，李微漪终于发现，随着格林越长越大，他是无法长久藏于都市的。

从这一刻起，我的梦想就是让心爱的格林回归自然，如果狼注定不能亲近人，那么我就去亲近狼，将自己放回原始状态，重新解读自然之书，探寻狼族生命的意义。

李微漪有着一种奇妙的灵气。她能读懂动物的语言，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藏獒是世界上最凶猛的犬类，除了主人和饲养员，一般没有人敢靠近藏獒。而李微漪刚到獒场就和头獒成了好朋友，而头獒也“收养”了格林，保护他不被别的藏獒欺负。藏獒和狼本是天敌，而格林却在与藏獒的追逐打闹中成了好朋友。

李微漪有着过人的胆量。她回成都看病期间，把格林独自留在獒场，再回来却发现格林竟然像狗一样开始满足于被投喂的生活，而把打猎当做一种可有可无的游戏，打到最好打不到也无所谓。李微漪立刻决定不能再把格林与狗养在一起，于是带着他走向了草原更深处。这也意味着她将自己置于了危险和未知当中。

许久以前，人类的祖先走出山洞，盖房子，种庄稼，饲养牛羊，建立了稳定安全的生活。而今天，李微漪将彻底抛弃这些，把自己“野化”。在狼山上，格林找到了自己出生时候的狼洞，李微漪和格林就以此为大本营等待狼群出现。

李微漪有着狼的野性。在高山草甸上化雪煮水，吃半生不熟的烤肉，教狼打猎，“像脱袜子一样”给兔子剥皮，捡牛粪，住山洞，在高原寒冷的冬天与小狼偎依在一起取暖。

经历了那么多磨难，格林终于被认可和接受，可以重返狼群了，可是最艰难的时刻也来临了：

我把铁链挂在了格林的脖子上，他没有反对，安静地注视着我，我泪水背后的目光一定很自私，我心虚得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了，我从未感觉到跟他靠得这么近……又这么远，我咬牙颤抖着双手扣链环，心里进行着一场跟自己的战斗。似乎只有那条脆弱的铁链能将格林从艰难求生的狼群中拉回我的身边。我捏紧了铁链，捏紧了我全部的牵挂。

格林温存摩挲着我，铁链困不住狼，留下是因为我爱你。他转头望着狼群消失的方向，又回过头来，狼眼里慢慢溢出一层泪光……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仿佛那所有的狼族亲眷也在远处荒坡上翘首相望。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大滴大滴掉在冰冷的链子上。我把头埋在臂弯里，重重地抽噎着，心如刀绞。

爱是什么呢？爱是为了你的自由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爱是让你成为你纵然我心如刀绞。

格林终于回到了他的同类当中。为什么李微漪放归成功了而许多专家却没有？我想，只有李微漪把小狼当做自己的孩子，用“狼妈妈”的爱去喂养小狼、教育小狼。

2. 人中之狼和狼中之人

根林应该是世界上最传奇的一匹狼：看电视，吃奶糖，用瓶子喝水。回归狼群以后，格林不但生存了下来，而且还结婚生子当上了狼王。在女儿“飞毛腿”换牙的时候，格林给她捕鱼、喂鸟蛋，而这正是人类“妈妈”当初给他补钙的方法，他都学会了。

两年以后，李微漪上山寻找格林，无意间又救了格林的孩子。但是盗猎猖獗，防不胜防，最终“福仔”被打死冻在冷库，“双节棍”逃回狼山却无法挣脱脖子上的铁环最终被活活勒死。“飞毛腿”虽然逃过了盗猎者的毒手，但却在围猎时被牦牛开肠破肚。格林的妻子——聪明的“辣妈”，找到了李微漪，把命在旦夕的女儿托付给了她。李微漪没有辜负“辣妈”的信任。她用针线缝合了“飞毛腿”的肚子，用自己的藏袍裹着“飞毛腿”给她保持体温。在这样简陋的手术之下，这匹十个月大的小母狼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

狼被牧民奉为山神，但可能人在狼的眼中才是神。在狼的眼中，人有着长到近乎永恒的寿命，有着灵巧的双手，有着成群的牛羊，有着各种神秘而可怕的仪器。在看《狼图腾》的时候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人把狼崽一窝一窝地掏，而狼对人的报复只是咬羊羔和杀马群？难道以血还血不该是咬人吗？《重返狼群2》给出了答案：狼知道如果伤到人的话，整个狼群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到时候就不是掏狼崽这么简单了，很可能是亡群灭种之灾。

多年以后母子相见，母亲等着儿子扑到怀中，儿子却只是带着妻女行过大礼，奉上礼物，然后带着复杂的情感离开了。毕竟人狼殊途。格林大概是吃过很多亏才明白自己应该怕人，应该远离人。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死去，特别是眼睁睁看着“双节棍”被铁圈勒死，格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狼怕铁器——因为铁器上面是死亡的气息。

3. 人，进化了，也退化了

姜戎在内蒙古大草原上“参透”了羊性民族和狼性民族的历史规律，这也是《狼图腾》在读者中间最有争议的地方。其实，放眼来看，整个人类，不论国家，都已经是一种羊性文化了：我们掌控并且量化一切，我们把自己从大自然中隔离了出来。我们培育了庄稼，驯服了牲畜，不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也不需要担心漫长的冬季可能会因为找不到食物而饿死。然而，我们进化了，也退化了。我们的嗅觉无法判断同伴的踪迹，我们的视力不再适应追踪猎物，而是适应书籍和屏幕，我们甚至不得不发明出“健身房”这种东西作为“狩猎”的代替。

