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考研真题详解：奥古斯丁关于“恶”的学说（同济大学2019）
一、人物志
奥古斯丁（Augustinus，354430）是教父哲学的最杰出的代表，也是基督教神学的重要奠基者。奥古斯丁出身于北非努米底亚省，早年曾信奉摩尼教，主张善恶二元论，并沉溺于感官享乐。后来又曾一度对新柏拉图主义和怀疑主义的思想深感兴趣。387年，奥古斯丁在米兰受洗，正式加入基督教。回到北非家乡后，奥古斯丁潜心于著书立说和讲经布道，成就斐然，395年被推选为北非希波城主教。奥古斯丁后半生为奠定基督教神学理论和反对多纳图派、贝拉基派等异端而写了大量的著作，其中最著名的有《忏悔录》、《上帝之城》、《论三位一体》、《论自由意志》等。
在《忏悔录》中，奥古斯丁以优美的文笔和真挚的情感，描述了自己皈依基督教的心路历程以及对于基督教信仰的独特感受。该书成为西方思想史中享有盛誉的经典著作之一，奥古斯丁本人也被罗马教会树为“浪子回头”的典范（详见“花园的奇迹”），因其创立的上帝恩典学说而被教会奉为“恩典博士”。
二、出处
一切事物都是由那具有至上、同等，永不改变之善的三位一体的神所造成的；这一切事物虽没有至上、同等、永不改变的善，但他们也是善的，甚至分别地说，也是如此。就全体而论，一切事物都很好（参看《创世纪》1章31），因为它们总形成一个奇妙美丽的宇宙。在宇宙中，连那所谓恶，只要能够加以控制，使它处于所应处之地，也能增加我们对于善的景仰，因为善若和恶比较，就显出更有价值，更可羡慕。那位全能的上帝——连不信基督教的人也承认他是如此——既是至善者，那么，若是他不能从恶事中结出善果来，他就决不会让任何恶存在于他的事业中。事实上我们所谓恶，岂不就是缺乏善吗？在动物的身体中，所谓疾病和伤害，不过是指缺乏健康而已。若身体得医治痊愈，这并不是说，那先前存在的恶——疾病和伤害一离开身体去住在别处，而是说，它们都不再存在了。疾病和伤害并非什么实体，而是实体在肉身中的缺失。肉身既是实体，所以是善的。那些恶，即失去健康，对善乃是偶然发生的事。同样，心灵中的罪恶，也无非是缺乏天然之善。它们一旦被医治好了，它们并不是转移到别处去了。当它们不存在于健康的心灵中，它们就不能存在于别处。
三、 必背知识点接纳了普罗提诺的思路，奥古斯丁将恶定义为“背离本性，趋向非存在……倾向于存在的中断”。“趋向于非存在”不等于非存在，这一定义并未简单地将恶变为虚幻影像。相反，恶在上帝创造的世界里占据着不可否定的位置。在进行了对恶的定义之后，奥古斯丁在《教义手册》中又从三个方面阐述了恶的性质。第一类恶的现象可以被称为“物理的恶”，指的是事物的自然属性造成的损失与伤害。例如自然灾害，人由于生老病死等生理原因造成的身心痛苦。这一类恶的原因是缺乏完善性。上帝所创造的世界包含有具备不同完善性的事物，但没有一个是如同造物主那般十全十美的。但就整体而言，它们都服从于完善的秩序。自然界的局部恶在整体上也可以是善，它们因彰显自然整体的善而存在。第二类恶可以被称为“认识的恶”。认识上的错误是将真理与谬误、确定与不确定的认识秩序颠倒，因此也是“缺乏”意义上的恶。认识上的恶根源于人的理智之不完善，其原因与“物理的恶”大致相同，但就后果而言很有可能导致对上帝信仰的背离。因此奥古斯丁认为，认识上的恶虽然不是罪，或者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罪，但它仍比自然界的恶更接近于罪。第三类恶即“伦理的恶”，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罪恶。奥古斯丁说，罪恶是“人的意志的反面，无视责任，沉溺于有害的东西”，它是意志悖逆的产物，也更是对正当秩序的“缺乏”。他认为伦理的恶与认识的恶往往是相伴的，“病态的欲望遮掩了觉察力，沉浸于愚蠢的快乐”。
四、真题解析
题型：简答题分值：10-20分建议字数：300-800字作答建议：条分缕析，说清一个问题关键词：奥古斯丁、善、恶
五、 真题思路
