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大同女子赵巧巧:混江湖的女人
贾樟柯的新片《江湖儿女》,非常有趣的沿用了一条自己作品的线,男主角斌斌,女主角巧巧,这是他之前《任逍遥》里男女主角的名字。但在《任逍遥》中,斌斌和巧巧并不是一对恋人,巧巧是他一个朋友小济的恋人。
这次他们又成了恋人,可能也是江湖中才会发生的事。
故事也是从山西大同开始的。
这世界,大概没有什么比“没落都城”与“新起古城”更有历史感的搭配了,山西大同就是这样的存在。
“煤都”曾经是这个城市的辉煌和名片。今天在市民语言中“帝都”“魔都”家喻户晓,GAI爷唱火了重庆“雾都”,如果是当年的煤炭红火,“煤都”也是一个城市自豪的称呼,但如今煤炭的江湖已经不再,“煤都”成了一个不怎么体面的标签。
近10年间,大同转型做一个古城,“新起的古城”成了它的另一个有趣的标签。
巧巧是一个江湖中的女人
在中国大陆几十年的语言系统里,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的江湖,不是武林门派侠肝义胆的社会组织团体。所谓江湖人,就是社会人,就是“非单位人”。
这和香港黑帮电影、武侠电影中的“江湖”恰恰相反,那里的“江湖”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系统,有仇人、有对头、有利益纷争、有恩怨情仇,主角身在江湖,想的是退出江湖;
而贾樟柯描述的江湖是退出了“体制”的社会流民,他们的“江湖”无边无际,独来独往、浮萍人生,气质上更像游侠,命运遭遇更像尘埃。没有号令天下,只有烟花一簇。
《任逍遥》里的巧巧,在大同是当地头目乔三的情人,又是当地能歌能武的“女明星”,如果在今天,有可能是创业女强人或者知名网络主播,但在这部2002年的电影里,这个22岁的女人却是一个柔软、颓废、有一点丧又很无力的女人,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前进的力量。
在舞台上身姿美妙的舞蹈,众人欢呼叫好,巧巧也像大明星一样和观众一一握手,虽然她知道这不过是一个酒厂的助兴表演,但也没有马虎。
但一下场,她的自己臊着脸自己去找老板结劳务费,老板笑着不给,反而要她先和在场的人一一合影照相,有的搂抱有的猥琐,这是例行公事,等拍完照了,老板还是不给“过几天再说。”
这在其他地方的江湖里是不会发生的事情,大哥的女人怎么会被这样玩弄,但在我们的江湖里是常有的事情,因为她不在体制之内,欺负她没有后顾之忧。
今天的人们很难理解这样一类人的存在,今天谈起体制,对互联网人来,更多是作为保守的象征词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当个靶子批判一番。但在2002年的大同,巧巧的人生目标就是“进团”,回到体制内。
但是她是矛盾的,她想要的是体制带给她的基本尊严,但她又明白,她期待的“任逍遥”,像蝴蝶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自由又只能在江湖上。
她对于江湖是矛盾的,一方面她鄙视、甚至愤怒像小济这样的社会人来追求她,她渴望的是乔三这样,虽然也是社会人,但更稳定的关系;另一方面,小济身上的冒动和不知所措又和她一样,是两个渴望自由的人。
在大同街头、在拆迁的旧城、在水系枯竭的河滩上,她总是用衣服遮住太阳,就和今天很多明星用黑口罩遮住半边脸一样,她不想在烈日暴晒下,枯萎。
她是两个男人争夺的宠物,她知道不能爱上乔三,因为他根本你不爱她;她也知道不能爱上小济,因为他根本不懂爱。
但有什么法子呢?
她以为她的一个吻会吓跑小济,没曾想,却让他有了生命中最大的勇敢。
小济在舞厅挨了30多个耳光,巧巧在公交车冲出了10多次
他们没有力量去夺爱
只有用忍辱来表达爱。
卑微且有力,一岁一枯荣。
巧巧是怎么被这个体制抛弃的,她是被学校开除的。
因为她爱上了体育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