Our whole universe was in a hot dense state,
宇宙一度又烫又稠密
Then nearly fourteen billion years ago expansion started. Wait...
140亿年前终于爆了炸等着瞧...
The Earth began to cool,
地球开始降温
The autotrophs began to drool,
自养生物来起哄
Neanderthals developed tools,
穴居人发明工具
We built a wall (we built the pyramids),
我们建长城（我们建金字塔）
Math, science, history, unraveling the mysteries,
数学自然科学历史揭开神秘
That all started with the big bang!
一切由大爆炸开始
——《生活大爆炸》主题曲

长期的农耕畜牧，退化的不只是人类，还有在我们奴役下的物种：

在匮乏的食物面前，连哺乳的母性本能都会退化，每年都有不少母羊遗弃羊羔。帮小羊找亲妈，强迫母羊喂奶是接羔期间牧民最头疼的事儿。我经常看见牧民把羊羔拴在母羊的后腿上，还得把母羊也拴在羊圈附近，免得母羊把羔子拖进泥浆里淹死。即便强迫捆在一起，牧民抓住母羊奶头往小羊嘴里塞，母羊还是避来躲去拒不喂奶。虚弱的羊羔在母羊身下饿得吐舌头，无论怎么哀叫跪求，亲妈都无动于衷，直到小羊饿死乳下。

我们常用“小羊跪乳”赞美母子亲情，可是习惯了投喂的羊群，只顾得眼前享受，根本不愿意花力气去为另一个生命负责。别说照顾幼崽了，它们自己都是能不动则不动，三步能吃到草就绝不会走五步。因为羊群退化，扎西曾经在羊圈外面挖了一条沟，羊吃草的话就必须跳过这条沟。扎西以为这样就可以增加羊的运动量，让它们变得更强健。然而——羊宁可不吃草也不想跳这条沟，所以干脆待在羊圈不出来了。扎西的妻子怕羊掉膘，只好把草扔到羊圈里面。羊看到不出圈也有草吃，更高兴了，干脆享受起了“宅圈”吃草的生活。马尚且可以打仗、拉车，牛也可以耕地，羊则单纯是肉品的来源，不参与任何劳作。马可以用蹄子踢狼，牛可以用角顶狼，所以狼群甚至都不是马和牛的对手。只有羊。羊参与的劳动最少，运动最少，退化得也最厉害。只要产生了牺牲者，羊群甚至都可以好奇地挤在一起眼睁睁看同伴被狼吃。

4. 人为什么“高级”？

人类常以“高级动物”自诩，认为自己的“高级”之处在于人有感情。可是，动物也有感情，也有悲悯之心。首先，动物爱自己的幼崽。在《重返狼群2 》里面，狐狸妈妈为了照顾小狐狸四处捕猎，自己饿得皮包骨头也要把好吃的留给小狐狸。

其次，动物会收养别的幼崽。泽西家牧场上狐狸妈妈本来有四个宝宝，后来又收养了两个失去妈妈的小狐狸，虽然打猎的负担加重了，可是狐狸妈妈毫无怨言。然而到最后，狐狸妈妈只带着一只狐狸宝宝学习打猎了，因为别的小狐狸都被盗走了。也许，对于动物来说，生存和繁殖都太不容易了，所以才显得幼崽格外重要格外珍贵。

再次，虽说大自然的法则是弱肉强食，可是动物也会怜悯怀孕的雌性。还是《重返狼群2》里面的情节：在狼群围猎一头牦牛的时候，这头牦牛眼看打不过，竟然给狼群跪下了，然后狼群就走了。狼群走后的第二天，这头牦牛就生下了一头小牦牛。格林打败了流浪狗的首领“白脸”，但他还是放下恩怨把猎物分给了“白脸”怀孕的妻子。

所以，我们还能说只有人类有“高级”的感情吗？

去过北京的人都知道西直门附近是北京动物园，动物园旁边是北京交通大学。大学时候，我的一个北交大的朋友跟我说：我们学校旁边的高速公路建起了高墙，隔离噪音。我问：怕吵到你们吗？我的朋友笑说：我们哪儿那么重要！是怕吵到旁边的动物！当时年少无知，只觉得好玩，我还笑着说：还是你们沾了动物的光呢！

后来，又看到很多科普文章，写城市噪音会让动物流产，而过多游客会让动物患上抑郁症，许多表演动物甚至疯了。我才意识到我们当时的玩笑是多么幼稚甚至残忍。真的，为什么我们要看熊跳舞，看狗做算数？我们想证明什么呢？我们从来没有平定地对待过动物，我们从来就觉得动物跟物品是一样的。我们从来不会想到动物也会感到孤单，也需要朋友，也需要自由，我们不会想到在狭小的空间里当生活只剩下吃和睡，动物也会觉得无聊。

许多人看到盗猎者都会非常愤恨。可是推动盗猎者恶行的人又是谁呢？也许，当我们把皮毛作为商品的时候，我们就忘了皮毛本是动物的生命。盗猎者固然可恨，但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如果一件商品没有市场、没有利润可图，产业链很快就会断掉。也许我们囚于都市，离草原很远，可是当我们拒绝皮毛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为草原做了贡献。希望看过这本书的人，都能时时想到格林，想到小狐狸，想到美丽草原上澄澈而单纯的眼睛，想到他们的存在如何维护了我们的“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