恶的性质和起源问题在奥古斯丁思想发展过程中占据了至关重要的地位。在古希腊-罗马哲学中，伦理学的最根本问题就是善与恶的问题，这一阶段几乎所有哲学流派所关注的人的最高使命就是人的幸福，可以说古希腊-罗马的全部伦理学理论就是一部“幸福生活指南”。但是奥古斯丁所要追问的“恶”并不是这种传统伦理学意义上的恶，也就是并非不完善的恶，而是要为其承担后果的恶。这实际上正是基督教伦理学之不同于传统哲学的最大分歧点——基督教哲学语境中的“恶”是隐含责任于自身的恶，恶就是罪（Sin）——正是在这种与作为基督教根本的原罪说相连结的意义上，奥古斯丁有关于“恶”的学说成为了他所有学说中最为重要的理论之一。
而要想真正了解奥古斯丁怎么谈论恶，我们就必须再次回到摩尼教看一看。奥古斯丁曾经在摩尼教中旁听了十年，这十年的经历不仅仅为他带来了追求确定性真理的坚定信念，更为他的伦理学提供了沉淀的基础。从某种角度而言，摩尼教就是希腊化的琐罗亚斯德教，是琐罗亚斯德教的一个支派。摩尼本人效仿琐罗亚斯德教的经典《阿维斯陀》中的善恶二元论思想，并以希腊哲学进一步将它发挥得淋漓尽致。摩尼和他的追随者们认为，世界有两位势均力敌的神明——光明和黑暗，他们彼此对立、永恒战斗，而世界上的困难、邪恶则都是这场永恒战争的产物。在奥古斯丁陷入对善恶的困惑时，他也一度沉迷于摩尼教的这一解释，并认为他们提供了一种较为合理的宇宙发展理论。他服膺于这种将现世的罪推至恶的终极本体的学说，并认为这种善恶的实体性本原的理论能够解决长久以来困扰着他的上帝的大爱和至善与现世罪恶关系的问题。对摩尼教的沉迷一直到奥古斯丁接触了学院派怀疑主义并前往米兰之后才有所改观。在那里他接触了大量的新柏拉图主义的著作，尤其是普罗提诺有关于灵魂的观念以及太一流溢学说，使奥古斯丁最终树立起了一个有关于“世间有一个非物质的、无限永恒的属灵存在”的信念，这进一步为奥古斯丁善恶观念的改变提供了基础。在摩尼教那里，奥古斯丁已经经历过了对善与恶的拷问。但摩尼教仍不能解决诸如“上帝创造出来的人为什么会犯罪”、“如果上帝创造了恶，那就与上帝的至善相矛盾”“如果上帝不能消除恶，那么就与上帝的全能相矛盾”等等困扰神学家的问题。于是在奥古斯丁正式归信之后，他所面临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排斥摩尼教的影响，为恶的起源在基督教义范畴内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奥古斯丁在对新柏拉图主义的学习中接触到了普罗提诺有关于恶的定义。在普罗提诺看来，恶是“缺乏”。所谓“缺乏”实际上是亚里士多德所使用的的一个概念，指的是实体与实体之间的过渡状态；它并非“虚无”，而是应该存在的非存在。普罗提诺对“缺乏”的运用实际上旨在说明，恶并非起源于至善的神，神所创造的一切都具有存在的本质，而恶对存在的缺乏实际上就是对神的创造的一种违背。
他接纳了普罗提诺的这种解释，将恶定义为“背离本体，趋向于非存在的东西。……它倾向于造成存在的中断。”这是从本体论层面对恶作出的解释，但恶的趋向于非存在并不意味着恶的不存在。接纳了太一流溢学说，奥古斯丁认为，在上帝创造的这个具备等级系统的世界中，低一级事物是相对于高一级事物的非存在，而高一级事物则是低一级事物存在的根据。倘若事物放弃这一根据而趋向于更低一级的事物，它就是“趋向非存在”。毕竟这一趋向是实在的关系，尽管其根据在于自身的缺陷。依据对普罗提诺“缺乏”理论的接纳，奥古斯丁最终解决了困扰神学家们上千年的“恶”的问题，这种与基督教思想相适应的恶的非实体性解释，正是奥古斯丁思想中最具特色的一部分。而尽管我们在作答过程中不一定非得提及摩尼教，但了解摩尼教教义对奥古斯丁善恶观的这种影响却能够使我们对奥古斯丁论恶这一问题的理解更加深入，作答更加完整。所以功夫常常在题外，有些知识我们不一定能够直接写到试卷上，但不会有任何我们学过的知识将会是无用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六、 参考书目
赵敦华 《西方哲学简史》 北京大学出版社赵林,邓晓芒 《西方哲学史》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北大哲学系 《西方哲学原著选读》 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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