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脑洞|我,阿斗,不用扶!
(一)
我叫阿斗,我爹叫刘备。
我从小就没有娘。
也不是没有,只是我的娘们,都离我而去了。
我从小就和一帮汉子生活在一起。
耍大刀的二叔,爱画美人的三叔,摇羽毛扇的相父还有骑白马的师父。
(二)
我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叫赵云。
骑一匹白马,拿一杆银枪。
当年我还只是个宝宝,曹操带人来进攻我爹,我和娘落在后边,是师父一人一马杀了个七进七出把我带出来的。
从那时起,我只要看到师父,就有一种由衷的安全感。
我和师父学枪。
他的枪法好快,那年我七岁,他用枪尖挑断了浮空中的落叶。
乱世如飘萍,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师父常说: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但最好的保护,就是要你掌握保护好自己的能力。
我觉得师父说得对。
(三)
那年在荆州的桃园,我爹和二叔、三叔回忆少年时的事,我爹喝大了,叫来我和关兴、张苞,叫我们三个学着他们的样子,一个头磕在地上,说着“不求同年头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张苞是大哥,关兴是二哥,我最小。
正好和父辈的三个人反着。
再后来,爹就打下了成都。
我也很少能见到二叔和三叔了。
(四)
成都的天气很好,但人都很冷漠。
不像荆州,大家很热情。
我在成都很孤独。
爹很忙,忙着打仗。
爹一忙我身边的人就都忙了起来。
和我一起玩的,就只有张家的姐妹。
张花花和张草草。后来我娶了她们俩。
张花花总说,三叔管妹妹叫张草草,是要占曹操便宜。
(五)
二叔死的很突然。
他死之前,带着三万士卒水淹七军,威震华夏,曹操差点都要迁都了。
但他突然就死了,被孙权砍了头。
我知道,按照辈分,我还得管他叫一句舅舅,我有个从未见过面的娘,在东吴。
那时我爹已经是皇帝了。
他怒不可遏,要替二叔报仇。
相父和师父都拦着他,拦不住。
我握着爹的手,劝他不要去。
我看到他眼睛里有失望的神色。
我不是不敢,我只是不想他出事。
其实我懂,为了兄弟,爹什么都做得出来。
爹出征前的那天晚上,我问师父:在战场上怎样才可以不败。
师父沉默了良久说:别上战场。
(六)
三叔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张花花和张草草都哭得昏天黑地的。
张苞大哥恨得捏紧了拳头,他看看关兴,两个人上马就去了战场。
我说:我也要去。
张苞却说:你是太子,不能轻动,我们去就行了。
我苦笑。
在宫殿里挥舞了一整天的长枪。
我知道,我得到了师父的真传。
(七)
这一年噩耗频传。
爹在夷陵打了败仗,退到白帝城。
我和相父在师父的护送下连夜赶到那里。
我跪在爹的床头泣不成声。
他却没说什么,只说眼前这个人,你管他叫爸爸,从今以后什么都听他的。
相父在那天才变成相父的。
我觉得他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爹去世以后不久,我就娶了张花花,大臣们管她叫张皇后。
她不会画美人,但她最好的画像是她爹画的。
(八)
相父是全才,有他在我很心安。
那些年里,我在相父的安排下悉心学习。
渐渐懂得了天下大事,也渐渐懂得了作为一个帝王,自己披坚执锐并不是最重要的。
相父传授给我的,是天下间的大学问,能够经世济用的。
可我想的却是相父和师父都要平安。
岁月流转,年深日久。
相父带着师父和大哥、二哥连年出征。
我则带着花花、草草守着成都,等着他们。
皱纹和白发渐渐染上了相父和师父的头。
他们日渐苍老,我不愿意他们在征战下去。
(九)
那年他们带回来一个少年,叫姜维。
据说他在战场上能和师父打个平手,用计差点摆了相父一道。
我召他进宫,屏退了左右,扔给他一杆长枪。
“咱俩来来。”我说。
他没和我客气。
我们打了一百回合。
他的枪很锐,不像师父年轻时那么稳。
我很开心,因为除了师父之外,从没有人用全力和我打架。
他们怕伤了我。
姜维很真诚,我知道,他和我会成为大汉的未来。
(十)
相父这个人活得很累。
他有一个心愿,就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他的一生都奔波在进攻长安的路上。
有他在,其实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
我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
但人都是有惰性的。
相父不理解,因为他从不懒惰。
每当看到我和花花、草草嬉闹,而并没有好好读书时,我就会从他眼神里读出失望。
那个时候我心里会一疼。
兴复汉室像一副重担压在我的肩头,而对于相父来说,这是宿命般的巨石。
相父的妻子很丑,他们很恩爱。
直到很晚才生了一个儿子,相父给他取名诸葛瞻。
高瞻远瞩。
(十一)
那天我在给张草草画眉。
画了很久,因为她一直说没有给她姐姐画的好看。
黄皓举着一卷八百里加急跑了进来。
相父去世了。
死在五丈原,没能见我最后一面。
