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与千寻》18年，我早该看穿无脸男

就连宫崎骏本人，前几天给中国观众写信，画的也不是千寻，而是无脸男。

网上成了对无脸男的集体大型宠爱现场。

心疼无脸男——

想拥有一只无脸男，去哪儿都有他陪伴——

大家也早就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对无脸男的爱。

画无脸男——

吃个小饼干也是无脸男的形状——

有人提出稀奇古怪的问题：

“求助大佬们，无脸男转风车的图片有什么含义？就是下面这个图。”

有人答：“应该是说无脸男是矛盾的存在吧，一方面他对外界疼痛不已，一方面想要朋友。但他只有风车。”

在日本，经常可以路遇各种无脸男——

比如在某个场地里无助地飘来荡去。

比如傻了吧唧地骑自行车。

气势恢宏地骑机车。

还会滑滑板，最后还摔倒了。

主持了一场正经严肃的发呆比赛，导致一些选手因为笑场而被淘汰出局。

四川一所中学的运动会开幕式，56 个无脸男一齐出场，跳了一曲“咋了爸爸”。

他哪里是怪物啊。简直就是阴森暖、恐怖萌的最高体现。

18 年后看《千与千寻》，我最想跟无脸男做朋友，更想替全世界保护无脸男。

无脸男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黑而透明，没有脸，是个大驼背，只能发出 “额” 的声音。

因为面具的表情就是这样，导致他不管干嘛都显得很呆，很认真。

会吃人，嘴巴还是长在肚子上的。吃相吓人。

他也很容易被看穿。

首先，他显然很孤独。

第一次出场时，他就一个人站在桥上，一动不动。

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人留意他，更别说为他停留。

直到误入异世界的千寻走上了桥，看到了他，甚至对他点了点头。

—— 这是第一个对无脸男这样做的人。

然后，身体僵硬的无脸男，动了。

从这一刻起，他变得不一样了。

像所有孤独久了的人一样，“被注意到”这件事，对他意义非凡。

得对千寻好啊。接下来，他开始了最笨拙最简单粗暴的示好。

千寻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别人千方百计为难她，他则千方百计为护她

她需要药浴的牌子，同事故意不给。

他赶紧变出牌子，哗啦啦塞给她一堆。

他发现大家都爱金子。一见到千寻，就赶紧变出金子，哗啦啦又塞给她一堆。

千寻不要，他还死命往前推。

就像大多数爱得过于炽烈者的宿命，他被千寻拒绝了。

还遭遇了“家在哪里、回家去吧、你爸妈呢” 三连问。

他很愤怒，身体剧烈抽搐，说出了他在电影里唯一一句台词：

“我想要小千。好寂寞啊，好寂寞。”

然后“哇”地一声，把之前胡乱吃的人、食物，全吐出来了。

这是无脸男全片中最狂躁的时刻——爱和渴求让他变了形。

之后，他又回归平静，像一个乖乖的幽灵，跟在千寻后面，亦步亦趋。

他好不容易得到千寻的允许，如释重负坐上水上列车。

也是这时候起，无脸男开始接受他的命运，也找回了自己。

电车在水面上行驶，无脸男无声地坐在千寻身边，这成了整部电影里最温暖的时刻之一。

透过无脸男的怪物外壳，我们看穿了他，好像也看到了自己。

比如，只要得到别人一点好，就愿意付出全部。

“无脸男敢于为他的爱而努力。失去了良知变得贪婪，他仍然尽他最大的努力对待千寻。“

还有人总结：人会长大三次。最后一次就是在于，明知道有些事可能会无能为力，但还是会尽力争取的时候。

无脸男的成长就表现在，最后，他离开了千寻。

他被千寻带去见钱婆婆，钱婆婆对他很客气，说“请坐”，给他倒茶，请他吃蛋糕。

他乖巧地坐下来，小口地吃蛋糕，小口地喝咖啡。

钱婆婆又让他帮忙打毛衣，还带着赞许鼓励他，“再打两针”。

无脸男也干得很起劲。

千寻要离开的时候，钱婆婆干脆想把无脸男留下当助手。

无脸男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温柔地站在门口，告别了千寻。

如果你把遇到千寻之后的他跟开头相比，就会发现：

他嘴巴的位置，上扬了一点。

被看见、被善待这件事，解除了无脸男的魔咒。他不再是可怕又可怜的怪物。

世界各地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体会无脸男。

美国有个大叔，在漫展上扮无脸男。

他很尽心地模仿：

不说话，当有人给他拍照时，他会点头。等他们拍完了，就害羞地站在他们旁边，送他们巧克力做的金币。

但很快就有人抓住他的手，把金币塞回给他。

他在面具里也看不到是谁，只能看到人们的鞋在来来去去。

直到第三次有人把金币塞回给他，他才开始体会到了无脸男的心情：

热闹是别人的，只有他格格不入。

而他掏心掏肺给的，并不是大家想要的。

更让我心疼的，是前几年万圣节，一个台湾小朋友扮成的小无脸男。

扮演得过于逼真，把周围的小朋友都吓哭了。

别人都是小公主小精灵，都没人愿意跟她玩。

她觉得无脸男不应该说话，所以她也很认真地不说话。

站在人群里，又无辜又无害。

太可爱了。太可怜了。

我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无脸男，比成年的他更无辜无害，可怜无助。

那时的他还不会知道，以后等着他的，还有漫长、强烈的孤独和空虚。

四

一开始，其实很少人会看重无脸男。

就连宫崎骏也是。

在一开始出现的分镜图里，他对无脸男只有一句简单的注解：外型奇怪的神。

后来故事逐渐拉长，修改了剧情，他好歹多了些戏份，但仍然没有存在感：跟在千寻身后、什么台词动作都没有。

直到电影进入宣传阶段，制片人铃木敏夫才中途决定，改变宣传重点：

从千寻与小白，变成了无脸男。

他的理由是：无脸男展示了人们心中最黑暗、脆弱的一面。

为了说服大家，他用了最笨的方法：

在动画分镜旁边，标注每个角色每个镜头的秒数。

结果——镜头最多的第一位是千寻，第二位，就是无脸男。

宫崎骏一开始不解， 看完样片后才坦承：

“铃木，我明白了，这的确是千寻与无脸男的故事。”

最近很多人说，长大后我们都活成了无脸男，我觉得不是。

我们只是发现了自己内心像他的那部分——孤独、脆弱、渴望被看见被善待。

更想保护内心像他的另一部分：善良、善良、善良。

所以你会看到，大家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努力让他过上日常的、有温度有乐趣的生活——

让他泡温泉，吃蛋糕，看小说，跟小蝴蝶跳舞。

让他骑自行车，晒日光浴，掀桌，做饭。

想卸下他身上那种阴森的气氛，让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宫崎骏有句挺有名的话，“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但人生值得一活。”用在无脸男身上也很适合。

成长是件有去无回的事，你总会在某段时间经历孤独。

你可以不用花那么大力气让别人理解自己，学着靠自己。但也要相信，总有人能理解你。

如果有力气，也试着去看见别人、善待别人。

18 年后，我们终于看穿了无脸男。

18 年后，想给他一个拥抱。