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享”二十四诗品“ (十七)疏野品
疏野品
惟性所宅,真取不羁。控物自富,与率为期。筑室松下,脱帽看诗。
但知旦暮,不辨何时。倘然适意,岂必有为。若其天放,如是得之。
书者对于疏野品的引论,足以将此品诠释得精准而通透,原文如下:
如果说,典雅、缜密是对艺术主流规则的肯定。而自然是对法度的超越,豪放是对理性的超越,疏野是对共识的超越。而在解放的程度上,疏野介乎于自然与豪放之间:自然是适性以随心,特征在一“适”字;豪放是骋才一任狂,特征在一个“狂”字,疏野是率性以散意,特征在一个“率”字。所以说:“拾物自富,与率为期”。
疏野风格对于艺术史的贡献往往不失建设性的,而是其思想解放作用的。它不树立带闹翻,而是消解典范。因而它是反“雅”的,它对雅有一种警惕,警惕求雅过程中最容易陷入的陈腐,而陈腐就是另一种俗。它又是反“法”的,它坚持对法的抵抗,抵抗法对个性的束缚。一句话,远雅,之所以去腐;反法,之所以葆真。
疏,就是对主流与公式的轻蔑;野,就是自性和本心的释放。
艺术,得于法度者浅,得于天趣者深,而疏野正是挣脱法度而释放天趣的形态。
诗
诗选了高适和宋湘的作品,之所以用其二人作品,均因为诗中均有渔翁樵夫,可见疏野本身就有渔樵生涯,悠悠度日之感。封丘作,疏野性在其心,有可爱之处;湖居后十首,疏野如宋湘自说“我生作诗不用法,丛横烂漫随所之。”全诗放笔直抒,变化莫测,句无定法,字不循规,手写我口,口出我心。
封丘作
高适
我本渔樵孟诸野,一生自是悠悠者。
乍可狂歌草泽中,宁堪作吏风尘下?
只言小邑无所为,公门百事皆有期。
拜迎长官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
归来向家问妻子,举家尽笑今如此。
生事应须南亩田,世情尽付东流水。
梦想旧山安在哉,为衔君命且迟回。
乃知梅福徒为尔,转忆陶潜归去来。
《湖居后十首》之五
宋湘
渔翁汝何来?何来复何去?
一网出白鱼,歌声入红树。
樵父汝何去?何去复何来?
担头有白云,惭愧呼曰“儒”。
龂龂几个字,以自白其须。
公等我不如,请就尽一壶!
画
此处选的是扬无咎的“梅花图”。据说扬无咎的梅花被宋徽宗品评得“村梅”之恶谥。只是从现代的眼光看,扬无咎的梅更多是雅逸之致,疏野之感不强。但如果回到当时与“宫廷院体”来对比,便能领略其“疏野”之致。书者认为,风格评议存在时代上的差异。而钱钟书更言:中国的豪放派诗词,在西洋人眼中,都算是含蓄的,这便是区域上的差异性。
自己则是再次体会“数起于二”,而非一。
封首选了方从义(方方壶)的“武夷放棹图”,方方壶与黄公望一样是元代的道士画家,其画风深具疏野之趣。此作品“侧目愁胡”,神思超越;“科头箕踞”,意态疏野。
字
字选了祝允明的草书作品,挥斥纵横,如江河奔流,泥沙俱下,极疏野之致,其书风为晚明致书法大开胆气,启发了很多人。
印
陈衡恪是陈寅恪的兄长,在书画篆刻史上地位很高,此处选了他的一些作品,这些作品无不体现疏野风格对天趣的崇尚,对漂亮的警惕和对陌生的追求。
杨廷芝《诗品浅解》
脱略谓之疏,真率谓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