那年诸葛瞻才八岁。
我一瞬间有点懵。
相父身体不好,但在我的意识里,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会像失去爹一样失去相父。
我想起那年因为自己任性,想相父了,才顺着李严他们的说的,不顾一切的把相父召回来。
如果那次我没有任性,可能相父已经打下了长安。
如果我能让相父少操一点心,可能现在他还活着。
我想了很多,脑子有点受不了,晕了过去。
(十二)
给相父守灵的那天晚上,诸葛瞻依偎在我怀里。
我想着,从此我和他都是没爹的孩子了。
相父五伐中原,关中凋敝,大魏很快就要被他打散了。
可惜了,有个叫司马懿的人一直横在那里。
我恨,恨自己不能像师父那样白马长枪冲到关前,替相父杀了司马懿。
二叔、三叔、爹、师父、大哥、二哥、相父。
这些对我无比重要的人,在兴复汉室的路上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我恨,恨自己姓刘,也恨兴复汉室这件事。
它让多少英杰死于战场,又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这幅重担折磨我,折磨相父,折磨大汉太久了。
我好像一下子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一个人在宫中练枪。
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白马长枪的少年。
姜维和我完全不一样,他继承了相父的执着。
那好,你来完成相父的心愿吧,即便完不成我也不怪你。
我累了。
好累好累。
(十三)
相父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蒋琬、费祎、姜维。
他们帮我把大汉管理得很好。
魏国和吴国这几年相继内乱,只有我们大汉一如往常。
我越来越少的管事,后来年纪渐渐大了,就更没有心神管了。
我倾心的培养诸葛瞻,就像相父当年培养我一样。
我把女儿嫁给他,封他与年龄不相符的高官。
我想等将来他足够强大时,带着他去相父的灵前看看。
我周围的人,都比我强大,那就足够了。
我荒废了一切,除了练枪。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你。
怎样才能杀一个七进七出?
(十四)
姜维渐渐变成了相父。
在他的脸上我已经不能看到欢笑,他的眉头经常紧锁,他的头发也已经斑白。
他每次见我,只有一件事,就是北伐。
他伐了九次,比相父还多。
我从来不拒绝,只不过每次都要求他和我比枪。
我没有好对手,只有他。
他是对手,也是朋友。
最后一次,他慢了。
长枪脱手,落在地上时,我看到他脸上的错愕。
“陛下,臣败了。”
我心里一点也不高兴,原来赢的感觉并不好。
但姜维依然走了,带兵出征,对手是司马昭派来灭蜀的钟会、邓艾。
(十五)
打仗这种事,分为正兵和奇兵。
一奇一正才是好谋略。
不过在真实情况中,奇兵很少能起到真正的效果。
大多数还是要靠正兵一刀一枪的打。
因为人其实都差不多,能掌一军的,从没有傻瓜,你能想到的对手也能想到,也能防备到。
所以相父和姜维用兵都谨慎,稳扎稳打。
正因为这样,邓艾才是个人物。
他豁的出去。
竟然从阴平小道直逼成都。
诸葛瞻带着儿子冲了出去。
我想拦他,但忍住了。
我对他有特别的感情,但他除了是我的女婿之外,还是相父的继承人。
是大汉的光芒。
他不能躲在城墙后面。
所以,他战死了。
我下令开城。
(十六)
开城投降那天,群臣如丧考妣。
我一人白马银枪,缓缓的骑出城门。
邓艾手下皆惊。
我淡淡地说:“来来。”
邓艾手下无我一合之将,我只赢敌不伤人命。
直到最后对上邓艾。
他的刀很扎实,但可惜不是猛将。
更不是我师父那样的神将。
我有三次机会可以将他挑于马下,但每次都用枪杆稳住他。
我看得出,他对我心服口服。
我把枪插在地上,淡淡的说:“和将军比枪,是想要将军知道,不是我大汉无人,而是天下疲敝,朕不想苦了大汉的百姓。”
(十七)
在洛阳,我被封为安乐公。
从此更孤独了。
以前的臣子都认为我不中用,竟然这么简单就投降了。
孤家寡人,千夫所指。
我的心,只挂念着姜维。
直到有一天的酒宴上,司马昭带着笑意说:“姜维和钟会一起死了,他们把姜维的肚子剖开,发现他的胆像斗一样大,哈哈哈,安乐公,你说这不是病么?胆那么大,这是长东西了啊。”
我笑着,心里想,姜维,你真傻。
我投降,就是为了你们能活下去。
(十八)
司马昭那天喝得很开心,一直在笑,他忽然问我:“安乐公,颇思蜀否?”
我看着他带着酡红的脸,淡淡的说:“此间乐,不思蜀,不思蜀。”
司马昭听了更开心了,哈哈哈哈地大笑。
然后竟然呛到了自己,活活呛死在座位上。
他手下的臣子慌不择路,表演着悲伤和心中的窃喜。
我却一身轻松。
相父,没能替你杀了司马懿,能说死司马昭也不错。
在相父死后那些年我的意识里,大汉终究有一天要亡。
但这个锅不能由相父和姜维来背。
只能我来背。
现在大汉亡了,我身后沉重的锅卸下了。
我想站起来,却因为肥胖而坐麻了腿。
身边的人想要扶我起来。
我拦住了他们。
在司马昭手下的一片哭丧声中,我淡淡的说——
我,阿斗,不用你们扶。
寸
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