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与星辰》读书笔记8
我所受的美育,是要为天下受苦的人代言。在我的青春,对街头乞丐的兴趣,远远大于漂亮女生。我们崇拜凡·高,对高更不以为然,因为凡·高苦到割了自己的耳朵。高更虽然穷困至极,但他毕竟在塔希提岛上玩土著女人,享受了点生活。
我们按照清教徒的标准来看待名人,国产电影里,林则徐、李时珍都是动不动就吐一口血的人,至今电视新闻里评价一个好干部时,是把他的功绩和他的病史一块宣传的。不把身体搞糟了,就不配做一个好人——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大众审美,无可厚非。日本电影也这样,他们塑造的明治维新的志士们几乎就是咱们的焦裕禄、雷锋。
山本五十六在日本是作为反战英雄来塑造的,真实的他有许多个人色彩,爱玄学、爱赌博、爱开玩笑。而三船敏郎扮演的他对赌博没兴趣,只是为缓解下属的紧张,才陪下属玩玩,还输了。他一脸苦相,闷在船舱里过着枯燥的日子,被病痛折磨着,中了子弹,也强忍着不吭一声,怕打扰下属……
东方世界故事里的完人,普遍是墨子式的。墨子学派是剔除一切个人生活、一心为天下的。虽然墨子学派因为不通人情,早就断绝了,但在叙事作品里,墨子式大公无私的人物很得民心。
看《山本五十六》时,我的理智一个劲地叫嚣“不对、不对”,但在情感上还是被这样的人物所感动,因为我受到的教育根深蒂固,我的反思没有力量。
西方的“神话”一词,台湾翻译成“迷思”,神话是光怪离奇之事,的确令人迷思。但神话不是与我们的生活毫无关系的怪谈梦呓,恰恰相反,神话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原始的人类甚至认为,神话是唯一的真实,他们的生活不过是对神话的模拟,或是神话的一层浅浅的投影。
神话的意义,不是描述神的言行举止,也不是为打发无聊时间而编造传奇故事,而是为了让可悲的人类得以模仿强大的神,来体验,开发自身中隐藏的神性。内在神性属于永恒的范畴,所以神话又被称为永恒哲学。
人类的最大悬念是:“我们从何处来?”由于人类丢失了史前史,所以只能根据零星的记忆,对照现有生活,自创一些我们始祖的故事。所以神话一开始就不是原始人的历史,而是对现有生活的观照。以我们始祖的故事来解释我们现有的处境,给现实找一个遥远的理由。
为何要解释?因为我们的生活充满困惑。神话有着针对现实的智慧含量,是古人的冥想。
胡兰成甚至在《中国文学史话》中说,历史上最聪明的人类是新石器时代的原始人。旧石器时代的人和新石器时代的人之间的区别只在于一“悟”,恍然间便明白了天地,有了文明。虽然生产力刚开始,但在精神上,新石器时代的人个个都是禅师。只是这惊天动地的一悟,后人失去了。
据此理论,神话故事也许不是我们对始祖生活的臆测,而是智慧深邃的始祖有意编造出来,留给我们的启示。
西方学者普遍认为中国人成熟得太早,是一个缺乏神话的国度。中国神话学学者们近二十年做的事情主要是反驳这个看法,但似乎并不能说服老外。古希腊神话是个完整的世界,人物有着完整的家谱、事迹、性格,而中国的神话人物太不成系统,都是偶尔做件事的散仙,而且性格莫测。
欧洲的夜空是神的天空,每个星座都是神,并有着明确的故事。中国的夜空是个官场,那是一大堆职称和长官们的名字,而长官们的档案都被销毁了。正像贪官们销毁了自己的不良记录。中国人仰望夜空,恐怕只有牛郎织女,是老百姓能说出的故事,但那是-对卑贱的小男女,和神差得太远。
中国的新锐作家韩寒指出了电影院中的状况:“演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